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您一起去,也省得我留在这个世界上痛苦。”
阮清恬负气地说完,便哭着跑出了病房。
“清恬!”
阮奶奶急忙伸出手想抓她,苍老瘦弱得手伸在空中,而她眼角的层层沟壑均已被水光覆盖,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微弱的光亮。
任浩铭刚从李医生的办公室走出来,就看到阮清恬哭着从走廊中跑过去。至于其中的原因,他也已猜到几分。刚才,李医生除了跟他汇报了阮奶奶的病情之外,也跟他说了阮奶奶想要放弃治疗的打算。
任浩铭没有追出去,而是转身走进了阮奶奶的病房。
他进去的时候,穿着病房的阮奶奶正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兀自出神,但是她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任浩铭的脚步声。
“清恬?”这是阮奶奶下意识地反问,但是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任浩铭没有说话,脚步停在病床边。
阮奶奶不禁微微蹙眉。如果不是清恬,来人会是谁呢?不会是李医生,也不会是护士,他们的脚步声她听得出来。但是这个人的脚步声,她却是很陌生的。
但是这个人的脚步声沉稳,不急不缓,每一步都走得扎实稳妥,应是个体面尊贵的人。
“你是?”阮奶奶问。
任浩铭想了想,淡淡地回:“我是阮清恬的朋友。”
说出这句的话,他心里也很没底,但是这样的回答应该是最稳妥的了。
“哦,是吗?”阮奶奶笑了一下,“我们清恬从小就独来独往的,也没什么朋友,你是他的同学吗?”
任浩铭一怔,轻咳了一声,回答得有些勉强:“不是。”
“哦,那你是?”阮奶奶立即警惕起来。
看到阮奶奶怀疑的神情,任浩铭不禁想这多疑的性子想必也是遗传的。他想了一下,避重就轻地回答:“那天您病倒,是我送您到医院的。”
“这样啊。”听到任浩铭的回答,阮奶奶瞬间释然了许多,“那真是多谢你了。我们清恬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性子又犟,有什么事从来不愿意麻烦别人。她现在既然肯接受你的帮助,说明你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吧。”
任浩铭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他和阮清恬之间的关系,实在不能用“不错”两个字来形容,于是他很心虚地应了一声:“嗯。”
“清恬,她出去了,你有事儿吗?”阮奶奶问。
“实际上,我是来找您的。”
“我?”阮奶奶有些意外,“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听李医生说,您想要放弃治疗?”
阮奶奶脸色一沉:“是清恬让你来的吗?”
“不是,她不知道我过来。”
“我心意已决,你什么都不必说了。”阮奶奶回答得很坚决。
任浩铭斟酌了一下措辞,才开口:“你会有这样的决定,我很理解。但是您是不是也应该为清恬考虑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亲切地喊她的名字,有些别扭,但是他并不讨厌。
“我就是为她考虑,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清恬是我唯一的孙女,我比谁都不想看到她难过,但是你仔细想想,清恬她还只是个孩子,这么多年照顾我一个眼瞎的奶奶已经很辛苦了,我现在又生了病,即使是治疗了,也未必能好,又何必浪费那些钱呢,清恬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有那些钱傍身总是好的。我这个做奶奶的无能,不能留给她什么,但是至少可以尽可能地减少她的负担。”
第一百三十二——一百三十三章、寻找()
任浩铭紧抿着唇,他想不出任何话来反驳。因为从理智的方面考虑,他也不得不认同阮奶奶的做法。
因为李医生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阮奶奶现在的病情已经是晚期,就算是治疗了,也未必就能扼杀住癌细胞的扩散,而且她也上了年纪,放化疗的刺激伤害又大,勉强接受治疗,也不过是对身体造成二次伤害罢了。
他甚至很佩服阮奶奶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而后他才意识到,他之所以站在这儿劝阮奶奶接受治疗,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想看到阮清恬伤心难过。她不止一次说过,阮奶奶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她不能失去他。
仅仅是因为她的这一句话,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他居然亲自出面,言辞恳切地劝说时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这样的认知让他心里不由地一惊。原来,就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为她打破了这么多原则,自己当真对她用情至此吗?
这个问题,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答案。
任浩杰找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发现阮清恬的身影。最后,他只好把还在上课的夏天给揪了出来。
“你干嘛呀?”
