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潸潸啊,你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还自己躲在院里?”
是师父关切的询问。
“师父,我困了,正要歇息呢。等徒儿睡醒了再去找您。”
“你小子也会歇息?别扯,给我滚出来!”
“不是……徒儿已脱衣躺下了,师父还是改天再来吧,”
只听‘噗’地一声我小院的大门被一脚踹飞,我的目光只来得及跟随破散的木板飞远,随即就被师父一把拎了起来。
“不是说脱衣服已经躺下了?”
“还脱衣服,脱衣服怎么了?我给你从小养到大,你小子全身上下哪里没被我看过?”
“受个伤还遮遮掩掩的,你以为你是黄花大姑娘?”
第16章 三日焦灼()
我被师父的一连串问题给弄懵了,我到底是应该挨个回答师父的问题呢,还是首先安抚一下师父愤怒的心情?
出于多年的挨打经验,我的行动比大脑思考要迅速很多,道:“师父您先息怒,徒儿只是怕您看到我这个样子担心,所以才隐瞒您的。”说完这句话,怕师父没解气,我还假装可怜地眨了眨眼,“师父,我肩上有伤,您这么抓着我……”
其实师父抓得我一点都不疼,可是架不住我心里发怵、只得如此作态了。
师父见我如此果然心软了,松开抓着我的那只手,道:“臭小子,以后再敢骗老娘,有你好果子吃。”这么说便是气消了,我心头一喜,好悬没有喜形于色让师父看出端倪,不过师父的下一句话让我真正大惊失色了。
“过来,为师给你上药。”自我懂事、能够自主处理伤势起,我就不再让师父为我处理了——具体原因要参照师父先前往我耳朵里粗暴塞进去的棉花球,如果让我在师父给我处理与再挨一刀之间选择的话,我宁可选择后者。
“嗷——!”
“臭小子,瞎叫什么!”
没想到师父这一手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她猛地一拉,我的左边衣袖就被撕开了,伴随着的还有我伤口的一部分撕裂。唉,也许小爷刚才应该先把师父气走的,等小爷自己处理好了再去找师父讨饶,罢了罢了,我就这么一个长辈,忍一忍吧。
只是师父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和往常不同?我把目光投向师父,只见她一向张扬的两条眉正紧紧皱起,眼睛也……
“臭小子,看什么看!”师父每次这么说话,就是不希望我看到她的神态了,我乖乖地闭上嘴,不去打扰师父。我知道师父正在心疼我,也许流了眼泪,也许没有,反正是心中不怎么舒坦。
我没去关注师父如何处理我的伤口,粗暴是粗暴了一些,事实上的确是比我自己处理要有效得多,没过多久,师父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些纱布为我包上肩膀,这便算是可以了。
此时师父才注意到了我旁边仍在熟睡的哭巴精儿,道:“潸潸啊,你师弟睡了多久,怎的还不醒?”
“哭巴……,不是,小师弟他从昨天夜里就开始睡,直到现在。”
差点又说漏了嘴,不过,听到师父的问题我才反应过来,哭巴精儿虽说目前年岁尚轻,可他始终不如何嗜睡,这次的确是比以往要睡得久多了。我没当回事,兴许是前日里带哭巴精儿爬山他玩累了呢,多歇息一些也没什么,等他自己饿了便自然会醒来了。
…………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一等便等了三天之久。
我被师父罚跪可以饿六天,甚至更多,可是哭巴精儿和我怎么能相提并论,我是负有修为的修仙者,而他无论长大后成就如何,现今都不过是个嗷嗷待哺的孩童,这令我万分焦灼,生怕哭巴精儿再也醒不来了。于是我在第一天便抱着他去找师父,师父只说这要等他醒转了才可言说,要我等。
我等了,可是到了第二天我又去了,三天之内跑过去六七次,师父被我烦得不行,便解释道,他这样不会损耗身体,你且等着吧,就是醒来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虚弱期。
我再问师父,为何哭巴精儿会这样,以及,虚弱期是多久,师父瞥了我一眼没再言语。
终于在第三天下午,哭巴精儿终于醒了,睁开泛着迷茫的大眼睛,看到我后又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这次可不敢怠慢,连忙将他抱起,左转转、右转转,要不是担心他受不住,我都想飞上高空遨游一番。
幸甚幸甚,可算醒了。
