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向外搜寻,这种搜寻是对体能的考验,他要将自己整个蒙在遮光布里,往遮光布下的区域喷洒试剂,观察,拍照取证。
他整个人就像一条警犬似的,全程跪地完成了这项工作。
待到又找到了五处血泊,吴错的膝盖已跪得青一块紫一块,小腿都有些浮肿了。
做完这些取证工作,吴错觉得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仿佛只剩了半条命,幸亏明辉还替了他一阵子,不然真有些撑不住。
吴错坐进停在楼前的警车上,使劲儿伸了伸腰,点上一根烟,迫不及待地掏出取证所用的数码相机,翻看起照片来。
五条人命,六处血泊。
其中最大的一处血泊是在一楼103室的客厅里。
大约10平米的客厅地面上全是深深浅浅的蓝色荧光。
“这里应该是肢解尸体的地方。”吴错在心中分析道:“从血迹分布来看,五名伤者被从倒下的地方拖至103室,应该是老虎和师傅做的。
被拖过来的时,至少有两人尚未死亡,因为在刮开墙面上新刷的腻子后,103室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发现了两块密集的喷溅状血迹。
那血迹明显是人体动脉血管破裂所形成的,这说明,将人拖过来以后,老虎和师傅最终选择割颈杀死他们。”
案情取得了进展,老虎和师傅有重大作案嫌疑。
现在,仅剩下一个问题了:那把被遗留在203房间的砍刀。
经过麻子辨认,他确定那把砍刀正是他带去,并一落在现场的。
砍刀上的纹鉴定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叫人大跌眼镜。
那是一个孩子的指纹,正是那个带头反对与警方合作的孩子,此时,他已经被带进了询问室。
第二九二章 逃生!(15)()
那是个15岁的孩子,因为营养不良,所以个头比同龄人矮了很多,看起来只有十来岁的样子。
看见那把砍刀的照片,仅仅是照片,孩子惊恐万分,不断地大喊大叫。
“鬼!鬼!……魔鬼要来了!……我不想下地狱!……”
他正处在变声期,声音时而沙哑,时而尖厉,刮着每个人的耳膜,听起来很不舒服。
然而在场的每个人都拿出了最大的耐心和善意,明辉赶紧收起照片,并不断安慰着孩子。
古丽和帕提曼情绪也有些激动,帕提曼甚至质问道:“孩子已经够可怜的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刺激他?给他看这种东西?你们也太……草率了!”
两个小姑娘情绪比较张扬,吴错也理解,任由他们数落。
语言不通,加之孩子情绪激动,询问工作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闫儒玉将焦头烂额的吴错叫出了询问室,直接拉进了洗手间,按在镜子跟前。
“你干嘛?”吴错防备地看着他。
“看看你自己。”闫儒玉朝着镜子抬了抬下巴。
吴错这才注意到,镜子里的人胡子拉碴,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因为眼睛不舒服,其中一只眼睛总是眯缝着,两天顾不上洗漱,风尘仆仆,头发上也泛着油光。
他的T恤也很脏,白T恤已经泛黄泛灰。
他抬起手臂闻了闻自己的胳肢窝,自己都皱了一下眉。
“你这形象,就别去招惹孩子了,回家歇着吧,孩子的工作,让明辉和小白慢慢做。
我这两天跟小白配合审讯,这小子心挺细的,跟孩子打交道没问题。”
“可是案子……”
“就等小白和明辉做通小孩儿的工作,协警们再带着嫌疑人指认一遍现场,就可以结案了。”
“可是老虎他们……”
“老虎他们的事儿,已经说清楚了,这是审讯记录。”
闫儒玉手中的本子在吴错面前晃了晃。
吴错刚刚伸手要接,闫儒玉却又收起了本子。
“上车走,我送你回家,回去好好睡一觉,醒了再过来看。”说这话,闫儒玉已经出了门。
“不用你送,我自己回去。”
“就你?”闫儒玉回过头挑了挑眉毛,“需要我跟你说说疲劳驾驶导致交通事故的数据吗?再说了,我要是不在路上跟你汇报一下审讯情况,回家你能睡得着?”
他这么一说,吴错只好乖乖跟上。
车子刚一发动,吴错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审讯什么情况?老虎他们交代了吗?”
