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行,后生,你问吧。”
“王坚是个什么样的人?尤其是,他对老婆怎么样?”
“老婆?嘿,后生,你真神了!王坚这人就一个毛病——打老婆!”
第一四五章 模仿杀人(3)()
说完这话,报案人担忧地捂住了嘴,并瞄了两眼尸体。
“当着他的面说这个……不太好吧。”
闫儒玉明白报案人的意思,中国人讲究死者为大,无论这人生前有多少过错,死了就全都一笔勾销,当着死人的面搬弄人家的不是,犯了忌讳。
闫儒玉示意报案者跟自己上警车。
上了警车,他又给报案者递上一根烟,气氛就轻松了一些。
“你怎么知道他打老婆?”闫儒玉问道。
“不光我知道,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就几天前吧,正摆摊做生意呢,好像是她老婆记错单了,客人点了份三斤的小龙虾,他老婆记成了4斤。
他就听他老婆的给人家炒了4斤,结账的时候客人不乐意了呀,说他们是黑心商家,强迫消费。
10点多钟,正是夜市摊上客的时候,这么一嚷肯定耽误生意啊,王坚就急了。
你猜怎么着?后生,幸亏你当时没在那儿啊,我看了都受不了!
一锅滚烫的开水啊,随手舀一瓢就全泼他老婆身上了!
好好的一个人,烫得衣服都粘身上了,太吓人了!
客人一看出事了,跑得跑散得散,最后还是我们几个摊主帮忙把他老婆送医院的。
一开始他还不让送,说什么这点小伤死不了,万一死了他给陪葬,这人得多混账啊!最后还是我们劝的才送了医院,路上他还一个劲儿骂呢。
哦,对了,这事儿我们夜市里好多人都知道,需要得话我可以带你去问问。”
报案人倒是个热心肠。
闫儒玉赶紧跟人道谢,又递上一根烟,“那他老婆现在的情况您清楚吗?”
“伤得那么重,真不好说,我觉得吧,就王坚对他老婆的态度,他都未必肯拿钱给老婆看病。”
“王坚家里除了他们两口子,还有别人吗?”
“没了,听说有个儿子在外地。”
“那他老婆现在岂不是……”闫儒玉和报案者对视一眼。
报案者会意,积极道:“你开车,我知道他家在哪儿。”
闫儒玉探出头叫吴错上车,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还不忘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家?”
“还不是因为顺路,我推车出摊的路上碰见过他几次,他给我指过他家。
其实吧,就因为打老婆的事儿,我们一起摆摊的都不太跟王坚走动,怎么说呢,有点看不起他,打老婆算什么男人。”
闫儒玉点点头,放下了疑虑。
王坚的家距离现场不远,两人几分钟就赶到了。
由于报案者也不清楚王坚家里的具体位置,跟周围邻居打才找到了门儿。
“你还真没说错,打听王坚没人知道,打听打老婆的,一问一个准儿。”闫儒玉感叹道。
吴错抬手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
他从口袋掏出一把小偷常用的万能钥匙,在闫儒玉的全程手机拍摄下开锁进屋——现在警方都讲究在监控下办案,万一出了问题也好追溯责任,尤其当着报案人的面,两人不敢在程序上犯错误。
进屋的第一感觉是脏乱差。
5月,天已经热起来了,屋子里却有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应该是很久没通过风了。
屋子不大,一室一厅的出租房,吴错和闫儒玉戴上鞋套进屋,报案者则很有眼色地站在屋外,伸着脖子朝里看。
客厅唯一的桌子上有两盘没吃完的剩菜,一荤一素,地上倒着几个啤酒瓶。
两人走进,惊动了落在剩菜上的苍蝇,嗡嗡声一片。
两人挥挥手驱赶几下,继续向里走。
卧室里腐烂发霉的味道更重,很快,两人便发现了霉味儿的来源。
死人。
卧室的双人床上躺着一个死人。
一个只穿了内裤,赤裸着上半身的女人。
女人左侧肩膀、手臂、胸部、上腹部有成片的溃烂,看样子是烫伤所致,大腿、手臂上也有零星的烫伤。
溃烂的伤口内可以看到零星的蝇蛆,很是恶心。
“王坚的老婆,应该没错!”吴错道。
闫儒玉突然“嗯?”了一声,紧接着,他探出手去摸向了尸体颈部的脉搏。
“老吴……人……好像还没死!”
“什么?!”
