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没人阻止金子多的话唠,他说得对,庄赫也太不爷们儿了!
“比普通人严重一些的恋母情结,是个不大不小的问题。”闫儒玉思忖一会儿,又问道:“对了,王坚的妻子醒了没?”
“脱离危险了,大前天转到普通病房,但还没醒,”一提起王坚的妻子,吴错就忍不住唏嘘:“一个活人被扔在家里腐烂,太可怜了。医生说她的烫伤达到了30%以上的面积,算是严重的,又耽误了治疗,伤口溃烂,能在弥留之际被咱们发现,真的是捡回来一条命。
可惜,她自己的求生意识并不强,所以康复速度十分缓慢。”
闫儒玉又问道:“那王坚的妻子在京北市有没有什么亲戚朋友?”
“这个倒没查过,不过,出事以后她儿子赶回来了,天天在医院陪着。”
闫儒玉已经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对金子多道:“查王坚的儿子,尤其是王坚死亡的时候他有没有从外地赶回京北!”
“你不会怀疑他儿子就是凶手吧?”吴错追着闫儒玉也出了办公室。
“目前我只能想到他。”
“可是前两起案件……”
“前两起案件跟他没关系,三起案件,杀人是分别由三个人完成的,解剖左臂则是一个人完成的。
案子的核心是这个负责解剖的人,他将三个凶手串起来,虽然我不清楚具体的方法,但只要突破其中一个案子,就能揪出这个躲在幕后的解剖者了。
现在,咱们去跟王坚的儿子聊聊吧。”
两人刚到医院,金子多的电话就打来了。
“闫哥,查到了!
王坚的儿子名叫王子龙,22岁,今年刚大学毕业,没去找工作,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搞网络直播。”
“直播什么的?”
“打游戏。”
“哦,你继续。”
“虽说他在外地,实际上离京北市也还不到70公里,一来一回也就几个小时。我查了他的直播记录,王坚遇害的时候王子龙正在直播。
不过直播记录也有可能造假,录播就行了,就是直播的时候给大家播放提前录好的视频,所以他的不在场证明并不扎实……等等!”
金子多那边不断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他似乎有了什么不得了的发现,连呼吸都屏住了。
“哈哈!哈哈!还是被我发现了!
啊哈哈,这次案子要是破了我要给中国移动送一面锦旗去!太有意思了!……”
“中国移动?……哦,你查到那条短信了。”闫儒玉恍然大悟。
吴错却依旧云里雾里,“什么短信?”
金子多念道:“欢迎您来到京北!京北移动XXXXX免费客服热线随时为您服务。如需查询交通信息请拨XXXXX进入中文服务转5。京北移动祝您在京期间一切顺利!
发送时间是5月2号晚上11点47分,2个半小时之后王坚就遇害了,这这个王子龙有作案嫌疑!”
念完短信,金子多直接开启了话唠模式:“大神,你有没有听过一个笑话,说的是老公出轨外地女网友,趁出差的时候拐去女网友所在的城市约炮,他老婆就是凭着一条移动的短信破了案,还有啊……”
闫儒玉赶紧丢出一句“我先忙了,你再查查庄赫吧,嗯……加油。”挂了电话。
普通病房里,6张病床显得紧紧巴巴,医院里还有4人间的病房,每天要贵出十块钱,王子文最终还是选了6人间。
王家条件一般,为了给母亲治疗,王子文用光了家里的钱,能借的亲戚朋友他都借了一遍,此刻这个年轻人已经体会到了世事艰难,每一块钱他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花。
闫儒玉和吴错刚做了自我介绍,王子文就激动道:“我听说了,是您救了我妈!要不是二位警官,我妈现在可能已经……”
吴错摆了摆手,示意他控制一下情绪,“我们找你来是想跟你了解一些情况,你要真感激,就配合我们调查。”
“没问题,您问,我配合!”
“你母亲身上的烫伤是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王子文握了握拳头,“那个人用热水烫的。”
第一五二章 模仿杀人(10)()
“那个人?”
“那个人。”
“他不是你爸爸吗?”
“我应该喊他爸爸吗?你觉得他配吗?
从我记事起,那个人没有一天不打我妈,小时候他连我也打,从上初中开始,我妈就送我去住校了,我才过上正常生活。
这些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经济独立,跟我妈一块生活,让她过好日子。
可是没想到,我刚毕业,我妈就……”
“现在那个人终于死了,我可以这么说吗?”闫儒玉问道。
“是,终于死了。
我每天只盼着两件事,第一是我妈赶紧康复,第二是你们千万别抓住杀我爸的凶手,这样的凶手越多越好!”
