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挨着落地窗放,苏断是抱着枕头蜷缩起来睡的,太阳这时候已经高高的升了起来,夏末温和的阳光透过无色的玻璃吻在苏断半边发丝和脸颊上,将他衬得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怕将人吵醒,秦知翻阅文件的动作不禁慢了下来,在看文件的间隙视线不停地往沙发上睡着的人身上扫去,空气中流动着静谧的气息。
“咚咚。”没过多久,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安静被打破,秦知将手中的文件放下,起身走到沙发旁,向苏断伸出手。
虽然不忍心将睡得都快打起小呼噜的苏断叫起来,但为了不让秘密暴露,秦知只能忍痛在苏断柔软的脸颊上轻轻拍了拍,轻轻唤着:“断断,起床了。”
苏断睡得很香,意识到不用再处理那些基本上都看不懂的文件之后,他整个人都放松的有点过了头,难得在有人在旁边的时候睡的失去了意识。
被秦知叫醒的时候,还睁着眼懵了几十秒。
对上苏断明显带着呆滞的眼神,秦知不动声色地把刚刚摸了苏断脸颊的手放开,低声道:“有人来了,断断先去办公桌前坐着。”
做戏做全套,为了避免被股东们抓住马甲,有人来的时候苏断就得假装办公。
意识到是正事,苏断连忙应了一声好,跑到还带着秦知留下的一丝温热体温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桌子上摊开的文件装模做样地看了起来,对着门口提高声音说了一声:“进来。”
一名穿着黑白色套装、黑色卷发垂肩的女性员工应声走了进来,是苏氏一位部门经理,职业素养很好,脸上丝毫不见因为在外面等了几分钟而生出的异样,她保持着甜美而又不至于谄媚的笑容,弯腰将手中抱着的文件放在苏断面前,“老板,这是和east合作项目的拟定的企划案,请您过目。”
然而在苏断低头看文件的时候,眼角又不经意般朝着房间一侧扫去。
秦知已经坐到了身为一个助理应该做到的小办公桌上,正看着面前发着冷光的电脑屏幕,专注地操作着什么,五官棱角分明,漆黑眼瞳中一片冷淡的意味。
他的感知力敏锐的不可思议,几乎是在部门经理将视线投过来的一瞬间,就侧了侧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部门经理忍不住一惊:“”
虽然老板这位新上任的私人助理并没有对她露出什么威胁性的表情,但仅仅是和对方冷淡的视线相对,也算是在职场上磋磨过不少的部门经理就忍不住心底发寒。
原本只是因为在群中流传的八卦而对这位私助感到好奇的部门经理,心中陡然生出了一抹狐疑。
只是一个普通私助的话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气势?
好在这时候苏断抬起头,说了一句:“先放在这里,下午三点过来拿。”
部门经理不敢再乱看,将眼睛老老实实地收了起来,很快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工作位置后,面对着凑上来想要从她口中探听出八卦的同事们,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明智地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
只是回到家之后,还是忍不住跟自己最好的闺蜜八卦了起来。
“我跟你说,我们公司的小老板招了一个特别帅的特助!身材也好,总之就像一个行走的荷尔蒙发散机!”部门经理啪啪啪地打着字,“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天机,我们一致觉得小老板和他有着更深层次的关系!”
闺蜜不解:“什么关系?”
“哎呀,就是那种可以在办公室互相脱衣服的关系嘛!”
闺蜜:“你这样被老板看到是要被炒鱿鱼的我跟你讲。”
部门经理继续啪啪啪:“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重点不在这里,重点是今天我去找小老板交策划案的时候,跟那位总裁暧昧私助不小心四目相对了!”
闺蜜:“然后你看上人家了?”
“瞎说什么!呸呸呸!敢跟老板抢男人我是不想在公司混了啊!”部门经理正经起来,“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不瞒你说,那一瞬间我被这位特助吓的差点没敢动!”
“明明他的眼神也不凶,但是就感觉特别吓人,感觉是自带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场那种!”
闺蜜:“你这形容的太夸张了吧o。o?”
部门经理发出冤枉的声音:“没有啊!我指天发誓我只是适当用了一点点修辞,唉,总之,凭借着我混迹职场多年的经验,这个私助肯定不是什么善茬!我觉得我们小老板危险了!”
闺蜜:“有什么危险的,他是老板吧,感觉不对劲把人炒了不就行了?”
部门经理深沉地说:“你不懂。”
说着在心中痛心的想,他们小老板不仅瘦瘦弱弱的,还看起来就没什么心机,和那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私助待在一个办公室里,怎么看都是会吃亏的那个好吗!
