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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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谋天下- 第3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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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来说,内阁大学士的加衔有两种,其一是六部尚书,而且是较重要的尚书衔,通常来说是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和礼部尚书三个,特殊情况除外。

    其二就是太子三师和太子三少,也就是所谓的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和太子太保,以及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和太子少保。

    而再高一级的三师三孤,一般是不授的,除非是对朝廷立有大功,且致仕而去或是故去之后,才会赠官三师三孤。

    所以一般来说,太子太师算是加衔当中最尊贵的一种,而上面的两种加衔是内阁大学士的通常架构,但是也不是随随便便加衔的,首先说两种加衔并不冲突,可以同时兼任,但是一般只有一个。

    首辅和次辅之所以超然于其他阁臣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两位一般都是同时兼任两种加衔,而且一般来说,首辅加衔吏部尚书,次辅加衔户部尚书,而太子三师和太子三少则是比较随意,按照资历和圣恩而定,不过一般来说,武英殿大学士和文华殿大学士这两位大多不兼任六部尚书衔,故而会加太子三少衔。

    而为了区别于其他阁臣,首辅和次辅通常加太子三师衔。

    至于排名最末的东阁大学士,一般都是由礼部尚书拔擢而入阁,故而加衔就是礼部尚书。

    所以总体排名下来,内阁的官职从前到后应该是首辅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次辅太子太傅(保)建极殿大学士,接下来的武英殿大学士和文华殿大学士理论上平级,具体排名按照前面的加衔而定,一般来说加太子少师的排名高于加太子少傅的,加太子太傅的高于加太子太保的。

    而所有阁臣的差事都是入直文渊阁,与此同时,加衔也同样昭示着官场的动态,就像一般来说,词林官转迁为礼部尚书的话,便昭示着此人即将入阁。

    内阁当中也是如此,如果原本加太子三少衔的武英殿大学士或是文华殿大学士忽然被特恩加衔太子三师的话,一般就会这是即将升任次辅的前兆,然后便是本官变化为中极殿大学士,最后才是加衔户部尚书,算是正式升任次辅。

    这些过程,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却是国朝上百年来潜移默化的规矩,孙丕扬作为掌管吏部的天官,自然对于这些流程更是清楚。

    正是因为如此,孙丕扬才会倒吸一口冷气,惊呼这分明是捧杀!

    要知道,因为种种原因,如今的次辅衷贞吉,并未加太子太傅的衔,而是加了太子太保和户部尚书的衔,放在寻常时候,太子太傅和太子太保也没什么差别,反正上头都只有首辅一个人有资格加太子太师。

    但是如今,李廷机一个区区东阁大学士,竟然加了太子太傅的衔,一跃到了次辅的头上,更不要说除了太子太傅的衔,天子还为他加吏部尚书的衔,吏部尚书是什么衔,那可一向是首辅专用的加衔啊!

    更不要提内阁当中比李廷机资历更老的沈朱二人,如今头上还顶着孤零零的太子三少,天子这一招,分明是要将李廷机架在火上烤啊。

    更何况除了这些之外,天子还下令为李廷机加荫一子,赐肩舆一副,准宫中乘轿!

    这些可是连首辅都没有的待遇,李廷机一个内阁当中资历最浅的阁臣,竟然享有和首辅次辅同样的官衔,而且还享受了满朝廷唯一的待遇。

    这是要干嘛?

    难不成他李廷机已经成了地位凌驾于满朝文武之上的存在了吗?

    就连首辅都要弱他一头?

    如此一来,上下尊卑,国朝体制,官场规矩都还要不要了,如果仅凭皇帝宠爱就能如此不顾规矩的升迁的话,那多年以来积累下来的官场流转原则岂不是成了一团乱麻?

    孙丕扬已经可以想见,天子的这道旨意传到外朝,将会引起多么大的震动,到时候必然是满朝的弹劾涌向李廷机,到时候他的处境可想而知。

    应该说天子滥封官爵在历朝历代都是有的,尤其是在大明朝,这种事情更是如吃饭喝水般的常事。

    但是往前翻翻史书,大明朝最出名的被滥封官爵的人都是谁?

    成化时期的传奉官算一个,嘉靖时的诸方士国师算一个,这些人无不是受到了文官集团的集体抵制,或是在封赏之时就受到强烈的反对,而不得不被迫收回旨意,或是在皇帝龙驭宾天之后,受到文官集团集体的反清倒算,反正下场都没有一个好的。

    而当今天子的这道旨意,严格上来说,已经算是有几分传奉官的影子了,这种不正常的升迁和加恩,不受到满朝文臣的弹劾才怪。

    当然,无论怎么弹劾,当今的地位是不会被动摇的,至于那个引起皇帝违背规矩下诏的官员是死是活,那可就不一定了……

    孙丕扬一边感叹于今上手段的狠辣,一边又为李廷机未来的命运表示哀叹,身为圣上最亲近的老师,却不顾大局,妄图将整个帝党拉起来和浙党干架,这种刀尖上跳舞的事情他也敢干。

    也不瞧瞧如今的圣上是谁,若是换个手段心性稍弱的人来,或许会对李廷机的行为束手无策,毕竟他身上背着个帝师的名头,出于师道尊严,皇帝不可能明面上的处罚于他,但是今上是何许人也,一招借刀杀人便将李廷机陷于死地!

