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哥哥怎么说?”
“娘娘,大将军派人来传信儿说让您稍安勿躁,先等一等。前些日子河道总督和梁按察使刚被皇上查了,这段日子风声紧。”
脸一垮,盛妃急抿了抿嘴。“现在风声是有点儿紧,不过皇上宅心仁厚,虽然也不常来长春宫,但比起别宫的妃嫔,对本宫已经不错。想来,想来皇上应该不会对哥哥怎样吧……”
催昙眼皮动了动,从袖子里扣出几张银票和一沓子字据。
盛妃:“这是什么?”
催昙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才凑近盛妃小声道:“娘娘,这是四宝斋梁更衣的姑姑赵花卉让我转交给娘娘的。说是对娘娘有大用。”
盛妃一看,一沓子字据竟然全是借条!上头标注的日期基本上都是六、七、八月到期收款。上头只有欠债人,并未写收款人,见单还债,估计也是怕被发现,没名字好逃脱罪责。
太可怕了!盛妃心砰砰跳了两下。“这,这是放贷条子!梁书蕙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宫中私自放贷,那可是死罪!而且还,还放了这么多!简直无法无天!”
她又挑了一边儿嘴角冷笑了声。
“哼,不过她倒也是厉害,竟然干了这么久都没被发现……”
“娘娘,眼下咱们不是正缺银子么?梁更衣既然在宫中暗地做了三年都无事,咱们就用这来解解燃眉之急,应当也问题不大吧……”
“不行!这事可不小!”
盛妃一口否决,但想起方才盛府的回信儿,又心生犹豫。
“你先别回她,容我再想想。这事可要小心……对了,这么大一笔银子,梁书蕙是想让我帮她做什么吧!”
催昙从怀中拿出一张小字条儿。“这是赵花卉让转交给娘娘的……”
盛妃看完字条儿,先是一惊,而后眸子中又闪现些许复杂的隐晦之色……
**
白日里热了一天,傍晚才凉快下来。
梁荷颂这两日天天去孝珍太后那儿给她读诗颂词,来回一趟能把人热死,这会儿刚吃了晚膳躺在凉席上小憩,顺便等厉鸿澈来。
听蝉在一旁给她打扇。
“听雨呢?”
“方才奴婢出来的时候看见她在屋子里梳头发、换衣裳呢。也不知道她大晚上梳头发、换衣裳做什么?”
听蝉正说着,听雨就走进来。“小丫头,你背着我说什么坏话呢。”
她心情似乎不错,进来才发现梁荷颂躺在凉席上,忙收了声。
梁荷颂睁开眼睛瞧了瞧她。听雨比平时打扮得细致俏丽,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的。
“头花妍丽,衣裳也青葱,衬托得人肌肤如雪,真是个美人。”梁荷颂赞道。
“贵人……奴婢,奴婢方才擦桌椅时流了许多汗,怕一会儿熏着贵人和皇上,就去把衣裳换了……”
梁荷颂下榻来,到妆镜台边取了只淡雅的桃花点珠簪,摘下听雨头上的艳丽华胜。“华胜虽美,却不配你这身衣裳。戴这只簪子试试。”
“奴婢不敢……”听雨忙跪下,很是害怕。
“一只簪子有什么不敢的,来……”
康安年来请梁荷颂去菊香园一趟,说皇上在那儿等着她。听雨闻言,绞着崭新的袖口略微有些失望。
梁荷颂换上了一身淡菊色轻纱宫裙,裙摆上绣着数朵小雏菊,淡绿的丝线浅浅勾勒的花枝、花叶,行动间仿佛那花朵在随风轻轻摇曳。
“贵人,奴婢给您梳梳头再出去吧。”听蝉拿着梳篦道。
因着方才小憩,梁荷颂解了发髻,是以现在都披散着。
“不必了。”梁荷颂挑了一条绣着淡色桃花的丝带,将头发在背后轻轻束了束,便带着新选来双菱轩的姑姑康云絮,随着康安年一道出去了。康云絮是她前些日子在暴室之外偶遇了,将她求了来的。康云絮之前的主子犯了事,连带她也被贬了去暴室,而今罚期也满了。梁荷颂身边恰好缺个姑姑,就求了来。
梁荷颂听雨听蝉都没带,厉鸿澈不喜欢人太多,尤其是女人。前往菊园的路上,梁荷颂才得知,康云絮竟然和康安年是兄妹。
“贵人,其实奴婢和康公公是义兄妹,不是血亲。在这深宫里,年轻点儿的奴才们时常想家,所以当年奴婢就和康公公结拜了。我自幼无父无母,便姓了康公公的姓。”
康云絮说话的方式梁荷颂很喜欢,声调不高不低、徐徐道来,有一股久在宫中磨砺地不骄不躁、温和。她人也长得和气。不愧是康安年的结拜义妹,性子有些相似。
说着说着,便到了菊花园。康安年、云絮姑姑都远远候着了。菊花园此时并没有菊花,有一口小池一直延伸连接到一口大湖。湖水湾里荷花影子匆匆,轻轻摇曳,现在正暗幽幽地飘着香。
“还在呆看什么?朕在这冷风中等了大半个时辰,可不是让你来东张西望,看那些不重要的物什的。”
闻声,梁荷颂才看见了水湾中那艘小船。船头挂着一只小红灯笼,照亮船头一张小几。体态修长的男子正拿着几卷书,在看。
她看去后,他放下书起身来。高大颀长的身材立刻让小船显得更小了。纵使在昏暗中,梁荷颂依然能分辨厉鸿澈俊朗的五官轮廓。他双眸映着水面荡漾的波光,清辉点点,看她,朝她伸手来。
“虽然你这样痴痴看着朕,朕并不反感,但朕实在看不清你,上来吧。”
风起,吹起厉鸿澈浓密的长发稍儿,灯笼红光下一丝一丝的,泛着微微的红光,给他一身清素冷沉添了几道妖冶魅惑。
心微微动了动,梁荷颂将手放在厉鸿澈掌心。
“啊……”他一拽,一下就将她拉上了船。
船身轻轻晃荡,逼得梁荷颂不得不紧紧抱紧他胳膊,有些亲昵,惹来厉鸿澈轻声哼笑。“才不过几日不见,就这么想念朕了?”