夏天一直被他来到教室外面的走廊尽头。
“阮清恬呢?”任浩杰开门见山地问。
“你不知道吗?”夏天眨着眼睛反问。
“废话!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干什么!”任浩杰没好气地吼。
夏天被他吼得,下意识抖了一下,然后才战战兢兢地回:“阮清恬,她,她走了啊。”
“走了?什么叫走了?”
任浩杰抓着夏天的肩膀,拼命地摇晃,夏天被他摇得都快吐了,慌忙道:“我也不知道啊,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宿舍的东西都收走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任浩杰喃喃自语着。
她走了?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呢!
似乎怕他不信,夏天又补充了一句:“真的,我没骗你,她……”
还没等夏天说完,任浩杰就拔腿跑了出去。
“哎,你去哪儿啊?”夏天望着他飞快离开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任浩杰没有回答她。不过说实话,她也没奢望,他能回答她。
任浩杰一口气跑到阮清恬的宿舍楼前,旁若无人地往里走去,但是这一次,他没能顺利走进去,而是被一个中年妇女拦住了去路。
“喂,你干什么的啊,知不知道这是女生宿舍啊。”管理员冲着他大喊。
“我有急事,现在就要进去。”
任浩杰一面说,一面就要往里冲。但是管理员也不是吃素的。他的话音刚落,管理员健硕的身躯便挡在他的面前:“这可是女生宿舍,是你想进就进的地方吗?”
“女生宿舍又怎么了,我之前进的时候也没人拦过啊!”任浩杰也没客气,仰着头,语气很冲。
“之前是之前,现在我是宿舍楼的管理员,我说不许进就是不许进!”管理员也是一身硬气,决不妥协的样子。
“滚开!少给我挡道!”
任浩杰懒得跟她废话,直接用力将她推向一边,便往楼上冲。
管理员被他推得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指着他的背影大骂:“你谁啊你,给你学号留下!看我不给你记一个大过!”
任浩杰充耳不闻,只管往楼上跑。他气喘吁吁地跑到阮清恬的宿舍门前,大手一推,里面王悦晴正在换衣服,看到他,不禁大叫起来,慌忙用衣服捂住自己**的上身。躺在床上看书的苏媚见到任浩杰这个不速之客,也慌忙坐起了身子。
两人疑惑地互看一眼,面面相觑,而任浩杰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两人,只是看着对面那个空荡荡的床铺发呆。
她真的走了,她居然真的走了。
“你这个臭小子,胆子也太大了,不让你进,你就闯!今天我非要把你的名字学号记下不可!”
管理员骂骂咧咧地走了进来,而任浩杰依然望着阮清恬的床铺出神。管理员恶狠狠地扯了一把任浩杰:“喂,说你呢!”
任浩杰没有回答管理员,只是轻声问了句:“她什么时候走的?”
“你说什么呢?我问你的学号和名字啊!”管理员厉声道。
王悦晴和苏媚互相看了看,她们知道任浩杰问的是阮清恬。王悦晴用衣服捂着自己不说话,苏媚轻声说:“她27号晚上走了,看上去挺着急的,我们问她去哪儿,她也没说。”
苏媚撒谎了。其实阮清恬走的那天,她们不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关心,而且两人和配合默契,将阮清恬冷嘲热讽了一番。
27号?不正是他对她……的那一天吗?
任浩杰此时悔恨极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冲动之下的一个举动,竟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他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这样一来,她肯定更加讨厌自己了吧。
“走,跟我下去。”管理员说着,就去拉任浩杰。
任浩杰恶狠狠地甩开她的手:“我自己会走。”
“你!”
管理员气得不行,但是面对任浩杰的嚣张跋扈也是无计可施。
曾主任的办公室内,曾主任拍案而起。
“我看你是反了,真是无法无天了!”
“我怎么了?”任浩杰吊儿郎当地站在曾主任的办公桌前,不以为意地反问。
“你怎么了?你说你怎么了!一个大男生硬闯女生宿舍,还和管理员发生冲突,到底怎么回事儿?”曾主任问。
“我找人。”任浩杰回答得理所应当。
“你找谁啊?”
“阮清恬。”任浩杰没好气地回。
阮清恬?他不说,她还不生气,他一提到阮清恬,她就气不打一处来,说话的声音也不觉尖锐了许多:“你找她干什么?”