    摇了摇头,孙丕扬提起毛笔,准备将先前划掉的裴应章的名字再加上去,看今上的意思,李廷机是彻底惹火了今上,恐怕帝党也难免受到牵连,而今上举动如此狠辣,恐怕也是下定了决心要把稳固朝局,安抚浙党放在第一位了,毕竟要肃清吏治,浙党会是一大阻力,这个时候给点甜头,以后举起大刀的时候阻力也能小一点。

    “还有什么消息吗?”

    在砚台当中蘸了一笔浓墨,孙丕扬下意识的问道,不料司务官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笔尖悬停在了名单上分毫之地。

    “回大人,旨意倒是没了,不过今儿一大早,陛下就召了元辅大人和左谕德韩爌入宫觐见,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小的打听到的消息说,皇上似乎问了不少苏州府的事情……”

第六百七十七章:给孙老头条活路吧……() 
饱蘸着浓墨的狼毫笔久久的悬在桌案之上,孙天官虽然年迈,但是手劲儿却是稳的很,望着面前的名单,再度陷入了犹豫当中。

    圣意难测,果真是难啊!

    按理来说,宫中议事一向都是保密的,擅自泄露消息是要被问罪的,但是事有特例,基本上要做到完全的保密很难,尤其是一些不怎么重要的消息,例如皇帝今日召见了谁,心情如何,这些琐碎的消息,还是能够弄到手的。

    但是像皇帝召见朝臣,而且是首辅大臣,具体谈了些什么东西,这种事情却是很难能够打探到的,不然的话,整个朝廷哪还有秘密可言。

    这一点孙天官固然清楚,但是他也相信,这司务官没胆子骗他,因为这种事情,想要核实再容易不过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理应保密的事情,为何会被一个区区的司务官打探到呢?

    换句话说,他这司务官能够打探到,基本上,有些势力的朝臣也能够打探的到,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难不成天子前一招捧起李廷机只是障眼法,他还是想要将钦差交给韩爌?

    孙天官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要知道,惹怒皇帝的毕竟是李廷机一个人,而非是整个帝党,要安抚浙党,抛出一个李廷机再加上一个钦差差事,未免太过大出血了。

    何况孙天官早就有所耳闻,天子在东宫时,便十分宠信韩爌此人,说不定此次就是在用李廷机为韩爌铺路,反正这货自作自受。

    一念至此,孙天官又将笔尖移到了一旁的郭惟贤身上,若是他猜的不错的话,那当今对韩爌的宠信恐怕非凡,既然要做,不妨做绝,直接将裴应章和郭惟贤两人的名字都划掉才显得干脆。

    “那个,大人,下官这还有一条消息,您瞧……”

    就在孙天官准备下笔的时候,那司务官却是犹豫着又开口道。

    “什么消息,吞吞吐吐的,不能一次说完吗?”

    孙天官的笔尖再度停下,面色却是一阵不愉,有些生气的道。

    吓得那司务官一阵发抖,连忙跪下道。

    “大人明鉴,这条消息不是自宫中得来的,而是下官在承天门外等候的时候,和一干同僚闲聊得知的,虽然和钦差之事有关,可不知真假,因怕影响了大人的决断,所以未曾敢言……”

    说起来,这司务官也是冤枉,他是受命去打探宫里的消息的,而如今要说的话,却是类似于小道消息一类的性质,而且并非得自宫中,甚至于严格来说和宫中没有关系,只是和钦差人选有关而已,若不是看孙天官如此拿捏不定,这司务官怕误了事,是万万不敢把这种消息上禀的。

    “好了,那便说罢,说错了本官不怪你!”

    孙天官一阵气闷,却发作不得,只得开口道。

    “多谢大人,其实今天下官到承天门的时候,已经晚了片刻,据说昨天晚上,陛下便传旨召见了元辅和韩爌大人,只不过当时宫门下钥,所以二位大人今天一大早便入宫觐见了,而在入宫觐见之前,曾有何韩爌大人有交情的同僚向他打听钦差一事,当时韩爌大人便说天津巡抚汪应蛟最为合适,随后宫门大开,韩大人就入宫去了……”

    司务官这才松了口气,禀道。

    “汪应蛟?”

