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她和青楼花魁比,自然是为了折辱她。苏子叶闻言却只是淡淡低头,没有任何受辱的表情。
萧匀和萧平的目光在两个兄弟之间扫了一下,萧匀尚有几分不解,摸着下巴问萧平,“怎么,他们俩是同时看上了这个宫女?”
萧平意味不明的笑了,没有接话茬。
萧毅淡淡瞥了萧越一眼,“这个宫女奉父皇之命曾照顾过我几日,我又不是没心肝的人,自然不能眼看着她在我面前被杖毙。”说着还挑了挑眉,“三哥在外一向有贤王之名。今次倒是想试试不讲道理了?”
其余三人同时一愣——第一次见萧毅如此强硬。
萧毅母妃早亡,外祖家也早已凋零,没有人帮衬他,若非此番立了军功,还不一定什么时候可以封王呢。
众人都知道邺帝有这么一个皇子,但是不显得特别愚蠢也不显得特别出众,平素也十分冷静自持,鲜少和别的兄弟起冲突。起码在旁人眼里,四殿下除了冷冰冰一点,行事十分圆滑。
此番似是变了。
萧越冷哼一声,“这宫女冲撞了本王,本王就算要杖毙她又如何?怎么着,老四,你是打算为了这个宫女和我动手吗?”
两个皇子因为一个宫女在御花园里动起手来,这要是传出去可就是天大的笑柄了。苏子叶垂眸看着自己的袖子,怎么重生一次反而有了做红颜祸水的本质了?
她叹着气上前一步,福身道:“奴婢愧不敢当,越王还是杖毙了奴婢吧。”
萧越不妨她忽然插嘴,愣了一下,复又呵斥道:“本王和毅王说话,轮得到你多嘴吗?”
“奴婢本不该多嘴,但是此时涉及到奴婢的生死,只好多一句嘴了。”苏子叶从善如流的低头,似有几分惭愧,声音却稳稳传来,“此事若是传到陛下耳里,奴婢也难逃一死,倒不如顺应越王之意,杖毙了奴婢的好。”
萧匀在几兄弟里一向是公认的智商低,但是此刻都从苏子叶的话头里听出了点什么,皱着眉和萧平嚼舌头,“老二,这丫头说话怎么让人觉得怪怪的。”
萧平耸了耸肩,当然怪。这些话陡然一听都没有问题,但是细细一想全部不对,什么叫‘若是传到陛下耳里’,什么叫‘顺应越王之意’明知道老三这个人最讲名声的,若是顺应自己之意就处决了一个宫女,那让外头那些以越王马首是瞻的读书人怎么想。
萧越静了静,从心底流过一抹杀意。苏子叶是苏家的人,有术士说过,她可能是帝佐星。自己想了那么多办法都没能将苏子叶掳出来,现在看来,苏子叶极有可能已经和萧毅勾搭上了。
既然如此,得不到,不如毁掉。
萧毅是在战场上待了多年的,感受到杀气后已经下意识挡在了苏子叶跟前。轻飘飘道:“三哥,你不会以为你可以在我面前杀了她吧?”
又是这么明目张胆的维护,苏子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萧毅好像变蠢了。
“哎我说你们可是亲兄弟啊,不至于为了个宫女剑拔弩张吧。”见场面有些失控,萧匀没得法子只好站出来打圆场。
就连一脸阴鸷的萧平都伸手拦了萧越一把,“老三,你心里不爽快,总不能连自己兄弟的面子都不给吧。”
萧越抹了一把脸,斜眼看向萧毅,“兄弟?二哥,你问问老四,他有拿我当兄弟吗?”
“这话应该是我和三哥说才对吧。”萧毅毫不客气的堵了回去。
一群在邺帝面前表演兄友弟恭,私底下恨不得将对方左膀右臂全部卸了的皇子竟然在御花园里讨论谁有没有把谁当兄弟,苏子叶费了好大劲儿才将笑意压下去。
“你们在这里吵囔什么呢?”一道沧桑而威严的声音响起,众人都一惊,回头见邺帝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众人连忙见礼。
苏子叶俯下身,心里却十分奇怪,邺帝是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以萧毅的武功,能没有察觉到邺帝的靠近吗?
想明白了最后一点,苏子叶放了心。萧毅不可能吃这种暗亏的。
“老三,你一向待人温和,礼贤下士,所以在民间都有贤王之称。今日怎么反而在一个宫女面前失了风度?”邺帝也不叫起,冷冷的目光从几个儿子身上掠过,让人平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萧越心知邺帝在此,他再坚持要杖毙苏子叶就落了下乘了,深吸一口气后连忙辩解道:“父皇明鉴,是这丫头冲撞了儿臣,儿臣这才”
“冲撞了你?”邺帝笑了一声,不过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你自己往人身上撞,却说她冲撞了你?”
