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朕止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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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朕止渴-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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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奴才可信么?”

    孝珍太后万万没想到,梁荷颂竟然有这个胆子,敢质问她!奈何梁荷颂语气神态拿捏得当,偏生找不出她忤逆不尊的话柄。

    “哀家怎会这么想,只是救人如救火。方才……让你受了委屈,是哀家急躁了。”

    孝珍太后虽表歉意,却没有多少和颜悦色。

    梁荷颂看在眼中。

    “嫔妾知道自己见识浅薄、不太讨您喜欢,但嫔妾自认无愧天地,当然,若是还要太后仍然疑心嫔妾、想要搜查也……”

    “好了!”厉鸿澈沉声打断她,“这事朕会妥善处理,你不必再管了!”

    只许别人污蔑她,却不许她讨回公道么?梁荷颂微微笑,眼底一片冰霜。“既然有皇上这句话,臣妾便放心了……”

    她的笑看起来还是那么温顺、嫣然,可映在厉鸿澈眼睛里,却觉得一阵寒凉。厉鸿澈忽然有一点不安在浮动,见梁荷颂脸色苍白虚弱、像是强撑,吩咐康安年搬来软椅子给她。

    “太后娘娘都未落座,臣妾不敢坐。”梁荷颂柔声拒绝。

    袖子下修长的手收紧成拳,厉鸿澈目光锁着梁荷颂,紧抿地薄唇吐字如冰。

    “让你坐,你就坐!”

    他有些迷惑,究竟平素那看起来极为温顺、柔弱的女子,是不是眼前这个虽然沉默安静,却扬着满身尖刺的女人。再一想,他又明白了。是,她就是。他不是早就发现了,这女人“表里不一”了么。

    梁荷颂当着太后的面坐下去。

    孝珍太后脸色极难看!梁荷颂是故意给她难堪。

    康云絮早看出自家主子是在强撑着,是以忙扶梁荷颂坐下。

    这时,淑贵妃被婢女扶着出来,似终于好了些,挂心外头的情况强撑着下榻来。“皇上,曦贵人善良,臣妾想应该不是她……”

    到这个时候了,淑贵妃还在为人说话。先前那些想到听雨从前是欣兰宫奴婢的人,一下子又不忍心如此怀疑了。

    “曦妹妹,你怀着身孕……还劳烦你这么大老远过来,本宫真是抱歉……”淑贵妃含着泪花,拉着梁荷颂双手。

    梁荷颂知道应该与她亲热寒暄一番,但她现在的心情来说,实在做不到,但很快有人替她关切了淑贵妃。

    “兰儿,你出来做什么,还不快进去休息。”

    厉鸿澈上前,亲自扶着淑贵妃。

    婢女自觉退散开。所有人都暗暗侧目看。这不是普通的男人,这是皇帝。皇帝,是不会轻易扶哪个女人的!而且,这皇帝还是不苟言笑、冷情寡性的厉鸿澈!

    何等恩宠啊。

    厉鸿澈丢下一句,让厉哲颜带头彻查,扶着淑贵妃往屋里去了,没有看梁荷颂一眼,没有关切一句。

    孝珍太后慈祥的面容参杂了些许厉色,狠看了眼梁荷颂,而后让贺舍姑姑扶着往里去了,并扣下了一众太医。

    郝温言担忧梁荷颂,但碍着太后懿旨,却不能送她。

    凄风冷雨,只有康云絮扶着梁荷颂,出门去。

    “咦,轿子呢?”康云絮左看右看,不见来时的轿子,问了欣兰宫的奴婢,说是方才被人撤走了。

    “找把伞,咱们走回去吧。”

    “这么大的雨……”

    康云絮眼睛里泛着泪花,心疼,又怕说出来让梁荷颂难受,便答应了一声唉,默默去找伞了。

    房檐雨水连珠成串,现在傍晚时分,看着全是银灰色的,滴滴答答,飞溅沾湿了梁荷颂的裙裾。她仰头看天,暗灰色,只有一段段的雨线飞过屋檐灯笼边。

    这回,她总算名正言顺除掉了身边不忠的眼线,也证实了淑贵妃不是她从前以为的那样纯善仁德,她应当提防。她斗赢了!却,并不比输了好多少。所有人,包括她的男人,都围在淑贵妃身边关切。

    不过,没关系……梁荷颂摸了摸尚还平坦的小腹。她还有她的孩子陪着她。

    康云絮找了好久才找到一把伞。康云絮走在雨中替梁荷颂挡雨,把整个伞都罩在梁荷颂头上。但风大雨大,这伞也只够遮遮头、遮遮肩膀。

    “贵人,您在坚持坚持,前头就是香嫔娘娘的延禧宫了,咱们进去避避雨、换身衣裳。您往奴婢怀里靠靠,别冻着……”

    “不碍事……”天暗,梁荷颂只能看见模糊的路影子。身上的冷,如何比得过心里的冷。

    厉鸿澈扶着淑贵妃进屋时,那一双背影,还有厉鸿澈方才那些话,一字一句都在她耳边异常清晰,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从前,他有多少女人、去宠幸谁,她都不在意,因为她并没有真心把他当做自己的男人,可如今,她做不到了。

