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坚,不舒服吗?”这时房门开了,一个面容慈和略带风霜的妇人走进来,这便是欧阳的母亲欧阳倩。尽管上了年岁,但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韵,只因熬的苦日子太多,眼角眉梢染了沧桑。
时候不早了,以前欧阳早就起床去了学校,今天却是没动静,欧阳倩担心他是生病了。
桃朔白伸手扶她坐下,说道:“学校停了我的课,现在我也不用去上课了。”
欧阳倩一愣:“这是为什么?”
桃朔白淡淡道:“金总理的七公子暂代了我的课,大概一时兴起吧。”
欧阳倩听到“金总理”三个字,微微失神,随之就担心起儿子。见他面上似乎很平静,没有怨愤之色,感慨儿子性子越发沉稳,又觉心酸。
她自己倒不觉如何,只心疼儿子,说到底,都是金铨的儿子,却是不同命。
欧阳倩一贯有骨气,正如当初金家不肯她入门,她便没将怀孕之事说出,离开金家后,独自抚养儿子。二十年来,她对金铨有恨,但却不会被恨意蒙蔽操控,在她看来,她和金家再无瓜葛,儿子也是她一个人的,所以再苦也没想过去求助金铨。金家的富贵她不稀罕,她自信自己教养的儿子,不比金家那些少爷差,但为人父母,偶尔也会为儿子心酸。
“我想辞了学校的工作。”桃朔白说道。
“辞职?”欧阳倩担心他是一时冲动。
桃朔白早在刚才就有了腹稿,这时说道:“其实我早先就有打算,本想着这个学期结束就辞职,眼下既然停了课,干脆就不去了。我之前构思了一个故事,有个报社很感兴趣,只等写出来就能发表,稿酬还算丰厚。”
欧阳倩见他早有打算,便没有反对:“你有主意就好。”
商议定,隔了两天,桃朔白就去了学校。
校长闻言很惊讶,以为他是因为被停课而不高兴,忙解释道:“欧阳老师,事情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啊,停课只是暂时的。”
“您听我说,我是因为有别的安排才打算辞职,现今只是适逢其会,将辞职的事提前而已。”
校长劝了几句,看他态度坚决,只有无奈的同意了。
桃朔白从校长办公室出来,迎面不时碰到女学生,这些女学生纷纷向他问好。桃朔白到底不是原主,他是不习惯见人就笑的,气质也不是斯文温雅一类,反倒冷冷淡淡,颇是疏离。
女学生们虽看出异样,只以为是老师被停课情绪不好。
“欧阳老师!”有个女学生从身后追上来。
桃朔白转身,但见这女学生十六七岁,梳着两条黑黝黝的辫子,清丽、淡雅,恍如晨光中盛开的百合。看到她,脑中就蹦出一个名字,冷清秋。
人如其名。
“清秋,有事?”桃朔白如同原主那般和她说话,只除了以往温和的笑。
冷清秋看似冷冷清清的性子,却十分敏感,何况金燕西对她的纠缠十分明显,所以她很清楚欧阳被停课的原因所在。
“欧阳老师,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冷清秋很讨厌纨绔公子金燕西,又对欧阳的文采一向敬仰,自然不愿意金燕西总占着位置。
“我今天来是辞职的。”
冷清秋很惊讶,同其他人一样,将原因归结于金燕西的蛮横强权上。冷清秋不舍这样一位好老师离去,也越发厌恶金燕西。
不远处,金燕西正好看到这一幕,心中嫉妒。
在桃朔白出了校门后,金燕西迎面走上来,笑的很是虚假:“欧阳老师,这么巧?你的课不是停了吗,怎么想起到学校来?”
桃朔白只是冲金燕西点点头,错身走过。
金燕西皱眉,又笑着追上来:“欧阳老师,你在生我的气?怪我抢了你的课?你的气量不会这么小吧?这样吧,我请你吃饭,算赔罪,好不好?”
桃朔白目光在金燕西的脸上一扫,暗暗觉得古怪。
金燕西的性子可不是这般和气,更何况是对着“情敌”。
总不会是“鸿门宴”吧?
“不必了,我已经和学校辞职。”桃朔白婉拒邀请。
“辞职?”金燕西更惊讶,却也没觉得内疚,反而依旧笑着:“以欧阳老师的国文造诣,辞职太可惜了,再说现在找一份薪水丰厚又稳定的工作,可不是那么容易啊。说来你辞职和我倒是有点关系,放心吧,以后若是有什么好工作,我会为你介绍的。”
“多谢。”桃朔白不是原主,当然不会恼怒羞愤,平淡的点点头,叫了辆黄包车离开了。
金燕西皱皱眉,又笑笑,也就不将这人放在心上了。
金燕西对欧阳于坚并不了解,又见对方离开了学校,觉得对方挺识趣,如果他始终纠缠着冷清秋,那才是不自量力!
