《锦庭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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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庭娇- 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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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睿在门下停住,半刻后回头:“我若真要惩治你,早已让人递了鸩酒。”

    郑太后语塞,再抬头,门下已没有了人影。

    ……

    燕王府承运殿。

    贺兰谆给才刚练过剑的燕王奉茶:“皇上以韩顿尸首跟寄寒提出让神隼营教头进宫集训侍卫,寄寒答应了,夜里在宫里用的晚膳。

    “太后仍在抱恙之中。

    “而毕太傅接手了韩顿所有差事,六部大量职位在进行调动。”

    燕王拿丝帕擦剑,片刻才道:“刑部可有空缺?”

    贺兰谆微顿,答道:“原先刑部右侍郎调去了都察院任御史,顶了之前韩缙的缺。”

    “让霍究去顶右侍郎的缺。然后再上道奏疏给乾清宫,调威远侯世子靳宵任定狱司监。

    “你去沈家说一声,再让霍究回府一趟。”

    贺兰谆看了他一眼。

    燕王抬头望向远处,反手将剑支在面前石桌上,再道:“掌簿司里几个后生,你也带一带,赶在明年春闱之前让他们上手。”

    说到这里,话尾已有些缓慢,无端地也显出几分郑重来。

    贺兰谆没再言语,看着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身上。

第459章 一起来死() 
穆氏一早去搬回了韩顿尸首,买了棺椁,又雇了马车,暂放在昔日韩府的西门外。

    人讲究叶落归根,韩府如今已进不去,穆氏在沈羲陪伴下在棺前上了几柱香。

    昔日烈火喷油般的兴旺门庭,在夜里死寂一片。

    韩凝已经在押解回京的路上,钦命韩家十五岁以上女子皆入教坊司为妓,十五岁以下女子与五十岁以上妇人,以及年幼稚儿则发卖为奴。

    沈羲没有刻意去打听她们下落,知道她们过得不好,她不见得会格外开心,不知道也不见得她们会比她想象得要好。

    “他其实并不是全靠郑绣上位的。”

    上完香,穆氏与她坐在门槛下,幽幽望着天上月亮。

    “我从小便认识他,他确是好学,才华横溢,人也长得好,那会儿他总亲切地唤我岚丫头,还曾经在花朝节帮着我做过纸鸢。

    “小时候我对他谈不上爱慕,但也想象过,如果哪个女子得他所爱,应是极为幸运的。

    “只是我永远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心里已有经有了爱人,他心思比起常人都更深沉。

    “我不知道,后来我自以为是的与他两小无猜,在他与郑绣之间的少年情谊面前,压根不算什么。

    “他们把路走偏了,便连带着我也把路给走偏了。”

    月光照在她仰起的脸上,那脸上写满伤感。

    “说来也是奇怪,他活着的时候我对他全是恨,他死了,我倒是会想起多年前的过去种种。

    “如果时光仍停留在那个时候该有多好,十来岁的少男少女,没有野心没有不忿。

    “——一个人内心最为刻骨的记忆,也许正是少年时呢。”

    沈羲同样仰头望着月光,一直在沉默。

    她的少年在前世,在张府。

    但因为韩家与温婵,她失去了整个所有。

    她无心包容万物,也无心赶尽杀绝,但她失去的那一切都不会再重来,这是事实。

    所以,她无法对穆氏的感情感同深受。

    夜深时回到沈府,二人在抿香院门口分了道。

    她看看天上月色,却并没有回房。

    墙下紫薇开的正盛,落影如同泼开的水墨。

    忽然,她幽幽道:“戚九,陪我去张府走走吧。”

    贺兰谆回到玉澜殿,霍究已自燕王那里过来,正坐在他素日看书的躺椅上等待。

    “你去哪儿了?”他手里拿着本书翻着,并没有抬头。

    “出去转了转。”

    夜色静,两人语气也都低沉,愈发显得寮落。

    侍官来给贺兰谆更衣,霍究抬头:“王爷让我去刑部,调上来的却是靳宵。靳宵是寄寒的人。”

    贺兰谆手臂微顿,略略侧首。

    “他要大婚了,放些权给他也是正常。”

    说到这里他将手穿过衣袖,恢复神色:“何况这次他的功劳最大,王爷虽然力使在了关键处,但筹谋应变却表现极好。

    “小皇帝迫于压力不得不让梁修跟他服软,足见他的实力。”

    他整了整素白衣襟,走回来道:“此外。不光是靳宵管了定狱,通州三卫也拨给他了。”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霍究两眼扫视他,语气忽然变得暧昧:“跟他大婚的可是沈羲,也许不久,他们就会诞下小世子。”

    贺兰谆正要来端茶,闻言手抠在杯壁上,指节渐渐不动。

    “如此良夜,我们要不要去拜访一下梅公子?”

