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很清楚,很多人就是这样走丢的,最后的结果如何,他没有去多想,但是从他后来看到的,想必走丢也好,没有走丢也好,其实都差不了太多。
地影老师就这么静静地躺在车里,思绪飘到心里很深很深的地方,像是个旁观者一样,旁观已经沾满灰尘的记忆,在他眼前一一展现。
直到酒店门口一阵骚乱,传来一阵嘈杂,地影老师才从记忆深处退出来,侧头看了一眼,就很平静地低声喊道:“死猪,起来了,要干活了!”
睡得瓷实无比的朱钢孜,鼾声立止,嘴巴咂巴咂巴着,瓮声瓮气地问:“怎么了,出事了?”
几个人从酒店里冲出,气势汹汹地往这边走来,地影老师很眼熟,正是那天晚上,汤清华出手打倒的那几个小伙子,高贵的鱼人一族,他们走路的姿势有点古怪,显得不那么自然,反正就是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别扭,但是硬要说别扭在哪里,似乎又难以说得清楚明白。
“喂!”为首的小伙子在车上拍了一掌,怒目圆瞪,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你们把人带到哪里去了?”
他们围在车子的副驾驶位那一侧,地影老师好整以暇地下车,朱钢孜则没有他这么客气,拉开副驾驶位后座的车门,毫不客气地把挡在车门前的两个人粗鲁逼开,下车站定,左手随手一拨,车门呯的一声关上,成功吸引到所有人的注目。
“看什么看?!刚才是你在拍车?”朱钢孜双手环抱在胸前,锐利的目光,锁定领头的小伙子,很不客气地问。
站在这里的,就是那6个小伙子,很奇怪,没有浩蓝酒店方面的人。
领头小伙子气势为之一夺,上下打量朱钢孜一阵,转头看着地影老师,可能觉得他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应该比较好欺负,厉声问道:“人呢?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什么人?”地影老师笑嘻嘻地问。
几个人一下子就被问住了,瞠目结舌以对,地影老师心里暗自好笑,这帮高贵的鱼人一族,坐井观天太久了,跟外面的世界打交道太少,就像是一群不谙世事的乡下少年一样,遇到超出他们经验之外的事,就完全不知道如何临机应对。
他们看看笑嘻嘻的地影老师,再看看一脸凶恶样子的朱钢孜,临头的小伙子脸涨得通红,面子上抹不开,猛然断喝一声:“就是我们的人,你们从昨天一直就呆在这里,盯着酒店看,前几天还跟着我们,不是你们搞的鬼,还有谁?”
“我们只是在这儿睡觉啊。”地影老师笑嘻嘻地叫起撞天屈,“什么都没干啊,对了,那天……是你们几个啊?”
这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六个人齐齐怒目瞪过来,地影老师却恍若没看到似的,仍旧笑嘻嘻的,不过也没有进一步用言语去刺激他们。
其实他心里也在犯嘀咕,很想让这些高贵的鱼人一族,要找的就是那个小姑娘海琳珊,可是汤清华和尤三芬回去白云馄饨店那里,还不知道他们进展到底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成功激活那只小阴魂的特殊能力。
只是那个小姑娘海琳珊怎么了,难道不见?偷偷地跑了?
他在心里琢磨着,根本就没想到,汤清华竟然和尤三芬一起,直接从盖亚世界第一层,从白云馄饨店来到这里。
汤清华和尤三芬从帝王蓝宝马车旁经过,直接进到浩蓝酒店里,尤三芬记得海琳珊所在的房间,前头带路,走在空荡荡的浩蓝酒店里,不知怎么回事,汤清华总是觉得这里很是有些阴森的感觉,长长的走廊,寂静无人,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
尤三芬把汤清华的话记得牢牢的,紧跟在他身边,还伸手拽住他的衣角,不停东张西望,好像生怕突然出现一只怪物,汤清华闹不清楚,她这到底是刻意装出来的呢,还是真的如此害怕,除了让她不要拽住胳膊之外,也就随她去了。
其实他也很有些小心翼翼,上次在浩方投资大厦里解救卫诗影的男朋友刘文军时,就有一头三头地狱犬在大厦里出现,很难说这里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怪兽守护。
“到了!”直上到36楼,尤三芬轻声提醒,汤清华才长吁一口气。
尤三芬松开手,像是融入到空间中,就此消失不见,汤清华就站在楼道里,静静地等着,过不多时,尤三芬从一扇门后显出身形,一把把海琳珊从门里拉出来,一边冲着汤清华喊:“快走!他们发现了!”