君肆因有事处理,这次小世界只有桃朔白一人。
此回要捉拿的鬼是只情鬼,且是一只男情鬼,不爱娇娥爱郎君。若仅仅如此,也算不得恶鬼,但这只情鬼一旦现世,不仅会引发一系列风月情债,到最后导致的结果都是死亡。
男男相恋不为世俗接受,情鬼生前痴恋一男子,但那人只当他寻常友人。情鬼嫉妒男子之妻,臆想男子对自己有情,只是苦于家族父母和世俗礼教才苦苦压制感情,慢慢儿的他心念扭曲,特别是当男子之妻难产而亡后,男子痛苦难忍,竟然殉情而死。情鬼为此疯狂,他盗出男子尸体,求一位妖僧做法,将男子魂魄请回阳间,诉说自己深情,要和对方冥婚,生生世世不离。
可想而知,男子又惊又怒,劝解不成,拼着魂飞魄散也不愿冥婚。
所谓执念成狂,一念成魔。
情鬼不能接受这种残酷的现实,他抱着男子尸体自焚而亡,死后一直在世间寻找痴情人。
一开始,情鬼寻找和男子相似的人,附身在他们喜爱的女子身上,诱导他们情根深种,最后蛊惑他们为情殉葬。后来他开始不满足,他盯上俊美出众的男子,自己也化为男子,要和男子相爱,再殉情。
随着为他殉情的人数增多,他的法力增强,蛊惑人心的能力一直在上升。
如今情鬼已是只经验老道的老鬼,一次性可以蛊惑很多人,甚至兴致一起,不拘男女老少。此鬼有一项特殊的能力,他是通过气息影响蛊惑人心的,就像在人的心里播下一颗种子,慢慢成长,只有当种子开出艳丽浓烈的花,此人生出为情愿意赴死之心,情鬼才会真正现身享受美妙的时刻。
所以桃朔白暂时也不急,毕竟小世界剧情才刚刚开始,感情纠葛才先端倪。
238。爱我就为我去死2()
从学校辞了职; 桃朔白就不大外出; 大半时间都留在书房里,开始筹备。
或许桃朔白文采不如大家; 但他经历之丰富远超凡人,抓住现今人们的喜好; 将以前经历或听闻过的故事糅合于一处,构成一个新的故事; 于他并不是难事。而且正是故事本身是真实的,细节上经得起琢磨推敲; 反映出的东西更加耐人寻味。
之所以如此定下心来做这件事,主要是安抚欧阳倩。
欧阳倩虽不干涉他做事,但他从学校辞职; 多少令身为母亲的欧阳倩操心。现今看他情绪平静; 做事有规划; 果真在写,顿时放心不少。
桃朔白写了两万字; 带上故事大纲,拜访了一位交情不错的报社编辑。
对方看了他送来的稿件,又惊又喜:“真是个好故事!欧阳; 你怎么写起新了?”
以前欧阳于坚都是在报纸上发表一些小诗,很有名气。
“一时心血来潮,打算试试。你觉得能发表么?”桃朔白问。
“我看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你这是长篇; 还得拿回去报社才能最终敲定。你也是运气好; 之前刚有一篇长篇故事结束,正要筛选新的接替,要不然没有空余板块,你这故事就算通过了一时半会儿也刊登不了。”
刊登不了,那就没有稿费拿,就算再清高的文人也要有钱来生活啊。
再一个,想要顺利刊登作品,没有名气的新作者那是别想。欧阳于坚以前虽不写,但他在诗界名气不小,加上第一步处女作,故事可读性又强,反映一些东西,表面上看又不是很尖锐,正合眼下读者们的胃口。
桃朔白约了编辑在咖啡馆里谈事情,谈完稿子编辑就先走了。
有时候做事就得争分夺秒,万一耽搁这一会儿,报社里又定了别的稿子,那就遗憾了。
桃朔白在咖啡馆里坐了一会儿,刚一出来就遇上一个人。
“欧阳老师!”这么巧,居然是冷清秋,看样子是刚放学。
在冷清秋身后不远,跟着金燕西。
金燕西等着冷清秋放学,本来想开车送她回家,却被拒绝,又不死心,就跟在后面,想和对方说几句话。冷清秋却对金燕西心存反感,原本金燕西作为总理家的七公子就给人一种纨绔子弟的印象,后来又用权势挤走了欧阳于坚,又对她纠缠不休。
这一路,冷清秋就是不理金燕西。
金燕西哪怕正对冷清秋着迷,可被这么对待心里也是不痛快,他舍不得发作在冷清秋身上,可看到被冷清秋特殊对待的欧阳,那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哟,这不是欧阳老师吗?啊,不对,你已经不在学校教书,应该叫你‘欧阳先生’。欧阳先生现在在哪儿高就?若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事情,我可以帮忙的呀。”金燕西漫不经心中带着一份高高在上,不是他不懂得收敛,而是他存心用这种方式来刺激奚落欧阳。
“金少爷,你太过分了!”冷清秋如何看不出金燕西的态度,脸上越发冷了。
金燕西被喜欢的女孩子责备,一贯吊儿郎当的笑也没了,心里头冒起火来。
桃朔白却不会将这样的话放在心上:“清秋同学,改天有机会再聊吧。”
冷清秋怕金燕西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弄得彼此更不好,就点点头。
等着人一走,冷清秋皱眉对着金燕西道:“金少爷,请不要再跟着我,不然我就报警了!”
