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槿儿,今日当着你生母的字碑,为师要你起誓
今生今世,愿作紫宸星君座下弟子,一心向道,心无杂念,”
她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的八个大字,坚定的说:“今生今世,青槿愿作紫宸星君座下弟子,一心向道,心无杂念,”
“若敢动一丝非分之想,作出违反纲律之事,必将被逐出师门,师徒反目,驱除天界,众神所恶。”
她蓦地睁大瞳孔,手下意识地想要缩回,离渊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没等她动作便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青槿惊了一下,偏过头去看他,怯弱地喊道:“师父”
离渊仍是盯着字碑,脸上看不出分毫变化,薄唇轻吐:“说。”
青槿为难地扭过头去,手上的力道容不得她做片刻挣扎,她现在才觉得凉风吹到身上冷得刺骨,眼眶也被吹得红通通地像是立马要哭出来,她咽了一遍又一遍的口水,直到感到手腕仿佛要被折断才慢吞吞地说:“若敢动一丝非分之想,作出违反纲律之事,必将被”她再也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逐出师门,师徒反目。
她不敢说,因为她怕真的有一天万一她犯了错,师父会赶她走,视她为仇敌,再也不肯包容她
“重说!”离渊握住她手的指节逐渐泛白,骨头也格外地凸出。
青槿只觉得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死死咬住下唇,等着他放过她,从小师父就宠爱她,别人知道她更是深有体会,他不忍让她受苦、受委屈,所有事情都事先给她安排好,她虽是她的徒弟,可仙术却学得尤为随性,只因她觉得难记师父便也放过她,她若不小心弄坏了师父的仙物,一哭他也心软了,她要什么他便给什么,她不做他也不逼她。
唯独,今日不同
离渊心里知道她想打什么算盘,轻哼了声大手一挥便转身就走,宽大的袖袍扇过青槿的脸庞,像是狠狠地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她觉得生疼却来不及去捂住踉跄着转过身了去抓住他宽敞的衣摆,“师父,不要走。”
“槿儿说,我说、我说。”
离渊停下脚步转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匍匐在地上,肆意眼泪的脸颊还在连连点头,他却未作声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她,等着她的话。
青槿见再无回旋的余地,也只得重新跪好起誓,她含着泪,哽咽说:“若敢动一丝非分之想,作出违反纲律之事,必将被逐出师门,师徒反目,驱除天界,众神所恶。”
离渊以为只要青槿明白了这些,他便可以永远保护她,青槿以为只要躲在他的庇护之下,便也可以长远。
只是,他和她都没想到,这天地间,论神论魔论人,星宿早已成卦,命盘皆已定数。
离渊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动作是一贯的温柔,青槿本就跪了许久,几乎是依着他的怀而起,她却低着头不看他。离渊把她的头托起,看着那张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笑道:“生师父的气了?”
青槿垂下眸,羽睫在纯洁的肌肤上打下一层浅浅的阴影,她低声说:“槿儿不敢。”
他呵呵一笑,挥手准备回寒潭,青槿见状急忙喊道:“师父。”
“怎么了?”
青槿指着前面的青石桥,小声地问:“师父可以背槿儿过桥吗?”
离渊回头看去,那架不过数十米的小拱桥,拱桥旁边有小石墩砌成的栏框,从石缝里生出的经年累月的青苔已经蔓开到整个石墩,远远看去就像整个桥都被笼上了春意,经流的是一条一米多深的溪流,清澈见底,花瓣和落叶漂浮在水面,倏尔跃起一条青锦鲤。
离渊背着她走在潮湿的石桥上,耳间是步履轻稳的声音和她浅浅的气息,她轻轻把头靠在他肩上,他身上有淡淡的山矾味道,混合着仙风道骨的气韵,漫散氤氲在她的周围,她宛如也要化作一缕香缠绕着他,“师父。”
“嗯?”
她不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他,离渊回头看见她闭着眼,面容美好安静,他嘴角微微扬起转头继续往桥头走去。尽头又是一碑,上刻有………子衿桥。
……若一个女子的心爱之人能背着她走完子衿桥,那么她一定会得到人间所有有情人的祝福。
那是幼时娘跟她讲的,她从前不解,把它放在对娘的回忆,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句话成了她最想对他说的,只是,她一直等到了及笄,今日,却终是不敢说出口。
第8章 幽魔殿,贪念()
玄溟自从回到魔宫后,便一直在玄武卦内休养,直到今日才把体内的气运顺畅。
赤夷把从大巫山收集来的血提子拿出来,玄溟瞥了一眼,挥手毁掉,勃然变色说:“妖界的东西,本尊不稀罕。”
赤夷原是魔族十烜部落的公主,自三万岁便被进献给魔族,一直跟在玄溟身边,看着他从殿下成为尊上,继承九冥幽火成为魔尊。早就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因此她脸上也没有一丝变化,只是平静地说:“妖族一心想要与尊上结盟救出妖王,尊上既然也想夺诛仙剑和堕尘斩,而天界守备森严,妖族虽狡,必要时倒也可一用。”
玄溟冷笑一声,从卦阵中走出来,边说:“赤夷,你还不了解我,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屠尽苍生,不择手段,我玄溟也会得到,但本尊只会靠自己的力量。”
赤夷看他身上勿闪勿现着暗红色的气光,便知趣地不再劝他了,“尊上打算如何?”
