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浩介则是为了争女人与驸马大打出手,最后还惹出这么大的一场事端,被撤职充军去了河东,不久病死在河东。
与契丹人一起绞杀了护圣军与河东边防军的韦幼青,战后自然论功行赏,在租庸院正使外又加同平章事。
只是此刻的韦幼青却提不起兴致。因阿西塞王子的案子里涉及到清平坊,京兆府衙门以清平坊用心门妖术勾引客人为由查封了清平坊。
清平坊的老板是胡灵均,而胡灵均的后台,所有的人都知道是慕容狄,据说慕容狄是清平坊的大股东。
慕容狄此次听了胡灵均的话,在那晚事变时,让身为米粒儿下属的儿子慕容峻直接参与了和赵家武士的争斗。
事后李承宇投桃报李,提拔只是羽林军下级军官的慕容峻为禁卫军第二卫统领,对宫中的慕容贵妃更是礼遇有加,以皇嫂之礼待之。
韦幼青心里揣摩,京兆府衙门断不会主动与走上坡路的慕容狄过不去,敢查封慕容狄的人,只能是章树元或者直接就是李承宇。
韦幼青觉得章树元不会做这种事,虽然章树元与慕容狄不和,可是以慕容狄的地位,查封一家看起来与他没有任何关系的歌坊舞社,一点都影响不了慕容狄什么。章树元向来打蛇打七寸,这样费力不讨好的事章树元不会做。
那么只能是李承宇了。李承宇似乎没有针对慕容狄的理由,韦幼青心里隐隐觉得,李承宇此举针对的是胡灵均。
“陛下,幼青觉得京兆府真是胡闹,清平坊与心门妖术有什么关系?”韦幼青边说边看着李承宇的脸色,“陛下知道的,当年桃夭在道圣山庄对付心门妖女的曲子,是胡先生所做。如果……”
李承宇摆摆手制止了韦幼青继续往下说,“如果什么?京兆府查封的是清平坊,与胡先生有什么关系?”
韦幼青张口结舌的看着李承宇,胡灵均是清平坊的老板,京兆府查封清平坊,怎么会与胡灵均没有关系?
李承宇睨了一眼韦幼青,耻笑道:“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来说情,平日里也经常去那清平坊销金,可知道这清平坊是怎么来的?如今又是怎样的景致?”
清平坊是怎么来的韦幼青知道,它的前身是李岳旭的清平司。韦幼青明白李承宇这句“与胡先生没有关系”的意思了。
清平坊本就是官办的清平司,胡灵均只是清平官,本就不是清平坊的老板。
清平坊“如今的景致”韦幼青也知道,这里是洛阳达官显贵的销金窟,里面各种各样的消息交易都有,按照级别和获得的难易程度明码标价。
这只是表面上的,事实上清平坊的主要作用是时文儿父子的消息来源和结交达官贵人的场所。
谷米教和珍珠岛这几十年以锦瑟镇为中心,在洛阳各衙门口安插自己人,这张网已经编织到全国,清平坊功不可没。
韦幼青不知道李承宇所谓的“景致”指的是表面上纸醉金迷的清平坊,还是……
后一个“景致”让韦幼青想起来就不寒而栗。他知道,即便是前者,显然这样的所在对李承宇来说也是刺眼的。
“陛下,”韦幼青想到这里,试探着笑道,“幼青从记事起,就知道胡先生的清平坊了。咱们广州的清平坊,还是按陛下提议的……”
韦幼青说到这里,即看到李承宇的眼神儿颇为玩味的斜睨着自己,知道自己的任何谎言都瞒不过李承宇。
他难为情的“呵呵”笑起来,说道:“陛下这么英明神武,幼青不敢动什么歪心思。实是觉得清平坊被查封,好可惜啊。”
“可惜什么?”
韦幼青道:“陛下知道幼青,最喜欢做生意。”他看了一眼李承宇,“要说如今在洛阳城最赚钱的生意,莫过于这些歌坊舞社,清平坊更是这里面的翘楚。幼青能不能将清平坊买过来?”
李承宇看了一眼韦幼青,目光深不可测:“幼青,你有话直说吧。想要帮胡灵均?为什么?”