    孙丕扬微微一愣,笔尖上饱蘸的浓墨却是再也支撑不住,滴落在桌案上的名单上,恰恰盖住了某人的名字,不过孙天官却是未曾在意,眉头紧皱着将手中笔放下,随手将案上的名单揉成一团扔掉,心头却是越发烦躁了。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局面已经这么乱了,还有人来横插一杠子。

    汪应蛟是谁他自然是知道的,作为吏部尚书,基本上国朝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履历都在他的心中,汪应蛟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此人是南直隶徽州府人氏,万历二年进士,现任右佥都御使巡抚天津,历任南京兵部主事,山东右布政使,山西按察使,履历倒是漂亮的很,资历也足够深厚,唯一的缺点就是一直在地方任职,没有京中的资历。

    而且按照中试的资历来算,汪应蛟虽然比不上裴应章,但是却绝对可以和郭惟贤一争高下的,甚至就连本官,两个人也相差仿佛。

    更重要的是,汪应蛟出身南直隶徽州府,而当今首辅王锡爵出身南直隶苏州府,虽然首辅大人从未结党,但是士林当中的同乡之情却是有的,故而汪应蛟应当算是王锡爵的门下,又因为没有京中转迁的资历,没有明显的派系色彩,而且在汪应蛟任职的履历当中,在经济税赋方面表现颇佳。

    这就让孙天官心里不得不犯嘀咕了,这钦差的位置是块肥肉,原本来说,这块肥肉除了帝党和浙党之外,没有人吞得下。

    但是现在的情况特殊,帝党在这场斗争当中明显落了下风,而皇帝囿于大局,又不得不将这件差事的决定权交到内阁的手中。

    那么以此推论,皇帝有没有可能顺水推舟,找一个精于税赋经济,而且没有派系影子的官员来出任钦差呢?

    自然是大有可能的!

    更何况,汪应蛟在京中也不是完全没有靠山,老首辅虽然奉公守法,甚少干涉铨选,但是如果抛去派系争端的因素,单纯从个人的能力和素质来论的话,别说是郭惟贤和韩爌,就连裴应章都不如汪应蛟的经验丰富,毕竟汪同学这十数年一直在地方转迁,手段能力都是一等一的。

    老首辅固然不愿意违规操作,替同乡子侄争取好处,但是该有的,老首辅也不会客气。

    应当说,以老首辅如今在内阁的话语权,若是得了皇帝的默许,想要将汪应蛟推上位并不难,就算是沈朱二人拥借浙党之力,也只能干瞪眼。

    所以孙天官再一次在风中凌乱了,还是那句话,若是寻常时候也就罢了,孙天官将候选人的名单一股脑都递上去就算了事,至于后续的博弈自然有人去做。

    但是现在不同,他需要揣测上意,而且必须准确的揣测上意,如此才能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所以不免有束手束脚的感觉。

    毕竟若是一着行差踏错,可能就是丢官去职的结果!

    所以绕来绕去还是一个问题,圣意属谁?是浙党的郭惟贤和裴应章,还是帝党的韩爌,亦或是老首辅门下的汪应蛟?

    弄不清楚这个问题,孙天官觉得自己的这份名单绝不能递上去。

    不过就在孙天官摇摇头,打算将事情暂时拖延下来的时候,外头却有书吏进来禀道。

    “大人,有天使到了,说是有陛下口谕要传!”

第六百七十八章:一山更比一山高() 
就在孙天官迎着清晨的阳光坐在吏部衙门里左右为难的时候,宫内的朱常洛也是无比的哭笑不得。

    一大清早,宫城的大门也缓缓而开,御马监王安公公打承天门里出来,引着在外等候的首辅王锡爵,左谕德韩爌和礼部尚书冯琦就进了乾清宫。

    不过到了宫门口,王安却是停下脚步,转身略略施了个礼,道。

    “诸位大人,皇爷吩咐,叫元辅大人和韩大人先入内觐见,冯尚书且在偏殿稍候!”

    冯琦正不知道自己为何被突然召过来,一听王安的话,顿时明白今天的主角是韩爌了,毕竟那天廷议的时候他也是在的,正好他也不想掺和这摊子事儿,顿时松了口气,拱了拱手道。

    “那好,老夫便在偏殿等着便是!”

    王安歉意的拱了拱手,随即便引着王锡爵和韩爌二人入了乾清宫。

    “参见陛下!”

    因是宫内召见,朱常洛穿的也比较随便,一身蟠龙便服,头戴翼善冠,坐于御座之上。

    而底下三人则是恭敬行礼。

    “诸位都来了,王安,赐座!”

    朱常洛摆了摆手,口气倒是一如既往的平和温雅。

    “谢陛下!”

    不过对于皇帝的这种态度,首辅老大人面上恭敬的很谢恩,但是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嘀咕,今日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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