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柔娘……我回来了……”他在心里喃喃自语,心中的思念与想念之情,如藤蔓般疯狂生长,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
而远方,一匹棕色的骏马上,一个小小的人儿,映入眼帘。
“柔娘!”张越满心欢喜,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男儿在外打拼,辛苦劳作,不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家人以幸福和未来吗?
只要柔娘和嫂嫂能够开心,张越就觉得,自己的辛苦是值得的。
第一百六十章 众生百态()
“小叔叔,小叔叔……”赵柔娘带着一股香风,投入张越怀中。
旁边,那匹棕色的小马,也打着响鼻凑过来。
这吃货,大约是想空间水和空间的秸秆都想疯了。
一个劲的往张越身上蹭。
而远方,嫂嫂虽然表面上装的非常端庄,但张越明显能发觉,她的脸颊都有些因为激动而潮红。
张越将赵柔娘放下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柔娘,我不在家这些日子,你可听话?”
“柔娘很听话呢!”赵柔娘扯着自家小叔叔的衣袖,一双明亮大眼睛,宛如珍珠般闪亮,她轻声说道:“就是阿姊,常常担心小叔叔,每天都要去宗祀为小叔叔祷告……”
张越听了,不由得抬眼看向远方的嫂嫂。
差不多一月不见,嫂嫂的容颜,却有些憔悴了。
张越知道,她必是每日担心自己在长安的生活,吃不好,睡不好。
心里不由得升起无数歉意。
牵着柔娘的手,张越走到嫂嫂面前,长身一拜:“嫂嫂在上,毅回来了……”
“叔叔快快起来……”嫂嫂有些慌乱的上前,说道:“叔叔今日荣归,当去祭拜列祖列宗,以告先人……”
“嫂嫂所言甚是!”张越拜道:“毅当去祭拜祖先,以慰先人!”
在任何年代,中国人与祖先的关系,都是紧密的。
祖宗坟墓与故乡情怀,就像一条无形的线,牵挂着所有的诸夏子民的心。
无论走到那里,无论地位如何,都不能忘怀。
当年刘邦就说过:游子悲故乡。吾虽都关中,万岁后吾魂魄犹乐思沛!
其死后遗诏,下令在沛县,建立庙堂,供奉他的灵位,还命令地方组织童子,每岁为他献唱《大风歌》。
既然荣归,当然要祭祖,告慰先人!
“老师!”袁常带着几个仆从,走上前来,走到张越面前,跪下来拜道:“弟子恭迎老师回乡!”
在袁常身后,陈越兄弟也上前拜道:“吾等恭迎张公荣归!”
又有数十名士子,纷纷前趋,恭身礼敬:“末学后进XX,拜见明公……”
张越抬起头,看过去,这些士子里有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诸君都还在啊……”张越有些感动。
袁常拜道:“自老师入京,弟子便自作主张,为老师继续授业……诸生也都留守于此,静待老师归来之日!”
这就了不得了!
更让张越对袁常刮目相看。
这个便宜弟子,恐怕不仅仅只是一个纨绔吧!
而他能够在自己离开后,继续维持甲亭的士子数量,这一点更是难能可贵!
在任何时代,想要做事、成事都要有人。
而且,得有一批脑残粉和死忠支持者。
不然,纵使你开挂,也做不成任何事情。
而聚集于甲亭的士子们,虽然多是寒门子弟,但,却是读书人,是知识分子。
西元前的知识分子,哪怕天资一般,但在这个识字率低的可怕的年代,只要勤勉一些,总能有所成就。
而这些士子,在甲亭听张越讲珠算,又互相交流。
是第一批接触和学习珠算的知识分子!
这可就了不得了!
二三十年后,他们中未尝不能出郡守、刺史甚至九卿!
而且,因为他们是受惠张越的珠算,所以,在未来,他们的身上自动就会被张系的标签。
只要稍加笼络和团结,就可以作为未来的张系集团的骨干。
“善!诸君对我不离不弃,在下无以为报,明日于甲亭再讲珠算之术!”张越长身对众人一拜。
士子们闻言都是兴奋不已!
张越离开前,只讲了加减之法,虽然留下乘除口诀,但众人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而且,没有张越亲自指点和演示,他们一时间也摸索不出什么。
本以为张越如今飞黄腾达,怕是不肯再将这等奇技传授,如今,听得此话,众人纷纷拜道:“张君高义,愿为门下之徒……”
但张越却只是笑笑,没有答应。
他现在是侍中领新丰令是国家官员不是博士官。
所以不能收徒。
但,可以打擦边球。
张越笑着拱手道:“在下年少德薄,不敢说授业,只能说是与诸君共同探讨、进步……”
在一旁旁观的乡三老及乡绅们见了,都是暗自点头。
“这位张侍中,别看年轻,但这手腕、章法,都颇为熟练啊……”许多人议论着。
“听说他至今没有婚配呢!”有乡绅悄悄想着,盘算着,打算着送妹子。
更有人扼腕叹息。
怎么以前就没有能发现这个潜藏在长水乡的蒙尘明珠呢?
