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他紧紧抓住了这位殷殷舐犊的母亲一丝无防的心理缺漏,也以此来交换一段所谓的锦绣前程。这似乎是无可厚非的,也似乎是谁都无可指摘的。
“四哥吗?……不,不会……如果……”
“胤禩,别忘了,当初你的四哥也有纳年府小姐的念头啊!”
他的双肩徒然一耸。
我缓缓闭上了眼。
整件事从一开始就已经牢牢掌握在了老四的手里。他预先就与秦嬷嬷达成了默契,一个布偶便成功将我和语倾牵连进了这一场混乱的局面当中。成,不仅葬送了我和语倾两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的性命,还可以顺利将隆科多这一步最深最暗的棋,堂而皇之地送到胤禩眼前,埋在胤禩的身边,又使之深信不疑,而此时的胤禩也日渐重用隆科多,眼看着这一棋就要生根发芽;败,也不过会被康熙洞知,不免会引起胤禩的猜忌,无论是对我的,还是对语倾的,最终都会将所有的矛头指向这个府邸里唯一置身事外的女人——年绮瑶,毕竟秦嬷嬷做蛊,自己的主子焉能逃脱得了干系?从而离间本已骨肉相连的贝勒府与年府两家人,在略施手段,早晚达到他重振旗鼓,再次笼络年家上下老小三口的目的。
好一个雍正帝!这一内间算是用到了家!这一招可谓是鬼斧神工,天衣无缝,无论是进是退,是攻是守,你都永远是最大的赢家!
想来那年羹尧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够值得一代帝王如此用心?
若不是我早已知晓历史,难保不会……
想到这儿,我心惊肉跳,缓过神来时,背后一片薄汗。
“胤禩,我知道他是你的亲兄弟,你们之间,我无可置喙……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而且……”
“不好!”
沉思良久的他一声低吼,我便六神无主地慌了神。
“隆科多并非可信之人!”
他的声音倏转直下,夹杂着懊悔和自责。
我紧绷的心弦不知为什么竟然一下子松了不少,而下一刻又立即提了起来。
“何出此言?”
“晴儿不知,那隆科多原也并非官居步兵统领,实在是……是当日四哥举荐的……我原还以为是……”
原还以为是承了他一个人情吗?
人人都说这八贝勒,雍正年间的廉亲王表面功夫一流,少有人能够望其项背。可谁又曾想到这位史上有名的寡情薄信的雍正帝也能够将这一手做的滴水不露,就连胤禩也差点就中了他的这枚糖衣炮弹?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日你强命隆科多压下了我病重的原因莫非就是有试探他的意思?”
他应声颔首。
“不错,我正有此意,可是他明明……晴儿,也许……”
“胤禩,现在就下次定论还为时过早。”
我知道胤禩虽然心思机敏,可终是少了那么一份果断。
“你的意思?”
“怪只怪我们的料下得还不够重,不够狠。”
我的话音刚落,只见胤禩唇角微微上扬,弄得我一时语塞。
“胤禩……你这是……”
“晴儿我说的不好正是为此!西郊的那处暗庄我本打算用来联络朝中各大臣的,看来这回只能做罢了。”
我的大脑快速的运转,这又与隆科多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说那隆科多已经知道了?!”
脱口而出后,我的心情也一下子沉了下去,虽然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面对。
“晴儿莫慌,前两日我已经带他去过一次是不错,但是其它几处却还不曾告知于他。”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头更是疑窦丛生。已经让政敌的眼线洞察了自己的动机,甚至还抓住了自己的小辫子,怎么还能够笑得出来?!
他见我拢起的眉,亲手为我抚平。
“别担心,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晴儿方才不还说咱们下得料不够重,不够狠吗?”
被他一语惊醒,我恍然大悟。
“你是想将计就计?”
他赞许的深瞳盯着我,飘忽的声音沁人心脾。
“是啊,四哥如果真的对我早有提防,这无疑是一个最好的把柄,他要得不就是这个吗?现在总该有些行动了吧……”
“那你就不怕他向皇阿玛……”
“四哥不是那样的人,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在,他是怎么也不可能这般鲁莽的,而且更不会亲自出面,以身犯险……
倒是晴儿的这份机智今日又给为夫一个惊喜呢!”
我红着脸低下头,手里把玩着他腰间的挂饰玉佩,嘟着嘴恶声恶气。
“那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么一个精明的夫君!”
说到这儿,我忽然有些不忍。
“胤禩,你不生气吗?”
他被我问的一愣,显然并没有明白我话中的意思。
“隆科多这样背叛你?”
