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虽然还未完工,却已停着庄姬王后的棺椁,自然不能随意使人出入,因此这每一道门都是关着的,这些门锁上大都机关重重,且每一道都不同,若是不懂此道之人进来必定走不远,然而扶澜找来的这四个人却是一路往前,遇神杀神遇佛弑佛,从甬道往后面的三道石门他们不过稍作研究便打了开,没多时,一行人已经到了地宫深处。
“从这里往左去再经过两道门就到偏殿了,这地宫殿阁一共五间,正殿停放蜀王的棺椁,偏殿停放的是王后棺椁,其他的都是殉葬之人和陪葬之物。”
大殷仍然有殉葬的规矩,朝夕知道,这五间殿阁中的一间将来便是停放那些殉葬之人的棺椁的,拿着地图的是扶澜,他一边拿着地图一边在他们眼下所站的这处走动,然后指了指一个方向,“再往前走就得小心点了,庄姬王后过世的早,这边算是已经完工的,虽然也没有封死,可是里面的机关只怕会更多且已经启用,这边的岔道也不少,大家注意点不要走散了。”正说着,他整个人往旁里一斜避开了墙壁上斜斜伸出来的一盏灯。
“吓死了,这灯也有古怪,大家能不碰就什么都不碰。”说着将地图一合,“幸好这地方还只是个未封口的地宫咱们待会儿原路出来便可,若是出口被封死咱们进来再出去可就要大费周折,也不可能这样悄无声息的来去了。”
地宫已初具规模,刚才进来的时候的甬道还是巨大砖石砌成,到了这会儿,砖石表面已描了金漆,看起来更为富丽堂皇许多,两个侍卫拿着火把,而甬道之内隔了不远便有一道幽灯点着,倒是能将这地宫细节看的一清二楚,众人绕着甬道走了一阵,朝夕只感觉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方才到了一道石门之前,这一次那四人稍微用了点功夫才打开,然后其中一人又道,“请诸位在此等等,我们兄弟二人去前面探探。”
说着,四人闪身进了门后,朝夕眉头微皱的站在门前候着,等了大约半刻钟,甬道之内才走出个人来,“殿下,好了,可以往前走了,跟着我走。”
地上的地砖一格一格的,朝夕走上去的时候只觉得声音不对,再一听,才发现这地砖之下似乎是空的,既然是空的,其下必定藏着什么,思及此,朝夕眉峰一凛,又看了身边人一眼,每个人都跟着那黑衣人走,半点差错不敢出。
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十多丈,这条甬道似乎格外的长格外的冷,再一看,又到了一道门前,扶澜上前一步道,“这门后便是偏殿了,庄姬王后的梓宫就在这里,咱们这处是这偏殿的后门,其正门应当已经被封了,你们几个,小心点。”
说着扶澜往后一退,也让其他人退了两步。
于是那四兄弟便又上前想法子打开那石门,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格外的焦灼,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之后,朝夕才听到其中一人呼出口气,然后,那扇看起来格外厚重的古朴石门被缓缓的推了开,朝夕一口气提了起来,呼吸屏住,双眸直直的看着门后阔达富丽的厅堂一点点的露出全貌,然后,她的目光定在了厅堂正中摆放着的白玉棺椁上。
这间偏殿是已经完工的,且尘封了多年,一开门,一股子窒闷的尘土味道扑面而来,朝夕定定的看着那白玉棺椁,半晌才往前走了一小步。
“这便是庄姬王后的陵寝了。”扶澜看着朝夕,语声少有的肃然。
墨鸦和坠儿等人站在后面,四个黑衣兄弟站在两边,朝夕没说话,没人敢踏进那里,而到了这里,也没有想着要进去了,“公主殿下只管进去吧,这王陵还未封陵,里面的机关都未催动,那玉棺也是可以开的,机关就在玉棺正面的鹿纹上。”
一个黑衣兄弟低低道了一句便不再多言,所有人都看着朝夕。
深吸口气,朝夕总算将心底繁复的思绪压了下去,她紧紧咬着牙关,却不知怎么半晌迈不出那一步去,正在这时,手却被商玦一把抓了住,朝夕转眸看商玦,却见商玦眼底温柔又幽深,仿佛蕴含着一股子极其深刻而坚韧的力量,一下子让朝夕惶然的心安定下来,朝夕反握住商玦的手,一步步朝堂内走了进去,商玦自然陪她一起进了厅堂。
这是偏殿,却已经富丽堂皇到了极致,这座陵寝依山而建,陵墓都在山体之内,而这厅堂却是挑高了的,四壁及顶上五彩斑斓的壁画极其精致美幻,殿中四角是四根浮雕着狼和鹿的雪白玉柱,一盏又一盏的青玉幽灯围着厅堂正中的高台,那高台之前的祭台之上是玉雕的三牲,祭台一侧,不知是玉还是水晶做的一头白鹿活灵活现。
王室女子多以鹿做喻,位分极其尊荣之人死后其陵寝之中都会有这样的白鹿,寓意死后也会有白鹿星守护,朝夕和商玦从后面往前走,待转到了正面来,便看到那白鹿身后还有一颗以白玉做树干以宝石做花瓣的矮树,那棵树上的宝石多为蓝紫之色,竟然是做了个宝石樱树?朝夕看着那白鹿樱树瞳色微深,不论如何,凤钦在庄姬的丧礼之上十分尽心。
祭台这边是白鹿紫樱,另外一边却是一袭极其华丽的嫁衣,那嫁衣成大红之色,其上金绣白鸟,银钩百花,又妆点着各色玉石,虽然镶金嵌宝,可又不给人艳俗之感,反倒是匠人的技艺高超,让这嫁衣当的起雍容华贵母仪天下八字。
朝夕定定的站在玉棺正前,放开商玦的手,万分恭敬的跪在了地上,她行了稽首大礼,又磕了三个头,身子还未直起来,身边的商玦亦跪了下来,照着她的样子,分毫不差的行完了大礼,朝夕看着他,商玦也看着朝夕,“跪拜母后不应当吗?”