“……臣妾是怕船翻了。”
厉鸿澈轻轻一摇船桨,小舟就滑行向湖心。厉鸿澈借着船舱的小灯笼看着书,侧脸很是英俊,不过至于眼前男人到底有多俊朗,梁荷颂是一点都没心思欣赏!因为她不会凫水啊!好紧张……梁荷颂死死拽着船舷!这小舟荡悠悠的,若是翻了……
风轻飘飘的吹着小舟继续向更广阔的湖心飘荡。
厉鸿澈将三卷书都翻看了一遍,才放下。
“喜欢星星吗?”
厉鸿澈音色低沉磁性,在这夜色里显得安宁又莫测。
“臣妾,喜欢……”梁荷颂紧抓着船舷道,“可是喜欢又有何用,星星在天上,碰不到、摸不到,只有远远望着,想着。”
“谁说不能得到。你想要,朕便摘给你。”
“摘……?”说梦话吧……
厉鸿澈拉着她到船舷边,摘下罩子挡了灯笼的光,四下一片漆黑。朦胧光线下,她见厉鸿澈蹲下身捧起水,他手中漆黑水面,映照着两颗星子!
星光随着水轻轻荡漾,明明灭灭。
“送你。”
天啊!梁荷颂惊呆了,忙在裙子上擦了双手接过厉鸿澈手心的水。那星子短暂的消失,待她手心捧稳之后,又重新出现在她手中。梁荷颂欣喜。
“好漂亮!谢皇上赏赐!”
梁荷颂简直从手心移不开眼睛。星星,就在她手里!这感觉,太奇妙!
厉鸿澈却拽了她手。她的水一洒,星星不见了。
厉鸿澈拉她趴在船头。梁荷颂本还害怕落水,短暂惊吓之后,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头上,苍穹如墨,满天星辰璀璨。黑暗的湖水映照天空,映着漫天星辰,仿佛银河,一湖的星子,触手可及!
天啊……
“……星星,好多星星啊!”梁荷颂伸手去抓。水和星光在她指尖穿梭流淌。这感觉实在太好,太不真切!她仿佛在银河里荡漾着……
“皇上,我们是不是上天了?不,我们是在做梦,肯定是做梦……”
她笑声如铃,美好纯净,直撞进人心扉。
厉鸿澈听在耳里,表现就淡定得多了,他侧目看梁荷颂。因为光线太暗,虽近在咫尺也只能看见个模糊的黑影,只有梁荷颂那根松松束发的桃花丝带,稍微明显一些。
“是,这便是梦里。所以,你想做什么,便可做什么。”
厉鸿澈双手捉住住梁荷颂的双手,笑声一下就顿下了……
“皇上……”
“嘘,不要说话。”
厉鸿澈捉着她的手,与她一起捧了一颗星子。明明灭灭,十分璀璨。梁荷颂手心里是星星,手背后是男人带着体温的大手覆盖着,她背后紧贴着男人宽阔结实的胸膛。太近了,仿佛了,要与她融为一体,分不开。
一时间,梁荷颂心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有水珠滴滴答答撞入心湖中,撞得她心头乱七八糟,就像小船一样没有方向的飘。
但是,她确定,这景色,实在让人欢喜。好久没有这么快乐过……
“喜欢吗?”
梁荷颂毫不犹豫点头。“嗯,喜欢!”
“有多喜欢?”