    霍究寒脸。

    转头他坐起来:“你难道不遗憾吗?她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心。”

    明明五月,窗外月光却透着清寒。

    霍究何尝想往他心里捅刀子,只不过他也不好受,所以何妨一起。

    沈家的女人都是没心没肺的。一个沈羲弄得萧淮神魂颠倒,又弄得贺兰谆心神不宁,一个沈嫣则让他失了方寸。

    她说她有婚约,说她不能背信弃义,接受他便是无礼不合。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所有为简直像个跳梁小丑。

    便就放手。

    偏又在萧淮别院里见着孤零零立在灯下的她狠不起那心肠。

    “若是我,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他双手枕在脑后,幽幽道。

    贺兰谆端起杯子,语气如常淡然:“就比如你,现如今明白了,也死彻底了。”

    霍究扭头剜他。

    贺兰谆垂眼喝茶。

    月光已值当空。

    戚九自内打开了张家大门,吱呀的声响划破了宁静,沈羲走进去,门下灯笼也点起了几盏。

    空置了十三年的宅子早没有了人气,虽然韩家这些年都有人打理,不至于破败荒芜,但扑鼻的霉气仍然伴随着几分苍凉。

    “宅子有七进,一进是门厅,二进是寻常客厅,三进是花厅,四进是贵宾厅,五进是正院。

    “六进是母亲的百卉堂,七进有三个院落,而后是花园。

    “东路有五座大小偏院,西路有楼有敞轩琴台以及内外书房。我住在东路的碧云斋。”

    她闭着眼睛说完,方才睁开眼,踏上过二进的游廊。

    赫连王朝起源南边,宅院建造随心所欲,并不是规整的北地四合院。

    沈羲轻车熟路到了碧云斋,挨着精致的两层小楼每间房挨个儿看过,又下楼来到西路小湖畔。

    到底在迈台阶时忍不住打了个踉跄,于栏上坐了下来。

    心里像是风卷浮云,来来去去,反反复复,没个止歇。

    张盈死后张家只有张缓缓一个小姐,她的闺房应是没有人再住过,所以甚至于摆设也还是她喜欢的样式。

    可是昔年她最爱坐着乘凉的湖畔却有了变化,这里多了套石桌石椅,亭外的太湖石也改成了青云石台阶。

    这地方,徐靖也没少来。

    穆氏说,一个人最为难忘的,是年少时的记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他是徐靖的。”

    她忽然迎风自语般地喃喃,以至于一直默默陪在身侧的戚九蓦然间“嗯?”了一声。

    她抚摸着脱了漆的栏杆:“我说,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贺兰谆就是徐靖的。是在徐家坟园那天夜里,还是在后来?”

    月色下戚九面上有些慌乱,环着的双臂也下意识地松下来。

    栏上坐着的她面色依然平静,没有怒色也没有怨色,但自她口里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胆寒。

第460章 少受些苦() 
“姑娘——”

    她舔舔嘴唇,竟说不下去了。

    沈羲的手终于停在栏上,看向浑浊水面,从侧面看去她的眉眼清冷,像安置在这里的一座雕像。

    戚九终于败下阵,说道:“在徐家坟园上,姑娘昏过去那会儿,我看到他在背人处哭了。当时就疑心来着,但是后来还是没敢说。

    “直到姑娘让我去查柳梦兰的时候,我意外在南城碰见了他。”

    他哭了?

    沈羲手指有些发凉。

    “他去南城做什么?”她别开头,嗓子有些干哑。

    “他当时混在一堆赫连人里,打听安亲王府,他易了容,但我还是认出他来。”

    戚九手心有汗,铁营的宗旨是不得对主上有丝毫的隐瞒背叛,但是在这件事上她违背了。

    “我跟踪他的时候,让他逮到了,我意外发现他武功超强,再回想起他在徐家坟园的表现,还有你的疑心,就直接问了他。

    “他开始还遮掩,后来我威胁他若不说实话就回来告诉你,然后他就说了。但叮嘱我绝对不能告诉你,否则就以大秦军法处置我。”

    她抬头看了看沈羲。现在是她自己发现的,应该不算是她告诉的吧?

    沈羲盯着栏外的石头沉默。

    他在查安亲王府。

    意料之中。

    他有一身的本事,怎么会甘心就此做个拓跋人?

