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行了片刻,商玦脚步一顿,帐帘声响起,一人从前面冲了出来!
“是不是刘韧?!是不是?!”
“大公子息怒,抓到几个人倒是有些像赵人,却不见刘韧。”
问话的是勃然大怒的赵康,答话的是语声冷冽的龙野,赵康深吸口气,“必定是跑了!好个赵弋啊!想把本公子了断在燕营里头!好好好!好得很!本公子马上启程杀回王都去,这一次若不让赵弋出点儿血本公子誓不罢休!薛崇!”
“小人在,小人明白公子的意思,这就吩咐启程——”
薛崇一边应着话一边走近几步,“多谢世子收留,今夜亦多亏了世子相护,割地之事七日之内必定让世子满意,眼瞧着天要亮了,小人就和公子先行一步了。”
刘韧之事已经败露,赵康一行自然想最快回赵免得给赵弋辩驳应策的时间,商玦本就是来送客的,闻言紧了紧朝夕的手,语声温透的和这寒冬格格不入,分外能俘获人心,“不必客气,今日之事……赵国内务外人不便置喙,只愿大公子一路顺风。”
赵康拱手行礼,目光扫过商玦和朝夕交握的手!
他笑了笑,“这次多谢世子了,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淮阴侯这次要献宝,本公子无论如何也会捧场,相信世子和公主也会,毕竟淮阴侯是公主的义父嘛,呵呵,世子放心,本公子必定尽十二分的力不让某些人扫了二位的雅兴!”
这某些人自然是赵弋,凭赵康的性子此事自然不能善了……
商玦不置可否的点头,赵国一行本就没什么物件,前后不过两柱香就准备妥当,待这一行人缓缓驰出大营商玦才牵着朝夕的手回寝帐,一路上雪势渐大,二人皆未言。
“姑娘,您没事吧……”
刚走到门口子荨便迎上来,商玦摆了摆手,子荨乖觉的为二人掀帘后便退了下去!
朝夕疾步朝里走,商玦也将她放了开,见她走至榻边落座,他则缓缓解下披风站在了她十多步外看着她,帐内温暖如春,朝夕却将被他牵过的手拢在了袖袍之中,显见的他们之间的冰雪还未见消融,商玦耐心极好的等她开口。
“我不信命格之言!”
忽然,朝夕语声凛冽的开了口。
从适才她出手杀刘韧开始她对他的态度就已经变了!
不再一味的装乖示弱,哪怕安静的坐着周身都是挡不住的危险意味!
“你不信,天下人却信!”
商玦仍然站在不远处,目光落在她被红衣墨发衬得雪白的小脸上。
朝夕冷笑,“所以那忘忧谷主之言是假?!”
商玦上前一步,“是真。”
朝夕皱眉,呼吸都轻了一分,她口中说不信,可她生在王室所知甚广,对这些东西虽不全信却也持有敬畏之心,“鹿生于南,幽困于东”,这怎会是她的命格,她分明是……
“命数会变,何况命格之言可作假。”
商玦又道出一语,朝夕瞬间攥紧了掌下的裙裾,她不是没想过……
“运筹帷幄的燕国世子怎会信这等真假难辨之言?!”
“凭着这八个字就聘妻,委实叫人难以捉摸。”
朝夕开口时声冷,商玦默了默才摇头,“自然不只是因为这八个字。”
眉头一皱,商玦这回径直走至她身边,居高临下道,“镐京如今已定拟了削藩减兵之策,恐怕新年之后就会颁布,你可知如此代表了什么?齐国晋国不会遵,便是你蜀国也不会轻易减兵,镐京会发怒,帝国和诸侯对峙,诸侯总是弱势的一方。”
“所以你想……拉拢结盟?!”
朝夕反应极快,商玦亦默认。
朝夕沉默一瞬,“为何选了蜀国?”
商玦看着她发顶,半晌才道,“蜀国在五大国之中最弱。”
朝夕扯出一抹冷笑,这才算信了他的话,然而……
“为何是我?”
“你和孤的处境很像,有恩于你,将来你倒戈的可能性更小。”
朝夕闻言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樱红的唇紧抿,脑子里陷入了天人交战,商玦默不作声的等着,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朝夕问,“做你的世子夫人需要做些什么?又可以得到什么?”
商玦眼底闪过微光,“在不损大燕利益的情况下,做你想做的,得到你想得到的,孤会助你,当然,孤的条件是你要永远无条件站在大燕这一边。”
朝夕深吸口气,“所以,我们是纯粹的交易,只谈利益?”
商玦呼吸一轻,随即伸手一把捏住她下颌!
他使力迫她抬头,问,“不谈利益,你想和孤谈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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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 梦魇()
“不谈利益,你想和孤谈感情?”