萧越蓦然抬头,见邺帝身后站着一个全身黑衣,唯有腰间金色腰带的男子——那是大邺朝只听圣命的王朝暗卫,他们就是邺帝的耳朵和眼睛。方才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想必一点一滴都汇报到了邺帝那里。
张嘴欲辨,邺帝却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因为霍家一事,你对朕积怨不少吧?朕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霍家,倒让你如此上心。”
萧越看着父皇那张冷冰冰的脸,打心里感受到了绝望。父皇明白了霍家和他的关系,也清楚了这次霍家在这些事里扮演的角色。甚至御花园的这个闹剧,父皇也认为是因为他对皇命积怨太深。
“父皇,您误会儿臣了”萧越连忙辩解道。
邺帝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回自己府里闭门思过吧,无事就不要入宫了。”
邺帝拂袖而去,留下一众懵逼的人。
其余人都起身准备出宫,萧越依旧跪在那里不知所措。萧匀看了他一眼,不知怎么起了些兔死狐悲的心思,父皇一贯自负,就算是他做错了,也容不得自己的臣子心怀怨望,何况是自己的儿子。
苏子叶不经意间和萧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疑惑。
邺帝这是怎么了?
常红连忙拉了苏子叶一把,二人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常红心有余悸,“吓死我了,幸好没让越王给杖毙了。”
苏子叶抬眸一笑,本来也没有太担心,其实不管萧越有多想让自己死,有其他几个王爷在,他都做不到。
从一开始,苏子叶就没担心过自己的命。
常红忽然啊了一声,“咱们是出来请陛下去储秀宫做主的啊,怎么把正事给忘了。”
常红一脸懊恼,嘟囔道:“这可真是,无缘无故得罪了越王不说,还把正事给忘了。”
说着就要拉住苏子叶往承乾宫走,被苏子叶反手拽住,“你急什么,方才陛下分明就是往储秀宫去了。”
常红一愣,眼睛圆睁,“哦,是啊,陛下是往储秀宫方向来着。”
二人紧赶慢赶回了储秀宫,果然见邺帝已经坐在了主位,正在听御膳房的人禀报些什么。
二人蹑手蹑脚站在了角落里。
凤心眉一脸忧虑,“这金丝芙蓉鸡臣妾方才听二位姐姐说了,是极为珍贵的贡品,却不知道为何出现在了储秀宫。御膳房的人说子叶便是偷走金丝芙蓉鸡的人,臣妾却觉得不太对,毕竟她今天是头一天进储秀宫,又是从承熙宫直接过来的,按说没有时间也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在御膳房偷东西。”
邺帝脸色依旧不好看,想来也是,方才自己的儿子在御花园闹了一场,现在来了储秀宫美人儿没摸着,又要断一桩公案,心情哪里好得了。
凤心眉觑他一眼,怯生生道:“臣妾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劳烦陛下了。”
邺帝嗯了一声,随口问道:“你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怎么不让人去找朕?若非朕来储秀宫,你岂不是还在为难?”
“啊?臣妾特地派了人去请您啊。”凤心眉疑惑道,复又明白过来,“难道陛下不是因为臣妾请命才来的吗?”
邺帝心念一转,已经清楚了,“这么说,苏子叶和另一个丫头经过御花园,是为了去承乾宫请朕?”
凤心眉并不知道苏子叶和常红在路上发生的事,也不知道二人没有去得成承乾宫,略一犹豫,便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邺帝脸上闪过一丝阴郁。
第157章第一个倒霉的人()
凤心眉心中疑惑,但是她就如天生知道分寸一般,并没有多问。
邺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御膳房宫人,冷笑道:“金丝芙蓉鸡出现在哪里,你们就觉得是谁偷的。那金丝芙蓉鸡是从御膳房不见的,焉知不是御膳房的人监守自盗?”
在邺帝面前,御膳房的人大气都不敢出,谁也没有想到这新封的贵人竟然真把陛下给请来了,而陛下也真的这么有闲心思来断这么一桩小事。
“这金丝芙蓉鸡何等珍贵,又是只呈宫内最为尊贵的三人,奴才们有几个脑袋胆敢监守自盗呢,求陛下明鉴啊。”那人连连磕头,砰砰作响,额头瞬间就青了一块,倒是十分情真意切。
可惜邺帝并非心软之人,见此也没有半分软化,“你们不敢监守自盗,却敢来朕的云贵人面前讨要说法?还敢对储秀宫的宫女要打要杀,谁给你们的胆子!”
话到最后,已经有了火气。
本就是强撑着和邺帝辩白的人瘫软在地,就怕陛下一个不高兴就将他们推出去斩了。
邺帝面色铁青,平静了一会儿方道:“朕信你们不敢监守自盗。”
那人闻言觉得尚有生机,点头如捣蒜,就怕邺帝不信。
邺帝却没有看他,似乎看一眼都污了自己眼睛一般,“你们不过是被人利用来给云贵人一个下马威而已。可惜选错了人,苏子叶刚从承熙宫来储秀宫,一路都有人看见了,压根就没有时间去御膳房偷金丝芙蓉鸡。”
那人浑身一颤,强压住心头的恐惧,颤颤巍巍道:“陛下,苏子叶在宫里待了多年,焉知没有同党呢?”
