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我见过两回,长得斯斯文文的,还戴一副眼镜。反正我看到他的第一印象觉得他是坐办公室的,不像是跑长途运输的。
不过,他自己也不跑车,都是雇人,听说他总共有四辆大货车。”
“还有吗?他叫什么名字?”
“姓姜来着,葱姜蒜的姜,叶兴盛跟我介绍的时候我还在心里想这人的姓是一种调料,挺有意思,所以就记住了,至于名字……我跟他真的不熟,不过打了两回照面,早就不记得了。”
“姓姜……”闫儒玉在心中思量道:“被挖出来的四个死人中,还有一个姓姜的,这可不是常见的姓氏,不会这么巧吧……而且,姓江的背景调查正好是吴错在做……”
正思忖间,吴错已经推门进了审讯室。
他也不看闫儒玉,而是径直来到王芳面前,将手中的20张照片依次在王芳面前摆开。
“你看看,这中间有没有那个车老板。”
王芳看了约莫10秒钟,就伸手指住了其中一张照片。
“就是这个人,我确定。”
吴错一边收照片,一边道:“可以确定了,最后挖出来的那名死者——姜雪华就是车老板!”
闫儒玉在心中思忖道:“如果叶兴盛是被姜雪华杀死的,那又是谁杀了姜雪华?以及,姜雪华死了,现在谁在负责运毒的生意?”
“牌照,叶兴盛所开的货车牌照,你还记得吗?”闫儒玉问王芳道。
“记得,京JXXXXXX。”
小金子也抱着电脑走进了审讯室,“查牌照是吧?我现在就查。
这辆货车2个月前还在姜雪华名下,应该是姜雪华死后,车辆过了一次户,现在在一个叫刘常的人名下。
这个刘常……稍等,我看看……他开了一家运输公司,叫常安运输,公司名下共6辆大货车。
6辆车里……哈哈,被我查出来了……4辆车曾经都在姜雪华名下,2个月前这些货车陆续转到了刘常名下。
看起来,姜雪华死后,刘常接管了他的运输生意。”
“刘常……我记得在团伙成员名单上看到过这个名字,不过,他只是个团伙底层的小弟。”闫儒玉问道:“能找到这个刘常吗?”
“应该不难。”金子多道:“运输公司的运营执照上留有地址,可以先去那儿看看。”
“我去勘察情况。”吴错道。
“叶兴盛是我负责的,现在调查有了眉目,我也去。”闫儒玉不甘示弱。
金子多夹起笔记本电脑迅速撤离,小白和明辉则很有眼色地进屋接管了王芳。
常安运输公司,位于城西的一处建材批发市场旁边。
看起来这是一家十分普通的运输公司,靠着紧邻建材批发市场的优势,帮市场门口专卖沙子水泥的商家拉货,每天生意不断。
六辆货车每天大约凌晨3点出车,到周边的水泥厂、采沙场拉上水泥、沙子,再赶清晨6点左右回来,这一趟活儿雷打不动。
8点以后,建材批发市场里陆续有了生意,常安运输公司虽然才开不久,但看起来已经有了不少熟客,六辆货车一整天忙不停,帮着市场内的建材店送货。
直到下午6点,司机师傅将车停回公司小院里,大家陆续下班。
一连蹲守了半个月,公司里天天如此。
除了六名司机师傅,还有一个年轻姑娘朝九晚五地在公司里出入,看起来像是出纳之类的文员。
这半个月里,明辉、小白对另外两名死者的调查也取得了一些进展。
不过,另外两名死者与刘常之间并无关系。看完小白和明辉总结的资料,闫儒玉决定先将这两人放一放,专注于盯守刘常的公司。
吴错大概也是这样想的,让两人先放下调查,也加入到盯守刘常的工作中。
除了闫儒玉和吴错依然互不搭理,一切都好。
半个月后的一个晚上,2点40分。
一辆小轿车悄悄停在了常安运输公司门口。
车停以后,过了约莫10分钟,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从车里走了出来。
“是刘常!”
