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他们这等地步,早已经不需要靠这种行为来搏名声了!
于是在众人期待的目光当中,朱常洛上前一步,拱了拱手,恭顺的说道。
“父皇所言甚是,儿臣也以为,此事暂且不宜张扬,那幕后之人既然能够不知不觉的杀死庞保,可见其势力必然不小,若是贸贸然将案情泄露,只会令线索中断,所以儿臣同样以为,此案当应该暂时封锁消息,等案情明朗之后,再行公布朝臣!”
这番话说完之后,不止是殿中的大臣,就连御座之上的朱翊钧也是呆了一呆。
他自然不会以为自己的意思这帮人会看不出来,更没指望朱常洛会同意将此案暂时压下,毕竟从他今天张扬的举动来看,明显是想要将事情闹大。
但是他也没有法子,这件案子如今对郑氏十分不利,若是传入朝中的话,定会掀起一阵风波,他倒是无所谓,只是他担心郑氏却是挡不住这样的压力,所以才想将此案暂时拖延下来,反正过不了多久,朝廷便要封印。
等年后开春之际,又是大明与倭国开战之时,届时便可以借此转移朝臣的注意力。
只是他也知道,想要做到这一步很难,要说服殿中的大臣已是不容易,更别提还有朱常洛这个异数,朱翊钧方才甚至在想,实在不行的话,就只能动用他皇帝的权威强行命他们暂时保密了,谁能料到,这朱常洛竟是站在了他的这一边,难道这小子脑子抽筋了?
“父皇?诸位先生?难不成本王说的不对吗?”
眼见众人都愣了,朱常洛皱了皱眉头,谨慎的开口问道。
“这……寿王殿下……”
衷贞吉刚要开口,朱翊钧却是顿时反应过来,道。
“皇儿所说甚合朕意,诸位臣工可还有何不同的意见?”
无论朱常洛是脑子抽了还是在打其他的歪主意,只要能将案情暂时压下,他便能够想想其他的法子了……
殿中的一干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却是无奈的拱了拱手,道。
“陛下所言甚是,臣等遵旨!”
人家父子俩都达成一致了,他们还跟着蹦跶什么呀?反正只是暂时保密而已,这样的大案,注定是压不住的,什么时候掀开,其实区别不大……
片刻之后,乾清宫中的人如潮水般退去,朱翊钧的脸色却是顿时冷了下来,低声吼道。
“张诚,给朕滚过来!”
“陛……陛下……”
张诚低着头,心虚的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喊道。
“这刘成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那庞保已经供认,此事是他一人所为吗?”
朱翊钧脸色阴沉,生气的问道。
自从那日知晓此案涉及庞保之后,朱翊钧便立刻将他秘密控制了起来,不过为了保密起见,就连郑氏他都没有告诉,只是让张诚秘密审讯庞保,谁能料到,如今竟又冒出一个刘成来,如何能让他不生气?
第三百四十章:紧锣密鼓()
事实上,从慈宁宫遇袭一案发生的时候开始,朱翊钧就已经在思索该如何妥善处置这件事情了。
坦白来说,就形势来看,他有两种选择,一种是严查严打,将案情审理清楚,然后抓出幕后主谋,这本是他作为一个皇帝该当的做法。
但是问题就在于,这件案子扑朔迷离,而且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郑氏,凭他多年对郑氏的了解,自然不信这件案子是她所为,可是朝中的那些大臣却未必会信。
何况现在朱常洛有掺和进了审案的行列,所以他最担心的就是,无论案子的真情如何,最后都会被扣在郑氏的头上!
当然,还有一种选择就是和稀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正是如今朱翊钧选择的法子,这件案子的真相如何,他不想追究,因为无论到最后查出来是谁,都会让朝局面临更大的动荡。
所以从张差口中得知此案的证人乃是庞保之后,便令张诚密讯于他,得知三法司已经着手开始审理此案的时候,他又当机立断,命张诚立刻将庞保缢死,本以为只要庞保死了,朱常洛便死无对证,谁知道如今竟又冒出一个刘成来……
“这……陛下,奴婢审了那庞保三日,手段用尽,他却不愿意说出是谁指使的他,奴婢又不敢用刑,三法司那边动作又快,这才……”
张诚也是委屈的很,谁知道那庞保竟是个硬骨头,他得了令之后便去审讯,愣是审了三日什么也没审出来,现如今这证词当中又多了一个刘成,他也是无奈的很啊。
“罢了罢了,这小子的动作倒是快的很,既然如此,朕便给你一道手谕,你亲自去盯着这件案子,有了什么进展,立刻前来报朕!”
