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永年本也是想能省则省,尽量省下押镖的费用,但转念一想老丈人说的也有点道理,这批蜀锦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无论护院还是捕快,其实都不算是专业押送的最好人选。
于是这才找到了龙门镖局,宁年花上一千多贯的镖资,也要安全第一。
今天一大清早鲍有德就派人到陆永年哪里火急火燎的报信,说他们那批货在子午谷那里遇到了劫匪,货物被抢劫一空,陆永年当时就大吃一惊。
再听说了鲍有德编造的经过,说是连龙门镖局的镖师们都没搞清楚是谁劫了这趟镖,陆永年心里就就更慌了,生怕货物找不回来。
这次和鲍有德合伙,他可是出了六七千贯的银子,他为官多年不曾受贿索贿,虽说薪俸也不低,可没有像样的灰色收入,这些钱也几乎就是他的多半积蓄了,若是就这么白白打了水漂,他根本无法接受。
再后来传信的人对陆永年说这事不见得就是坏事,而且他老丈人鲍有德也早有了准备。
如果这批货能安全运送到京城,那自然是最好,如果半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被人劫走的话,他们也还可以按照镖行里的规矩,找龙门镖局索要赔偿。
而且鲍有德早就算计好了,龙门镖局如今的局面,是外大中空,看着好看,里边早就没有了多少资金,是不可能一下赔偿他们两万多贯钱的损失的。
陆永年便问传话的人,老丈人是不是糊涂了,龙门镖局赔不了他们的损失,怎么还是好事了?
传信之人便把鲍有德打算说了出来,龙门镖局虽然拿不出现钱来赔偿,可他们还有城外的千余亩田产。
鲍有德便是派人来请陆永年这位府尊,赶在鲍有德去龙门镖局讨债的时候适时的出面,以给龙门镖局压力,逼他们就范,以达到得到龙门镖局田产的目的。
而且鲍有德答应他,要到了土地之后两家分配土地的方式,跟做蜀锦买卖分配红利的方式一样,也是对半分。
陆永年当时也没太多想,只是想到投入到买卖里的钱虽然丢了,可假若变相的从龙门镖局得到了那千余亩田产,他也能够分到五六百亩,按当时汉中的地价,他只赚不赔。
这么一想陆永年就动了心,琢磨着如果有了那五六百亩上好的粮田,未来数百年自己的子孙后代只要不是太败家,吃喝传用是都不用愁了。
就这么,陆大人在鲍有德上门讨债的时候,陆永年陆大人巧合的出现了,也就有了后边的一幕。
但陆永年如何也想不到,鲍有德平时顶多喜欢吹牛皮罢了,如今竟然敢干起自己打劫自己的货物,然后找龙门镖局骗取赔偿的事情来了。
最可气的是,这笔买卖从一开始劝说他投资合伙,也许就是他老丈人鲍有德把他也算计进去,是早就预谋好了,挖了这么一个大坑等着他自己往里边跳。
鲍有德让他投资,就是想让他在意这笔买卖,要账的时候可以借着他的官身能给龙门镖局压力,能使得上劲。
到时候分配利益,鲍有德看上去是让只出了三成成本的陆永年得到一半的利润。
可仔细算来,陆永年只不过是相当于用比较实惠的价钱得到了龙门镖局那五六百亩的好地,但鲍有德就赚大发了,除了田产,那批货还能等到风声过后再拿出来贩卖,加一起会得到比投入高处好几倍的巨额利润。
就算事情败露了,他们俩合伙的买卖,他们自己知道是鲍有德做主,可外人看来,就是他陆永年陆大人出的主意了。
到时候陆永年如何都说不清楚,只能背了这口黑锅,而鲍有德貌似损失了卖蜀锦的钱财,可货还在他手里,哪怕过几年拿出来再卖,也还是赚的。
陆永年想到这里内外的衣衫都快被冷汗溻了个透,这事传出去,到时候承担最大责任的人,也只有他,官是不用想继续做下去了,还有很大的可能朝廷会追究他监守自盗的罪行。
陆永年越想越气,刹那间愤怒的火焰比刚才被柯小川往他面门上踹了一脚之时更加旺盛。
忽然之间,陆永年跟发了疯似的冲了上去,死命地掐住了鲍有德的脖子,撕心裂肺地嘶吼着,“鲍有德!你这个老王八蛋杀千刀的!
我把你当岳父大人,你他女马把我当大傻子冤大头?!得了好处你拿大头,出了事你让我替你背黑锅,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第947章:迷烟的秘密(上)()
鲍有德早弄明白了杨怀仁的身份,知道这事败露了,如果是他一个人背这个锅,像他这样一无功名,二无身份之人,犯下这样的罪行,很可能结果就是个死,他还哪里敢招认?