    主仆二人走出欣兰宫没多远,身后便有声音跑进。

    “曦贵人,曦贵人留步……”

    是康安年来了,还领人抬着一顶轿子跑来。

    “贵人,您走得太快了,奴才方才去找人生暖手炉子,转眼您就不见了。”

    梁荷颂没心情说话,有轿子不坐,那才是傻了。康安年竟还带来了个暖手炉子给她,一路送梁荷颂回双菱轩。

    路上,康安年在轿子外帘子边轻声道:“贵人,这回是皇上吩咐老奴来送您的。”

    梁荷颂没应,许久才“嗯”了一声。

    “这暖手炉子也是皇上暗暗叮嘱奴才,准备给贵人回去路上暖身子的。”

    轿子里没有回应,康安年继续小声说着。

    “方才皇上打断贵人的话,也是怕太后迁怒,让贵人往后与太后娘娘不好处。皇上虽然人不在这里,但他的心,一直在贵人身上啊。”

    “这些,也是皇上说的?”

    “……这……这倒不是,奴才妄言了。”

    康安年语塞,闭口不言了。

    梁荷颂先去延禧宫找香嫔尉迟香言,却不想她竟然不在,好在她屋里的人与梁荷颂都认识,便换了借了身干衣裳给梁荷颂换上。听说尉迟香言去看盛妃了。据说青居殿那地方,一到下雨就到处漏水,打湿衣被是常事。

    梁荷颂回到双菱轩,康安年才离开。

    康安年前脚刚走,后脚梁荷颂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天啊,这额头好烫啊!”康云絮一抹梁荷颂额头,大急。听雨、听蝉被拿了,品春、品秋也是淑贵妃拨来的人,不敢用,包括那两个小太监,都是淑贵妃一手操办安排来的,也不知底细。

    康云絮忙追出去找康安年,却没找上,好在碰到个从前认识的小太监,让他去太医署找御医。

    “贵人,您在坚持坚持,马上御医就来了。”

    梁荷颂昏昏沉沉躺在,秀眉紧锁。

    “我不碍事……”

    还说不碍事。康云絮拉过被子盖好,暗暗擦了擦眼泪。她们这主子,平素看起来娇滴滴的金贵得很,其实要起强来,真是多苦都能吃下去。

    康云絮终于等来了那小太监,却不见御医跟着。

    “御医呢?”

    小太监甩了甩一袖子雨水。

    “整个太医署的太医都被叫去欣兰宫给淑贵妃诊脉了!一个都不剩!”

    “一个都……这可如何是好啊!”

    康云絮着急,看了看里头已经昏沉沉、神智迷糊的主子梁荷颂,咬牙做了个大胆的决定,扣住小太监双肩:“小田子,姑姑想求你件事,但是有点危险,你可愿意帮帮姑姑、帮帮里头的曦贵人?”

    小太监胆子有点儿小,犹豫。

    “曦贵人是个好人,就跟你从前的主子一样,善良,温柔,你忍心再看着这样的好人再没了吗……”

    小太监想起从前的主子,扬起红通通的眼睛。“姑姑待我恩重如山。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田子。”

    康云絮咬牙,坚定道:“去欣兰宫禀告皇上,曦贵人病急!”

    ·

    此时欣兰宫里,一地太医、御医候着。座上孝珍太后、皇帝厉鸿澈静等着淑贵妃醒来。

    “皇上,双菱轩来消息,说曦贵人病急,想请太医过去。”

    太监来报。

    “病急?”厉鸿澈从座上起身。

    孝珍太后火气才平静下去没多会儿,现在一听忍无可忍。

    “方才还伶牙俐齿的厉害得紧,现在一下就病倒了?眼看淑贵妃身不适,现在还没醒。连太医都要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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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言重了!”厉鸿澈虽说得平静,却不怒自威,没人再争论。

    孝珍太后也不好再反对什么。“罢了,后宫无后,兰儿虽然劳心劳力操劳多年,但到底没有皇后殊荣,后宫还是皇上如何说就如何做吧。”

    孝珍太后此话已经是很不高兴。

    “曦贵人怀着朕的龙子,不许有任何闪失!”厉鸿澈沉声说了这一句,将包括孝珍太后在内的屋中人冷扫了一眼。

    不许有任何闪失!皇帝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

    ·

    梁荷颂头晕脑胀,躺了一会儿听见有人声,睁开一条眼缝,只见床边有个模糊的男人影子,眉目有些俊、有些暖人,但是看不清楚。

    而后,她的手腕便被这男子碰着了。

    “皇上……”

    她腕上的手一瑟缩。

    康云絮暗暗擦去了眼泪:“贵人,这是郝御医……”

    梁荷颂声音很弱。“皇上,没来……?”