吴错扒开女人的眼皮,看了一眼瞳孔,就立即拨打了120。
120医生赶到的时候也惊呆了,据那医生说,这是他行医20年来第一次见到活人长蛆的。
“这人在家躺了多久没人管啊?太可怜了!”医生一个劲儿地感慨,“碰见你们算她命大啊!”
闫儒玉和吴错沉默了。
有那么一瞬间,吴错甚至觉得王坚死有余辜,那个杀了王坚的凶手才是公平正义的。
下午8点,市厅会议室。
一整天下来,唯一的好消息是王坚的老婆经过抢救,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不过目前她仍然是昏迷状态,无法接受警方询问。
“说说各方面的进展吧。”黑包公道。
徐行二举了举手,慢条斯理道:“我先说一条发现吧。
今天我对三具尸体进行了横向比较。对左侧小臂的解剖手法完全相同,右侧手臂上交叉的两道伤口也基本一致,可以判断为同一人所为。
但是脖颈处导致大动脉劈裂的致命伤却不像是同一人所为。
第一名死者刘伟,身高170,从其颈部的伤口判断,凶手是趁其不备由背后偷袭的。
伤口自脖颈正中偏右2厘米的地方开始,呈现上挑的形态。
这说明凶手比刘伟高出不少,初步估算凶手的身高应该在185左右。
可是,第二名死者张天权脖子上的伤口,又让我做出了截然不同的推论。
张天权身高176,依然是背后偷袭,按说一米八几的凶手应该留下同样呈上挑形态的伤口,至少也应该是比较接近于水平的,可是这回的伤口却是斜向下的。
这说明凶手比张天权矮,根据伤口形态推导出凶手的身高应该在165左右……”
闫儒玉打断道:“张天权他老婆,那个叫李岚的大夫,她有多高?”
一名二组的刑警道:“她可矮了,还不到1米六。”
“要是穿上高跟鞋呢?”
第一四六章 模仿杀人(4)()
“穿上高跟鞋得话……应该就……”
闫儒玉摆了摆手,“不急,不用猜,李岚不是还拘着呢吗?回头看看她资料。”
徐行二继续道:“第三名被害者脖子上的伤口就更怪了。
其实,前两次一刀毙命的杀人手法已经能够证明:凶手的心理素质极好,握刀的手也很稳。
可是这一次,伤口极深,深到连骨头都露出来了。
这次杀人的凶手好像一个从没用过手术刀的人,他将手术刀当成砍刀,不是割,而是砍。
三名死者,虽然都是割破颈动脉,手法却截然不同,好像是三个不同的凶手,可是对尸体左小臂的解剖,我又能确定,肯定是同一人所为,这一点实在奇怪。”
众人听罢都是沉默,徐行二所说的细节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你的意思是说,解剖的是同一个人,杀人的是三个不同的人?”
吴错问道:“这种差异有没有可能是行凶时的环境造成的?”
徐行二摇头,“可能性不大,即便有环境差异,一个握惯了手术刀的人也不会把手术刀当砍刀用。”
对这条信息的揣测一时陷入了僵局,黑包公道:“那先说说别的情况吧,李岚审得怎么样了?”
二组的一名刑警道:“还是没进展,她情绪有些崩溃,也说不清作为凶器的手术刀片上为什么沾有她的指纹,只是一个劲儿喊冤枉,说自己没杀人。”
“她会不会被人陷害了?手术刀片上有指纹本来就挺奇怪,”吴错道:“我虽然没当过医生,却知道无论是术前准备、手术中,还是术后收拾,所有经手手术刀片的人都是戴手套的,医护人员还怕染上病呢,想要找一片带指纹的刀片还真不容易。”
“所以刀片不是在医院拿的。”闫儒玉道。
收到众人不解的目光,闫儒玉解释道:“但凡家里用得到的东西,比如手术手套、纱布、棉签、酒精喷雾、手术刀片,总会有些医护人员往家拿,这不是什么稀奇事儿,我想,李岚也不例外。
可是,不至于说不清,她为什么不能给出点解释?这就奇怪了。”
“李岚在整件案子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只是受害者张天权的前妻?又或者是凶手?还是说,她与凶手有着某种联系?”闫儒玉看向负责审讯的刑警,“李岚知道第三起案子吗?”
“还不知道,我们没告诉他。”
闫儒玉点点头,又对黑包公道:“我能跟李岚聊聊吗?”