数十天里每天都对着刘常的照片,吴错早已将他的体貌特征印在了脑子里,此刻虽只能在黑暗中看到模糊的轮廓,却也足够他确认此人的身份。
从下车到公司大门口,短短几步距离,刘常左顾右盼,不断环顾四周,十分谨慎。
他的手中提着一个手提袋,看样子手提袋里有沉甸甸的方形东西。
开门,公司大铁门的门轴显然经常上油保养,开合时一点声音都没有。
刘常进门,迅速将门关上,坐在车内的四人就无法看到院内的情况了。
吴错和小白正准备下车靠近了去打探情况,六名货车司机陆续来上班了。
两人只得按捺下来,继续在车内等待。
几分钟后,六辆卡车相继驶离公司。
“跟不跟?”吴错问道。
“跟哪辆?”闫儒玉用问题回答了他的问题。
不知道该跟哪辆,还是别费力气贸然去跟了。
5:30,第一辆货车回来了。
货车一进院,就听见了窸窸窣窣,像是……拿铁锹铲沙子的声音。
蹲守这么多天以来,众人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声音。
吴错当机立断,带着小白翻上了常安公司的院墙。
5:53至6:01又有4辆车相继回来。
刨沙子的声音仍在持续。
6:39,最后一辆货车也回来了。刨沙子的声音停止。吴错和小白回到了车里。
“靠!钱!好多钱!”小白一上车就激动地比划道:“沙子里刨出了这么多钱!”
第二零八章 打黑(6)()
“这么长,这么宽,这么高,这么大的两坨钱。”
钱这种东西,如果以坨来做为计量单位,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多!
闫儒玉拍了拍小白的肩膀,示意他平静一下情绪,问道:“钱是从第一辆回来的货车里挖出来的,对吧?”
“没错,满满一车沙子,就藏在沙子里。”
闫儒玉道:“现在已知的情况是,以往6辆货车都是在清晨6点左右回来,昨晚刘常出现,一辆车提前半小时回来,还有一辆晚了半小时。钱是从提前回来的车上挖出来的。”
“没错。而且,除了迟到和晚到的两辆车拉回来的是沙子,其余准时回来的四辆车拉回来的都是水泥。”
“既然有钱回来,就说明六辆车中有一辆携带了毒品——我们暂且叫它A吧——A赶去交易地点,送货拿钱,完成了交易。
按理说,携带巨款的A既要完成毒品交易,又要去采沙场进货,应该会最后回来,可它却是最先回来的。为什么?”不等别人说话,闫儒玉自己又分析道:“因为中途掉包了!
有一辆车专门负责接应A!我们暂且叫这辆车为B吧,B先去采沙场进了货,载着沙子赶去指定地点与A汇合,将A车里的钱藏进B车的沙子里。
之后,B带着沙子和钱回来,而A赶去采沙场进货。
我想,车上带着钱的B一定抄了某条没有交警检查的小路,所以回来得早,而A因为交易耽误了时间,所以回来晚了。
关于抄近路,以前跟交警部门联合办案的时候略有了解,许多大货车会在进城以后抄小路逃避检查和罚款。
毕竟超载是普遍现象。不超载,跑一趟车赚的钱连成本都不够,超载了,只要不被罚,还有赚头,万一被罚了,也只能认倒霉。
倒是常安运输公司的车,每次都老老实实走大路接受检查,还一次超载罚款记录都没有,这就奇怪了。”
金子多道:“没错,我调了检查点的监控,今天与以往不同,常安运输公司的6辆车里,走检查点回来的只有5辆。”
“接下来怎么办?”小白问道。
明辉皱眉道:“毕竟涉及毒品,咱们要不要联系缉毒组?还有,用不用跟上头报备一下?总觉得有点……跨权限了。”
“不行!”
“绝对不行!”
这次,闫儒玉和吴错倒是异口同声。
说完,两人同时赏给对方一个白眼。
吴错解释道:“先盯住刘常吧,我们需要了解他的一切动向,他每天去了哪儿、见了谁、与谁有联系、银行账目往来,总之,关于他的一切,必须一清二楚。”
“交给我!”金子多已完摩拳擦掌地打开了电脑。
吴错点头,继续道:“接下来,盯住A车和B车的司机,找个机会跟他们好好聊聊,最好能让他们介绍我入伙。”
“什么?!”
这回,不仅明辉,其余几人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就连闫儒玉都诧异地看了吴错一眼。
“不打入他们内部去看看情况,怎么能揪出刘常的上线?