金燕西虽不惧警察局,但闹出去没面子,只好看着冷清秋走远。
回头仔细想了又想,他决定换个策略。
他吩咐常随金荣买下冷家旁边的宅子,为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当然了,“楼台”是近了,但要想得月就得花点心思。他对外称要在这儿办诗社,因为冷清秋爱诗爱文;又觉得两家之间隔着一堵围墙实在碍眼,就吩咐人把院墙打掉;知道冷清秋喜欢百合,又养上一院子的百合花;为了和冷清秋接触,知道冷家其实是南方人,入住时就按照南方的规矩送上一篮子高档点心
但此时的冷清秋依旧认定对方是纨绔公子,并未态度好转。
金燕西当然不会放弃,诗社如期而开。
金燕西请了几位老前辈,更多是诗文界新生代,其中也对桃朔白发出了邀请。桃朔白当然不会去,拒绝了。金燕西担心他是个阻碍,还特地打听他在做什么,但桃朔白有心干扰,金燕西以为他依旧闲置在家,又见他不合冷清秋接触,逐渐就不再理会。
编辑给了桃朔白答复,报社里已经确定刊登他的,稿酬和支付方式都谈妥了。
稿酬一样是按千字来算,约定全部分为三部分交稿,给一部分稿子就结算一次稿酬,稿费并不算高,但也比没名气的那些作家好一点,最重要的是他还保留了一部分权利,比如若出版成书,他还能拿版税。当然,哪怕报社用了他的稿子,也没觉得书就会出版,这完全要看读者是否买账。
桃朔白算过,若按正常速度完成,所得的稿酬其实并不算多,好在他们家就两个人,按照目前的物价水平,吃饱穿暖是不愁的。
欧阳倩得知此事,高兴不已。打听了刊登的具体日期,自此后每天都要订阅一份报纸回来,并细心的将版块剪下来,一页一页整理好。
桃朔白不是常人,只一个晚上他就能将全部完成。
他把稿子分好,依旧按照和报社约定的时间送稿子。
这天他接到一张喜帖,结婚的新娘是欧阳的学生,作为受学生欢迎的老师,哪怕欧阳已经离开了学校,依旧收到了邀请。
桃朔白自然不好不去。
当然,他不是欧阳,不会去邀请冷清秋同往。
而冷清秋呢,却是一早就在等着金燕西。
原本冷清秋对金燕西都是负面印象,可自从金燕西办了诗社,算是对了她的脾气。特别那天诗社里作诗,金燕西拿出当初在尼姑庵外面拍到的冷清秋的背影照片作为题目,念了一首新诗,之后又通过冷家的佣人韩妈把照片和小诗送了进去。
冷清秋看了两样东西,面上虽没说什么,可心里却触动了。
金燕西以往哪些举动,她虽然反感,可日子久了,心上总不可能不留痕迹。现今这张照片,这首小诗,终于成功的在她心房上叩开了一条小缝儿。
冷清秋人如其名,容貌清冷,如晨光中的百合,性情又高洁清雅,不屑金钱俗物,但总归她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一颗心并不是真的冰冷无情。
在昨晚,金燕西试探着提出请她一同去小梅的婚礼。
冷清秋答复道:“我明早七点出门。”
这便是委婉的应了邀约。
金燕西的激动可想而知,仿佛等候许久,终于看到一丝曙光。
金燕西春风得意的回到家,却见三嫂坐在那里抹眼泪,大嫂几个都在旁边劝。
金家兄弟四个,姊妹四个,除了八小姐梅丽是二姨太生的,其他兄妹都是大太太所出。金燕西最小,他上面的三个哥哥都结婚了,三个嫂子都是大家出生,大嫂温婉端丽,二嫂热心公益有几分知识女青年的样子,三嫂爽利,但就是爱嚼舌爱管闲事。若要金燕西来说,有时候三嫂的性子挺讨厌,他也有点烦,烦的有点怕。
可今晚,这么个爽利甚至几分魄泼辣的三嫂居然哭了?还是在客厅里哭起来,着实太奇怪,就算和三哥闹矛盾也是关起门来夫妻之间的事儿,怎么就闹的人尽皆知了?
金燕西对着八妹使个眼色,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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