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阑珊意未明(清穿) 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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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阑珊意未明(清穿) 下部-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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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书房,听他们又探讨了一下朝廷近日来的几件亟待商榷的大事,其中不乏几个历史上响当当的名字。不过,对于一个京城深宅中的满洲贵妇我来说,却也是显少能窥一二的。所幸,我垂首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愿再做过多的计较。只是脑中反反复复都是这几个时辰的镜头,一个接一个,越琢磨心里倒没有了底,难免惴惴。胤禩的这个计策可能按部就班一一兑现呢?

    到最后,我不禁开始默默叨念,这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啊?分分秒秒怎的都这般艰难?

    正在我寻思的时候,胤禩已唤来了门口不远处一直待传的小厮,准备送客,我竟不觉。这才意识到,脸上就已见了喜色。

    双眼紧盯着隆科多才出了院落,我嗖的一溜风小跑钻进了西间。也就这么一会儿,头上的毡帽和脚上的特制短靴已经被我扯得七零八落,急急渴渴地蹬上了炕,又按照刚才胤禩的手势,打开了小天窗。

    没一会儿,身后也传来了衣衫摩擦的声响和靴底触地的动静。

    “怎的还是这般每个前后的性子,让人瞧见了也不怕被笑话!”

    最是责备,但柔和的语调轻轻地让人甜进了心理。

    我咧嘴嘿嘿一乐,头也不转,侧身望他怀里靠了靠。

    “胤禩,你说他可会上当?”我蹙眉,有些犹疑,“我总觉得咱们的暗示还是太过隐晦了些,万一他没有觉察到这些细微之处,咱们这一番苦心可就白搭了!”

    说话儿间,那浅灰的身影已经在一个蝇头小吏的引领下按照原路返回,直到路径方才那个小小的亭筑,又斟而酌地逗留了一当儿,复又几步轻巧地追了上前,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

    “隆科多是个怎样的人我虽没个通透倒也略知一二……

    一则,在我同他共事的这段时日里,便可显露此人心细如发,蛛丝马迹都可以让他遍寻到几个大案的真相。这头脑自是不用说的!皇阿玛识人不爽,便也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得以任命的!……

    二则,世人性情皆如此,昭然若揭的并不一定就能够得到认可,而越是遮掩得难辨虚实的就越让人有一探究竟的冲动。这线索若是被咱们摆明了,倒易被旁人看穿?如此不冷不热地,为夫倒觉得恰到好处……至少已他的这份智能决不会糟蹋了咱们的用心……

    三则……”

    说到这儿,他声音一滞。

    “晴儿,方才那些话你也听到了。其实,那也并非不是我的本意……

    同为男儿郎,我相信那一席话对他还是有些触动的,这个我有十足地把握。能够入朝为官,有谁不是带着这样救黎民百姓于水火的初衷踏进来的呢?!可是……唉……”

    听着他近似不真实地幽叹,我的心倏地被纠了起来,赶忙摸索到他的手,双手紧紧握实。

    “胤禩……我明白的……起承转合,当忍则忍……”

    他闻言,刹那僵硬的脸孔总算得到了一丝缓解,复又开口,字字掷地有声。

    “再者,也是最重要的……

    隆科多,佞邪不足,愤忌有余。聪明是聪明,但绝非良善之辈。单看他空有报国心,一旦找到了寄托能不趋之若鹜?

    我想晴儿也看出来了,刚才,我的点子一出,他的心就已经有了动摇。可是……

    这隐晦的蛛丝马迹又怎能逃过他的一双利眼。试想,连这样的他都将满腔热情都表露相向,岂不是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尽早看清这个曾经让他渐蒙旧志的我究竟真心与否?或者说他比任何人都更急于揭露我的丑恶和虚伪的假面!至少能够映衬如今的他也并非就此刻自己所估的那般可耻!”

    对!胤禩说的一点不差!对人性的揣摩更是恰如其分,敲骨见髓。

    不要说三百年前的古人会有这样扭曲的心理,就是在现代这样的人可谓只多不少。越是颇得口碑的伟人越是费尽心思争先恐后的想要破一盆脏水的狭隘犬儒主义不生气书。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证明自己矢志不渝的励志仍然是澄清不容任何人亵渎的?还是证明了自己早已面目全非的曾经白净无瑕的心灵并不孤独?瞧,还有比我更丑陋的人尚存于世?!

    赁得可笑不是吗?

    月影婆娑,漫步于廊,足碾细尘。

    前方与我始终紧扣十指的是一个淡极似菊的翩翩男子。

    月色恍惚,我如堕梦境。

    略一昂首,青砾亭台近在眼前。

    我怀着敬畏的神态扫视了一遍斑斑的青石台阶,禁不住脚步一顿。

    “晴儿……”

    不理会他的疑惑,我弯身执手轻蘸地面上一层被下人手中的火烛照得发亮的粉末,不禁嗤笑连连。

    这白花花的面粉大概任是谁也不会在意到的。可偏偏是隆科多,那便大不相同了。

    胤禩说的一点没错!