若彼时联姻,现在躺着就能发达了。
如今却是只能想办法,送女儿去做妾了。
没有办法,他现在已经贵为侍中,受命辅佐长孙,极得天子宠爱。
据说宫里面有传说,天子以为此子乃是上苍派来辅佐他的留候般的大臣。
所以,毫无疑问,此子的未来正室,恐怕至少也得是三公九卿的贵女,甚至是姓刘的宗女、公主!
大家这小胳膊小腿的,连个妾室的地位,恐怕都要与人去争抢。
“主公!”田家三兄弟与李氏四昆仲,挤出人群,走到张越面前,磕头拜道:“臣等恭迎主公荣归,请主公吩咐!”
这七人一出来,顿时就吸引了许多乡绅的注意。
特别是那些中小地主的眼睛,立刻就盯上了他们。
他们知道自己的分量,恐怕想要搭上张侍中的车有难度。
但宰相门房也比千石县令强!
侍中的家臣,地位自然也不低。
若能嫁一个女儿或者族女,给这些侍中的家臣为妻,那等于间接与侍中联姻啊!
这事情得抓紧,得快点下手,晚了说不定连汤都没得喝了!
这么一想,很多人心里就有了计较,决定回去后就派媒人来甲亭说亲。
也不拘要指定谁,先扒拉一个到碗里再说!
张越看着田李兄弟,连忙上前扶起他们,道:“我离家这些日子,辛苦诸位,为我照顾家人与产业了……”
他虽然离开南陵,人在长安,但期间也曾派人回来看过。
据说,他离开以后,这田李兄弟就日夜守在家门口,保卫着他的家宅。
做事更是勤勉,忠心。
这样的家臣,当然要赏!
不过,现在人多口杂,赏赐之事和嘉勉之事,还是留到晚上再做比较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恩怨分明()
在众人簇拥下,张越带着嫂嫂与柔娘,恭敬的前往了甲亭外的宗祀,隆重的祭拜了列祖列宗,将天子御赐的宝剑,郑重的献给祖先,放置于祖先们的神主牌之上。
这很关键。
当年,太宗的宠臣卫绾,曾经靠这一招从先帝手下,捡回了性命。
又前往了亡兄和亡父的坟茔祭拜,然后又回到甲亭,举行了隆重的酒宴。
几乎整个甲亭的猪、羊、鸡、鸭、鹅都被热情的百姓自己主动贡献出来。
流水席一摆就是四百多席,光是厨师就请来了十几人!
甲亭的里正,亲自坐镇指挥着全村老少,参与帮厨。
而长水乡的游侠头子李大郎,也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冒了出来,带着十几个小弟主动来帮忙。
众人见了,也没有异议。
事实上,游侠虽然素来不受官府待见,甚至不受百姓喜欢。
但士绅阶级却很喜欢他们。
毕竟,这个世界上,人不可能永远做好事。
既然名为士绅,总归是会吃人的。
但士绅又要脸面,又要维持名声。
很多脏事,士绅是不能做的。
这个时候,游侠儿的出现就完美的解救了广大士绅的需求。
从此,士绅可以唱白脸,而将红脸留给游侠们去唱。
事情搞砸了,那是家奴纵法,人品高洁的x公全不知情。
丢一个替死鬼和那个为首的游侠出来,事情就可以了解了。
这也是为何关中游侠势力,从来不衰的缘故。
有需求就有市场。
朝廷杀掉一批,关中豪强旋即又扶起一批。
此起彼伏,络绎不绝,杀之不尽,除之不绝。
张越虽然也看到了李大郎,但没有多想。
因为此刻,他正忙着将从长安带回来的礼物,搬回家里呢!
一箱又一箱,装满了绫罗绸缎与黄金珠玉等器物的木箱,被田氏兄弟和李氏昆仲们兴高采烈的搬进张家的宅院里。
很快,就在院子中间堆成一个小山。
仅仅是黄金,就多达两百金。
绫罗绸缎数百匹,绢布二十多箱!