这会儿无论如何是顾不上他和陆永年之间的翁婿情谊了,只能一个劲儿的把屎盆子往陆永年头上扣,他自己好装作不知内情而逃脱了罪责。
他掰着陆永年卡住他脖子的手,吱呜着,“贤婿,贤婿,咱们还要继续演吗?老夫只是一个小小布商,做买卖耍些小滑头还行,可这么大的计划,老夫又哪里有如此的心计?
这一切的一切,还不都是老夫一时糊涂,见财起意,才听信了你的计划,一直在按照你的主意做事吗?”
陆永年惊愕得双眼通红,这话从鲍有德嘴里说出来,给旁人的感觉就是他一手策划了整件事情,鲍有德反倒成了被逼无奈只能听他号令的小喽啰了。
一刹那里陆永年感到一阵晕厥,眼前的事物也混乱了起来,迷雾里仿佛看到了他的未来——杨怀仁把此事上报朝廷,朝廷去看这件事,那就相当于陆永年监守自盗,诈骗钱财了。
他头上的翅翎儿笼帽是铁定保不住了,而且还要被判流放千里,去边地当役夫,终生不得回家。
想象里的大漠孤烟,枯树瘦马,如今在他眼里可不是什么瑰丽的风景,而是他余生如何都承受不了的无尽折磨。
愤怒到了一定的程度,不知为什么很自然的就消散了,陆永年撒开了鲍有德,面相杨怀仁扑倒了下去,连磕了几个响头,脸上的大脚印子还没有消去,却又磕的额头上出了一大片血,那副样子实在是又可怜又好笑。
“杨郡公明鉴啊,鲍有德的蜀锦生意,下官确实出了三成的本钱,可之后的劫镖的事情,可是真的跟下官无关啊,求郡公爷爷还下官一个清白啊!”
龙门镖局里众人对陆永年投来的是鄙夷的目光,想起刚才他仗势欺人非要捉拿铁总镖头回衙门的恶劣所为,再看看他眼下跪在地上像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的样子,都感到大快人心。
杨怀仁没有理他,而是转向了铁香玉微微笑了笑,那意思很明白,就是在征求铁香玉的意思,任由她来发落。
铁香玉想起陆永年在汉中多年为官,其实也并没有做什么大的恶事,当然也没有为百姓做下什么好事和功德,是属于那种庸庸碌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庸官。
刚才他耍的各种蛮横,铁香玉还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是这种人喜欢打官腔逞威风是他们的本色,可他并没有得逞,所以觉得如果像他说的他并没有做过,只是被强行背锅,那要报复他非把罪名安在他的头上,似乎又有些不公平。
铁香玉对杨怀仁道,“事情还没有查清楚,现在下结论是不是还太早了?”
杨怀仁小声答道,“其实事情已经清楚了,我心里明明白白的,只是要如何处置他们,还要看你的意思。”
杨怀仁话里意思很明显,事情的经过他如今已经清楚明白,谁是主谋谁是从犯,他都一清二楚,只是今天的受害人是龙门镖局和铁香玉本人,杨怀仁出现的目的也是为她撑腰。
所以如今揭露了鲍有德和陆永年的罪恶,如果要对他们进行一番惩戒的话,杨怀仁把这个权利交到了铁香玉手上,至于谁是主犯谁是从犯,他也根本就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铁香玉的感受,只要她满意就好。
一旁的郑镖头和胡镖头是失镖的当事人,听杨怀仁话里意思是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他们心里还疑惑不解,于是站出来躬身施礼,问道:“小底求杨郡公把整件事里的一些细节说的再详细些,比如我们是如何中的迷药昏睡不醒,我们到现在也没想明白。”
杨怀仁最喜欢讲故事了,笑着答道,“那我就来为你们解惑。首先要说的,是你们如何中的秘药。
这事不是我吹牛,要换了是别人撞见了这件事,顶多就是知道有人监守自盗,还弄不清镖师们是如何中的秘药。
也就是我,鼻子太好,嗅觉比常人都灵敏,才能想明白这里边的奥妙。
龙门镖局很重视这趟镖,所以挑选的是镖局里富有经验的镖师来押送,而像你们这些有经验的镖师,押镖路上的食物和饮水,都是自己事先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准备好的,所以你们自带的干粮和饮水,是没有办法给歹人机会来下迷药的。”
镖师们也觉得不可能是他们自带的干粮被人动了手脚,听杨怀仁分析,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杨怀仁接着对负责这趟镖的镖头郑剑锋问道,“那郑镖头你说,要让一个人中了迷药,除了吃进嘴里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郑镖头想也不想便答道,“江湖上的毒药种类万万,可要让一个人中毒,只有通过进食,饮水,呼吸,身体上的伤口这几种最常见的方式让毒物进入人的体内。
前两种都是通过嘴巴的,既然现在可以确定我们自带的食物没有问题,那么就剩下后两种途径让我门中毒了。
通过身体上的伤口,似乎也不太可能,我们当镖师的,身上谁还没块伤疤?