    即使隆科多有再多的不忍,这一步他早已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哪怕他想及时抽身,可雍正会甘心放弃他来之不易的这一张致命的底牌吗?

    不!绝不会!他不会给隆科多反悔的余地的!也就是说,这一章势在必行,不战则败!

    况,从他往复两次的滞留,我就应该觉悟到的。隆科多的这份谨慎与堤防是不逊于雍正半分的。这细微如发的痕迹大抵是悉数进了他的眼,他的心的。

    北方粮食紧缺,胤禩这一“长久之计”势必会在朝中引起一阵喧然。但据我对康熙的了解,他大半会欣然允之,不仅如此,很有可能还会令他对胤禩另眼相看。虽然,此时的他对胤禩业已肯定有加。然而,此方却在以往朝政的高度上得到了重民的提升,在这位帝王眼中总会有些异彩的。

    即使这后话不提,隆科多今日一举势必中计。

    我抚胸深吸了一口气,晚间的细碎片断掠过眼前。

    廊间若有似无的痕迹,皆为胤禩嘱咐下人刻意为之,目的不外乎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注意到这些料想几日之后就将在京城各大货行货比金贵的粮食!

    再到后院,令人疑窦纵生的一瞥……还有那个僵硬遏制的脚步。

    片刻之间,得以联系的这一切,无疑都像他透露着一个讯息!

    暗筹粮米,私藏于宅,明修官道,牟取暴利!

    这一遭,胤禩的饵可谓下得及时,下得狠辣!

    单讲康熙这几年煞费苦心对贪官污吏的惩治,可见其卑劣早已令其深恶痛绝。而在这个时候,如果能够抓到这样一个强有力的罪证,虽不至于另其一败涂地,却也足以能够让这一点墨迹永生难消,成为其一生的五点!又何况是对康熙而言。

    毕竟,康熙的“好记性”却也是经过历史鉴证的,我不敢妄断。

    “不知今晚这‘夜探’能否如愿?”

    身旁人一把捞起兀自垂目苦思的我,急切的声音被不时间拂过的风吹得时高时低。

    “晴儿不必担心这个了……夜里的事宜,我早已交代给看护了……

    时间不早了,你这般淡薄,身子哪里受得住?!”

    我被他强力所迫,不得不支起了身子。

    直到乘着马车晃晃荡荡了有一会儿了,我才实在耐不住自己这毛躁的不知摆放的手脚,兴冲冲地问道。

    “胤禩,我心里慌慌的。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万一,隆科多……”

    他按住我不消停的双手,揣在了胸前。

    “没有什么万一!晴儿不必如此……万事都有我在!”

    我一下有些不知所措,目不转睛地瞪着他继续自己的絮絮叨叨。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是说,你怎么就敢肯定隆科多会先行来探,若是他先支会了四哥,那定数就难说了!……四哥若是知晓了,定会不惜一切人手洒下天罗地网的搜捕后院的那批私粮的。到那个时候,人脏并祸,又有隆科多指正,咱们……”我越说心里越后怕,手里都不自觉地打了哆嗦,“不行不行!趁时间还来得及,快交待他们运走那批……”

    “晴儿听我说!听我说!”他见我的慌张愈演愈烈,眼中的怜惜之情荡漾一片,“好晴儿,是到如今……难为你还能够为我想到如此!……”他轻抚着我因惊惧而起伏急促的背脊,柔声道,“晴儿相信我,这半年的交道却也不是白白相与的……隆科多行事向来是谨而又慎的。若他对我果真有异心,抓到了这么个脏据,怎可轻易罢手。可四哥又是怎样的人;他会不了解吗?想要从他那里邀功,岂是这么便宜的?!不探察仔细、清楚了,万一有个闪失,哼……恐怕他就是四哥手下第一个试刀人!为了自己的前程,我相信他也不会乐于见识四哥的手段的!”

    我渐渐平复了呼吸,略微思索,随即又抓住了脑海里一闪即逝的疑问。

    “不对不对!我总觉得不对!我不要这样说这些宽慰人的话!”

    离现实越进,对历史知悉得越清晰,我越发的怯懦起来。

    因为我知道,小心使得万年船。

    而我更相信,一失足成千古恨!