他二人还未大婚,他哪里需要行礼?还别说是这样的大礼。
朝夕唇角微动,却没说出话来,却又觉的心底一股子暖流涌动,到了这里生出的沉暗心思一点点的烟消云散了,她没忘记自己是来做什么,这么想着,朝夕看向了那玉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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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到~你们都以为这次会出事吗~然而……
第359章 死而不腐(三更)()
“跪拜母后不应当吗?”
“你既有这份心拜便是了。小”朝夕没多说什么,而后便站起身来。
身边的商玦弯了弯唇也跟着站起来,她眯眸看向那玉棺,表情沉沉的,悲痛早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都悲痛完了,她可没忘记今夜是来做什么的,福伯等人还等在外面,他们在里面随时都会被发现,她必须得抓紧时间。
这般想着,朝夕已朝那高台走去。
高台周围皆是幽灯,且长年不灭,朝夕想起了自己在淮阴山中小庙里面给庄姬供奉的那盏长明灯,后来她走了,不知道那长明灯灭了没有?
挥开这忽如其来的思绪,朝夕小心翼翼的避开幽灯上了高台,那高台是存放玉棺之地,商玦在朝夕身后护着她,却是未曾上去,见朝夕神色复杂犹豫,商玦也未催促,只轻声道,“夕夕,可要我帮忙?”
朝夕摇了摇头,深吸口气直起身子,而后又往前面走了两步,探身去摸那玉棺之上的机关,庄姬贵为王后,又是帝国公主,其玉棺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鹿纹。
朝夕在上面拂过,十分明显的摸到了一处凸起的鹿角,她伸手往里面按了按,果然按得动,于是眉头一皱,她狠狠的将那鹿角按了下去。
鹿角按了下去,玉棺之下忽然生出一阵咔嚓咔嚓的响,那响声连续,响了五声之后方才停下来,朝夕等那声音停了片刻眼神才动了动,她并不知这机关到底是和道理,可是看着棺盖未曾打开,她不由伸手将棺盖往后推了推,这一推,果然推动了。
朝夕眉心微跳,手上又是几瞬的犹豫。
庄姬过世十三年了,朝夕脑海之中浮现出庄姬的音容笑貌来,庄姬的一颦一笑朝夕都记得,可是这玉棺之中的庄姬又是何种模样?十三年……
朝夕脑海之中又纷乱起来,并无畏怕,却又有种下意识的排斥,然而她是来做什么的?是来为了证实当年庄姬到底因何而死,唯有如此,方才能为她报仇!
这么一想,朝夕一使劲,一下子将棺椁推了开。
棺盖划出去一尺远,虽然未曾完全推开,可朝夕还是一下子看到了棺椁之内的景象,她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看到任何的人肉白骨都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可是……当看清了棺椁之内的景象,朝夕却一下子懵了,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几次三番眨眼之后方才确定她自己是真的看清了,紧接着,不可置信的震惊充斥了她的眸子!
商玦看着朝夕推开了棺椁,虽然没看到朝夕的正脸,可朝夕身上溢出来的震惊还是让他感受的十分清楚,发生了什么?在商玦的认知之中,这会儿棺椁之中的庄姬便和他们去踏春之时遇见的那个凿坟开棺验尸的人一样,棺椁之内应当是白骨一具了,他明白朝夕也是清楚这一点的,可是既然清楚这一点,朝夕为何如此震惊呢?
眉头一皱,见朝夕久久未动,商玦也上了那高台之上,待往那棺椁之中一看,商玦也震惊的无以复加,幸而是他,若是还做了旁人,除了震惊只怕还要害怕……任是谁在入葬了十三年的棺椁之中看到一个活生生的躺着的人都会惊诧然后害怕!