    康云絮不忍心点头。

    “皇上定是太忙了,现在脱不开身。”

    梁荷颂缓缓闭上眼睛,干裂的唇翕动着隐约说了一句话,康云絮没听清。

    梁荷颂发了一夜高烧。郝温言通宵施诊,康云絮熬药,小田子跑腿生火打杂。第二日一早,几人都累瘫了,好在梁荷颂总算好了些,只是额头还微微有烫热。

    天亮时,康安年又来了,带了两个太医来。

    “我已经好了,现在用不着太医,让他们回吧。”梁荷颂有些无力。

    康云絮:“贵人,这怕是皇上吩咐的,若是让他们就这么走了……好,奴婢这就去。”

    见梁荷颂很累,康云絮就退下了,正要出去回康安年,却不想又匆匆跑来了个报信儿的太监,将两太医叫走了!

    康云絮一问缘由,不得了!

    康云絮忙进屋去,看了看左右是否有人偷听,才小声道:“贵人,清晨太后回懿宁宫路上,蹿出一群猫儿冲撞了轿子,太后把腰给闪了,后又被只猫抓伤了脸,好似伤得不轻!现在太医都被叫去了。好像,懿宁宫太后的寝殿也被猫儿捣乱了,彩鱼全部被吃了……”

    梁荷颂一个心惊。难道是……

    “咱们贤太通人性,若是它恐怕就不好办……不过,宫中猫儿多,也不好区分。再说,畜生东西所作所为,也不能怪到贵人头上。贵人也莫担忧,往后咱们把贤太看紧一些就是了。”

    说曹操,曹操到。贤太妃撒着四腿儿就跑进来。

    梁荷颂支开了康云絮。贤太妃跳上床来,舔了舔锋利的爪子。“方才哀家去了趟懿宁宫,回来路上顺便给你报了仇。”

    “……”

    梁荷颂挠了挠贤太妃的下巴,摸了摸它长呼呼、毛茸茸的小肚子。

    不知那几条小彩鱼儿在它肚子的哪个部位……

    可惜了那么贵的鱼啊,在贤太妃肚子里都化成肉泥了。

    贤太妃被梁荷颂挠了一阵才回过神来,她这样子实在太……于是贤太妃忙哼了一声,高冷、不屑地走开了。

    *

    巫蛊之事,梁荷颂赢了,却不想,最大的赢家却不是她!

    隔日,新上任的侍卫副总管林秀钦,在冷宫青居殿盛才人房中,找到了巫蛊小人儿!小人儿上头浑身扎着针,与淑贵妃疼痛的地方恰好相符!

    原来,听雨离开欣兰宫后曾经也在长春宫做过一段日子的事,说,而下正是她听了旧主子计策,想要一箭双雕,陷害双菱轩和欣兰宫两处。

    盛才人与淑贵妃、梁荷颂敌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最近又因着梁荷颂的事被贬了才人,如此她想一石二鸟地除了二人,动机上是完全说得通的!

    听闻梁荷颂生病,余秀玲来双菱轩看望,说起了这事。

    “颂姐姐,你安心养胎。昨晚上的事我也听说了,皇上留下陪淑贵妃可能有他的苦衷,你别难过。再者……后宫中女子如此多,要皇上不看别人也不可能,所以啊,你还是放宽心,好好养胎。”

    说到后头,余秀玲不禁多看了梁荷颂肚子一眼。

    “今日烈日炎炎,劳烦秀玲妹妹跑着一趟来看我,真是过意不去。我最近身子不知怎的走动走动就累,都好些日子没有和你们游园子了。”

    昨晚下了一场大雨,今天雨过天晴,下午太阳格外晒。

    “颂姐姐说的哪里话,姐姐怀着身子,当然是秀玲应当多来看看姐姐,再说……”余秀玲看了看夹在两旁的冰灯笼,笑,“有姐姐的御赐冰灯笼送凉气,我真是一点都不热。皇上对姐姐,当真是体贴。”

    梁荷颂淡淡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夫妻之间的寻常关心,放在皇家后宫,就成了难得的恩宠。起初想着,她是有些感动、暖心,而下,却都淡了。梁荷颂将昨夜欣兰宫的种种画面,以及厉鸿澈在欣兰宫守了一天一夜,一干闲言碎语,统统挥去,而后送走余秀玲。

    “贵人,冰块儿都准备好了,可以出门了。”康云絮道。

    看看外面的日头,梁荷颂将手中一支蓝宝石飞鸟簪,放在妆镜台上。

    “再过一个时辰天黑了,咱们就出门。”

    欣兰宫。

    “皇上去双菱轩了?”淑贵妃从榻上起身来,问姑姑胥常芬。

    胥常芬扶淑贵妃下地。“没有。皇上心疼贵妃娘娘,在您塌边儿守了一天一夜,政…务都没来得及处理,所以啊一踏出咱们欣兰宫,就立刻回乾清宫了。”

    淑贵妃染笑。

    “果真?”

    “可不是,皇上虽然平时不常来欣兰宫,但但凡娘娘有需要或者有事情,皇上哪次不是一定守在左右。这,才是夫妻之情啊。”

    淑贵妃又多了层喜色,让胥常芬传晚膳来。淑贵妃突然想起方才皇帝是一个人出去的——“皇上身边的康公公去哪儿了?”

    胥常芬虽怕说了坏主子好心情,但还是如实禀告:“好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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