我才嗫嚅着说明自己的想法,就见他浅浅一笑,那笑容里没有瑕疵,只有纯净的释然,却看得令我心酸。
“背叛?从来没有的信任又何来的背叛呢?……
况且,如果我是隆科多,也许也会这样选择的吧……
朝堂上的人事瞬息万变,一个不小心就是要栽大跟头的,选择更强大稳妥地靠山总是不会有错的……
毕竟,若这一计证实四哥他真的……那么,四哥的这份心机与城府,确是少有人及,也说明隆科多的选择是没有错的,是个能识人的,也说明四哥确实比我……”
想到日后雍正成功夺得大宝之后对他的百般刁难,致使惨死狱中,我鼻腔就是一堵,险些落下泪来。想来,胤禩也曾经这般的信任于他,他日后又是如何承受这份凛冽刺骨的背叛呢?
又或者这也根本算不得是什么背叛吧?
又有谁能说这样的雍正是错的呢?他不过是有着与其它弟兄相同的,而为自己谋划绸缪,说起来,与胤禩又有什么分别?
谁又比谁高尚一点,谁又比谁卑劣一些呢?
说穿了,我们不过是同类人罢了!
自古成王败寇,相信胤禩也懂得这个道理。
而如今看来,他的四哥果然是有这样的资本的。
就像胤禩说的那般,或许这样的认知也并非就是坏事,至少这让我见到了他在挫败中的成长。
然而,为今我所做的又是为了什么?不过是为了让胤禩能够看清眼前人,有朝一日能够也能拥有与他同等抗衡较量的能力,不是吗?
我挣脱他的怀抱,伸手捂住他还为来得及说出口的自嘲。
“我不许你那样说!”我咬唇凝望着他,“胤禩,你怕吗?”
他失神地摇了摇。
“我也不怕!因为对我来说,只要有你在,就还有希望……
胤禩,不到最后一刻,究竟鹿死谁手,孰成孰败永远都是个未知数,谁说了也不算,所以,我们谁都不能放弃!”
我们彼此相顾,彼此的眼神纠缠着,半晌无语,
“晴儿,谢谢你!”
我含笑敛眉,将心事藏在了大片阴影的背后。
“一句谢谢就想将我打发了吗?……我要的可远远不止这些呢!”
他长叹一声,向来不温不火的声调竟有些许的颤抖。
“晴儿,你等着,会有那么一天的……
会有那么一天,我要让所有人都真心归附于自己,我会向你证明的!”
他握着我的手一紧。
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坚定不言而喻。
而我的心却始终悬而未定,有些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吐不出,咽不下……
胤禩,不知道那究竟是多少年后的事了,不知道那个昔日华丽的铜镜前是否又一次明媚了谁的娇颜?
我只知道那段伴随着苦痛与艰辛的峥嵘岁月中,自己还依稀记得那些被我们各自散落在朝霞与夕阳之间的耳鬓厮磨。
而这些被时间无情剪碎的鲜活画面,仍然可以每每唤醒我对那个未知成败的期许与向往,成为我一生中最珍贵而又甜蜜的回忆。
积雪初融的大地上,残阳如血。
那一幕,却也幻化了我们彼此人生中一潭最永恒的春水。
你说,让我等着你,你……还记得吗?
酒醉()
作者有话要说:应九九迷的要求,也为他特别奉上一曲:《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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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世仓央嘉措,意为“梵音海”,系藏南门隅之邬坚岭地方人,藏历第十一绕迥之水猪年(1683年,清康熙二十二年)生于一个农民家庭,父名扎喜丹增,母名才旺拉莫。去看看网 om。
五世圆寂后,当时担任第巴的是他培养的亲信弟子桑结嘉措。桑结嘉措为了继续利用的权威掌管格鲁派事务,并和固始汗的继任王汗固始汗之孙)争夺独掌西藏的政治权力,乃“伪言入定,居高阁不见人,凡事传之命以行”,密不发丧达15年之久。公元1696年(清康熙三十五年),康熙帝在蒙古亲征准噶尔叛乱时,从俘虏的口中才得知五世早已去世,即降旨向桑结嘉措问罪;桑结嘉措惶恐万状,此时才将五世去世的实情禀告朝廷。因此,于火兔年(1697年),第巴桑杰嘉措才选定仓央嘉措为六世的“灵童”,是年九月。拜五世班禅罗桑益西为师,剃发受戒,取法名为罗桑仁钦•;仓央嘉措。是年十月二十五日,仓央嘉措被迎至布达拉宫,举行了坐床典礼。
仓央嘉措成为五世的继承人,是第巴桑结嘉措一手制造的政治斗争的产物。仓央嘉措被迎至布达拉宫坐床时,年已15岁,他只是格鲁派的一个忠实平民信徒,骤然端坐黄教领袖的高位之上,他是不适应的。因此,关于这位六世的短暂一生,民间有许多极有人情味的迷人传说。