    想着想着,脸上也有些湿意了,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微不自主的颤抖。

    “胤禩,咱们不来了,好不好?皇阿玛如果知道了,他不会原谅咱们的!皇阿玛他不会饶恕的!你答应我好不好?……”

    “晴儿不哭!乖乖地听我说好吗?”他刻意放缓了语调,一声轻笑,瞅着我抽泣的小花脸儿,拭泪的手里也没闲着,“本来还是不想告诉你让你操心的……

    罢,罢……

    既是如此,胤禩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其实,这一段时日,我确实命人在京城四处货行暗中筹粮,可是这大年刚过,城里的存粮也着实紧得慌啊?哪里筹得来这近千石(2)的粮食?”

    “可……可那天我明明瞧见,葛特接连几夜压着的那几车几车的粮食来着?”

    “没错!是有这么多……不过,这粮却不尽是能食之粮!”

    我的大脑一阵火花。

    “你的意思是说……”

    “晴儿就是晴儿!”他用食指点了点我的脑门儿,“这一犯难,倒让我凑巧解了这后顾之忧不是?真粮不过是我从老九府上和咱们府里又积了些年下的余粮,统共也就几十石罢了……而那袋子里的也就是些以石灰为底面为盖的假货,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就是隆科多仗着胆子秘传给了四哥,四哥又贸然搜宅,搜到这些又能如何呢?”

    我恍然大悟,这才彻底明白为什么一项小心翼翼的胤禩这回反而异常轻松了!

    僵直的身子一下子松了下来。

    “原来,胤禩还有后招,却是我白担心了一场了。”我拍了拍几经颠簸得差点漏拍的心脏,缓缓舒了一口气,“如今,就只等今儿个夜里的结果如何了?”

    一时还谈笑的胤禩转而沉重的点了点头,眼神飘忽地望向车帘外,一丝惆怅随着一声低喃越发令人感怀。

    “晴儿……你可知……其实我这么做,心亏啊……”

    我望着他覆在我手上的大掌,在帘外月光的反射下苍白得可以,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向他。

    “胤禩,你别为难……我已遣柜上的人在南方高价集粮……到时候,定为你一了心事!”

    声音不高,只在我们彼此之间回荡。可他的手掌疏忽一缩,将我紧紧锁在了双臂之间。

    “晴儿……得你,何其幸也!”

    大概谁也想不到,任朝局几多诡秘变幻,清史终究也为这样一个静谧而幽深的夜留下了抹不掉的印记。

    一代帝王竟对日后屡遭贬黜,至身败名裂的辅正大臣之一留有这样难得的一笔。

    “隆科多,佞邪不足,愤忌有余,不容辩驳。

    然,其累累罪状,险恶发指,人人得而诛之!

    ……”

    ==========================================

    注:(1)前面提到过的,满语中对舅舅的称呼。

    (2)十升等于一斗,十斗等于一石。这是早先作为粮食的量具,现在国家已经没有采用了。

    一升米现在重1。25斤,10升米为一斗,一斗重12。5斤=6。25千克。

    千石就相当于几十吨的粮食啊!

戍边() 
次日,天蒙蒙亮,我和胤禩才一收拾停当,就有人来禀报了一个令人心焦的消息。去看看网 om。

    昨晚,四个蒙面黑衣人暗中潜入了西庄,个个均身手不凡,闪躲及时,且始终不愿与我们的人正面相峙。而底下的人也遵照事前的吩咐,严密看守间,而又不易察觉地放过了直奔后院的他们。又有后院的拜唐报,那几人进了后院却也不见什么动作,只是伏在了檐上窥视了好一会儿,后又不动声色地出了庄子。最后,又在他们的连夜监视下进了……四贝勒府!幸得葛特及时赶到,夜谈西庄的蒙面人才踏出庄子,就连忙命人将所有“假粮”浸水。要知道,石灰泡水,可噬骨销肉,更何况这区区几十斤的大米。顷刻间就只剩下了几摊污水,待将一切又都收拾干净了,所有滞留在庄子里的拜唐前脚刚撤出了庄子,后脚就有京城一干戍卫包围了整座大宅的几个出口,来了个密不透风。据探子回报,虽然庄子被围了个严严实实,可官兵是连夜集结出动,手里根本没有搜查令,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变相的“保护现场”,不敢妄加动作。

    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僵直了。就连始终在一旁安静不语的胤禩都连连慨叹,“想不到真的是四哥……竟真的是他……隆科多此次会这般铤而走险,急功近利,也绝非我所料啊!”

    是的,隆科多并没有如我们所预先料想的那般勘察确凿之后再呈报给雍正,反而心急地即刻上报是给了我们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但是冷静下来仔细思量一番的话,我不禁疑惑这究竟是不是一个意外呢?

    不!这不是!

    推此及彼,推己及人。如果我是雍正的话,对自己打从年前就布下的这重重埋伏,层层算计应该是有绝对的自信的。我也必须承认,如果没有三百年后的所谓“先知”的存在的话,这不可谓不是一个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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