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你可真会说笑,我有什么不敢来的?再说了,二姐和弟弟无故失踪,到现在还没音讯全无。我怎么说也是程家的人,不来问候一句,未免也太不尽人情了。”
她说着便走近几步,嘴角挂着一抹牵强的笑容,眼中却笑意全无。
“当然啦,你们从来没把我当过程家人,这点我心里清楚的很。不过做人可不是全像大娘你这样的,不然这个世界可就都是恶人,没有好人了。”
张氏听闻程金枝这番不温不火的挑衅之言,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竭力忍住心底的怒气冷冷一笑:“没想到你做了燕王妃之后,吃的山珍海味多了,这嘴巴也厉害了不少。是不是真的担心你二姐和弟弟,你自己心知肚明,可别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到时候打了自己的脸。”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
程金枝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回过神见高珩和程衍正在说些什么,刚想从这边的明枪暗箭中挣脱出去,熟料程素锦突然叫住了她。
“金枝,咱们姐妹许久未见,我有话和你说。“
听着程素锦不温不火的口气,再想起自己之前甩她的那一巴掌,程金枝站住脚跟,连脊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知道大姐想和我说什么?”
她绷紧脸色,侧过身来望着神情幽沉的程素锦,只见她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秀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尖锐的厉芒。
“寒清遭逢劫难的事,你是知道的吧?”
第八十七章 互探虚实()
听到程素锦突然这么问,不仅让程金枝一时语塞,一旁的程衍和高珩也下意识地朝她们这边望去,似乎这里的每个人,都对顾寒清的事牵挂于心,只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嗯,我知道啊。”
程金枝随口敷衍了一句,却不想和程素锦多加纠缠。虽然她与顾寒清已经天各一发,可在程素锦眼中恐怕还是首当其冲的情敌人选,她现在无端向自己抛出这个问题,定然是别有用意。
“是吗?不过金枝你看起来,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程素锦绕到程金枝身边神色怪异道,“这怎么说你们也是相识一场,你就这样不闻不问,寒清知道了,可是会难过的。”
“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意思?每句话都让人听着那么别扭,就跟她这个人一样。”
程金枝瞟了程素锦一眼,在心中暗自琢磨着。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程素锦之所以拐弯抹角地说一些反话,实则是在试探自己对顾寒清是否还余情未了。
她其实由始至终都活在自己的阴影之下,挥之不去,也难以挣脱。
看似可悲,却又可怜。
想着,程金枝便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看着程素锦笑吟吟道:“如果我望闻问切了,那难过吃醋的,可不就是大姐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是这种心胸狭窄的人吗?”
程素锦不自然地抿了抿嘴,熟料程金枝毫不留情地应声道:“是啊,纵观咱们程府,大姐你应该是最小气的人了,记得小时候我不小心把你的新鞋踩脏了,你就刻意吩咐人在一日三餐都我的饭里放泥沙,害我挑了大半天才勉强挑干净,真是既低级又幼稚。”
“你住口!我何时做过这种事。”程素锦怒色上脸本想发作,可碍于高珩就站在对面,只能耐下性子走近程金枝厉声道,“我告诉你,寒清他对我柔情似水,关怀备注,早就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我之所以问这些话,不过是想替寒清问候一下朋友而已,
哦,是吗?”程金枝说到此处,故意意味深长地做了个停顿,“柔情似水,关怀备至啊,这说出来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程素锦看着程金枝全然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怒火登时冒上了胸口。
顾寒清待她的态度冷漠如冰已是不争的事实,如今程金枝却要当着她的面将这道伤口越剖越深,公之于众,这对她而言实在比当面甩她一巴掌更加难受。
当然,程金枝之前的那一巴掌她犹然在目,若不是因为顾忌高珩,此刻照她的脾气,这两个女人估计早已在大院里掐起架来了。
“程金枝,你别以为全世界的男人都只喜欢一个人,你以为你是谁啊?”