玄溟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忽略她的话,问:“赤夷,你知道离渊么?”
赤夷或是没想到他突然问起天界的事,顿了一下,回道:“是天界的紫宸星君离渊上神,当年便是他同其余两个修道者,在混沌界封印了欲破出混沌的堕尘斩,便也因此渡劫飞升。”
或许是嫉妒心在作怪,玄溟的轮廓渐渐变得严峻,一瞬间眼里似乎要折出一镞冰箭,他对赤夷说:“九万年前,本尊继位去祝融山取幽火时,途经南樵山时感触到一丝璇璃珞的灵气,遂大开杀戒,涂尽山下村落,却始终没有找到璇璃珞,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那座桥叫子衿桥。”
赤夷听得似懂非懂,但她也明白向来他不说的话她问了也不会有答案,玄溟又开口道:“赤夷,你查下当年南樵山下一族的史录。”
“是,”赤夷瞑目元神出窍进入六界史录之内,半响,她突然睁开赤红之瞳,说,“是青氏族,在南樵山有五代长,九万年前就成了荒山,如今已无人烟。”
“青氏?”他火焰色的瞳孔之中折射出一道精光,恍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我出去一趟,魔宫事宜,你稍作打理。”丢下一句便幻光而去。
玄溟走到南樵山下盯了面前那块墓碑良久,看的只有那个青字。
青槿,在你身上吗?
他抬眸朝波澜无惊的湖面望去,突然展臂一划,焰光冲到水面破开出一条宛如悬崖的深渊,他身体一动便变幻为焰光遁隐在深渊之内,瞬时,水面又恢复平静。
“仙姬,上神交代让你好好在殿里养着,你都在寒潭待了半日了,也该回殿了。”
青槿望着潭面发神,自从子衿桥回来后离渊便被怀泫拉去昆仑虚商榷此界弟子飞升渡劫及考核新一届昆仑虚弟子的事宜,大约要三日后方回,天上一日便等同于人间一月,意味着等他回来人间已过三月,想想,还真是长,可以前离渊离宫后,她也喜欢独坐发呆,那是她满心期待着等着他回来,如今,她也是这样等着,只是眉间好像多了一道其它的。
希音已经在潭口唤了她几遍,都没得到回应,她也只能干着急地等在潭口,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仙姬跟着上神都是笑颜而去不舍而归,可这次是笑颜而去可怎么就是失魂而回呢?
啪!
一滴泪落入湖面,在寂静的寒潭显得那么清脆,如镜的水面逐渐晕开出一圈圈涟漪,在氤氲的寒华下宛如一场极美的幻境,潭里分明倒映着的静物都翩翩灵活起来,甚至有些不安分,就真的要从里面飞出来。
晕散有致的觳纹遇到了阻力分道而逐,最后融入远处又是波澜不兴,只是潭面又多了一个魅影。
青槿霎时被吓得连连后退跌坐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他御着寒华过来,她眼泪的痕迹还未干,眸子里氤氲着雾气就慌乱地扑扇着,她试图呵止住他愈渐靠近的身影,可开口却是颤抖的声线,“你、、你别过来,希音,希、、唔唔唔、、”
玄溟的一只手把她的半张脸牢牢锁住,青槿妄图用双手去扒可两只手的力量都抵不过他一只,她在他的掌心里发出‘嘤嘤’的哭声,眼泪顺着脸颊染上他的指侧,像是有跟针刺了下去,他蹙了蹙眉,低头看着她泪水肆意的样子,说:“不许大哭大闹?”
那个低沉的‘嗯’声轻得仿佛是他的手心听到的,他松开手目光一直盯着她,直到她从地上站起来用力推了他一把想逃走他才抬手一钩把她带进怀里,他低头瞪着她,冷讽道:“言而无信。”
青槿怔忪地一句话也不敢说,玄溟手臂往上一甩青槿离开他的身体后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她的意识也跟着天旋地转地一回,警惕地看着他,说:“你怎么又来了?”
他忽然变了脸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勾着唇说:“想你,不就来了么?”