这种愿望闫儒玉和吴错还是头一次听说,哪个遇害者家属不是哭天抹泪地要求严惩凶手,更何况王子文是王坚的儿子,就算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应该多少装出点悲痛的样子。
对父亲的厌恶,他已懒得掩饰。
闫儒玉道:“又或者,凶手就是你,这世界上最希望王坚死的,就是你吧?”
“希望是我吧,”王子文看了看病房内依旧昏迷的母亲,“等她病好了,能照顾自己了,我愿意被你们抓起来,去替凶手坐牢,那个凶手做了本该由我来完成的事儿,我不喜欢欠人情,替他坐牢,就算是还了人情吧。”
闫儒玉低头思忖,不再说话,吴错则继续问道:“最近你回过京北市吗?”
“没有。”
“没有?”吴错眯了一下眼睛,这是看穿对方谎言时的条件反射。
王子文也在观察着吴错的反应。
“哦,回来过,我差点忘了。”他又改口了。
“什么时候?”
“王坚被害的那天。”王子文还是不愿叫一声爸,而是直呼其名。
王子文继续道:“我妈被他从医院强行带回家——他不舍得花钱给我妈治伤。
那天我爸出去喝酒了,我妈偷偷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这么多年了,她向来都是自己忍着,什么也不告诉我,直到那天,她在电话里压根没提自己受伤的事儿,说就是想我了,想跟我说说话。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她是个很内向的人,什么事儿都放自己心里,不怎么说话的,怎么这次……感觉跟留遗言似的。
挂了电话,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就慌慌张张赶回家了……”
“回家以后呢?”
“我看见我妈在床上躺着,她不让我看她的烫伤,说医院已经开了药膏,抹抹就好了,我……我就……”
“你以为不要紧,就没管她。”
“我……”王子文低下了头,“是。”
“可我真不知道她伤成这样了!我要是知道肯定得带她看病啊!”
“你什么时候从家走的?”
“第二天早上,挺早的我就走了。”
“挺早就走?你母亲重伤,你却急着走?”
“因为……因为有个工作面试,早上的,我必须赶回去。”
“工作?等等,你不是在做直播吗?”
“嗨,我以为直播能赚钱,网上不都说主播月入百万什么的,结果呢,根本不行,还是正儿八经找个工作吧。”
“面试哪家公司?”
“没面试上,公司名字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吴错皱起了眉头,他不相信一个心心念念想要母亲过上好日子的儿子,会在找工作时如此粗心大意。
显然,面试是他编造的。
总之,王子文在隐瞒着什么。
“这两天我家发生的事儿太多,我的脑子很乱,可能没帮到你们,抱歉。”王子文开始搪塞推脱。
“看来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走吧,老吴。”闫儒玉招呼道。
“还是谢谢两位,要不是你们,我妈可能就……”
闫儒玉没答话,吴错只摆了摆手,他不愿接受这种感谢,总觉得怪怪的。
“这个王子文肯定有问题,你有什么发现?”吴错问道。
“我们来梳理一下时间:
第一,5月2号晚上11点47分,王子文进入京北市范围;
第二,2个半小时后,也就是5月3号凌晨王坚遇害;
第三,值得注意的是,王子文声称王坚遇害时自己跟母亲在一起,并且那时候其母还没有昏迷,能够跟他交流;
第四,王子文的尸体是5月3号上午发现的,紧接着,当天中午12点半左右,120急救车将王子文的母亲送医。
就算王子文早上6点离家,够早的吧?距离我们发现她母亲也就6个小时。
注意,当时被咱们发现的时候,王子文母亲身上的腐肉已经长出了蝇蛆。
我从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觉得蛆可爱,因为在这个案件中,蝇蛆帮我们戳穿了王子文的谎言。
蝇蛆的生长阶段是法医判断死亡时间的重要依据,本案中王子文的母亲并未死亡,但我们可以借此推断其昏迷时间——因为一个有意识的人不会任凭自己身上长蛆。”
吴错赞同道:“没错,只有重伤昏迷的人才会生蝇蛆,而且还得身上有腐肉。”
闫儒玉点头,继续道:“我查了蝇蛆的生长时间。
在王子文的母亲昏迷一小时后,蝇会陆续在她身上的腐肉上产卵;
8~14小时,蛆出现;
4~5天,幼蛆长至1。2~1。5厘米,发育成熟,变为蛹;
1晚之后,蛹脱壳,变为幼蝇。
你还记得吗,咱们发现王子文母亲的时候,她身上的蝇蛆应该还不到1厘米,是幼蛆,虽然我们当时没有采集样本,但是我详细问了老徐,也查了这方面的资料。
我就不跟你细说了,总之,王子文母亲至少昏迷24小时了!”