“就像这星星一样,数不清的喜欢。”
厉鸿澈在她耳畔轻轻一笑。
“朕倒是不知道,你已经这般欢喜朕了。这些日子都没好好陪你,今晚,朕都补偿上……”
“……啊?”梁荷颂这才会意,他们说的不是一个目标!“臣妾说的是星星……”
她话音还没落,便一双温热的唇吻住了。厉鸿澈的吻温柔又霸道,惹得梁荷颂一声轻吟。
“朕知道,你在害羞……”
“……皇上,不是……臣妾……”
“朕不听……”他拉她手,堵自己的耳朵,另一手,指尖一勾,一挑。梁荷颂头发上的桃花丝带落入水面星海,长发披散,几丝落进水中飘荡,惹来几条好奇的小锦鲤。嬉戏了一阵之后,小锦鲤就被穿上男女低声的交谈和呻…吟声,羞跑了。
衣衫半褪。
“冷么?”
“……不,不冷%”
他捏起她下巴,吻上去,而后咬住她丁香小舌尖儿浅尝则止。
这男人,真是有勾魂的本事,缠得她快要窒息了。要生要死,给她个痛快可好?别在折磨她了……
“皇上……”
“龙袍已经除了,我不是皇帝……”
梁荷颂躺在船头,双眸盛满苍穹星光。身躯壮硕颀长的男人伏在她身上,双臂将她圈在小小的空间里,唇在她脖子间流连,所过之处,无不是一片湿润、火热。
“那……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
男人声音低哑磁性,让梁荷颂耳朵和心都微微麻痹。
他问她,他是谁?不是皇上,那是谁?
“说……”厉鸿澈催促。
“你是……厉……厉鸿澈……”
他一个用力,似惩罚。“再说……”
“……”
风吹得满池春水荡漾,船儿漫无目的的轻轻飘荡。梁荷颂的心也和小船一样,不知东西了。“我……我不知道……”
他又用力了些。“……还不知道?”
“嗯……”
梁荷颂无措,只觉身上男人结实的身体又重又沉,密密匝匝地压着她,烫着她每一寸肌肤。
“好,既然你不知道,今晚……我便给你答案……”
梁荷颂心下一慌……
当那陌生的感觉如潮水袭来,将梁荷颂席卷,无法抵挡,而又仿佛不想阻挡。总之,她糊涂表象下一直清明如镜的心,在他身下,沉沦了……
这个男人用行动告诉了她——他是她的男人!
船已经飘到了最中心的位置。
喘息声渐渐慢下来。
厉鸿澈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其它所有衣裳都披在了梁荷颂身上。他眸光一挑,瞟见那小女子离他远远的贴船舷儿坐着。这丫头,似是有小情绪了。
“如何,你对朕方才的表现不满意?”
厉鸿澈一本正经问。
梁荷颂暗暗瞟了厉鸿澈一眼,紧了紧披在身上的厉鸿澈的袍子,低眸斜看船舷。她就说皇上怎么会突然叫她来看星星,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臣妾不敢。”
“朕也不知你喜欢哪个,就随意挑了两个把式。”厉鸿澈将小几上的书丢过去。“这回你自己选吧,里头的随意挑,任何一个动作朕都能够满足你。”
梁荷颂狐疑。这不是她上船时,皇上看的那几卷书么?
捡起书册一翻开,梁荷颂一下懵了,如被雷劈!!那一幅幅图,男女以各种姿势搂抱在一起,做着十分羞人的动作……这!这不是那教习男女之事的书本儿么??她入宫之后,有嬷嬷专程拿这本子来给她看过。
“皇上,臣妾没有不满意……”
厉鸿澈用眼神告诉了她,他不信!
最后,在厉鸿澈执意下,梁荷颂看都没看随意指了两幅,惹来厉鸿澈一声鼻子哼笑。
“好在朕身子强壮,若不然,只怕成全不了你。”
**,又浓……
梁荷颂一边迷迷糊糊,一边想到一个问题,便脱口而出了。“皇上,您为何……为何还要看那等入门图册?”
“……”厉鸿澈沉默了一会儿。“不许问!”
“喵呜……”湖边儿有一大青石。大肥灰猫蹲坐在石头上,脚边儿摆着一串儿鱼干儿,粗略一数,大约有七八条之多!
又一团黑影蹿上青石头,双眼绿幽幽的发光。正是贤太妃。
贤太妃瞥了一眼那一串儿鱼干儿,屁股往石头上一蹲坐,小声嘀咕。“蠢东西嘴倒是大,一次能叼那么多……怎么哀家每次都只能叼一条……”
“呜嗷……”大肥灰猫低沉了叫了一声,叼了其中最大最肥的那条鱼干儿,摆在贤太妃面前,让它享用。
贤太妃尖突突的小嘴儿哼了一声,叼起来转了个背儿,吃完,才回过身来。大肥灰猫又叼了第二大的那条鱼给贤太妃,自己却不吃。
“得了得了,糊得满条鱼都是你的口水!行了行了,鱼哀家就收下了,至于你……哀家还不至于那么饥不择食!你若有梁烨初的容貌,哀家倒还可考虑。”
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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