邺帝短促的笑了一声,“有同党?结交同党,就为了偷一只金丝芙蓉鸡?你是说她为了好吃不要命吗?到底是你傻还是以为朕傻。”
苏子叶眉梢轻挑,差点被这人蠢得笑出声来。
恐惧使人变蠢啊。
“龙一。”邺帝唤道。
身后那个一身黑衣着金丝腰带的男子恭敬的低头,“请陛下吩咐。”
“去御膳房查清楚,朕要知道到底是谁拿一只金丝芙蓉鸡作筏子,来给朕的云贵人一个下马威。”邺帝一字一顿道,落字到最后,一丝杀意溢于言表。
龙一道了声是,便出了储秀宫。
苏子叶一直小心的打量着龙一,心知这种高手警惕性很高,并不敢明目张胆的看。
不过这倒是苏子叶多心了,陛下身后忽然多了一个男子。不是太监却能和陛下出现在后宫,早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就连余贵人和海贵人都悄悄打量着此人,暗自思量这人是谁。
龙一,大邺王朝暗卫的首领。王朝暗卫是世代传承,将忠和勇刻在骨子里的。
当初大邺初立,四海未平,常有军阀引战不肯臣服。太祖皇帝设立了王朝暗卫,专攻暗杀。后来天下太平,政局稳定了,这个机构就开始替帝王处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发展到当今的手里,已经是帝王的耳目了。
不过除了历代重臣和皇室宗亲,谁也不知道王朝暗卫的存在。
苏子叶曾听萧毅提过,也知道龙一就是这一代王朝暗卫的首领,不够她有些不明白,邺帝此番怎么把龙一摆到了台面上了。
邺帝威严甚重,海贵人和余贵人两个平时不怎么受宠的此时安静的待在旁边当壁花,颇有几分嫉妒的听着邺帝问着凤心眉在储秀宫待得是否习惯。
“臣妾哪有什么不习惯的,储秀宫已经很好了。”凤心眉腼腆的笑道。扬起的脸雪白通透,眸光流转,似有万千星子落在其眼眸。
邺帝目光一滞,显然被眼前美色勾了魂魄。
余贵人绞着自己手里的帕子,颇有几分忿忿,心道这皇宫里哪怕是冷宫都比凤心眉待过的乡野要好,她能有什么不习惯的。
也难怪凤心眉刚入储秀宫就有人要算计她,这等容貌,放在谁眼里不是威胁啊。
龙一不愧是王朝暗卫之首,没多久,就回了储秀宫,“陛下,属下已经在御膳房查明了此事。”
御膳房的人听了这话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他不知道此人身份,不过从未听过此人,暗道应该对皇宫不熟才对,怎么会这么点时间就敢来回陛下已经将事情查明了呢。
“这事,云贵人和这位宫女都是冤枉的。”龙一一板一眼道,“披香殿的宫女昨日偷偷摸摸去了御膳房,和御膳房一个叫张希的御厨勾搭上了,让其今日看守御膳房时给予方便,好让人将金丝芙蓉鸡偷走。待发现金丝芙蓉鸡不见,再着御膳房的人去皇后娘娘处请旨,来储秀宫搜查。如果没有意外,这只金丝芙蓉鸡应该会在储秀宫一个叫常红的宫女的房间里找到。”
言下之意,这件事情里倒霉的人应该就是叫常红。
常红悚然一惊,扑跪到邺帝面前,颤颤巍巍解释道:“陛下,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偷过金丝芙蓉鸡。”
邺帝脸色如常,不过苏培安离得近,能够看清陛下端着茶盏的手在微微颤抖,这显然是气极了的表现。
“朕知道!”邺帝从牙缝里吐出这几个字。
凤心眉忽然想起了什么,“陛下,给子叶安排的房间,原本是常红在住的。”
邺帝将目光移向她。
凤心眉艰难开口,“不过考虑到子叶原本就是承熙宫的女官,被臣妾要过来也是委屈了她,臣妾便让常红将她的房间让给了子叶。”
邺帝近来宠爱凤心眉,自然清楚常红年纪虽小,却是凤心眉最喜欢的宫女。一般而言,宫妃最喜欢的宫女住的房间会是宫女住所里最好的。
但是凤心眉却让常红将房间让给了苏子叶,这是给苏子叶面子,同样,也是尊重陛下。
邺帝心头一松,颇为怜爱的看着凤心眉,“朕知道,这是有人在嫉妒你受宠,故意算计你。”
凤心眉红着脸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邺帝继续问道:“披香殿里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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