可秦知一出秦宅,还是要继续被秦风欺压,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
就算他暂时帮秦知解决了秦母手术的事,可他本身也没有能力和秦风这种家族着重培养的继承人对着干,他大哥倒是应该有这个能力,可他要以什么理由麻烦对方帮忙呢?
最主要的是,这一次,没有了母亲去世和来自“苏断”的打击,不会再患上斯德哥尔摩的秦知在离开秦家后,还能不能像原来的剧情中那样破而后立?
这些问题对于第一次亲身经历人情世故的苏断而言还是有些过于复杂了,一直到困意上涌,苏断都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处理方法。
不管怎么看,秦知的经历似乎都有些过于悲惨了。
作为私生子出生并不是他的错,那些都是上一辈留下的风流债,而长得跟同父异母的兄长相似也只是基因决定的。
但就是因为这两个原因,秦知先是被同父异母、连面都没见过一次的兄长处处针对,又被原身蛮不讲理地当成了兄长的替身,还被折磨出了严重的心理疾病——
简直是倒霉透顶了。
苏断想,比起生出灵智几千年却化不了形、现在还要为了化形绞尽脑汁做任务的他自己,秦知这种倒霉程度也称得上不遑多让了。
虽然才和对方相处了短短一天半的时间,但对方毕竟是他变成人类以来,接触过最频繁的一个人。
说是最亲近的一个似乎也没错?
所以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地偏向对方一些,这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秦知也是真的惨,哪怕是在无关的旁人看来,他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差了点。
不过苏断没能烦心多久,很快就没心思思考这个难题了,因为他面临着一个同样严重却十分紧急的问题。
在他连续第三天只喝粥不吃饭的时候,秦知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提了这件事。
秦知弯下腰,问他:“少爷,您是不满意厨房做的菜吗?”
他毕竟还年轻,虽然经历过被兄长百般刁难的挫折,对这个世界的残酷有了一点儿初步的认识,但本质上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身上还残存着一些轻率和天真,见小少爷这几天都表现得乖乖巧巧的,就忍不住把戒心都放下了,也把那些传言和警告都忘在了脑后,将对方当成了家里的乖孩子一样看待。
乖孩子苏断将嘴里的这口粥咽下,摇了摇头,真情实意地回答道:“挺好的。”
苏家的粥和汤居然能每天好吃的不重样,他吃了三天,一点儿没感觉腻。
秦知接着问:“那怎么不吃菜呢?”
苏断不吭声,默默地继续喝粥,结果他忘了这已经是最后一口,张口只含住了一个硬邦邦的空勺子。
苏断:“”
苏断把勺子从嘴里扯出来,不知道自己还能干点什么来假装自己很忙,顺便无视治愈对象的喋喋不休。
秦知依旧在追问他:“您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给做,这样挑食会瘦的。”
第120章 大佬的药()
挥着小翅膀飞走啦
苏断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垂眼看着和自己隔着一个楼梯的秦知;很小声地叫他:“秦知。”
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就看见秦知的眉眼在一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仰着头不厌其烦地叫他:“少爷;下来吧。”
苏断点点头,扶着楼梯把手,踏在铺着厚实防滑绒毯的楼梯上;慢慢地沿着边缘走了下来。
明明早就已经能够很顺畅的走路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想扶着把手。
秦知很耐心地站在楼梯口,像一只擅长等待和蛰伏的猎食者;等他那只像小蜗牛一样的猎物,试探着、磨磨蹭蹭的送上门来。
送上门来的苏断看着面前比他高了一个头还多的秦知,刚刚才消退下去的、想要把自己埋起来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刚刚他站在楼梯上还不显,现在他和秦知站在同一个水平线上,感受到的压迫感就是切切实实的了。
经过两年半的蜕变;秦知的身材比例在有意锻炼下变得更加完美,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将板正黑灰色西装撑得恰到好处,隐约能让人感受到衣服内结实有力的身躯。
苏断将视线从秦知和自己视线平齐的肩膀上移开,仰头去看秦知的脸。
跟印象里比,秦知的肤色似乎变黑了一点点;也许是张开了,五官也变得锐利深刻了一些;下颌的线条干脆利落;不笑的时候很容易让人心底发憷。
——就像他在系统的屏幕投影中看到的那样。
但秦知现在看着他的眼神很温和;黑曜石一般的漆黑眼眸中也都是柔和的光芒,见他抬起头看自己,还微微低下头,让苏断不用那么费尽地仰着头。
感觉到秦知的亲近之意,苏断忽然又不怎么怕了,他竖了竖自己并不存在的小叶子,将心底的一丝阴霾挥开。他观察了秦知那么多年,就算没有系统给出的那些资料,也知道秦知不会伤害他。
之所以会感觉到威胁,大概是因为秦知的成长实在是太大了,让他有些不适应。
想起秦知是来访的客人,苏断便模仿着系统给他的资料中待客的礼仪,拿出主人家的做派,很有礼貌的说:“秦先生,去沙发上坐吧。”
听到苏断对自己的称呼,秦知眼中的光芒凝结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低声道:“少爷不用这么叫我。”
离得这么近,秦知低沉嗓音中的那一丝沙哑就显得更加明显,落在苏断耳边,让他的耳尖都生出了一点儿说不出的痒意。
苏断自认为悄悄地动了动脑袋,将耳朵挪的离秦知的方向远了一些。
还没等他认真地反驳秦知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主仆关系了,按照人类的礼仪,秦知不用再用专门的敬称叫他,他也不应该那么没礼貌地叫秦知的全名,秦知就继续缓缓地说:“少爷那么叫我,显得很生疏,不如继续叫我秦知,好吗?”