喂给哭巴精儿些吃的之后,我带着他去找了师父,因为师父承诺过,等哭巴精儿醒了就会告诉我原因。
然而不巧的是,我刚要踏入师父的院子,院子里就传来了突破的气息——师父要突破了,这等关头我不但不能去叨扰,反而必须留在此地为师父护法。并非师父要求,而是我认为身为子弟定当如此。好在哭巴精儿除了蔫了一些,也没什么不良反应,于是我就盘膝坐下,把哭巴精儿放在腿上,意识渐渐归于清明、感受着师门周围的风吹草动。
没过半天,师父出来了。
可惜那时我意识游荡天外,正是修炼提升境界的好时机,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所以等我一天后醒来时发现身上挂了一个字条:“齐祯我抱走了,你好好修炼,未到玄冰剑诀第三层的小成之境前,莫想着来寻我们。嗯,还有齐祯这三天的事不要对外人道起,以后若有合适时机我自会告诉你。”
得,赔了个哭巴精儿,师父也跑了,如今师门内就余下我一人。
师父在我修炼之事上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只有遵照的份儿,且一整日的修炼虽令我稍有进步,但这些进步还不足以使我突破到小成之境。
继续将意识放出,不知游荡了多久,我的意识到了一户人家,本想远离,这时里面传来了孩子的哭声,与哭巴精儿的嚎啕大哭不同,这孩子哭起来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再哭!再哭我就把你卖了,贱人生的种儿就是招人厌恶,我告诉你——”这时孩子不再哭了,反而变成了一阵呜呜声,嘴巴好像是被人捏住了无法出声似的。
“呵呵,”伴随着妇人一声冷笑,她又道“你娘啊,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你在我这只有受罪的份,哈哈哈哈哈!我以前是斗不过你娘,可你还能奈我何?你说话啊,哈哈哈哈哈!”
我被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妇人的声音,其实若是细细听来也是极有味道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令我这个旁观者都不寒而栗,心思何等歹毒。对女娃也能说出这样的话,唉,果然师父说的没错——女人心海底针。
岂止是海底针,简直就是锋利的宝剑啊。
这么一把无形的剑恐怕会在这女娃心底留下很大的阴影吧,小小年纪就遭到如此对待,也是个苦命之人。
第17章 恶毒妇人()
“贱人的种儿,我诅咒你永世翻不了身!”
自我听了那屋子中妇人的话语后,脑海里始终回放着这句话,我不知道这话来自何处,也不知道是谁所说,但是肯定有人在某个时刻对我说过,这令我生出了一股无名火。
贱人的种儿?
呵,孩童有什么错,为何要把上一辈的恩怨强加到下一辈身上,还是以这种恶心的方式。
于是我做出了一个令我此后既庆幸又后悔的决定。
…………
拿起被我放在小院桌上的净魂,狂风一般飞到了那所屋子门前,屋内不时传来谩骂与激烈的声音,我用剑鞘一下劈开了门。
入目的场景几乎令我作呕。
那妇人,就是先前开骂之人,手持一块凹凸不平的青砖在女童皮肤上挫来挫去,挫累了就用小刀割女童的头发。而那女童被她用一团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布堵住了嘴、粗麻绳绑缚了手脚放在地上,口中溢出血,脸上满是惊悚之色。
妇人见大门被我破开,张嘴便是一通乱骂,快到我都没听清一句话。
净魂出鞘,架在妇人脖子上。
这泼妇终于闭了口。
我控制着自己的手,小心一时气急直接将泼妇的脖子抹了,孩童可以救,而这人我不能杀。我作为局外人,完全不了解二者之间的纠葛,这泼妇若真是个被逼疯的受害者,我自然不能要了她性命。
身负修为不代表可以视他人性命为草芥,即便感官再厌恶也不行,因为我完全不了解前因后果。换言之,我现在就是个管闲事儿的。
“现在我问,除了该答的话外不要多说一个字。”
妇人识趣地点点头,呵,倒是个惜命的。
“这女童是谁?”
妇人一听我问女童的身份,吊着眉梢又要开骂,我把净魂向前微送,她才安静下来:“她是我仇家的女儿。”
“你仇家呢?”
“被我雇人都杀了。”
“她叫什么名?”
“哼,贱人的女儿还能有什么名……别别别,您息怒,您息怒,她叫李映蝶。”
“几岁了?”
“五岁。”
“你想活还是想死?”我努力让自己显得凶狠些。
“想活!我才报了仇怎么能死?”