相传仓央嘉措在入选前,在家乡有一位美貌聪明的意中人,他们终日相伴,耕作放牧,青梅竹马,恩爱至深。仓央嘉措进入布达故宫后,他厌倦深宫内单调而刻板的黄教领袖生活,时时怀念着民间多彩的习俗,思恋着美丽的情人。他便经常微服夜出,与情人相会,追求浪漫的爱情生活。有一天下大雪,清早起来,铁棒喇嘛发现雪地上有人外出的脚印,便顺着脚印寻觅,最后脚印进入了仓央嘉措的寝宫。随后铁棒喇嘛用严刑处置了仓央嘉措的贴身喇嘛,还派人把他的情人处死,采取严厉措施,把仓央嘉措关闭起来。关于类似的浪漫传说还很多,但都以悲剧而告终。同时,仓央嘉措还是一位才华出众的民歌诗人,写了很多热情奔放的情歌,他的《情歌》诗集,词句优美,朴实生动,在民间广为流传歌诵。
此时,西藏的政局发生变动。金蛇年(1701年),固始汗的曾孙拉藏汗继承汗位,与第巴桑结嘉措的矛盾日益尖锐。木鸡年(1705年),第巴桑结嘉措买通汗府内侍,向拉藏汗饮食中下毒,被拉藏汗发觉,双方爆发了战争,藏军败,第巴桑结嘉措被处死。事变发生后,拉藏汗向康熙帝报告桑杰嘉措“谋反”事件,并奏称由桑杰嘉措所拥立的六世仓央嘉措不守清规,是假,请予“废立”。康熙帝准奏,决定将仓央嘉措解送北京予以废黜。但于火狗年(1706年),仓央嘉措被“解送”北京途中,据说行至青海湖滨时去世,时年24岁。有的记载中说他是舍弃名位、决然遁去,周游蒙藏印等地,后来在阿拉善去世。
仓央嘉措被解走以后,拉藏汗与新任第巴隆索商议,于火猪年(1707年)另立白噶曾巴•;伊喜嘉措为六世,但西藏人民认为伊喜嘉措是假,始终未予承认。
“格格,那个……九阿哥来啦!”
“是吗?他不是去云南那边谈木材生意去了吗?怎么?这两天回来的?怎么没听什么人给我说道呢?”
安茜昂着小脸儿摇了摇头。
“安茜不知,看着似是马不停蹄赶回来的,身上的细尘还在呢!而且好像还没回府就直奔咱们这儿来了,想是九阿哥有要事找咱们贝勒爷。可咱们爷今儿个不是去了工部吗?估摸着少不了又是一通操劳,哪会这么早就回了呢?安茜怕耽误了个好歹,就直接让宝福儿领着人到书房去了。格格您看现在是不是要亲自过去看看啊?”
“嗯,去!当然要去!……啊!对了!安茜,你去让厨房好好准备准备,想那云南到京城一路赶回来,定是要连夜兼程,不然算起来从他年前走后到现在也不过个把来月,这一路奔波食不果腹,既然来了咱们这儿,贝勒爷又不在,怎么着今儿个也要好好招待一番……我看一会儿贝勒爷也就回来了,你去让人把贝勒爷院子里那间东房好好的收拾收拾,许久不见,他们哥俩儿肯定还有好多体己话要说,眼看着天也黑了,保不齐贝勒爷就要留宿九阿哥,别忘了再找几个伶俐的下人守着!九阿哥刚得歇了个脚,就受不了旁人这么搅合!啊?!”
说话间,我就在安茜的陪同下直奔书房。在门前,安茜听完我的吩咐,才又疾步转身忙开去了。
我急急渴渴地小跑进了屋。屏风后,宝福儿正在为老九更衣,看这样子,已经拾掇得差不多了。内间一角,一个还扎着双髻小丫头正和着温水拧着帕子。
我上前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去给九爷沏壶好茶去,这儿不用你伺候。去吧!”
她蹲身一福,出了门。
没一会儿,宝福儿就怀抱着老九换下的衣服躬身闪出了屏风。见我站在外间当中,也没说话,打了个千就退下了。
老九跟着就走出了屏风,只顾低头整理着衣服。我这一细看才发觉,原来那是一件胤禩穿惯的长衫,老九比胤禩身长半寸,难怪会不合身。我低笑着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了他。
“快擦擦脸吧!看把你累得!”
想他平日里一个锦衣玉食惯了的公子哥儿,那股子的嗜洁如命较之胤禩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么狼狈的样子还真是头一遭。
我话音还未落,他身形一僵,缓缓抬起头,才看清他眼里早已犯着鲜红的血丝,昔日一双清净如水的眸子一片混沌,一丝光亮一闪而逝,既惊且喜,只是迟迟没有接过我手里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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