朱翊钧烦躁的摆了摆手,道。
“是!”
张诚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水,低声应是。
可御座之上的皇帝陛下,眼中却仍是一阵烦躁,不知为何,他最近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预感……
回到府中已经是天色微微擦黑了,到王氏的房中问了安,朱常洛便来到了书房当中,王安早已经等在那里。
“王安,回府之后,你遣些人出去放些风声,就说此次慈宁宫遇袭一案,乃是郑氏主谋,郑国泰同谋,意在谋杀本王,扶她的儿子朱常洵上位!风声放得越大越好!”
朱常洛懒懒的坐在椅子上,眼眸微阖,片刻后开口说道。
却是让王安微微一愣。
“殿下,您在乾清宫中不是说……”
“本王是说要保密案情,但是你真以为能够保密不成?这么多的人已经知晓了张差的证词,如何能够保密!皇帝现在想的,不过是刑部不出面澄清,那么这些所谓的案情便只是流言而已,如此,他才能趁机想些法子,保住郑氏而已!”
朱常洛嗤笑一声,淡淡道。
“是!可是殿下,您早些时候不是跟奴婢说过,为了避免惹人怀疑,我们不能再插手这件事情了吗?”
王安拱了拱手,却仍是带着些许疑惑。
那日朱常洛回府之时,明明特意叮嘱过他,不要让人发现他们插手过此事,怎么现在突然又改了主意!
朱常洛却是摇了摇头,道。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本王方才遇袭,案子初发案情尚不明朗,若是那时便推波助澜,太过刻意,稍有不慎就会被人怀疑,但是如今案情已经初现端倪,证据尽皆指向长春宫,如果本王还是袖手旁观的话,反而会引人怀疑!”
“你不必有何顾虑,若是被人发觉了端倪也不用管,只要不被当场抓到便是!皇帝既然想捂盖子,本王便先散些味道出去,这样才会有足够多的人被吸引过来……”
“是。”
王安再度拱手应是。
朱常洛沉吟片刻,再度开口问道。
“惜薪司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了?”
“殿下放心,梁大监在惜薪司有几个亲信的小内侍,正好管着采买的活计,那批加了料的柴草已经运进了宫中,说来倒也巧,这些柴草本是要经过检查的,可因着这笔柴草本就是张诚要暗中扣下的,也就一路免查,直接运进了库房当中!”
提起此事,王安的脸上却是浮起一丝笑容,恭敬的说道。
“嗯,那本王让你联络的那些人呢?可曾回复本王?”
朱常洛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回殿下,有李先生和叶先生的书信在,倒是有不少的官员表示,他们定会上疏,仗义执言!其中三品以上的大员有两个,六科给事中有三个,还有十几个御史科道官,他们一同上疏,拿到朝中也必是一笔不小的力量!”
王安一笑,道。
样子倒是显得开心的很,不过朱常洛却是瞥了他一眼,道。
“是不是觉得,这朝中还是有不少仁人义士?”
“是啊,殿下,您瞧李先生和叶先生虽离京多年,可他们一纸书信,竟能有这么多人出来襄助殿下,这朝中倒也不似您说的那般利益分明嘛……”
王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
朱常洛却是冷笑一声道。
“重情重义?你可知这次先生说他给朝中几十位同僚写了信,但是如今回应者不足一半,何况这还是本王并未提出什么无理要求的情况下!不过让他们在恰当的时候上个奏疏罢了,即便本王不去找他们,这份奏疏他们也是要上的,可如今只是推迟几日上疏,便能白白得本王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他可还没忘了,当初他刚出宫的时候,这些所谓的正人君子是多么冷漠……
王安也是讷讷无言,不再说话。
“不过你倒是有一点说的不错,这些人虽见风使舵,可如今本王却少不得他们,你回头替本王回复他们,就说本王谢他们为国热忱之心,将来定有感谢!”
朱常洛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是!”
朱常洛这才揉了揉额头,眸间却是闪过一丝异色,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郑氏,这么多年的恩怨,这次便来好好的清算清算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长春宫密谈()
夜,长春宫。
“娘娘,刚才内侍监送来消息,说是陛下在敬嫔娘娘处歇下了,您也快些歇下吧!”
白天还虚弱着的小秋此刻却是又站到了郑氏身旁,轻声细语的说道。
“不必,一会张掌印要来,你且先让外头的那些内侍宫女们散了吧!”
郑氏一身鞠衣,斜靠在榻上慵懒的说道。
“张掌印?”