确实是个泼妇,脑瓜还不怎么灵光,这种时候还能横得起来,我被她闹得一阵无语。
“这孩子我带走了,可以?”见那泼妇面露犹疑之色,我便知她想找个托辞拒绝、以便于以后继续对这女娃实施酷刑。救人救到西,我加重了手持净魂的力度。
“行行行!可以可以可以……”
泼妇说了一堆重复的话,听得我脑仁很痛,当即抱起那名叫李映蝶的女童,身形一闪离开了这地方,回师门后在师父所住院子落了地。
“师父,师父。”我呼喊师父,没有得到回应。
这次走的还挺彻底,只是我为这女童处理伤口多有不便,即使她才五六岁人事不知,这对她也不妥。我略微思考了下——人命关天,况且这个岁数的女童与男童应当也没什么区别,看了就看了罢,性命要紧。
她已昏厥了过去,想来是被痛晕的。
我把女童放在师父的床铺上,心里念了声‘师父对不住了’,就从师父的药柜中拿出剪刀与各种清伤口的药,将女童身上的粗麻绳全部剪掉。去除了麻绳的阻挡,我为女童检查强势,然而在她皮肤上几乎找不见一块完好的地儿,布满了粗糙的磨痕和青黑的血块。
青色的砖屑和弄脏的血迹混在一起。
我用了大半意念终于将女童拖起到半空中,待将其身上的伤口全部处理好后,我已是大汗淋漓。
找了一件师父挂在架子上的衣服给女童将就穿上,我把她抱回了自己的住处,放在床铺上。
这孩子也不知在做着什么噩梦,胡乱地挥舞着自己的双手,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我把被子给她盖上,又念了几遍师父教的清神诀,她总算停止了挥舞,带着眼角未干的泪痕沉沉地睡了一个好觉。
不过这次我没有像对哭巴精儿一般为她拭去泪痕,我自己思索,大概是因为哭巴精儿是我师弟,而这女童不过行侠仗义所带来的吧。
…………
安顿好了女童,我继续入了定。
好在这次神识没有飘到什么不明不白的地方,只是在夜空上的星辰之间打转,即使闲来无事时我也会躺在屋顶上望天,不过全部都是在看灼灼的日头,从未有一次静下心来观赏这皎洁的光亮。
漫天星辰就如世间之人,人们都想努力去做那最为明亮的一颗星辰,然而收效有限,结果往往会令人大失所望,大多在迈开几步的道路上停止了的,是为普通人。而那些坚持不懈地印下几个又几个脚印的人,是为修仙者。
至于能否一路走到头,没人会知道。
总归都是个念想,有些事一旦知道了结果反而不美,没了动力也没了期望。
倒不如揣着明白装糊涂,能走到多远是多远,毕竟比他人走得远就意味着能活更久,就更有机会去追寻遥遥无期的长生大道。
当然了,也只是更有机会罢了。谁知道呢?
…………
一天后,我突破到了小成之境。
睁开眼就看到坐起来盯着我的女童——小爷长这么大,除了师父没害怕过谁,这次竟然在女童的注视下感觉有点退缩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丢人。
女童看向我的眼神让我感受不到丝毫情绪,仿佛我就是根木桩子似的,是仍旧因身体遭受酷刑的疼痛感而眼神麻木,还是对生活已失去希望……前者还好,身体总会好起来的,至于后者就难说了。
她没有问我是谁。
更没有以探究的目光观察周边。
我怕她会心如死灰。
如果真是那样,哪怕等她强势大好了,师父决定把她送给一个好人家养活,她也无法获得真正的快乐。
“李映蝶对吧,我是救了你的人,我叫陆潸。你身上许多伤,也是我为你处理的,在你伤好之前都可以留在这里修养,至于以后如何就要看我师父的想法了。”
“我要留在这。”
第18章 小蝶儿()
“我要留在这。”
稚嫩的女童语出惊人,分明不大的年纪却有着超乎同龄人的决断,我不好继续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傻鸟飞了进来,这几日忧心哭巴精儿,我几乎忽视了傻鸟的存在,好在它不用我为它操心吃喝拉撒,比哭巴精儿省心得多。
傻鸟落在了桌上,左顾右盼,好像在寻觅着什么。
这引起了床铺上女童的注意力,她道:“这只小鸟是你的宠物吗?”
“不是宠物,是跟我们生活在一起的蠢家伙。”
“那以后我也可以跟它一起生活了吗?”
这女娃可真是有点自来熟了,方才见小爷还一副面如死灰的模样,怎么飞进来一只傻鸟就变化这么大,难不成小爷我的魅力还不如一只鸟?
眼神不咋好的娃,小爷不屑于搭理,哼。
…………
师门上空传来了师父的喊声。
“潸潸啊,你师弟一直哭快过来哄哄!”
当真是余音绕梁、震耳欲聋,还好师父是在我们师门喊我,若换成了外面,我宁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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