商玦语声平静,甚至显得冷漠,然而那话语里淡淡的尊傲之感又叫人觉得他这话带着讽刺之意,朝夕先是一愣,继而不可置信的冷笑了一声,抬手便将他落在自己下颌的手拍了开,“殿下何等人物,你我之间又哪里会有感情可谈?”
商玦收回被她拂掉的手,默了默才道,“如此,你便是同意了。”
朝夕抿唇正言,商玦又道,“其实你也没有第二种选择。”
“殿下怕也不会让我有第二种选择。”
说着,她蓦地想到了自己胸前挂着的坠子,眉头一皱便要去拿,“你我既是假的,殿下此物还是收回的好,朝夕消受不起。”
商玦未动,只道,“孤既已当着赵康几人之面送你,又怎能收回?”
朝夕眉头紧皱,半晌才放下了手……
“也罢,殿下舍得又有何不可?”
商玦不曾接话,朝夕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几言几语他和她的关系已有所变化,然而眼前这人真的可信吗?朝夕心底沉了沉,却根本得不出个确切的答案。
沉默被商玦打破,他忽的靠近一步,“躺上去。”
朝夕皱眉,商玦漠然道,“孤彻夜未眠。”
朝夕这才恍然记起已快有一整夜过去了,她稍一犹豫,褪了云履躺了上去,还未躺定,商玦又道,“外袍也不除,你在害怕什么?”
朝夕身形一滞,咬了咬牙才利落的将外袍除去!
她刚一躺下,身边便多了一人。
商玦淡漠的语声辨不出喜怒,“燕赵之事初定,接下来你会随孤回蜀。”
不是他随她,是她随他。
口中说的什么交易利益,却还是将她当做附属……
朝夕未语,只当做自己已经睡着了。
“淮阴侯府已有五十年不曾出过名剑,这一次的乃是洛舜华七年之前就已经铸好的,经过七年的养剑,这次终于要露面,要此剑之人颇多。”
洛舜华,当代淮阴侯,淮阴侯的地位虽在诸侯之下,却也是殷溱女帝亲封,贵胄自然不寻常,再加上其族人皆是制造兵器的好手,莫说是诸侯国,便是皇室也十分看重,正因如此,当年朝夕入淮阴侯府之时拜在洛舜华跟前,认了他做义父。
“名剑又如何?”
“世子莫不以为靠着一把剑就能功成名就不成?”
朝夕一开口就是逼人的冷意,二人分明同榻,却仿佛隔得有千里之遥,商玦听出了她的不快,默然片刻才叹了口气,“睡吧,天快亮了。”
言毕再不多说,没几时呼吸就绵长起来……
朝夕直直睡着,直等到委实熬不住了才缓缓的放松了意识。
梦里是一片泼墨般的漆黑。
哒、哒、哒——
那诡异的脚步声又起!
朝夕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抓住了被角,那脚步声未停,直直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不多时,一道黑影笼罩在她头顶!
来人仿佛发现了她,使劲的拉扯她身上的暖被!
朝夕怕极,用尽全身力气都不敢松手!
两股力道胶着,朝夕指节都要捏断!
不多时,那力道忽然松了……
以为来人放弃,朝夕大大的松了口气,等了许久未见声响,朝夕缓缓地拉下了被褥,眼前不再漆黑一片,隐隐有朦朦胧胧的微光,她正想知道适才那人去了何处,忽觉身边一抹湿热,她下意识探手一摸,又抬起手来一看,幽暗不明的光下,竟是满满一掌血!
血色满溢,如潮水一般的越来越多,她却动弹不得……
朝夕紧紧攥着被角,身子诡异的僵直着,汗如雨下,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忍耐的气声,她人在发抖,眉头更是越皱越紧,仿佛梦中有什么骇人之物!忽然,她猛地开始挣扎,眼上的丝带滑落,那张充满了惊惧的脸顿时全部露了出来!
商玦眸色一变,一把握住了她紧攥的拳头!
“醒过来!凤朝夕!”
低沉的话若擂鼓般撞在心头,朝夕身子一滞,显然听到了!
然而她仍然紧皱着眉,挣扎尚在继续!
商玦将她一把揽在怀中,抬手便在她脉门上一握,“你给孤醒过来!”
凤朝夕挣扎的身形猛地一僵,下一刻,那双紧闭着的眸子一瞬之间睁了开,墨玉一般的眼底有微光一闪,正和商玦四目相对,商玦心下微松,“做了什么……”
“梦”字未出,朝夕忽然一个挺身从他怀中退出!
还未反应,她左手已鬼魅般的一把攥住他的脖颈!
指节狠收,恨不能将他骨头捏断!
她想杀了他!
商玦顷刻便明白她的意图,电光火石间,她猛地将他推到在榻,修长的腿横跨而过骑压在他身上,另一边,寒蝉在她右手掌心一闪,势若万钧的朝他刺了下来……
行云流水,好似绝顶高手!