小秋顿时一惊,不过却是并未多说什么,福了一福便下去了。
片刻之后,小秋回来,身边却是跟着一个身着普通内侍袍服的人,张诚。
“娘娘,外头的那些婢子们都已经回去了,就连守夜的两个宫女,奴婢也打发她们先去睡了,您和张掌印先谈着,奴婢去外头看着!”
小秋福了福,道。
不过郑氏却是慈和的笑了笑,挥挥手道。
“不必了,你且留下侍奉吧!”
“娘娘,我等所谈的事是大事,这……不妥当吧……”
张诚犹豫了片刻,瞥了一眼在旁的小秋,道。
“无妨,小秋是本宫的身边人,若是连她都不能信任,本宫还能信谁?何况今天若非小秋,那寿王还不知道会对本宫如何呢!”
郑氏脸色沉了沉,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不过一闪而逝,片刻之间便又恢复笑容说道。
“这……娘娘,不然奴婢还是到外边守着去吧!万一有人过来,也好有个照应……”
小秋却是低了低头,道。
“不必,本宫叫你留下,你便留下!”
“是!”
张诚一脸无奈的望着郑氏,摇了摇头道。
“既然娘娘坚持,咱家也不矫情了!今夜咱家是隐匿身形过来的,时间不多,也就挑着紧要的事儿直接说了!”
“寿王殿下遇袭的那件案子,陛下那边现在还是向着娘娘的多,今日在殿上,将此案暂时压了下来,不过怕是也压不了多久了,寿王那边已经将矛头对准了娘娘,怕是再审两次,就能将帽子扣在娘娘的头上了!”
郑氏却是摇了摇头,道。
“张掌印,本宫和你也算是相识多年了,你也不必试探本宫,这件案子与本宫无关,十有八九是那寿王自导自演,只叹本宫一时不慎,竟着了他的道,不过所幸陛下英明,没有相信那些流言蜚语!”
“不过你说的也对,总不能任由他们诬蔑本宫,早前本宫听闻,陛下发了谕旨,让张掌印亲自监审,既然如此,张掌印便放开手脚好好审审。”
“那个刘成虽是长春宫中之人,可并非本宫亲信,若非今日寿王兴师动众来寻,本宫甚至都不知还有此人,若本宫没有料错的话,此案的关键应当就在此人身上!”
张诚这才颔首道。
“如此咱家就放心了,娘娘放心,有咱家在,定不会让他们随随便便的就给娘娘扣帽子的!”
说罢之后,神色却是微微一敛,往四周张望了一番,在小秋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压低声音说道。
“还有就是,上次娘娘交代咱家办的事儿,如今已经办的差不多了,什么时候动手,还请娘娘示下!”
“此处无人,张掌印不必如此,说来也巧,本宫本来还在发愁,动手那日如何将皇后留在坤宁宫当中,却不曾想这寿王闹了一番,竟阴差阳错的解了本宫的难题!皇后既要在宫中礼佛七日不出,这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既然张掌印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那我们定好的日子不妨再往前提一提,便定在后日吧!”
郑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淡淡的说道。
张诚反倒是有些犹豫。
“腊月初三?娘娘,会不会太急了些?您之前不是说腊月初五吗?”
倒是小秋的脸上浮起一丝疑惑之色。
“腊月初五,娘娘,您不是跟奴婢说是腊月初七吗?”
“小秋,你不要怪本宫,原本是定在初七的,可后来本宫和张掌印商议,觉得还是提早些好,便改成了初五!”
郑氏转向小秋,开口解释道。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和张掌印一样,觉得这日子实在太急了些,便是张掌印那边安排好了,咱们这边也差了些!”
小秋福了一福,脸色浮起一丝焦虑,道。
郑氏却是摆了摆手,道。
“你们不明白,这种事情夜长梦多,现在的情况,你们也不是没有瞧见,那寿王磨刀霍霍要向本宫动手,宫中那敬嫔竟也奇迹般的东山再起,若是再不动手的话,还不知道情势会如何恶化!”
“可是……”
张诚还是有些犹豫,郑氏却是断然道。
“不必可是,初三的确是时间紧了些,不够处理手尾,可就算是有些蛛丝马迹,只要不能坐实,以陛下的性情,定然会相信本宫的!而且本宫已经动了伏在坤宁宫中的暗子,只要张掌印做事情小心些,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出来顶罪!”
郑氏的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妒意,狠狠的说道。
“这么多年了,便只是因为本宫比那个女人晚入宫了一年,本宫便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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