朝夕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看着棺椁之中躺着的庄姬,她甚至一下子就红了眼眶,棺椁之中的庄姬不是人肉白骨,她完好无缺的闭着眸子,若非是那有些青白的面色和一身玄醺相间的寿衣,朝夕只觉得庄姬没有死只是睡着了……怎么会!朝夕半晌才呼出一口气,和同样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商玦对视一眼半晌找不到个理由,怎么会呢,一个死了十三年的人怎么会好端端的躺着?她的尸体未曾腐烂,甚至,连皮肤都未曾苍老干裂……
朝夕不相信是这玉棺的问题,历代蜀国王后都是以玉棺入葬,这玉棺虽然精致许多,可朝夕不知道有什么玉能让尸体不化,那是什么呢?庄姬死后,自己兄妹两朝不保夕,昭仁宫也一夜之间兵荒马乱,那个时候除了正常的入殓之外没人能为庄姬谋求别的什么,哪怕有这个心思,也没那个能力,而凤钦在庄姬的丧礼上十分用心,倒也没有别的苛求的。
可是……朝夕重新低下头来去看,她甚至伸手到庄姬鼻端去探了探。
没有呼吸,一点波动也没有,朝夕清清楚楚的知道躺在棺椁之中的庄姬已经死了,可是为什么呢?庄姬如此鲜活的躺在这里,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朝夕隐隐的,心底甚至生出了一股子希冀,庄姬的身体这么多年都未腐化,是不是还能活过来?这荒诞的念头一闪而逝,朝夕脑子混乱的看着棺椁之中的庄姬,看着那张和她十分相像的面容,一下子有些无措……
“夕夕,这并非不可能。”商玦的话忽的响起,如同一道光破开迷雾击中的朝夕,朝夕霍然转头看着商玦,等待他接下来要说出来的话。
“巫族有种秘术,能使人死而不腐,是为永生。”
商玦看着朝夕的眸子,轻轻道出这句话,朝夕脑海之中一阵电闪雷鸣,她脑子里甚至也浮现出了商玦说的这句话,这话如此熟悉,她一定是见过的,或许是在很小的时候,或许是在哪里不经意看到过,她过目不忘,眼下记忆模糊只说明要么是在很小的时候看过要么便是未曾用心的扫到过,不论是哪种,朝夕知道商玦说的有道理,可是——
“巫族的秘术只有巫族人知道。”朝夕看着商玦,“你说母后是巫族人?”
商玦看着朝夕微红的眼眶欲言又止一瞬,而后他伸手握住朝夕轻颤的手,用力的握了握,“这件事我们出去再求证,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对吗?不论如何,庄姬王后玉体保存完好都是好事,夕夕,我知道你忽然看到庄姬王后的样子有些失控,不过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说着话,商玦又将朝夕一把扣进了怀中,双臂紧紧的抱着她轻抚她背脊,“在你心里,庄姬王后便一直是永生的不是吗?”商玦的眼神之中也有疑惑和不确定,可是语气却十分镇定从容,无端安抚了朝夕心底的惊悸和疑惑。
朝夕此刻仿佛就需要如此强有力的臂弯,哪怕商玦勒的她有些呼吸困难,可如此之后她的心绪的确平静许多,她深吸口气,又在商玦怀中靠了一瞬,这才轻轻的挣开,商玦从善如流放开她,又低头看了看她神色方才放下心来。
朝夕又皱眉去看棺椁之中的庄姬,眼神之中满是陈杂的眷恋,她目光扫过朝夕的妆容,似乎还是那时候入殓之时那几个庄姬身边的亲随亲自上的妆容,再看庄姬颈边和耳朵上带着的首饰,也都是她从前时常喜欢的,庄姬喜欢紫色,大部分的饰品上的宝石都是紫色,偏生紫色的宝石稀缺不已,当年凤钦为了为她寻宝不知派出去多少人力。
朝夕又将棺盖推的更开了些,从颈侧一路往下看到庄姬的手腕,看了一遍又一遍朝夕才定了定神说起此番来的目的,“母后的妆容的确有些不对,可是母后过世这么多年了,如此看不出来当年是不是中毒而亡。”庄姬面上的确有些泛青,可凭着这个却无法定论。
朝夕正不知从何下手,恍惚之间却想到了蓝新的话,当年凶手下毒,是用贴身衣物沁毒的方式,主子们的饭食茶水有人试毒,可穿的衣服却不会拿去试毒,虽然用贴身的衣物下毒见效甚微,可若是长年累月的穿着有毒的衣物,人体内的毒也会越积越多。
这凶手另辟蹊径,且耐心极好,愿意用这样的法子四年的时间杀一个人,这样性子的人,是不是也能在内宫蛰伏十多年之后再为自己的野心谋算呢?
朝夕微红着眼眶,俯下身去,指尖寒光一闪而过,拿走了一段紧贴着庄姬手腕的玄色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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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有惊无险(一更)()
在扶澜一行人等的有些焦灼的时候,朝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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