“私事。”
“什么私事啊,我告诉你,你以后给我离阮清恬远一点。”曾主任警告道。
曾主任深恶痛绝的态度让任浩杰不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阮清恬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任浩杰有些紧张地问。
“她没跟我说过什么。但是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心里应该有数。别整天像个孩子一样,无事生非,整天闯祸。”
第一百三十四章、曾老师的劝诫()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任浩杰大声反驳道。
就什么所有的人都把他当成无理取闹的孩子,他只是想要多一点关心,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难道这也有错吗?
“那你就别做出那些孩子气的事来!”曾主任厉声道。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任浩杰直觉地认为曾主任似乎知道他和阮清恬的事了,那她会不会知道阮清恬在哪儿呢?
任浩杰放软了语气,可怜兮兮地道:“曾主任,我知道错了。你知道阮清恬在哪儿吗?如果你知道的话,请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不知道。”曾主任别过脸。
“我现在真的特别需要见到她,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
“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
其实他只是想当面跟他道个歉,仅此而已。他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说什么都晚了,道歉的话不管说的多陈恳,也不过是亡羊补牢罢了。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当面跟她说一声对不起,不管她接受不接受都好,他都必须和她说清楚。
“舍得回来了?”
任浩杰刚进家门,就听到哥哥任浩铭的声音。
任浩铭此刻正坐在客厅中,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望着风尘仆仆的弟弟,冷声问:“去哪儿了?”
“我都这么大了的人,去哪儿还需要跟你报备啊。”任浩杰脱了脚上的鞋,赤脚走了过来,大刺刺地坐在任浩铭对面的沙发上,顺势把一双长腿荡到了面前的茶几上。
任浩铭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脸上藏着些微愠色。
“也是,你这么大的人,很多事情也轮不到我这个哥哥来管了。但是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有些分寸,毕竟说到底,你还是我弟弟,我不想看到你误入歧途。”
“我误入什么歧途了!”
任浩铭用力拍了一下茶几,站起身。任浩杰浑身一震,条件反射地收回长腿,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任浩铭声色俱厉地训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出言不逊!这么大的人了,连最基本的是非观念都没有,你知不知道做出这样事情,是要坐牢的!”
“坐什么牢啊,我那是未遂好不好,根本构不成犯罪事实。”任浩杰小声地反驳。
“还嘴硬!”任浩铭指着他,厉声道,“你既然这么有本事,那等你见了父亲,自己跟他解释吧。”
任浩杰抬起头,疑惑地问:“他要回来了吗?”
“父亲要在卢瓦尔河香波城堡举办一次家庭聚会,你我作为任家的男丁,必须到场参加。”
任浩杰冷笑一声,简单地给出答复:“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
任浩铭简明扼要地撂下一句,便转身往楼上走。而他冰冷,不容置疑的声音依然传到任浩杰耳中:“我已经买好了机票,明天一早出发,你提前收拾好行李。”
“我说过了,我不去。”任浩杰回身,冲着任浩铭的背影大喊了一句。
任浩铭没有再说话,沉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任浩杰懊恼地咒骂一声,将自己重重摔回柔软的欧式沙发中。
第二天一大早,任浩铭便收拾妥当,准备出门,而任浩杰也如他所言,完全没有要去的意思,在自己的房间睡的人事不省。
任浩铭站在任浩杰的卧室门外,面色铁青。站在一边的ken用余光瞥了一眼任浩铭的脸色,果然难看得吓人。
“浩杰他可能是不小心睡过头了,任先生您别生气,我这就去拿备用钥匙来。”
“不用了。”任浩铭冷声道。
话音刚落,任浩铭抬腿就是一脚,面前的整块门板都被他踹了下来,直直地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让床上的任浩杰一下子惊醒过来,但是他余光看到门外脸色阴沉的任浩铭,随即又闭上了眼睛。
ken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门板,半张着嘴,好半天都说不出来。任浩铭若无其事踩着门板,走进房内。他缓步来的任浩杰的床前,见任浩杰仍睡在床上,一动不动,心中不由更加窝火。
他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二话没说,拿起来就尽数泼到任浩杰的脸上。
任浩杰惊叫地坐起身:“你干嘛呀!”
任浩铭淡定地放下杯子,冷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