125 世事难两全()
汤清华打个手势,示意尤三芬带着海琳珊先走,他来断后。
这也是潜入这里之前,他就跟尤三芬商量好的计划,能够不动声色地潜到这里,顺利把海琳珊从现实世界拉入到这个神秘的盖亚世界,已经远他们两个的预期。
海琳珊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只是看到汤清华时,神色间有些激动,却也带着几分愧疚的模样,在尤三芬的催促拉扯下,她从汤清华身边插肩而过,连回头都没能,就转过拐角,消失在楼道里。
隔壁的房门打开,一道身影闪出来,几乎是在瞬间,就凝停在楼道正中,两人同时惊呼一声:“又是你?!”
甫一碰面,两人就认出对方来,在最为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最为意想不到的人,故而才脱口而出,问出同样的疑问。
眼前的这位黑衣美女,就是上次在浩方投资大厦里,为救出卫诗影的男朋友刘文军,汤清华遇到的那位,当时他被她给抓住了,她逼着他显出自己的魂珠,成为她的灵魂奴隶,最后是怎么回事,汤清华稀里糊涂的,反正就是两个人有了一场刻骨铭心的记忆,然后,她就狼狈退走了。
这次再次相遇,两个人都很震惊,也都有点尴尬。
汤清华站在正义一方,理直气壮些,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问道:“怎么搞的,每次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都是你们在搞鬼,你们到底想要干吗?”
“我们想要控制更多的资源!”黑衣美女答道。
她愣了一下,突然恶狠狠地对汤清华说:“每次都是你在搞鬼,臭小子,下次别再让我碰到你!”
说完,她竟然转身就走,身影一阵模糊,跟来时那般迅疾,一阵风般,回到出来的那道房门里头。汤清华一下没反应过来,扬声喊道:“喂,别跑呀,我还有话要问呢。”
回答他的,只有一声隐隐传来的“滚”字,像是远方天际传来的闷雷声,即使隔着老远,仍旧能感受到滚滚而来的怒意。
汤清华不明就里,挠着头,呆立半响,想不明白,只得转身离去。
等他回到白云馄饨店,只有尤三芬一个人在等他,没看到海琳珊。尤三芬还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坐在那里,生着闷气。
“怎么啦?”汤清华很奇怪地问。
“怎么啦?”尤三芬气愤难平,“咱们处心积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把她给救出来,她倒好,不领情不说,还责怪我们多管闲事,你说说,这都是啥事吗,热脸贴冷屁股,吃力不讨好!”
汤清华呵呵一笑,不以为然地说:“别这么气鼓鼓的了,也许她只是另有隐情,不想牵连到我们而已。走,我们上去看看。”
尤三芬脸色还是很难看,像是刚才被海琳珊给气得够呛,也正所谓关心则乱,她正是因为关心海琳珊,所以才显得气愤难平。
汤清华在白云馄饨店睁开双眼时,海琳珊正坐在后院里,看着高墙呆。
白云馄饨店的后院不算小,有小桥流水,有精致的八角凉亭,有桌椅掩映在绿荫之中,一堵高达2米的围墙,把这里与外面的工地分割成两个不同的世界,墙上爬满爬山虎,葱葱绿绿的。
汤清华远远地站着,没有贸然走过去,打搅她的静思,过了好一会儿,海琳珊回过头来,对着他勉强一笑,他才走过去,坐到她的对面。
“你感觉怎么样?”汤清华问。
海琳珊没有及时回答,长叹一口气后,才轻声说:“对不起,我……好像伤了芬姐的心……”
汤清华摇着头说:“她是挺生气的,其实也正说明,她是真心关心你的。不过关键不在这儿,而是你,很多事情,其实说清楚了,相互理解了,也就没事了。”
海琳珊再次长吁一口气,沉默好一会儿,似乎是在犹豫着该不该说。
“你是主动去找他们的,对吧。”汤清华问。
他早就有这个疑问,海琳珊是自己出走的,没有说明要去哪里,当时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她一个人奔向了大海,可是后来再一琢磨,汤清华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她有可能并不是去奔向大海,而是去找自己的族人。
她再如何特立独行,也始终脱离不了她的身份,也没法真正离开族人,离群索居,那种孤独,是任何一个智慧生物都无法忍受的,人类做不到,汤清华相信鱼人也做不到。
所以她虽然对族人的固步自封感到痛心,想要改变这种现状,但要她一个人逃离族群,却更难以想象。
问出这个问题,汤清华看着海琳珊的脸,精致的脸上,堆满愁容,湛蓝色的双眼,像是一汪碧蓝的大海,宁静中,却带着化解不开的犹豫彷徨,在这一瞬间,他竟然切身体会到她内心深处的孤独和无奈。
海琳珊再次沉默一会儿,低下头,低声答道:“是。”
