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从黑手帮的“驻地”回来后,邓老贼便交代柳邕有空时常去董青宸的私宅转转,看看还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不必了。”柳邕说完,便要踏出门外,这时邓老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是显得有些疲惫。
“啊?”柳邕停下迈了一半的脚步,有些诧异的问道。
“以后不用再去董青宸的宅子了。这个案子以后也不用管了。”
“啊?为什么啊?”柳邕转过身来,更加诧异的问道。
“昨夜,黑手帮被灭门了。黑手帮的‘驻地’也被大火付之一炬,周边三条巷子都未能幸免。”邓老贼毫无表情的说道。
“啊?怎么会?黑手帮虽然是贼,可也罪不至死啊”柳邕失声叫了出来,然后想到那个光着屁股乱跑的姚南飞,不由得喃喃说道。
“自己看!”邓老贼将手中紧攥的纸扔向柳邕说道。
柳邕接过邓老贼甩过来的纸,连忙展开,仔细的看了起来。过了片刻,抬起头不相信的问道:“意外失火?”
“你信吗?”邓老贼平静的说道。
“不信!”柳邕坚定的说道。
但凡去过戴门楼内那片的人都不会相信,除非是傻子。一个常年内涝的地方,一个潮湿的砖头都会发霉的地方,怎么可能“意外失火”?
“从今以后,你要忘记这几天的所做所闻。”邓老贼从发愣的柳邕手中拿回那张纸,淡淡的说道。
“为什么?”柳邕失神的问道。
“因为有人不愿有人再查下去。”邓老贼说了一句别扭的话之后,便不在吭声,默默的站在窗前,双手负后,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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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接下来的一天里,柳邕整个人都一直是浑浑噩噩的。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证惨案,被灭门的也与他毫无亲故。但仅仅是这一则消息,以他的年龄都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竟然会这么狠心,灭门啊!
黑手帮他只见过姚南飞一个人,而且只有两面。他是一个贼,并不是什么好人。也许早就该将他关进开封府的大牢里,亦或者发配到满是瘴气的广南西路或是不安定的关西去实边。但无论如何,这人也实在是罪不至死啊!
也许自己的东西被偷的时候,会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杀光这些偷东西的贼人。但若是真的给自己一把长刀,要自己手刃这些贼人的时候,何尝又下的去手?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啊。
人啊,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
“在权利的斗争之中,人命,往往是最不值钱的”
柳邕一遍遍的回味着邓老贼走时留给自己的忠告,他想不明白,倘若命都没有了,那争夺来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一上午的时间,柳邕被孟半仙叫起来无数回,可无论孟半仙如何训斥,柳邕都是一副愣愣出神的样子,就连长尺打在了手掌上,似乎也忘记了疼痛一般,不知道躲闪。
孟半仙无奈了,到了下午的时候也就自动忽略了这个“朽木不可雕”的学生,反倒是一旁的杨章、王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生怕柳邕脑子坏掉了。
“邕哥儿,你这几天是怎么了?从初一开始就一直神秘兮兮的。到今天倒好了,和丢了魂似得?”
杨章趁孟半仙不注意,戳了戳柳邕,关心的问道。但是柳邕却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愣楞的趴在自己的桌子上,一声不吭,双眼直勾勾的不知道盯向什么地方。除了脸上少了一分阴沉与沧桑外,此刻的柳邕的神态简直和早上时的邓老贼一般无二。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寀也凑过来关心的问道。
“没事。”
许久,柳邕才轻吐出一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毕竟被灭门的黑手帮和自己毫无干系。
邓老贼如此,除了震惊贼人心狠手辣之外,也对自己刚查出些眉目的案子就此中断感觉道不甘,与愤怒。对方到底是谁?如此明显的蓄意谋杀,竟然能让开封府给做成“意外失火”的铁案?