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铲除黑恶势力团伙,不仅仅是抓几个运毒的。牵一发动全身,现在让缉毒小组介入,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
“可是……这么大的事儿……真的不用上报?现在不上报,等遇到危急情况再叫支援未必来得及。”
明辉坚持自己的想法,做为女孩,一进组她就负责起了文件处理和一部分对外协调沟通的工作,她自然清楚来自上级领导的支持有多重要。
这个女孩看起来柔弱,骨子里却很倔强,认定了的事儿,别人一定要说个一二三出来,否则她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既然说到这里,我就把我的想法全说了吧,”明辉继续道:“先是一份来历不明的黑社会性质团伙资料,接着是贩毒团伙,组长不叫支援,不让上报情况,就这么深入虎口,太草率了吧?!
土山下埋的四具尸体你们都忘了吗?咱们是在跟什么人打交道?那是普通的犯罪分子吗?!会死人的!
恕我直言,我觉得,我们还不具备深入敌营的条件,如果组长硬要去,就是对自己不负责,还拿大家的安全开玩笑。”
“哎……哎……啧啧,别说了。”小白一个劲儿地拿胳膊肘碰明辉。
明辉梗着脖子反问:“我说得不对吗?
出任务,要么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小心,要么,干脆别出。
这是组长教的,我就想问问,组长这回拿出了多少小心?”
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实话不好听。
尤其是,当这种不好听的实话从一个资历比你浅职位比你低的人口中说出来,直击你的薄弱环节。
吴错心里最不是滋味。
理亏,憋屈,有口难言。
闫儒玉看见吴错被一小姑娘怼得哑口无言,他也难受,自从两人配合,还没受过这种训斥。
吴错能猜不到那份资料的来源吗?他知道是维少给的资料,也知道打黑的事儿是维少的意思。他必须按那个意思去办,因为卓叔还在维少手上。
关心则乱。
好在,两人很快调整好了情绪。
吴错刚想解释,金子多却先开口道:“我觉得组长这么做有道理。
越是大型的行动,越要避免走漏风声。反正,我相信组长绝对不是瞒着咱们的人,我倒觉得是上头要求组长保密。
以前在网监科的时候经常遇到这种情况,一级一级地保密,上头只管指派活儿,一句解释都没有,太正常了。
况且,最危险的事儿是组长自己冲到最前头,可没指派给咱们,咱们有什么好抱怨的?
至于那份资料,不用想,肯定是上头给的,不然,谁有本事搞到那么详细的黑社会团伙资料?
我猜,要么是团伙里有人叛变投靠警方,要么有人落网,无非这两种情况。既然是上头搞来的团伙资料,就不存在向上报备的事儿了。”
金子多的解释有板有眼,一时还真找不出漏洞。
闫儒玉和吴错迅速对视一眼,暂时放下争执,达成了意见统一。
顺着金子多的意思来!
好不容易把明辉的追问搪塞过去,几人继续在常安运输公司附近蹲守。
不久,刘常出来了,有人帮忙往他车子后备箱里抬了两箱东西。
“钱!绝对是钱!”小白说道。
闫儒玉驾车跟上。
金子多已在天亮前偷偷在刘常的车上安装了定位装置,所以闫儒玉跟得并不紧,两人之间隔着大约半公里距离。
对留下蹲守的四人来说,这一天又是漫长的等待。
直到傍晚时分,货车司机陆续下班,其中两人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吴错一指那两人道:“这两个就是今天开车运沙子的人!跟上!”
两人也并未走得太远,先是在夜市摊上吃了一回烤串,又就近找了一间小酒吧。
小摊小店恰好适合刚刚得了一点不义之财的人摆一摆阔气,所以两人喝得很尽兴。
走出酒吧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对于凌晨3点还要出车的货车司机来说,已经很晚了。
“龙哥,合作愉快!咱们下次再喝!”其中一人大声嚷嚷着。
“一言为定!”另一人也大声回应。
两人正欲分道扬镳,突然一辆商务车驶来,在两人身边急停,开门。
紧接着,有人下车,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两人推上了商务车。
“干什么?绑架了!救……”
“警察!老实点!”
有匕首顶上两人的脖子,两人立即闭口,老实了。
“组长,回市厅吗?”开车的明辉问道。
“就在车里聊。”
第二零九章 打黑(7)()
“叫什么?”
“葛得龙。”
“李凡。”
“年龄?”
“45。”
“32。”
“知道为什么抓你们吗?”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年轻一些的李凡道:“警察同志,我是被逼的!”
“谁逼你了?逼你干什么了?”
“刘常啊,他逼我运毒!我真是迫不得已,要是不听他的他非杀了我不可!”
“哦,原来你犯法都是刘常逼的。”
“是,是,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啊。”
“那你他娘的还合作愉快?!”吴错提高的音调:“别兜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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