可伤疤和伤口是两回事,再说我们八十个镖师,也没有可能身上都有伤口,更没可能同时中了什么察觉不到的暗器,又同时中了毒。
最后剩下的,只有通过鼻子,把迷药吸进体内了……”
郑镖头分析着,还是摇了摇头,“迷烟?也不对啊,都知道要用迷烟,需要在一个相对密闭的室内使用,效果才最好。
可我们当时露宿的地方是在子午谷口之外一处平坦空旷的平地上,这季节晚上还有冷风,谷口附近风是格外的大,用迷烟风一吹就散了,是很难达到效果的。
何况众位镖师们休息和值守的地点也是围着货物分散开来的,分布的范围也相对较大,哪能同时中了迷烟?”
第948章:迷烟的秘密(下)()
郑镖头脸色凝重,接着说,“正常如果一个人嗅到了迷烟之时,察觉到不对一定会一声大喊提醒同伴,其他人就会立即用湿布捂住鼻子,绝没有可能八十个人同时中了迷烟啊。
还有,鲍有德的伙计们也随行送货,为什么我们镖师中了迷烟,他们却安然无恙?还能装作睡觉等到我们中毒昏睡之后再把货物悄悄运走?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想都不可能……”
郑镖头一个劲的摇头,分析来分析去还是没想通,杨怀仁却质问道,“怎么就不可能了?
如果下药的人足够聪明,不管你们是在什么环境下,都有独特的办法,让你们中了迷烟却毫无察觉,谁又说迷烟就一定有刺鼻的问道让你们那么容易发觉呢?”
“呃……”
郑镖头无言以对,只得继续听杨怀仁继续道出真相是这么回事。
“你们所中的,确实是迷烟,只不过这种迷烟和寻常的迷烟大有不同,起码对你们来说,这种迷烟就是无色无味的,你们即便把迷烟吸进了体内,也不会察觉到有任何味道,也不会立即就感到身体不适而发现异常。
鲍有德派去跟车送货的人,也并不是他家里的伙计和护院,而是另有他人,只不过对龙门镖局的镖师们来说,这些人都是生面孔,你们本来也不认得,所以他们改扮之后,你们无法察觉到不对。”
胡镖头接话道,“这个我们确实没法发现,鲍有德的伙计长什么样子,咱们也不熟,既然是他派来跟货的,我们哪里会去怀疑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呢?
杨郡公,既然确定了咱们镖师们那一夜是中的迷烟,可您还是没说明白是如何中的迷烟啊?”
杨怀仁笑着走到他身边,拍了拍胡镖头的肩膀,“我再问你,这样的季节在外露宿,你们是不是要起灶?除了自己埋锅造饭之外,这些简易的野营土灶,也同时能够供众人围着睡觉,以达到取暖的目的?”
胡镖头点点头,“这是自然,不过镖师们造饭所用的铁锅,炊具和餐具,都是从镖局里带的,绝对是没有问题的,用这些锅和炊具做自带的粮食,也完全没有错漏啊。”
杨怀仁笑着反问,“谁跟你说你们吃的东西,还有制作吃的东西的锅啊盆啊的有问题了?”
胡镖头挠着脑袋使劲想了想,忽然灵光一闪,睁大了眼睛惊呼道,“难道……是那些木柴?!”
杨怀仁点点头,“嗯,算你还聪明,能想到木柴。你仔细想想,做饭所用的木柴,是不是鲍有德跟去送货的人去打的?”
郑镖头这会儿恍然大悟,抢着答道,“杨郡公,你又如何知道的?那一日为了按照计划好了的每日行程赶到子午谷口休息,一路上的确稍微赶了些,所以到了地方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是鲍有德的人见我们人困马乏,才主动说让我们负责看守货物,他们去四周的林子里砍了些木柴回来。
但当时他们拿回来的木柴我也是粗略检查过的,一看就是新鲜的新从矮树上砍下来的木柴,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
杨怀仁叹了口气,“唉,郑镖头,你想啊,假若能让你们看出来的话,他们监守自盗的计划,又要如何实施呢?”
郑镖头被说的又不好意思了,只好恭敬的抱了抱拳,表示请杨郡公继续说。
“木柴确实是他们新砍的,不过他们在把这些木柴交给你们之前,却是做过了手脚的,比如,往上边涂一层无色无味的药水,风干之后木柴上根本看不出来涂过东西,但是药水中的**成分,却已经留在了木柴上。”
杨怀仁嘴里“咝”了一声,稍微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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