“行,小董帮你安排。”
二组负责审讯的刑警叫小董。
黑包公继续道:“三名受害者依然没有交集,唯一的共同点是三人都有严重的婚姻问题,且都是导致婚姻问题的过错方。
不过,李岚的情况与另外两个妻子又明显不同。
她更加积极地面对千疮百孔的婚姻,离婚,并依靠法律分得更多财产,感情虽然无法挽回,至少没在金钱上吃亏。
她应该是三个妻子中最容易走出来的,换句话说,即便另外两个妻子杀人,也不应该是她。
看看另外两个妻子的情况,尤其是今天才被解救的王坚的妻子,哪儿是人过的日子啊?!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离开施暴的男人?”
黑包公看起来粗狂,分析起案情来却是心细如发。
闫儒玉道:“从选择容忍家暴的时刻起,你就已经变成温水里的青蛙了。
对方打了你一巴掌,你选择原谅,并且认为情况会发生改善。
后来对方揍了你一顿,你还能忍,还要给对方时间,你劝自己做出改变,学会忍受。
等对方把你揍得遍体鳞伤,你甚至会认为爱本来就意味着付出和牺牲,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会离开对方,因此你反倒觉得自己挺伟大。
这个时候,奴性已经从骨子里长出来了,你已经陷入了一个无底洞。
当然,经济条件也起到了决定性作用,越是处于社会底层,受害者越容易产生’我无处可去,我离不开他(她)’的想法,越难主动离开施暴者。”
“一点没错!我们走访了第一名受害者刘伟的妻子,她跟闫哥所说的情况一模一样!”一直没说话的明辉情绪激动道:“她身上一块青一块的,一个好地儿都没有,都是刘伟打的!
可是刘伟死了她还难过得要命,说什么刘伟心狠,撒手走了就剩她一个人,又没经济来源,以后的日子没法过了,我们去的时候,她正抱着刘伟的遗像哭呢,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小白也点头,“是啊,这女人把我世界观都颠覆了。”
黑包公总结道:“目前线索可以分为两个方面,第一是受害人有家庭暴力倾向,这说明凶手对家庭暴力十分反感,他的成长过程中或许遭遇过家庭暴力,或者目睹过父母之间的家庭暴力。
另一方面是模仿作案,凶手为什么要模仿5年前的杀人剖臂案?本案凶手难道与当年的凶手李奇有什么关系?还是仅仅是个模仿者?”
吴错十分笃信道:“绝对不止模仿!可以说,本案凶手与当年的案子有关!”
“何以见得?”
吴错面前的桌上,几张照片一字摆开,从几分钟前他就一直皱眉看着那些照片。
此刻,他将照片推到桌子中央,让在场的人都能看到,那是死者右臂的照片。
“当年警方并未对外披露案件的所有信息,比如说死者右臂上的叉形伤痕,就从未对外提起过,你们可以查当年的媒体报道,没有任何一篇报道提到这种伤痕。
那么,凶手怎么会知道模仿作案时还要在右臂上割出叉?”
闫儒玉登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仔细去看桌上的照片。
他看照片时,黑包公问道:“你的意思是说……”
“要么,凶手通过某种方法与李奇联系过,李奇透露了当年的详细作案过程。要么……”吴错扫视了一圈,并没有把话说完。
黑包公接过话头继续道:“要么就是我们内部出了问题,经手过当年杀人剖臂案的人把案件细节透露出去了,或者……压根就是内部人做的案。”
“内部人,同时还得具备解剖能力,法医吗?”小白问道。
所有人都看向了徐行二。
当年,徐行二正是负责杀人剖臂案的法医。
徐行二被众人一看,一下子懵了,他张了张嘴,半天只“啊?”了一声。
“太草率了吧?你们看我干嘛?我没杀人……不信?我……我有不在场证明,案发的时候我……”
徐行二噎住了。
案发时间是深夜,正常情况下,他当然应该在家睡觉。
正常情况下,他老婆就能为他证明。
可偏偏身为刑警的老婆这两天出差了。
换句话说,徐行二没有不在场证明。
第一四七章 模仿杀人(5)()
“你们别吓唬老徐了,凶手不是他。”闫儒玉开口了。
“昨天金子多在电话里跟我讲述案情,他说死者右臂上是一个十字,注意,是十字,不是叉。
当时我没留意,现在再看尸体照片,我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偏差了。
你们看,左边两张照片是五年前的杀人剖臂案,尸体右臂上的两道伤痕看起来很随意,第一眼就会让人想到上学时候的考卷或者作业本,所以办案刑警认为这个伤痕是叉。
再看右边的三张照片,尸体右臂上的伤痕规规矩矩,长短几乎都是一样的,而且是垂直相交,第一眼看还真像个十字。”
黑包公道:“本来就是模仿作案,不可能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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