那自己为何这样呢?柳邕并没有邓老贼的愤怒与不甘,他本是一个局外人,一个“小娃娃”而已。踏入这个案子,无非是邓老贼答应教自己几招厉害的武功的交换条件罢了。可案子就此中断,他却丝毫没有心情关心邓老贼要是趁机耍赖如何,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莫名的感觉。谈不上悲伤,也谈不上哀痛,仅仅是不好受,仅此而已。
皇宋是个强盛的国家,最起码如今看来是的。虽然新皇登基以来,天灾不断,苛捐杂税也征收的比前几代先皇在位时多上许多,南方不太安定。但对于开封府东京城来说,天下,依旧是他们父祖辈时生活的那个安定的天下,依旧是太平的。
对于在东京城内数以十万计的幼童来说,他们是幸福的。因为他们不需要经历党项人越界“打草谷”时父母被杀弑掳掠的惨状,也不用经历京东一连几年大旱,粮食绝收赤地千里,食不果腹灾民易子相食的局面。
没见过世界正真面目的他们,以为世界就和说书先生故事里讲的那般,总有一个包龙图坐镇在开封城,惩恶扬善;总有那么多武功高强,飞檐走壁的侠士们在打抱不平。
可这日,柳邕突然感觉到世界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美好。前日里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眨眼间就从户籍中被抹去了,竟是如此残酷。
也许,这种莫名的不舒服,就是窥见了真实世界时长大了的代价吧。
晚上的时候,沐氏不想做饭,便带着柳邕和柳洵两人去附近的州桥夜市吃饭。吃完饭之后又进了朱雀门去州桥转了一会,虽然今天是月初,月牙尚弯,欣赏不了圆月,但州桥附近的游人仍不见少,万千灯火的照耀下热闹非凡。
“这东京,真是好地方啊!”从州桥上下来的时候,柳邕听到一旁两个外郡口音的人望着汴河两岸绵延不绝的灯火感叹道。
“是啊,比荆湖强多了就连江陵府,都比不上分毫啊”另一个游人赞同道。
“江陵府,荆湖”柳邕小声的念叨了两遍,然后抬头问牵着自己手的母亲道:
“娘,爹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沐氏闻言,停下愣了愣,然后眼睛一红,眼角忍不住的淌出泪来,然后强忍着哭意摸了摸柳邕的脑袋说道:
“快了,爹爹到了腊月就能回来了呢。”
“可是现在才九月啊?”柳邕不懂事的接着问道。
沐氏身子又是一颤,然后蹲下来捏了捏柳邕的鼻子说道:
“邕哥儿乖,腊月很快就到了呢”
晚上躺在自己的床上的时候,不远处的柳洵早已发出浅浅的鼻鼾声,但是柳邕却久久不能入睡。
被灭门的黑手帮终究和柳邕没有什么干系,经过一天的时间,柳邕此刻也逐渐恢复了常态。但第一次遇到这种险恶的事情,柳邕急需寻找一个依靠,一个能够安慰开导自己的人。邓老贼显然不行,看早上时他的模样,想必还需要其他人的开导。孟半仙呢?一个趋利避害胆小的老夫子,倘若听到自己竟然冒充皇城司密探,指不定就拉着自己到开封府“投案”去了。母亲则肯定不能说,说了定会让她凭白担心柳邕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有一天会如此强烈的希望那个经常打自己屁股的爹爹回来,哪怕什么都做不了,仅仅是看着他那高大的臂膀,就能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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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先澄清一下,柳邕可不是因为黑手帮的灭门而伤心一天哦,只是不好受而已,原文中有提到。之所以会这样,柳邕并不是同情黑手帮,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和父母、孟先生、茶楼说书先生之前给讲的不一样而已。如果有看官觉得有些不符合实际的话,可以参考一下主人公柳邕的年龄,才十一岁而已。我十一岁的时候看到路边一条小狗被路过的车碾死都得不好受一阵子,更何况是一个见了两面交流过的人呢?)
第六十一章 出嫁(上)()
第二天,柳邕破天荒的没有早起去邓老贼那里。om一直到了鸡鸣很久之后,才被屋外传来的饭香味叫醒。
沐氏的心情好多了,柳邕也恢复了正常。吃过饭,柳邕和柳洵两个人一同去孟先生的私塾上学。
柳邕恢复了正常,孟半仙也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取消了要见家长的想法,只是对柳邕的态度不再像之前那般苛责,省的哪日柳邕又变成那副痴痴呆呆的样子,被他的父母找上门来,可就说不清了。
一连过了几日平静的生活,柳邕终于完全从灭门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一日正在上课的时候,他突然想起邓老贼还欠着自己几招没教,以及一个多月的束脩钱,不由得“哎呀”一声,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引来周围同学和孟半仙的侧目。
等又到了旬休日的时候,趁着柳洵被他的母亲接走,柳邕没了跟班,吃完早饭,和母亲说了一声之后,便一个人跑到了蔡河旁的小院里去找邓老贼。
邓老贼的伤似乎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此时的邓老贼却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缓缓的温习着剑法。
“你来了。”邓老贼瞥见推开院门进来的柳邕,淡淡的说道。
“恩,师父。您的伤好了?”柳邕问道。
“没有。”邓老贼淡淡的说了一声,没有继续解释。
“哦。”柳邕也不多问,自己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一旁静静的看邓老贼练剑。
过了有一刻多钟的时间,邓老贼才停了下来,将剑放回剑鞘后伸手够下挂在一旁树上的毛巾,轻轻的擦了擦汗。om然后才转过身来对柳邕问道:“怎么,几日不来,今天来做什么?”