苏断犹豫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他尊重秦知的意见,不过他没有忘记强调:“你已经不是秦家的下人了,不用再叫我少爷。”
秦知的表情似乎黯了黯,不过还是从善如流地答应了:“好。”
他垂着眼,又挨近了苏断一些,蛊惑般的轻声问着:“那我叫少爷断断好不好?”
秦知实在挨的有点儿太近了,近到苏断都能闻到他身上浅淡的烟草味道。
苏断犹豫了一下,这个称呼似乎有点儿太亲密了
只是这具身体还是那么娇气,并不算浓重的烟草味刚经过喉管,苏断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秦知的提议,就被刺激的咳了起来,“咳咳——呜,咳”
秦知顿时慌乱起来,伸手去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开始咳嗽的苏断,“断断,你怎么了?”
他掌心附上苏断肩头,被明显的骨头硌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心疼涌上心头,秦知伸出另一只手,在苏断背上一下下地轻轻拍着,试图安抚他。
可秦知一靠近,那股烟味就变得更明显了一些,苏断也被刺激的咳得更厉害,眼角都泛出了泪花,他用力将脑袋往后仰,想远离让自己难受的罪魁祸首,断断续续地解释着:“你、咳,你身上有——咳咳,烟味”
听到这样一个解释,秦知在他背上安抚的动作顿住了,眼底浮现出错愕中混杂着愧疚的复杂神色。
他将手上的力道放松,准备往后退开——
这时候管家从茶水间端了茶水出来,看见自家瘦瘦小小的少爷正在可怜的咳着,而那位需要重点提防的“秦先生”正十分不规矩地把手脚放在少爷身上,浑浊的眼珠中瞬间浮现出一缕惊怒。
没空去呵斥守在门口的保安不作为,管家用最快的速度将茶水放到茶几上,然后大步跨到楼梯口这边用力将秦知的手扯开。
秦知本来就想主动松开,见状也就配合地退了几步,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管家安抚苏断。
管家用从苏断小时候就练出来了的专业手法一下下帮苏断顺着气,一闻不到烟味,苏断的咳嗽很快就停了下来。
管家低声询问发生了什么,苏断难得机智了一次,为了防止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秦知的管家对他印象更差,就说:“嗓子有一点儿不舒服,没事的。”
管家叹了口气,帮他理了理刚刚被弄皱的衣服,说:“那我待会儿给您熬一碗梨汤,您睡觉之前喝了。”
九月末正是由夏到秋过渡的时候,苏断的嗓子一贯也不怎么好,很容易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产生不适,这个理由倒是很合情合理。
苏断点了点头,说:“好的,谢谢。”
然后他侧了侧头,对着等在一旁的高大身影说:“秦知,你去沙发上坐吧。”
少年的音色中还带着点因为剧烈咳嗽而产生的鼻音,秦知看着有意帮他在管家面前遮掩的苏断,很领情地没有再提刚才的事,低声应了一声好。
经过了一个小小的插曲,两人最终还是进入到了正确的会客与拜访姿势。
两人暂时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喝着泡好的茶水。
有了刚刚的教训,秦知不敢再靠的太近,他坐在苏断对面的沙发里,闷头喝了一大杯清香与苦涩混在一起的茶水,试图将口中的烟味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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