韦幼青心里一凛,他不是要帮胡灵均,他是在帮自己。他想试探李承宇,对朱家遗臣,对谷米教,知道的有多少。
“幼青一直对胡先生很敬服,他写的戏,写的曲子,幼青都喜欢。再说他与那些心门妖女的确没有牵扯……”
韦幼青说开了头,后面的话就越来越多,越说越顺:“据幼青所知,洛阳很多高门大族,都很喜欢胡先生的音乐,并不是胡先生有意结交这些人。
幼青想,这么多年,人们恐怕早就忘记了清平坊是怎么来的。人们只要提到清平坊,就会想到胡先生,清平坊如果被查封,人们难免会想到是陛下降罪胡先生。
可像胡先生这样的人,他不是官员,只是一个伶人,如果没有胡先生坐实了的罪证,贸然处置会有损陛下的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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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六章 你放心()
李承宇盯着韦幼青看了半天,韦幼青被他看得心都要提起来,赔着笑脸道:“哥哥若是觉得幼青说的不对尽管教训幼青,这样盯着我我害怕。”
李承宇被韦幼青逗的不易察觉的微微一笑,却又接着隐去了:“好,既然你说了那么多,清平坊就归你了。”
韦幼青刚要谢恩,李承宇摆摆手道:“让别人出面来做吧。你如今的身份地位,做这些不合适,那些言官不会饶过你。把清平坊拆开吧,烟花之地,不宜张扬。”
韦幼青连忙答道:“是。”
李承宇看了一眼韦幼青,心里担忧的叹息一声。“幼青,你想要多少钱,想要多大的富贵,哥哥都会给你,只要你开口要,你明白哥哥的意思吗?”
“只要你开口要”,下一句应该是“不要悄悄的去偷取”。韦幼青的心再次揪痛,他甚至已经明白了李承宇查封清平坊的真实缘故。他的背后冷汗直冒,不知道下一个人会是谁。
韦幼青急忙跪伏于地,郑重的答道:“哥哥的话,幼青明白。哥哥放心,幼青绝不违背自己的誓言。若是违背……”
他的话未说完,李承宇恼怒起来,低声怒喝道:“够了!哥哥本是好话,你平白的说这些做什么?违背了又怎样?你想怎么样?”
韦幼青明白是自己反应过激了,他不敢出声,觉得似乎说什么都是错。
良久,李承宇的怒气才平复下来,他微微叹息一声,轻声道:“你放心。”
韦幼青的心再次一颤,额头上冷汗直冒。李承宇的这三个字完全是在回答他心中的不安。韦幼青觉得,自己在李承宇面前是无所遁形的。
李承宇见他这么害怕,心里反倒不忍,“知道怕惧,总是好的……”他心里暗自思忖,不想再让韦幼青这么难受,轻松的随口问道:“桃夭最近身子骨好些了吗?”
韦幼青见李承宇不再提清平坊的事,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因为李承宇这句问话又发起愁来。
一整个冬天,李桃夭都萎靡不振,无论吃下什么药材食材,似乎都没有什么作用。
周医女听说了李桃夭的病情,带着她的老师,也就是李桃夭的干娘陈雅淳来公主府探望李桃夭。
公主府里如今所有的人,包括门口看门的卫兵都是韦幼青的人。因韦幼青有言在先,李桃夭不见任何人,故而门上挡住了周医女和陈雅淳。
周医女与陈雅淳又来到江南候府,辗转之下总算是找到韦榕。虽然李承宇曾经说过不要让桃夭见外人,可如今李桃夭气息奄奄。
韦榕有些担心是不是韦幼青过于担心诊断的偏了,想着让陈雅淳再诊过也是个办法,特意与陈雅淳约过再来候府的日子,然后把自己的想法禀报韦幼青。
韦幼青也觉得韦榕说的有道理,不过不许李桃夭见外人是李承宇的意思。他怕苏椰子的事情再次发生,本就想着要来回明李承宇,恰好李承宇问起,韦幼青便将李桃夭的情形如实禀告。
“陈干娘不是多事之人。且她的医术精湛,幼青想这段日子一直是幼青在替桃夭诊治,却一直不见好,是不是幼青什么地方诊断的偏了,想让干娘也来看看。”
李承宇点点头,道:“好,不过你要全程跟随,不要让她们有单独说话的机会。”他正色盯着韦幼青,“幼青,有些事情是不可以通融的,如果桃夭记起了什么,哥哥不想让你伤心,可也没有办法。”
韦幼青明白李承宇这些话的份量。李桃夭若是记起那天晚上李承嗣早就死了,很容易让人们推断出李承宇的继位诏书是假的。
李承宇会身败名裂,会成为矫诏的反贼。这样就给了心怀叵测之人以口实,会引起叛乱,继而引起天下大乱。
韦幼青肃然答道:“是,陛下放心,幼青明白事情轻重,这样的事绝不会发生!”