她冷哼一声,用极其阴狠的眼神戳着程金枝,字句尖锐道:“燕王殿下只不过是一时被你的狐媚手段所迷惑,就像当初的寒清一样,早晚有一天,都会将你弃之敝履的。”
“程大小姐,我想你误会了。”
程素锦话音刚落,高珩突然走上前来挽过程金枝的肩头,脸上虽然没有愠色,可语气里分明带着几丝不悦的意味。
“金枝没有什么狐媚手段,也不会装腔作势,她哭就是哭,笑就是笑,有时候虽然笨得让人着急,但是从来不会在背地里耍手段,藏心机,比起有些人,她确实讨人喜欢多了。”
“谁笨得让人着急了。”
程金枝故作不满地瞪了高珩一眼,可心里却对他充满了感激。要不是他及时制止了这场女人之间毫无意义的针锋相对,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避开程素锦这颗移动的定时炸弹。
而程素锦看着眼前二人甜蜜恩爱的样子,整个人气得瑟瑟发抖。
但突然间,她原本气愤憋闷的脸庞猝然闪现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得意之色,而这一刹那正好被直觉敏锐的高珩捕捉在眼底,让他不禁有所顾虑地皱了皱眉头。
“那素锦就在这里祝燕王殿下和金枝妹妹能够长厢厮守,白头到老。”
程素锦故作真诚地欠下身去,嘴边挂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
如若不出意外,顾寒清今日定然要给太子一个答复,只要太子得到满意的答案,眼前的高珩和程金枝此刻就是再春风得意,今日之后,就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挣扎求存。到时候自然有好戏等她隔岸观火,自己确实犯不着在此处斤斤计较,自我掷气。
“你就使劲笑吧,往后可有你哭的。”
程素锦默默地看着笑意盎然的程金枝,心里憋着那口气登时舒坦了不少。
“燕王殿下,锦儿她也还是因为最近担心寒清的安危,夜不能寐,所以脾气性子都坏了些,说话也没轻没重的,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此时,张氏走上前来将程素锦拉到身后,生怕程素锦再多言下去,会不慎走漏了风声。
“程夫人多虑了,程大小姐既然是寒清的妻子,担心丈夫也是人之常情。况且顾家出事,本王也心中忧虑,所以此番特地来找程大人商议,希望能尽快化解这场危机,只是没想到,程大人的一双儿女偏偏在这时候失踪了。”
“唉,这还真是应了那句祸不单行。”张氏故作沉重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把凝儿和煜儿给掳走的,老爷为这事闹得心力交瘁,一整夜都没合过眼,可直到现在,还没一点消息。”
张氏说着有意无意地抬头去看程金枝脸上的表情,可见她神色平静,并无异常,盯了片刻,又略显疑惑地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但就在她移开视线的后一秒,程金枝立刻不自在的耸了耸肩。张氏素来心思缜密,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自己能在她的眼皮底下装模作样而不被发觉,也算是人生演技上的一大突破。
“老爷,夫人,刚才有人把这封信用箭给射到了咱们府门口。”
就在这时,程府的家仆突然拿着一封信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许是关于煜儿行踪的消息,快拿给我!”
程衍眸子一深,即刻接过信函打开了信封,张氏和程素锦见状也都关切地围了过去。
而高珩和程金枝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站在旁边,心中已然明了此信是何人所寄。
只见程衍锐利的双眸在信上略略地扫了几眼,过不多时,脸上就显出了惊诧的不安之色。
“不好,锦儿和煜儿,落入了江湖人手中,”
第八十八章 此消彼长()
“玉引山庄,没想到这次出手的竟然是江湖上那个颇受争议的玉引山庄。”
程府后花园的浩然亭内,程衍手持信函,看着上头龙飞凤舞的几行草书,最终还是神情凝重地将信函再次合上,丢到了身旁的石台上。
他来回地将信件通读多遍,原本想从这封信中找出一些关于程家姐弟下落的蛛丝马迹,可信上除了几句简单明了的要求和署名之外便再无其他,可光是这几行字,就足以让程衍进退两难,焦头烂额,
所谓庙堂之高,江湖之远,对于程衍这样效命天子,把持朝局的权臣来说,朝廷才是他应该纵横驰骋,挥斥方遒的黄金之地。江湖这个词始终太过纷扰,鱼龙混杂却又深不可测,也是他权利的触手所难以掌控到的混沌所在。
事到如今,他即便得知程素锦和程煜落入何人之手,可面对行事怪谲,行踪隐蔽的玉引山庄,他却突然觉得无从下手。
也可以说,他已然陷入了一个挣扎为难的困境之中。
但这个答案,站在他对面的高珩早已了然于胸。单从程衍紧张程煜的态度看来,在权势利益和子女安危之间,他多半会选择后者。
毕竟在这些老谋深算的为官者心目中,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类留有退路的字眼,永远强过同归于尽,鱼死网破。顾寒清这枚棋子固然重要,但比起亲生儿子,显然还略逊一筹。
何况,这还是程衍唯一能够指望的儿子。
“程大人稍安勿躁。”高珩拿过石台上的信函粗看了几眼,不疾不徐道,“玉引山庄与顾家世代交好,江湖人又素来重情重义,此次顾家主人落难,他们当然不会袖手旁观,没有直接前往大理寺劫狱,也算是沉得住气了。”
“所以他们就设计掳走老夫的子女,胁迫我去救寒清。”程衍抬手重重地一拍石台,脸上满是愤恨之色,“这些江湖人做事岂会如此随心所欲,如此糊涂?寒清是我的义子,他出事我又怎会坐视不理?他们此番行事,分明就是在斥责我见死不救,所以才拿煜儿的性命加以威逼,胁迫我出手救人。”
“我想他们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高珩放下信函轻叹一口气道,“毕竟程大人是寒清的义父,是为父皇所依仗的朝廷柱石,他们不找程大人你,难道要去求太子吗?”