“你、、”青槿心里又气又怕,心跳在隆隆作响,她壮着胆说,声音却只比蚊蝇大了一点,“你就不怕我告诉师父。”
“离渊啊。”他负着手,暗红与玄色交织的劲装勾勒出他伟岸的身躯,他慢慢朝她走去,袍摆在后面扬起一道暗色的弧度,“无妨啊,反正我已经知道这寒潭的秘密,就算打不过他我也可以直接从这里出去,大不了他发现后毁了这潭洞罢了,我照样有办法来。”
毁了潭洞?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行,坚决不可以,这是她和师父共同的地方,任何人都不能毁了他。
青槿咬住下唇,犹豫迟缓之间玄溟已经走到她的身边,俯身时声音也柔和了些:“青槿,其实我是来谢谢你的。”
她错愕地抬起头,“谢我?”
“对啊,谢你。”他身体又往下几分,近的几乎能看清她肌肤上细致的纹理,双手也不知不觉地搭在她的肩上。
青槿刚开始还是懵然,直到他身上陌生的气息闯入她的鼻翼,她下意识地皱眉推开他,不满道:“骗子,要不是你骗我说那是诛仙剑,我才不会帮你!”
她一说玄溟就想起来了,当时他身负重伤又是在天界,天时地利都不可得,遇见青槿还以为她是个厉害的人物便骗了她,让她心里有几分忌惮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女人怕是连凡间的男人都打不过,想来,那时却是他多虑了。
他扬着头,下颌方正有力,俊美无俦的轮廓带着一丝鄙夷,他说:“你以为那不是诛仙剑你就会英勇无畏、正义凛然地同我殊死搏斗?”说完,他又提高音量补充了一句,“怕死就是怕死。”
青槿低下头去,细细地嘀咕了句:“你还不是一样。”不怕死又怎么会用卑鄙的手段威胁她。
“你说什么?!”
他觑着眼,青槿隐约觉得头顶有一道危险的光射过来,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头低得更下去了。
玄溟见她没胆量再说了,便也哼了一声作罢,半响,又像是不服气刻意地补充道:“本尊那是大业未成,死不瞑目。”
青槿低着头腹诽道:我不也是舍不得师父么、、、师父,师父、为什么要逼槿儿发誓呢?槿儿早就动了非分之想了呀。
玄溟见她不吭声地站了半天,他叫了一声,她还是不动,他不耐烦地手一伸直接把她头给托了起来,不知是他动作太粗鲁弄疼了她还是怎的,她原本只是蓄着眼泪直接就哭了出来。
玄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他皱着眉,“你怎么又哭了你是哭神吧,这么能哭。”
“”
第9章 浮云阵,设计()
希音见洛桑殿下进去了许久还不曾出来,也不知在里面与仙姬说了些什么,她在潭口等得着实无趣,折了一支月桂嗅玩着,许久觉得桂香也变淡了,刚一拂手幻散掉,便看见洛桑步履有些匆忙地从里面走出来,她立刻从靠着的假山上弹起小步朝她跑去,先恭敬地福了身随即问道:“仙姬没与殿下一同出来么?”边说她的目光还不时朝后面望了望。
洛桑有些歉意地笑了笑,说:“我来的不是时候,青槿正在见客。”
“见客?”希音惊讶地张大嘴巴,她被洛桑的话弄得稀里糊涂的,要知道如果不是洛桑殿下亲口跟她保证自己会跟上神说明,她是如何也不敢放她进去的,更别说会有其他人进寒潭内与仙姬见面。
“殿下会不会是看错了,仙姬怎么会………”
“我还骗你不曾,若不信,你进去一看便知。”
“可、、、”
洛桑见希音有些犹豫,她侧身指着里面,提醒道:“进去二十米有株月桂树,你只需行至那处便可看见潭边的景象,你家仙姬也不会发现你,我自然也不会说出去。”
“既然青槿在忙,你便代我将这药桑露交给她吧,天雷凶狠,这药桑露有滋补元气之效能助青槿早些恢复。”边说着她摊开手,紫气氤氲开一只方寸大的瓷盅,交给希音后她便迅速离开。
好奇在她心里滋散开来,希音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地往里面走去,像做贼似的不时张望着四周。
出了紫宸宫,洛桑并未直接回紫桑山或去天宫南苑而是直接取道去了天宫最西边的一处,此处没有仙宇浮立,玉栏曲折,面上忽闪忽现着一张巨大的阵图,上面写满了一围又一围的八方位,十二时辰,二十四节气以及乾、坤等八卦,各类之间又有相互对应,而这地上八卦图又对应着头顶的浮云阵。正是由于浮云阵按照八卦阵的象位而变才使得万物枯荣有序,变化有次。
洛桑飞到‘中宫太一’上,顿时卦阵迅速旋转,风卷云涌,她闭目从眉间的图案引出一道法力,直冲上空,原本井然有序的浮云阵被冲破开与卦阵上直连的气华被打散逐渐交错混杂为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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