    昔年的事情与大秦覆国也有关,他身为执掌中军都督府的安国公府世子,必然会想查个水落石出。

    但他却忍心什么都瞒着她。

    那天在别院里,他夹在嘈杂声音里的那句“阿盈”她听得清楚,哪怕他进门后已神色如常,她也已经笃定。

    她迟迟也没有去揭穿。

    一经笃定,反而不敢往前迈了。

    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他。

    她忽然就明白萧淮当初何以会与贺兰谆打架,又何以会替他圆谎说他另有了喜欢的人。

    原来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唯独只瞒着她。

    可笑她还一直在担心萧淮知道了会无法接受。

    “姑娘——是怎么发现的?”戚九惴惴地问。

    沈羲面色复又变得漠然。

    “去毕府回来的那天夜里,当珍珠无功而返之后。”

    戚九微愕。

    “我本以为柳梦兰是徐靖派来我身边的。于是我让珍珠扮成我的模样去徐家坟园,我想他若从柳梦兰处知道我趁夜出行,必然会跟出来的。

    “然而他始终没来。侍卫们也没有发现任何人跟踪。后来我又打听到他那天夜里就在玉澜殿呆着,这就奇怪了。”

    戚九想到那天夜里她的各种举动,额间忽然有了汗意。

    “柳梦兰若是他的人,绝对会告诉他。

    “而他没动弹,只有两个原因,一是他压根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也就是他并没有在我身边安插什么人。

    “二是他安插了有人,但是这个人却告诉了他马车里坐着的是珍珠,而并不是我的真相。

    “这件事当时只有你们几个知道。”

    戚九抬手擦了擦汗,说道:“那姑娘为何只怀疑属下——”

    “你自己没有发觉吗?”

    她说道:“每次我怀疑贺兰谆就是徐靖的时候,你总是会千方百计地说服我。而且,整个抿香院只有你知道我与徐靖的关系。”

    她转过身来,静静望着她:“说吧,他都让你干些什么?”

    戚九生来第一次觉得膝盖有些发软,她退后半步,单膝跪下来:“也没有别的,只是让属下在姑娘有危险的时候送个讯,然后帮着掩护掩护……

    “别的不该说的属下绝没有吐露过半个字!若有半字虚言,便让属下承五马分尸之苦!”

    沈羲围着她走了两步,冷笑起来:“好得很。”

    戚九不敢抬头。

    却半日也未见她再有话传出来。

    就在她以为得一直这么跪下去的时候,身边裙裾动了动,有话声下来了:“首先,既然柳梦兰不是贺兰的人,那么他背后定有别人。你去查查他有无子嗣或亲人,下落在哪里。

    “其次,太傅府里水深,眼下不止是我们疑心他的来历,这次他出山,恐怕不是他主动为之,而是因形势所迫。

    “韩顿的事上若无王爷出马,世子一样赢得下来,但他出马,且赢得这么漂亮,无形牵动了朝局,使得毕太傅也不能不出来平衡局势。

    “王爷这么做,很可能不只是针对韩家,矛头而是直指这位大傅大人。

    “王爷针对他是出于什么动机,需要摸清楚。太傅的动机,同样要摸清楚。”

    戚九只能垂首称是。

    沈羲绕着她走完这一圈,下石阶走到湖边,弯腰撷了一朵野生上岸来的荷花。

    说道:“最后,去问问徐靖,可曾记得跟我在一起时,从身边哪个人腕上见过一个六角形的疤痕。然后再请他设法将周黔弄出狱来。

    “此外,我的直觉,周黔的出现可能有隐情。让他留个心眼。”

    周黔是赫连人无假,帮助了她也无假,但他何以恰巧出现在韩顿正想对付她的时机,让人莫名。

    很多事情,她是想要与他和萧淮正面交谈的,但既然他不想认她,那就这么传话吧。

    戚九全都应下来。

    回到府里已是凌晨。

    翌日一大早,穆氏便在几名紫衣侍卫护送下带着韩叙与韩顿棺椁去往了西川。

    至此韩家的事便尘埃落定。

    沈府逐步进入备嫁期,王府典史奉燕王之命送来两名嬷嬷,教习沈羲入府之后事宜——包括床笫之事在内。

    这委实令沈羲有些难为情,但嬷嬷们神色甚为正经,仿佛这跟穿衣吃饭之事一样再正常不过。

    萧淮近日军务卸去大半,也一心一意筹备婚事。

    婚房还定在昭阳宫,之前他征求沈羲意见,沈羲对这个无甚要求,昭阳宫没有什么不好。

    负责教习他床闱之事的是敬事房的太监,萧家虽不是宗亲,却也是位列各亲王之上的有功之王。

    既然王府有侍官与宫女,自然敬事房来负责调教新郎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但在这位世子面前,他们也不敢太僭越。

    萧淮顶着张波澜不惊的脸歪在罗汉床上由着他们说,到最后才漫声吐出一句:“怎么才能让世子妃少受些苦?”

第461章 思念磨人() 
正等着听他世子大人的太监闻言震惊,一口气在喉间徘了半日才小心翼翼吐出来:“不知世子指的是?”

    榻上那人睨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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