看的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而张越自己买的那点东西,自然成为了所有物资里最不起眼的。
但他还是拿了出来,先将那几匹丝绸,拿起来交给嫂嫂和柔娘,笑道:“这是我在长安为嫂嫂与柔娘买的布料……”又将那两盒胭脂塞到嫂嫂手里:“这是小弟给嫂嫂买的胭脂,听说是酒泉郡的皋兰山所出,最是好用,愿嫂嫂青春常驻!”
柔娘接到了小叔叔的礼物,高兴的都蹦了起来。
“小叔叔给柔娘买了新布料,能做好几件新衣裳呢……”她捧着那几匹丝绸,美滋滋的笑了起来。
至于,这院子里那堆积如山的华贵绸缎与昂贵蜀锦,在她眼中怎么都比不上这小叔叔给自己买的礼物。
嫂嫂拿了胭脂,却是嗔怪的望了一眼张越,道:“叔叔太破费了,妾身往日里用的胭脂就已经很好了,何必买这么贵的东西……”
但脸上却高兴的如同少女一般,有着红晕浮现。
事实证明无论什么时代的女性,对于化妆品特别是奢侈类化妆品的抵御力都弱的可以。
拿着胭脂盒,嫂嫂看着院子里那些堆积如山的礼品,有些担忧的道:“今日叔叔回家省亲,叔叔的同僚们就如此重礼,往后他们家有喜事,叔叔又当何以为报?”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一直是汉人的特性。
当年,平原君朱建老母去世,辟阳侯申食其往税两百金。
朱建于是以性命相报,竭尽全力,辅佐申食其。
更在诸吕败亡后,为申食其献策,使之能够保全性命于乱军之中。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朱建虽然智计百出,但奈何抵不过强权。
太宗皇帝前元三年,辟阳侯申食其在长安的候宅之中被淮南厉王刘长一锤锤杀,理由是——申食其当年身为吕后亲信,我母亲为吕后所害,申食其却没有帮忙,赵隐王刘如意和赵幽王刘友死前,申食其身为国家大臣,也没有尽力相救。
所以该死!
杀了申食其后,刘长又派人去缉捕作为其亲信的朱建,朱建闻而自杀。
如今,张越虽然不需要朱建那样,拿了别人的礼物,就要以性命相报。
但,这所谓的人情关系与同僚之情,也是建立在有来有往的基础上的。
嫂嫂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她很清楚。
别人送的东西,总归是要连本带利的还回去的。
张越听了,哈哈一笑,道:“这些事情嫂嫂就不需要担心了,一切都有我!”
他从怀里取出那张暴胜之所送的田契,交给嫂嫂,道:“这是另一位同僚所赠的庄园田契,应该就在长水乡之中,嫂嫂改日带人去接收了吧……”
“至于其他诸生,毅自己会解决!”
他望着自己面前善良的嫂嫂与柔娘,深情的说道:“请嫂嫂相信毅,毅定会让嫂嫂与柔娘,不为任何事情烦忧!”
“嗯……”听到叔叔如此露骨而充满了炙热情绪的话,嫂嫂忽然有些慌乱,将张越递过来的田契收起来,就拉着赵柔娘,带着田李兄弟,指挥着他们,将这些黄金珠玉与绫罗绸缎,都搬进内宅之中。
心里面,却仿佛被蜜糖浸泡着一般,甜蜜而安宁。
张越望着嫂嫂的身影,指间还残留着方才对方接过田契时接触到的温热触感。
他的心中,也洋溢着温暖与幸福。
……………………………………
当天,整个甲亭,都处于持续的欢声笑语之中。
来自整个长水乡的乡绅与周围数个村亭的百姓,皆来甲亭赴宴。
人人吃的酒足饭饱,直到黄昏时分,才各自散去。
张越将三老们和乡绅们一路送到村口,恭拜着等待他们离去,才回到甲亭。
“田禾……”张越叫来自己的家臣,吩咐道:“去给我准备绢布,作为礼包,每家一匹,凡出猪、羊者额外加两匹,旧为我家相熟者再加一匹……”
“诺!”田禾领命而去。
没有多久,绢布就都被打包好了。
张越于是带着田李兄弟,捧着这些绢布,挨家挨户的去拜访甲亭的百姓。
每到一家,都是亲自鞠躬感谢,然后奉送上绢布,说:“承蒙叔父(伯父)往日关照,小子毅无以为谢,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而这家农户,自然是受宠若惊,连忙拜谢,让家人收下礼物,感恩不尽,在心里面对于张越的评价也提升了好几个等级,觉得这个同村的贵人,虽然幸贵,但却依然恭谨有礼,在乡邻面前不摆架子!
甲亭六十七户农户,张越一一登门拜谢。
走到王大一家的门口时,就见大门紧闭,家宅之中一片寂静。
张越这才想起,这家人全部都在执金吾衙门的监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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