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此时,不远处的闫儒玉对吴错喊道:
“老吴,你来看!”
闫儒玉已经猫着腰在小女孩被挖出来的小坑处看了半天。
直到他跳下坑去,捏住一块掩在土里的布角一拽,拽出来了一件毛坎肩。
吴错接过毛坎肩,虽然血迹在褐色的毛坎肩上并不好辨认,却还是被吴错一眼看了出来。
除了血迹,吴错还在毛坎肩上发现了两小撮头发。
“应该是凶手留下的,看样子凶手曾经试图帮小女孩止血。”吴错道。
闫儒玉只是盯着那深坑发愣。
不多时,他问一旁的民警道:“昨晚小女孩被救之前,这块地方的照片有吗?”
民警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脸,“当时只顾着救人,没想起来拍照取证,等我们想拍照的时候,都已经挖成这样了。”
闫儒玉只好继续问道:“你是第一批赶来的警察吗?”
“没错。”
“当时这里的路面能看出什么异常吗?”
“这……其实吧,我赶到的时候,报案人已经开挖了……我真不太清楚……”
闫儒玉无奈地抽了一下鼻子,“好吧,看来得跟报案人聊聊。”
吴错却道:“这路虽然刚刚修成,还不让走车,不过路边上与之平行的小道行人车辆却不少,在周围走访询问虽然费点工夫,但应该会有结果……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有大用处,搞清楚这个细节,案子就破了。”
明辉小白一听这话,立马积极道:“我们这就去村里走访!”
待两人走出几步,却被吴错喊住了。
“你俩分头行动,一个在村里走访,一个联系施工队,务必把参与这段路施工的所有工人都过一遍筛子。”
“得嘞!”
村长听了吴错的安排,也积极道:“施工队我帮着联系,我跟他们领头的喝过酒,算是有点交情。”
“那就多谢了。”
第四一九章 黑洞(3)()
中午12点,村东头的一家面馆里,重案一组五人正吸溜着面条,法医科长徐行二也赶来了。
一上桌,没来得及点一碗面,他就沉声对几人道:“那孩子太可怜了,在ICU病房,现在还没醒呢。”
“伤情怎么样?”闫儒玉问道。
主要两种伤,“一种是沥青灼伤,一种是后脑处呈星芒状的伤口,后脑处的伤口最奇怪。
我原本以为那是钝器击打所致,可是核磁结果却显示,孩子的颅脑有对冲伤。”
“对冲伤?那不是摔跌时特有的伤痕形态吗?”
“是啊,对冲伤多见于头颅撞击外界物体而致伤者,少见于受打击致伤者,即减速运动多见,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孩子难道是自己摔到了头?”
闫儒玉放下筷子,一边擦嘴一边拿过徐行二带来的照片看着,“记得年前那个摔孩子的案件吗?行凶者因为推着婴儿车的母亲挡了自己的车,就下车抱起婴儿车里的孩子,摔向地面。”
吴错端起手边一次性杯子里的茶水喝了一口,“你的意思是,孩子是被人举起来摔到地上的?”
“孩子才4岁,个头只有这么一点,”闫儒玉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这么小的孩子,无论她自己怎么摔倒,也不可能造成这么严重的创伤,一定有人出了力。”
明辉也吃完了面,汇报道:“已经联系过施工队了,他们在邻村干活,马上就赶过来了,目前施工队没有出现人员逃逸,一切正常。”
小白举了一下手,问道:“咱们现在的怀疑重点好像在施工队内部?”
吴错道:“没有揪出凶手之前,还都不好说,怎么了?”