只等寒蝉离商玦面门还有一寸之时他才抬手将她腕子截了住!“看清楚我是谁!”
她腕上的力气不小,一双眸子更是狠光乍现,周身杀气肆意,仿佛和他有血海深仇,她居高临下的狠狠瞪着他,一边要捏断他的脖颈,一边欲用寒蝉刺穿他的颅骨!
商玦唇角微沉,一把握住脖颈上的手!
她浑身蛮力,死不放手!
商玦试了试,最终未用强硬手段,他手一松,连截住她右腕的手都撤去!
双臂朝旁一摊,若非朝夕的杀意和那快要了他性命的两只手,他此刻的姿态绝对泰然优雅的能让众生俯首,他不做反抗,朝夕杀气四溢的眸反而有一时的迷茫,连寒蝉也未刺得下去,商玦被她眼底的茫然戳了心,不自觉就用上了从未见过的温柔语气。
“夕夕,孤是商玦。”
朝夕听着那“夕夕”二字身形一颤,浑身的暗力顷刻之间褪去,寒蝉收回,落在他脖颈之上的手亦松开,她面上的汗滴坠落在商玦颈侧,下一刻,她再无余力支撑的瘫软在他身上,这片刻间似是累极,她禁不住的微微喘息,一瞬之后又一把抱住商玦,埋头在他颈窝亲昵的噌,又一瞬之后,她哑声的喊,“哥哥……哥哥……”
商玦僵了僵,片刻之后才抬起手臂一揽!
朝夕呼吸绵长,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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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这个姿势。你们家作者的脑洞已经止不住了……多谢送礼物滴妹纸!今儿稍微晚了点。
第021章 目明()
朝夕睁眼之时便被帐内的微光刺得眼角一酸!
她闭眸缓了片刻,这才又重新睁开。
银色织锦帷帐,鸦青色暖被,缠枝桌椅,黑檀案几,紫砂的茶壶,白玉的……视线忽的模糊,朝夕又闭眼片刻,再睁开之时才看清,白玉的乃是莲形的香插。
眼疾似有大好,朝夕心中竟是波澜不惊,她静静躺了会儿,撑身坐起时视线又模糊起来,静坐片刻又得恢复,却见帐内无人,一月来帐内的布局早被她熟知,这会儿倒也明白了各样物件长什么模样,低头一瞬,目光掠到自己的手,随即眉头一皱!
她指甲尖……竟有一丝血迹!
朝夕皱眉,只记得昨夜自己动手杀了刘韧,难道是那时沾的?
她眉间闪过一丝嫌恶,然后便响起了商玦的聘妻之言和他之后的许诺,她静静坐着,黑玉一般的眼底深不可测,不知在想些什么。
帐帘忽的被掀起,朝夕抬眸便看到子荨走了进来。
“姑娘,您起了!奴婢侍候您洗漱!”
朝夕眸光一扫既离,略显谨慎的站起身来,子荨果然上前来扶,将她带到一旁的水盆处,待服侍她洗漱完才神色揶揄的道,“姑娘,殿下说新年就在营中过,又为姑娘送来许多衣裳首饰呢,昨晚上的乱子平了,姑娘莫要担心。”
朝夕默默听着,子荨牵着朝夕去一旁的锦榻落座,一边为朝夕送来饭食,见朝夕用起了早膳子荨又道,“姑娘,赵国的一走咱们营中可算安静啦,昨晚上好吓人呀,那个姓刘的将军怎么敢在燕营大闹啊,听说是想害了赵国大公子赖到咱们身上哩,姓刘的将军是赵国那个二公子的人吧,这个人简直太坏了!幸好咱们殿下英明神武!”
“听说抓到了好几个赵兵,不过咱们殿下菩萨心肠都给放了,嘿嘿,被赵国的大公子带走了,这下那个二公子可算完了,姑娘,过完新年咱们去哪里?”
朝夕皱了皱眉,只觉得子荨对商玦的崇拜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昨夜刘韧想劫走她是真,至于有没有真的打赵康的主意还有待判定,想起商玦后来出现时候的样子,显然昨夜早在他预料之中,至于被他放走的赵人,只会让赵弋万劫不复!
“新年之后,要入蜀。”
子荨听着这话有些讶异,片刻低呼一声,“呀,难怪!”
朝夕挑眉,“什么事?”
子荨一笑,“刚才有信使从外头进来去找世子了,奴婢听到了‘蜀国’二字。”
朝夕指节一攥,却是不知蜀国送什么消息来此。
见她神色凝重,子荨又犹豫的道,“姑娘在想什么?听说待会儿咱们这里就有贵客到了,不知道是不是和蜀国有关,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贵客?什么贵客?”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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