心里的疑惑,得到证实,汤清华像是得到一把钥匙,一下子也就解开所有的问题,理解到海琳珊选择如此做的苦衷。可是站在海琳珊的角度,想象着她回到族群后的处境,已经想要带去改变的宏愿,他就觉得有些绝望,这座绝望之峰,比起一个人逃离族群,融入到人类社会中,或是直接进入到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所带来的孤独,似乎也并没有矮上多少。
汤清华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她的两难,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得陪她坐在院子里,也算是无声胜有声了。
院子外的工地,忙碌着,轰鸣着,院子里自成一体,仿若喧闹中的世外桃源,日头从东方升起,又慢慢爬上中天,尤三芬加入进来之后,以她独特的感知情绪和心神的能力,更直接地感受到海琳珊的两难境地,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无助和无奈。
末了,还是汤清华打破院子里的凝重气氛,对她们两个说:“我有个计划,虽说并不能改变珊珊的处境,但是至少可以减缓你返回qh湖后面临的一些压力。其实,我对你和族人,还是有信心的,不管如何固步自封的人,面对这股浩浩荡荡的大势,终究是不可能完全做到视而不见的,与时俱进,认清现实,认识世界,看清自身的局限,你们需要的,也许仅仅只是时间,还有一颗种子而已。而你,就是那颗种子。”
126 世界很大()
一抹落日余晖,染在白云馄饨店招牌上,熠熠生辉,汤清华跨出白云馄饨店大门时,就正好见到这一幕,一时间不由得伫足不前,仰头细看,不忍离去。
他想起来第一次来到白云馄饨店时的情形,正是春日黄昏,斜阳透过稀疏的树枝枝条,洒落一地的金黄,刚刚吐牙的芽孢,又为萧疏了整个冬季的枝条点上点点嫩绿,充满勃勃生机。
时光之轮以恒定的度,往前不停地旋转,再如何不舍,这抹落日余晖还是一点点上移,蓦然消失,白云馄饨店五个字,也一下子就变得黯淡下来,汤清华似是看到丁老爷子和孟婆婆站在门口,笑容满面,在跟他道别。
“走吧。”他深吸一口气,把这股思绪抛诸脑后,转头对尤三芬和海琳珊说。
经过一个下午的准备,现在,就是他们启程的时候,地影老师驾着他那辆帝王蓝宝马,已经等在那个宁静的小巷外,汤清华本来只是向他借车一用,他却看热闹不嫌事大,非要亲身前往,凑个热闹。
这就是汤清华的计划,带着海琳珊往东,貌似是逃亡,实则是要带着那帮固步自封的鱼人,去见见真正的大海。那帮家伙,虽然年纪不大,却固执己见,如果想要去说服他们,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只有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亲眼去看,才能在意想不到之外,给他们无可匹敌的冲击,才能冲破他们心底里的那道固步自封的防线。
让更多的鱼人见识到真正的大海,无异于多了不少种子,他们再回到qh湖,也就能带去外面世界的资讯,这比任何话语都更有说服力。
天色尽黑的时候,地影老师驾车终于脱离堵成一团的车流,驶上远离京城的东去高大道,尤三芬和海琳珊坐在后座,挤挤挨挨在一起,说着说不完的悄悄话,十足一对好姐妹。
夜间行车,为了确保效果,度还不能开得太快,隔段时间,还会拐进高服务区里,装模作样地耗费点时间。夜色渐深,车后面还是没有追兵的踪迹,尤三芬有些沉不住气,问了一句:“到底行不行啊。”
“行!肯定行!”地影老师抢着答道,“放心好了,以这帮鱼人的尿性,肯定会追上来的,只是他们反应太慢了,开车又不像我这么快,自然就跟不上。”
说曹操,曹操就到,在服务区吃点宵夜过后,刚刚驶出没有多远,车后面就出现几点车灯,地影老师头也不回,很肯定地宣布:“你看,他们终于追上来了。”
他还特意放慢了点度,让对方追近了些。一共三辆车,在这个距离,汤清华都能看清头车的车牌号,正是那天晚上,他和地影老师碰到的那三辆宝马车之一。
“伙计们,抓紧罗,现在要起飞了!”地影老师像是打了鸡血似的,陡然亢奋起来,一边很夸张地叫嚷着,一脚地板油踩下去,帝王蓝宝马立即咆哮一声,引擎持续轰鸣起来,往前猛然一窜,汤清华立刻被一股大力给死死地按在座椅靠背上,车后座则传来尤三芬和海琳珊的惊呼声。
效果看起来非常逼真,完全就是现有追兵,立即惊慌失措地加逃离。
这里距离海滨,还有不到一百公里,距离天亮,还有4个小时。
追上来的三辆车,也是不甘示弱,争先恐后地奋勇直追。
深夜的高公路,路过的车里寥寥无几,四辆宝马一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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