“我在村里走访的时候,发现了一条线索。
说是村长家的儿子儿媳仗着有个村长老爹,平时多吃多占,为人处世相当的……霸道。
俩人在罗家老太太的小店里拿东西,从来不给钱,都是记账,前前后后欠了有上千块了。罗老太太找他们要过钱,他们不给,罗老太太就在他们家门口骂街,骂了一整天呢。
打这以后算是结仇了,两口子扬言要烧了罗老太太家。
本来村民之间有点矛盾不算什么,可我还听说了一条消息:村长儿子前两年自己也当过包工头,这村子的公路翻新之前,以前的老公路就是他带人修的。
当时也赚了点钱,有钱了就在外头胡搞,据说是养了小三,最后钱财也败光了,还差点弄个妻离子散,这两年才消停点。
其它的都不重要,关键在于他包过工程,还修过路,我就想着……他会不会也有浇筑沥青的技术……这么算下来,他具备动机和作案条件。”
吴错一拍小白的肩膀,“你可真行,这才多一会儿,就挖出来这么有用的信息。”
小白挠了一下头,“也没啥,我帮孤寡老人干了一上午活儿,她自然就什么都肯告诉我了。”
吴错竖了一下大拇指,“我们都应该向你学习。”
小白不好意思地赶紧摆手。
“那咱们先去跟村长的儿子聊聊?”吴错问道。
闫儒玉却道:“我看还是先见施工队吧,毕竟要在村长的地盘上办事,这么快把他得罪了,恐怕以后都不方便。”
“管他呢,咱们是来破案的,不是来跟谁套近乎搞关系的,”吴错指了指桌上罗乃静的照片,“总要给孩子一个公道。”
他这么一说,闫儒玉便也不反驳了,“那你去询问村长儿子吧,我跟施工队聊聊。”
吃完面正结账,吴错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对答了两句就挂了电话,转头对闫儒玉道:“施工队已经到村派出所了。”
“成,我这就过去。”
村派出所。
闫儒玉下过不少农村基层派出所,多么简陋的条件他都见过,可是像大王村派出所这样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派出所是一横排的几间平房,平房外头有个小院子,院子里除了几盆打蔫的花,竟还有一个猪圈,几只鸡笼。
三头半大的猪哼哼唧唧地吃着槽里的猪食,母鸡迈着八字步在院子里溜达。若不是大门口挂着派出所的牌子,闫儒玉真以为自己走错了。
“警官!来了?快进来!”
王局长撩开一间屋子的门帘,从里头探出个脑袋,招呼着闫儒玉。
闫儒玉与同行的小白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进了屋。
屋子本就不大,挤着一个二十来人的施工队,拥挤不堪。
小白一进门就皱了皱没有,闫儒玉则面无表情道:“腾出一间屋子做询问室吧,把大家分散安置一下,都挤在这儿,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这么多人,询问得一阵子呢。”
“询问室就在隔壁,施工队老板在里头呢,您先问老板?”屋里仅有的一名民警道,却不提安置施工队众人的事儿。
他不提,闫儒玉也不再要求,转身出门就往隔壁的询问室走,王局长自然也跟在后头。
等出了门,闫儒玉指着院里的猪圈,对王局长道:“派出所现在也搞第三产业了?”
“哪儿啊,上头有规定,我们可不搞这些,”王局长连连摆手,“地方空着也是空着,村民想用派出所的地方养点家畜家禽,我们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人民公仆嘛……”
闫儒玉挑起嘴角一笑,“能用得起这块地方的,怕不是普通村民吧?是村长家的猪?”
王局长一看瞒不住了,只好讪笑道:“您误会了,要是别的村民提出来,我们也答应……这不是赶上了吗,谁让村长家头一个开口的呢……”
闫儒玉又指了指其余三间锁着门的屋子,“这房子也给村长家用了?”
王局长干脆转移话题,指着询问室道:“包工头在里头等了一会儿了,咱们赶紧开始询问吧。”
好一个通天县,这些人没有通天的本事,往自己口袋里搜罗钱的本事倒大得很。
闫儒玉不再多问,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知道自己不过是个破案的刑警,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
询问,开始了。
第四二十章 黑洞(4)()
包工队老板是个干瘦的男人,留着两撇小胡子,脖子上的金链子跟闫儒玉的小拇指一样粗。
闫儒玉进门时,他正坐在屋里叹气。
“怎么了这是?”闫儒玉微笑上前道:“我们找您的包工队,就是例行询问而已您贵姓?”
“我姓马。”
王局长接过话头道:“马老板,这位可是京北市里来的专家,你可好好配合,敢撒谎隐瞒,以后你这包工队可就别想着接工程了。”
“规划局的领导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说我这儿出了问题,要停我的工,之前包给我的工程,现在都给别人了哎!”
闫儒玉挑了挑眉,“那规划局打算把工程给谁?你知道吗?”
“不太清楚,好像是以前也干过修路工程的人吧哎,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二十多张嘴等着吃饭呢,我容易吗我。”
闫儒玉拍了拍他的肩道,开始询问道:“你们昨天几点钟完工的?”