闫儒玉将副驾驶的椅背角度调大了一些,让闭目养神的吴错靠得舒服点,这才道:“案发当晚,老虎和师傅带着两个孩子,开着一辆冷冻车再次回到现场——冷冻车的事儿后面我再给你解释。
他们偷偷摸摸地观望了许久,直到确定胡子的人已经走了,这才摸回了那栋危房。
根据你的推测,他们将五名伤者——据老虎无意间透露,他们赶到时,五个孩子还有三个活着。
活着的三个孩子里,有两个气息微弱——他的原话是跟死了也差不多。
另一个能正常跟他们说话,还求他们救救自己,可惜,救不了啊。
老虎和师傅当然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好在,他们带了两个孩子过去——就是一开始带头拒绝跟警方合作的孩子。
威逼之下,两个孩子不得不充当了刽子手的角色,杀人并不是师傅和老虎动手的,而是那个在砍刀上留下了指纹的孩子。
之后,两人肢解了尸体,并将尸块丢进河里。
哦,对了,之前分析死因的时候,老徐不是提出了一个冻死的说法吗,那并不贴切,确切来说,他们是在刚死的时候被冷冻过。
你忙着勘察现场的时候,我调取了案发当天出城关卡处的监控,发现老虎和师傅当晚是开着一辆冷冻车回到案发现场的。
我查了车牌号,找到了冷冻车的车主,他的工作是每天为一家连锁超市配送肉类。
询问以后我得知,冷冻车的车主与老虎认识,两人可以算是发小吧,老虎问他借车,他就同意了,也没问问干什么用。
好在,这位车主够懒,一直没打理过冷冻车的车厢内部。
我被冻个半死,好不容易在冷冻箱里提取到了能够与两名死者相吻合的DNA检材。已经可以确定,冷冻车就是老虎和师傅用来运送尸块的车辆。
他们本应将凶器一并处理掉,可败就败在太聪明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老虎和师傅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将孩子杀人所用的砍刀藏了起来——这样,一旦事情败露,凭借这件关键的’凶器’,两人就能把杀人的罪行全部推到孩子身上。
他们没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其实那天晚上胡子和麻子根本没走,两人在暗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把奄奄一息的孩子拖进103,又把尸块搬上冷冻车,还把凶器用塑料袋子包好了,埋在危房旁边——这是麻子告诉我的,因为老虎他们前脚刚走,麻子就把凶器挖出来了。
他把凶器藏到了一个朋友那儿,用麻子自己的话来说——自从师傅带人出来单干,两边因为抢生意三天两头出摩擦,他就感觉到了,迟早要出事儿,杀了那么多人,要是落警察手里,必死无疑。
这个麻子只有一个想法:拉着师傅他们垫背。归根到底还是心里不平衡,凭什么他杀人的赚得那么少,那些不用杀人的却赚得多?
麻子跟他们的朋友交代过,一旦他被抓,就让朋友把凶器送到危房里去——他只看见那刀上有指纹,就想当然地以为指纹是老虎或者师傅的。
事情大致就是如此,我的调查结果和你的调查结果放在一起,这副拼图基本就完整了,还有一些零碎的缺失,我想,孩子们应该能补上。现在你该放心了吧?”
回答他的却是吴错的鼾声。
闫儒玉摇了摇头,“就说一遍,你没听见可不怪我。”
回答他的却是吴错的鼾声。
闫儒玉摇了摇头,“就说一遍,你没听见可不怪我。”
第二九三章 交友软件诈骗案(1)()
立秋,白天天气依然燥热,晚上却已经开始转凉,正是不盖被子冷,盖了被子又热的时候。
对吴错来说,这当然是好事,终于不必眼巴巴看着客厅里终年不开一次的空调望梅止渴。
拐骗并威逼少数民族孩子盗窃的案件,收尾工作量巨大,又持续了足足一个月才结案。
这边刚一结案,经媒体一报道,有关单位又将此案件列为了民族团结宣传典型。吴错被上头的大领导拎到各个表彰大会上,奖章收割机一般溜了一圈。
好在吴错脾气温和,要换成二组的黑包公,指不定就能干出当场黑脸指责官僚主义耽误时间的事儿来。
吴错表面上虽过得去,心里却是烦不胜烦,回到家不免抱怨两句。
这天,闫儒玉正一边吃着外卖的垃圾食品,一边打着游戏,吴错刚一下班回家,闫儒玉就朝他丢出了一本案宗。
“这是……”吴错接过案宗。
“这案子有点意思,正好给你找点活儿干,免得你被官僚气息腐化。”
“我也觉得。”吴错深有同感。
他正低头看着案宗,闫儒玉伸出一根手指,挑西瓜似的在他脑门上敲了两下。
“干嘛?”吴错问道。
闫儒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吴错只好安静下来,跟闫儒玉一起静静听着什么。
“老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
“坏消息是,经我鉴定,这几天的表彰会开下来,你的智商直线下降,现在已经见底。”
吴错哭笑不得,他在自己脑门上敲了一下,“这就是你的鉴定方法?好吧,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发明了一种智商充值卡,只要998,只要998,就能充值50点智商,要不要试一下?”