陈雅淳与周医女约好到公主府探望李桃夭的那天,李桃夭穿了一件窄袖小衫,头发全部用发网和簪子别在脑后,正在韦幼青的陪同下,趴在案几上写字。
韦幼青虽加了同平章事,可几乎从不去衙门办公。他知道李承宇希望自己在家里做个享福的富家翁,并不希望自己真的出去管事情。
韦幼青自己也不想去衙门,那里是章树元只手遮天的地方,他去了也不过是去看章树元的脸色,无趣的很。
反正他的情报网不逊色于慎澄卫,躲在家里,一样能知天下事。他知道李承宇在忙税制改革之事,这不是他关心的事。
李桃夭写字是为了静心,她自从被青狸的邪魂再次侵入后,一直心绪不宁。听了韦幼青的建议,每天写字,以安心神。
听到小吉的传报,久已不见外人的李桃夭听说干娘来了,心里异常的高兴,她急忙让人带他们去前厅,自己去换了一身象牙白的拽地长裙,外披一件衣摆处绣着银色小花的白色纱衣。
又把头发盘了一个蝴蝶髻,斜插一支簪尾处垂着一串黑珍珠的白玉簪,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觉得自己显得端庄优雅又不失素净了,这才走到前厅来。
李桃夭一进前厅的门,陈雅淳也站了起来,目光对视间,李桃夭的眼泪一下子全涌了出来,急走几步,扑进陈雅淳的怀里,喊了一声“干娘”,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陈雅淳也是百感交集,见李桃夭一身素静,怜她父母双亡,自己又七灾八痛,不禁泪流满面,抱住李桃夭一个劲的喊:“桃儿,桃儿。。。”
韦幼青在旁边劝道:“干娘,您先别只顾着哭,您倒是给桃夭把把脉,不知为何桃夭总这么病恹恹的,吃了许多补品和补药似乎都没有作用。”
陈雅淳这才止住眼泪,把手放在李桃夭的手臂脉门处,凝视细诊。过了片刻,陈雅淳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问李桃夭道:“桃夭,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李桃夭苦着脸说道:“也没有特别的不舒服,就是总觉得心神不宁,夜里也总是做噩梦,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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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七章 馋人嘴长()
陈雅淳疑惑的看着李桃夭,她的神情引起韦幼青的注意,眼见只有陈雅淳来到,周医女却不见人影,韦幼青若无其事的笑道:“干娘,周医女没有陪您一起来吗?”
陈雅淳的眼睛里略过一丝忧郁,继而勉强一笑道:“既然桃夭需要静养,我没有让她一起来。”
陈雅淳的神色没有逃过韦幼青的眼睛,他心里接着有一半的肯定,周医女出事了。
这件事在韦幼青的预料之中,周医女自打李桃夭回了公主府,就千方百计的想见李桃夭,如今更是拉上陈雅淳前来。简直是自己找死。
陈雅淳不提周医女,显然是为了李桃夭着想。韦幼青心里承了她这个情,不露声色的点点头,问道:“干娘觉得桃夭的病怎样?可有什么好办法?”
陈雅淳拍了拍李桃夭的手,转头对韦幼青笑道:“你是不是诊错了?桃夭的脉相很好,她不需要吃药,好好吃饭,每天多在院子里走一走,自然就好了。”
“诊错?”韦幼青惊讶的眼睛睁圆了,他不可思议的说道:“这怎么可能?我会诊错?干娘,桃夭这么虚弱,真的不要紧?不需要吃药?”
李桃夭自然是对陈雅淳的医术最为信服,可又怕韦幼青尴尬,连忙笑着安慰他道:“听干娘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比前些日子好多了。前些日子总是不舒服,总是头晕目眩,这些日子,想是吃了你的药,已经都大好了。”
陈雅淳笑着对李桃夭道:“是啊,幼青的医术一向高明,他太心疼你了,才着急你怎么总是这么虚弱。”她慈爱的把李桃夭掉落在脸颊上的一缕头发放在耳后,“有幼青这么疼你,干娘就放心了。”
陈雅淳的话着实让韦幼青心情大好,对这位干娘替自己说话打心眼里感激。
时值正午,韦幼青欣然留下陈雅淳在公主府吃午饭。因想起珍珠岛运来的许多果酒放在半山山庄,韦幼青吩咐人回去取来。
不多时,取酒的人回来,却带回一个馋人嘴长的不速之客。原来李安僖这几日因见天气回暖,要回公主府住几日。
郑秉德奉母命先行回府收拾,正碰上公主府的人运了果酒回来,听说是珍珠岛的佳酿,且公主府要开宴,就要跟来一起玩乐。
韦幼青冷眼看着郑秉德缠着李桃夭问东问西,似乎一团孩儿气,可他从未将面前这个人当成孩子。郑秉德越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韦幼青心里的嘀咕就越多。
李桃夭却淡淡的,并不像郑秉德那么亲热,这让韦幼青宽心不少。旁边的陈雅淳满怀心事的看着这二人,一言不发。
只听郑秉德道:“桃夭姐姐,听说你想不起来以往的事了,还好你没有忘记我。”
李桃夭刚要回答,陈雅淳冷冷插嘴道:“有些事忘记了就忘记了,想起来也不过是些陈谷子烂麻子的事,有什么趣?桃夭身子弱,也不能费心劳神思虑太多,过去的就过去了,把以后的日子过好就行了。”
郑秉德总想试探李桃夭在韦幼青的意料之中,陈雅淳的样子却让韦幼青心里“咯噔”一下,仔细查看李桃夭的神情。却没有看出什么端倪,略放下心,吩咐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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