吴错道:“所以王子文5月2号晚上赶回家,不可能跟他母亲对话。”
“不仅不可能对话,他还看到了那个可怕的场景——母亲身上已经生了蛆。
一个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你猜他会怎么想?”
吴错拍了一下手,“死了!王子文会误以为他的母亲已经死了!”
“所以他埋伏在父亲王坚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杀了王坚!”
“不错,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王坚死在家附近的小巷子里,为什么他脖子上有两道伤口——母亲死了,王子文当时的情绪极不稳定。
还有,他的谎言之所以如此拙劣,正是因为他也刚刚知道母亲原来没死。
王子文此刻的心情一定很复杂。
哦,对了,还有一个问题——解剖者。
王子文当然不具备解剖能力,他一定是在某个时候联系到了解剖者,解剖者为他提供了杀人用的手术刀片,指导他割喉杀人的方法,并在他杀人后帮他解剖了王坚尸体的左臂。
王子文可能早就与解剖者有联系了,只是他母亲的’死’使他下了杀死父亲的决心。”
“可是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推论。”
第一五三章 模仿杀人(11)()
吴错又问道:“要不先拘了这个王子龙?”
“王子龙不像李岚,至少现场找到一个带有李岚指纹的刀片,所以拘她没问题,可是没有指向王子龙的直接证据,凭什么拘他?
况且他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藏在背后的解剖者。”
两人上车,吴错道:“那就先排查王子龙的人际关系,我有预感,王子龙、李岚都跟庄赫有关系。”
一天后,负责走访排查的刑警碰壁归来,坐在电脑前的金子多也是眉头不展。
“找不出任何交集,不仅是庄赫,王子龙的交际圈里一个跟解剖沾边的人都没有。”
黑包公道:“我们这几天主要筛查庄赫的行踪,发现一个疑点:一直以来庄赫上下班都是开自己的车,但是案发的三天里,他没开车。并且,他也没在医院门口有监控探头的路段打车,而是步行到了监控探头看不到的地方,才打车离开,因此我们无法追踪案发三晚他的行踪,这个庄赫有重大嫌疑。”
一直默默查案的小白推了推眼镜,将自己的手机放在桌子正中,“我好像……找到王子龙和庄赫的交集了,你们看这个人像不像庄赫?”
手机上是一条微博消息,消息的内容很简短:
夜市摊上正吃着烧烤,一个女的不知怎么被热水烫伤了,幸亏好心人及时施救,往她身上冲了凉水。为好心人点赞!!!希望伤者早日康复!!!
微博下方是一张不太清晰的图片,正是夜市上热闹的时候,人头攒动,镜头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男一女身上。
女人正是被烫伤的王子龙的母亲,男人只有一个背影,正拿一瓶冰凉的矿泉水往女人身上浇。
“你们看这个人……像不像庄赫?我不敢确定。”小白道。
“可以确定,就是庄赫!”黑包公十分笃信。
这几天他所带领的重案二组重点摸排庄赫的情况,他已在监控摄像中无数次看到庄赫,对他的形象非常熟悉。
“走访周围摊主时候,也没人提起当时还有个大夫啊,真是怪了。”一名二组的刑警道。
闫儒玉解释道:“不奇怪,庄赫应该是刻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你看微博内容上写得也是’好心人’,而不是’好心医生’。”
黑包公继续问道:“王子龙的母亲烫伤后不是送医了吗?送的哪家医院?”
明辉道:“就是庄赫所在的医院!”
闫儒玉冲黑包公道:“庄赫那边有人盯守吗?”
“有!”
“正好,核实一下她住院期间庄赫有没有去探望过。”
黑包公点头,出了会议室,给负责蹲守的刑警打电话。
十几分钟后,电话那头反馈回消息。
庄赫去烫伤科探望过王子龙的母亲,只去过一次,在病房里呆了十几分钟,当时病房里没别人,无从判断两人聊了些什么。
吴错在白板上写下庄赫与三起案件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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