“大王村路段昨天下午4点多铺设完,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差不多5点撤的。”
“4点到5点之间,有什么异常吗?或者说,谁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活儿按时完工了,大家心里都舒坦,再加上昨天我给他们发了一部分工钱,大伙就陆陆续续去村里的饭馆开荤了,我看他们把工具都收拾得差不多,就开车回县城了,异常得话我自己没亲眼看见,倒是傻牛今早上跟我说剩下的半桶沥青不见了。”
“哦?什么情况?具体说说吧。”
“昨天临走的时候,我看见还剩了大半桶沥青,就让傻牛把桶盖盖上——自己做生意嘛,能省一点是一点,好好的材料以后还能用呢。
哦,对了,傻牛是我们这儿负责烧沥青的小工,有膀子力气,就是人有点愣。
沥青的事我本来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今早傻牛跟我说那半桶沥青丢了——丢就丢了呗,指不定哪个老乡觉得有用,趁晚上偷偷拿走了,谁知道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你们的东西都在哪儿放着?很容易被偷吗?”
“嗨,别提了,刚开始施工的时候,水泥就在工地边上堆着——我们那工地,您也看见了,也没有围栏,四处敞着,晚上有人住在工地,还丢了好几袋水泥呢,你可别说,有些人啊,出门不捡点东西就跟丢了东西似的,看见什么,甭管是不是自个儿的,都往家拿。
天天偷我哪儿受得了,最后没办法了,材料干脆天天早上往工地送,用多少送多少。
昨儿完工了,就剩下点不值钱的废料,大伙也就没上心。”
“行吧,您这边的信息我清楚了,马老板您先回,我跟傻牛聊聊。”
“好。”马老板起身就往门外走。
闫儒玉又道:“对了,咱们的聊天内容,麻烦您先别跟施工队里的人说。”
马老板又停了脚步,踌躇地问道:“那个凶手不会是我们施工队的人吧?”
“现在还不好说,就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猜测,才让您先别跟人说。”
“那成,我知道了。”
马老板刚走,王局长就低声对闫儒玉道:“你这招可真精。”
闫儒玉挑挑眉,“怎么说?”
“你越是这么说,怕是’凶手就在施工队’的谣言就传得越凶越邪乎。”
“那不好吗?”
“好得很,如果凶手真的在施工队里,氛围越紧张他越容易露出马脚。”
“不愧是能当局长的人,我这点小把戏一下就被您看穿了。”
闫儒玉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王局长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起来。刚刚因为闫儒玉多问了两句猪圈的事而产生的芥蒂也淡了不少。
闫儒玉便又道:“我想跟您打听个事儿。”
“您说。”
“马老板说工程不叫他干了,顶替他的人是不是村长家的儿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
“不愧是京北市的专家,啥都瞒不住你。得,我承认,是村长家的儿子。”
闫儒玉压低了声音道:“村长家本事不小啊,吃到嘴里的肉都能叫人家吐出来。”
王局长试探道:“你们不会把凶手往他身上想吧?”
“咱们都是干刑侦的,我就说几点,您自己揣摩。
第一,案发以后相关人员多少都受了损失,只有村长儿子获益;
第二,村长儿子常年在罗家的小卖部赊账,欠下了上千块的债;
第三,因为罗家老太太上门要债,村长儿子儿媳妇扬言要烧了人家的店。
就凭这个,他难道不该怀疑?”
王局长摆了摆手,“您说的事我多少也能想到,要我说,他就是个混蛋,犯起混来连他老爹都敢打。
可是,他虽然总欺负人,却也只有屁大点的胆量,杀人的事他干不出来。
再者,你可以到村里问问,跟他们家有矛盾的多了去了,这些年谁还没被他家占过点便宜?仅凭这个还不能说明他有嫌疑”
正说着话,傻牛来了。
果然如马老板所说,是个憨厚的汉子。人一进屋,也不知道坐下,就先冲着三名警察傻笑。
小白示意他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闫儒玉开口问道:“听说你弄丢了半桶沥青?”
“冤枉啊,老板叫我把桶盖盖上,可没叫我看着那沥青,再说了,半桶沥青真不值钱,谁有工夫专门去看着,丢了也不能怨我。”
“如果仅仅是丢了,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你应该听说了吧,有个孩子被浇筑到路里了。”
“那我就更不知道了,施工的事儿不归我管,我就是个打下手的,铺路的活儿还没学会呢。”
“隔行如隔山,这就得向您请教了,铺路是个特别需要技术的活儿吗?”
见闫儒玉如此谦虚,傻牛挺了挺胸脯,“那当然了,别看我们这活儿不起眼,没个两三年可上不了手,熟能生巧,你懂吧?”
问出这个问题,傻牛觉得不妥,赶紧改口道:“我忘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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