吴错更加哭笑不得。
“你……真的是老闫?”吴错伸手,做出要撕下闫儒玉脸上伪装的样子。
“我忘了,你这智商肯定理解不了我的暗示了,那我就直说吧……咳咳,老吴,借点钱。”
“我去!”吴错紧紧捂住自己的口袋,“你要干嘛?!”
经过多年与闫儒玉相处,吴错总结出了三条生存法则。
第一,不要试图跟他耍小聪明,那就是自取其辱;
第二,不要在他面前吃香菜,也不能提及或者暗示与香菜相关的事物;
第三,也是最为要紧的一条,看好自己的钱!
钱一旦到了闫儒玉手上,就如同打狗的肉包子。
想到往日里被闫儒玉坑骗的经历,吴错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给我找兼职,还免了我的房租,后头肯定还憋着坏招呢。”
嘴上虽这么说,吴错却还是从钱包里掏出了工资卡。
“密码不知道,省着点花,这可是我存的老婆本……现在,可以谈谈案件了吗?”
闫儒玉做了个请的手势,吴错一边翻看案宗,一边念叨道:
“案发时间是一年半以前,扶摇宾馆服务员报案,说是607房间发现一名女性死者。
据报案者声,当天早上607房间的客人本应该退房了,可到了12点也没人下来退房,服务员便上楼去敲门,无人应答,服务员就又回到前台拿了房卡。
开门以后,看到一名女子倒在床上,手脚被那种塑料捆扎绳捆住,口中塞着毛巾,已经死了。
警方赶到后,经过核对入住信息,以及调取监控,确认前一天晚上开了607号房间的,正是死者。
死者名叫高琼,25岁,外企白领,单身,本市人。
死因是机械性窒息,之后的尸检中在死者口鼻处发现了挤压伤痕。
死者的手腕和脚踝处被困扎绳勒出了束缚伤,除此以外,再无其他任何伤痕。
据查,入住前一天高琼在网上订好了房间,案发当晚9:20,高琼在前台办好手续,只身一人进入了房间。
很快,9:30的时候,一名男子也进入了宾馆。
因为他是上楼去找人的,平原便没有对他的身份信息做任何登记。
据当时前台的服务员回忆,这名男子戴着鸭舌帽,避过了所有能拍到他相貌的摄像监控。并且,前台服务员也没能看清他的长相。
监控显示,男子一边看手机一边径直走进了607房间。
男人敲门,死者高琼开门,监控最后记录,男人是和平进屋的。
男子在屋内呆了三个多小时,在一点零三时离宾馆。
和进门时一样,男子全程低着头,鸭舌帽将面部特征挡得严严实实。
显然,这名男子有重大作案嫌疑。
警方调取了路面监控,在向东步行大约500米后,男子进入监控盲区,跟丢了。
关于嫌疑男子,警方只知道他中等身材,身高大约在180左右。
现场搜证中,警方发现屋内被被细细打扫过,门把手、电灯开关、桌面等所有有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都被毛巾擦拭过。
现场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只提取到了数十根毛发,但因为案发地是宾馆,每位居住过607房间的客人都有可能留下毛发,这些物证的价值可能不大。
之后,警方调查了高琼的社交软件聊天记录,发现高琼有一名微信好友,在近一周时间内,高琼与这名好友聊天频繁,几乎每晚都聊到深夜,且聊天内容明显是在调情。
基于聊天内容,警方确定,高琼这一次开房,就是为了见这位微信网友。
说好听点是奔现,说难听点就是约炮。
显然,出现在宾馆的男子就是高琼约见的网友。
警方试图根据微信找到这名男子,然而自从高琼死后,与她聊天的微信账号就再也没登陆过。
最初接手的是三组,但因为凶手留下的线索太少,案件最终被搁置。”
案宗基本过了一遍,不等吴错开口询问,闫儒玉就先是指着显示器道:“除了那名神秘男子,案宗里再也没有给出任何线索,所以多看案宗无益,不如看看死者高琼和神秘男子的聊天记录。”
“聊天记录?”吴错看了几行显示屏上大段的对话,“你确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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