“呃,师父”柳邕尴尬的挠了挠头,挤出笑脸说道:“我还有三招功夫没学呢”
柳邕本以为邓老贼会找借口拒绝,谁知道他竟然破天荒的答应了。当即就准备教他刚刚练得那套剑法。
柳邕自然不会拒绝,欣喜的使劲点了点头。一直练习道到了要吃午饭的时候,柳邕回家前给邓老贼说明了关于“学习时间”的忧虑,邓老贼思考了片刻,便同意柳邕每日中午过来的提议。
和肉包告别之后,柳邕回到了家里。之后的几日,又过起了每日上学、练武、回家、睡觉规律的生活。
不过这样的日子也没过了几日,柳邕便在母亲的带领下,和孟先生告了假之后,回到了柳家老宅——他本家三伯的大女儿,也就是柳洵的亲姐姐要出嫁了。
柳洵的大姐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这在皇宋已经算得上是“老姑娘”了。原本她的这门亲事早就已经定下了,可无奈男方的父亲就在婚期前的一个月突然暴病而终,男方需要守孝,这婚事也就一直拖了下去。
按古制,守孝需得满二十七个月。待男方守孝期满之后,柳洵的大姐姐也从破瓜适嫁的年龄拖成了老姑娘。这不,二十七各月刚满,男方便来迎亲了。
按开封府一带的习俗,但凡娶妻,都需“先起草帖子,两家允许,然后起细帖子,序三代名讳,议亲人有服亲田产官职之类。次檐许口酒,以络盛酒瓶,装以大花八朵、罗绢生色或银胜八枚,又以花红缴檐上,谓之“缴檐红”,与女家”
这些流程早在两年多前都已做过,不需要再重复了。九月二十日,宜娶嫁,是男女两家早就商议好的日子。
柳邕跟着沐氏在九月十八日下午来到了柳家老宅,沐氏丢下柳邕便随着一群柳家的女眷们忙活开了。
“邕哥儿,你可是好久都没来了。”柳邕看着空落落的石榴树,正苦着脸想着他的红石榴,这时一旁传来一个有些幽怨的的声音,一看,却是七姐儿。
“哪有,我七夕前才回来过的。”柳邕辩解道。
“可现在九月的月亮都开始扁了呢。”九月授衣,到了九月中旬,东京已经明显冷了下来。七姐儿外面披着一件用棉布制成的长褙子,上面绣着初开未放的梅花,直达膝间。
棉花这年头种植的还少,只有海南和广南西路的一些军州少有种植,纺织好后运到东京的卖价甚至要比绸缎还要贵上一些。不过对于身在地主家的七姐儿来说,自然不是问题。
“不长的”柳邕大马虎眼的说道。
“洵哥儿也进了城,陪我玩的人又少了一个,每天都在家里待着,闷都闷死了。”七姐儿找了个小马扎一屁股坐在上面,赌气的往自己腿上垂着小拳头说道。
“那你快点长大喽,等和四姐姐一样的时候嫁到东京城里不就可以了嘛。”柳邕随口说道。四姐姐就是柳洵的亲姐姐,过两日要嫁出去的那个。
“才不要呢。那么多规矩,烦都烦死了。”七姐儿摇着头一点都不开心的说道。
这几日,柳家老宅的各房的婶婶大大们纷纷挤进四姐儿的闺房,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教授着四姐儿各种规矩,就连在一旁凑热闹的七姐都觉得受不了了。
“那就没办法了。”柳邕耸了耸肩肩说道。
九月十九日,大婚的前一日,柳邕和一群小娃娃被留在老宅里,而沐氏等新娘的本家婶婶大大们则乘着马车先行来到了男方家里,在新房里铺设房卧,谓之“铺房”。
一早出发,到了下午才回来,只是苦坏了那些个刚断奶亦或者还没断奶急着找娘的娃娃们。
“四姐姐哭了。”七姐儿从四姐儿的闺房出来,一脸不大明白的样子对自己的几个弟弟妹妹说道。
“那是,明天出来这个门,就是老刘家的人了,此刘非彼柳,以后再想回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柳邕一口吞掉一个枣子,三两下便嚼碎咽了下去,不一会吐出一个不大的枣核,嘴里还嘟囔着:“这东京长出来的枣子,就是没有河东的枣子甜、大”
四姐儿的夫家是南边扶沟县的富户刘家。虽然扶沟县也归京畿路管辖,可是离这东京城外还隔着整整一个尉氏县,马车也要两个时辰多才能到达。一来一回,稍作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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