程衍听到“太子”二字,眼神不自觉地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调转脸色无奈道:“恕老臣说句不好听的,燕王殿下您和寒清也是情同手足,玉引山庄这帮人为何不找殿下相助,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掳走的我程家的子女?看来江湖上都传这个玉引山庄行事古怪,不循常理,还真是言符其实。”
“可能他们觉得本王这个人平时孤傲冷漠,目中无人,不适宜合作吧。”高珩说到此处自嘲般地扬了扬嘴角,“又或者他们觉得,比起本王,程大人更有办法救出寒清,挽回顾家。”
高珩这句话看似是在自我调侃,其实别有所指,但由于程衍一心心系程煜,并没有听出这其中的弦外之音。
“燕王殿下想必早就知道,此次有意陷害寒清和顾家的人是太子,这盘棋于他而言早就布控得当,胜券在握,如今光靠我一人之力就想全数推翻,这绝非易事。”
“那如果加上我呢?”
高珩剑眉微挑,眼中的精芒慢慢凝滞成一道锐利的锋芒,直直地透进了程衍略显惊讶的眸子。见程衍眼中惊澜四起,却并不答话,似乎有意继续倾听,高珩知道自己已经正中他心中所望,便面色沉着地继续道:“其实不瞒程大人所说,我今日前来,除了陪金枝聊表慰问之外,还希望能与程大人合作,免去寒清身上这莫须有的无妄之灾。我知道,程大人与太子素来势同水火,早有意帮衬于我,只是我这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怕若是倚杖程大人,到时候万一有所差池,会连累大人受难,所以才视若无睹,久未表态。”
事实上,高珩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刻意朝程衍靠拢,不仅是为了让程衍认为,此番即便错失了顾寒清这枚最有利的棋子,身后依然留有无尽的退路可以卷土重来。他更是想趁此机会接近敌人,探查底细,步步为营,以防往后遭人暗算,落入陷阱而不自知。
“燕王殿下这是哪里话?老臣可是这种贪生怕死之徒?”程衍走近一步,眼中的欣喜之色稍纵即逝,神情严肃道,“其实有句话,老臣一直没有与殿下说过,但却是我真心之言。”
他沉吟片刻,收紧目光注视着高珩,言辞恳切道:“比起咱们这位太子,老臣一直认为,殿下您卓尔不群,心怀天下,才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
高珩闻言眸色一深,却并没有为这番假情假意的赞美感到丝毫的愉悦,反倒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既然如此,那当初程大人您又为何向父皇请命将我送去西晋?”
他确实很想当面问出此话,让程衍哑口无言。当然,他最终还是默默将这声质问没入心底,嘴边晕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程大人过奖了,既然父皇已经去钦定大哥为太子,说明他才是储君之位的最佳人选。此刻当务之急,我只想将寒清安然救出,别再遭受太子的荼毒。”
他随即眸色深邃地看向程衍:“我想程大人心中,定然也是这么想的吧?毕竟,寒清若是不能平安出了这大理寺,令公子和令小姐,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程衍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蓦然升起一股被人举刀挟持的压迫感。
眼前的高珩看似是在出言相商,每一句话都留有可以回旋的余地,然而事实上自己根本已经别无选择,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看着程煜平安归来。
因此,与其此刻在高珩面前多加踌躇,招致怀疑,不如欣然应允,待回过头去再与太子从长计议。
虽然他心知肚明,这盘棋已经无从下起,只要顾寒清被肃清出局,他们就已经全盘皆输。
他想罢不由低垂眼眸,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待再次抬起头时,已经舒展眉目,脸上赫然显出了亲和的诚挚之色。
“殿下放心,无论何时,老臣和殿下,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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