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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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门阀-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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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夷县最大的河系,汧水的水位降到低谷,某些河段甚至出现了断流。

    但是……

    郁夷县却无法组织起救灾的力量。

    凿水井,别人说你横征暴敛,不惜民力,架桔槔,他们又说机变械饰,机心巧诈,要祸乱人心!

    请求支援,他们又说什么‘必是官吏无德,勤修道德,沐浴祷告,则天必雨’。

    刘进听的目瞪口呆,张越也是不敢相信。

    “果真如此吗?”刘进有些愣神的问道。

    “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赵过跪下来发誓道:“若有一字欺瞒,殿下可取臣头!”

    “张侍中……”刘进看向张越,征求意见。

    张越却有些走神,直到刘进再次唤道:“张侍中……”他才回过神来。

    “赵兄……”张越长出一口气,看向赵过问道:“若无长孙征辟,赵兄遇此事,打算怎么办?”

    “下官与郁夷令王沂商议过,本以欲来长安上告,哪怕敲登闻鼓也在所不辞!”赵过如实答道。

    张越闻言,心神剧震。

    一条线联了起来。

    历史上,这位赵过就是在征和年间崛起。

    但具体时间不详,而且,他就像是石头里面蹦出来的那样。

    忽然就横空出世,被拜为搜粟都尉,得到了极大的权柄和信任,得以在关中全面推广代田法和牛耕技术。

    如今看来,就是这次的事情,让他出世的。

    更重要的是,张越还找到了巫蛊之祸的导火索。

    很显然的事情是,很有可能就是此番之事,让太子刘据在当今面前大大失分。

    甚至被严重训斥和警告。

    所以,鼓舞了江充等人的胆量,让他们敢于放手一搏。

    张越转身,对刘进拜道:“殿下,请您即刻去博望苑,求见家上,立刻下令救灾吧!”

    “机变械饰?哼哼!”张越嘴角冷笑不已:“这等异端邪说,究竟是什么时候渗透到官场之上的?嗯?臣都有些想写个奏疏,去议论议论这个事情了!”

    “异端邪说?”刘进不解的看向张越。

    作为曾经的谷梁学派的好好学生,刘进对于所谓的机变械饰的理论和思想还是有所了解的。

    “当然是异端邪说了!”张越大义凛然的道:“所谓机变械饰之说,出自《庄子》,鲁儒以为是,便掺入己说,自鲁儒之衰,臣本以为其已消退,哪成想,谷梁君子们倒是不客气啊,拿来就用了!”

    诸子百家一大抄,儒家内部的互相抄袭之风,更加浓烈。

    譬如说大部分古文经学,其实就是模仿今文经学的东西,然后自己进行扩充,增加私货,改头换面就是一个新的学派。

    只是……

    谷梁学派的渣渣们,玩机变械饰这个梗,究竟是要做什么,他们自己心里难道就没有点b数吗?

    事实上,战国时期的儒家,引入这个概念,是为了抹黑和攻仵墨家。

    现在墨家都快死绝了。

    这群渣渣,却抱着不肯放手。

    反而有要将之作为神主牌来当旗帜的意思。

    “蠹虫!”张越越想越气,恨不得拔起剑去博望苑里,乱砍一通。

    因为……

    说机变械饰,可能很多人不懂。

    但,奇技淫巧,诸位大概就明白了。

    后世儒家的犬儒们,用奇技淫巧,来破坏和阻断技术进步的源头,就是两汉时期兴盛的机变械饰之论。

    若再过几十年,等到了元成之际,张越自然拿他们没辙。

    因为彼时谷梁已经掌握了话语权,连公羊学派也不得不部分服从他们的意思。

    等到了东汉,两者更是合流。

    但在现在……

    哼!

    只需要知道,现在的谷梁学派是在野的反对派,是不为大众所接受的少数派。

    而且,这个机变械饰的理论,存在严重漏洞。

    张越砍起来,简直不要太嗨皮。

    更有意思的是,公羊学派只要见到了,恐怕也会忍住下场掺和掺和。

    法家则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进行反扑。

    更别提,现在是谷梁的渣渣,自己捅出了大篓子!

    “殿下,所谓机变械饰,本就是庄子为了寓言而作的无稽之谈,与庄周梦蝶一般,看了笑笑就可以,真当真的恐怕就是傻子了……”

    “且夫……”张越眼中凶光毕露,拜道:“臣现在严重怀疑,我杨朱之逆,假谷梁之名,行欺世盗名,祸乱天下之实!”

    你谷梁跟哥玩嘴炮,比扣帽子?

    对不起,你们太嫩了。

    与后世那些论坛上、朋友圈和围脖里的专业人士相比,如今的谷梁君子们的手法,幼稚的跟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之间过家家一样。

    刘进听着张越的话,吓了一大跳:“不会把……杨朱之说,早已经绝迹天下……”

    对于刘氏来说,那个思想学派,是其统治的大敌?

    墨家?不是!

    如今墨家虽然衰微,不得进用,但,只要不招摇过市,官府也会装作看不见,甚至少府卿的考工室里,说不定就有着墨家学者在研究军械。

    法家?更不是!

    儒皮法骨事业正蒸蒸日上,在与公羊学派联盟后,法家的小日子甚至比以前还惬意。

    不知道多少法家官员,穿上了儒袍,戴上了儒冠,念儒家的名言,行法家之实。

    有了功绩是自己的,出了问题,那是儒家的锅。

    答案就是战国时期,曾经显赫一时的杨朱学派。

    一个在现在,早已经绝迹天下的思想流派。

    在刘氏的铁拳打击下,汉兴百年,杨朱学派没有一个门徒弟子能够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天下的道路上。

    只能假托老庄学派的名义,躲在角落之中苟延残喘。

    至于如今,说不定早就没有了杨朱传人了。

    然而,刘氏对于这个学派的打压,却从没有放松。

    其打压烈度之高,以至于常常宁肯错杀三千,也不放过。

    于是,在某些地方与杨朱学派的学子颇为相似的老庄宅男们,常常无辜躺枪。

    当然了,汉室不兴文字狱,也不会以言论罪人。

    但,任何人,只要被怀疑‘与杨朱学派有关系’,那么此人终生都不可能为官。

    而且,其家族和本人,将受到种种限制和打压。

    直至其本人甚至家族死光光。

    是故,在汉室,一旦有人被人戴上了‘杨朱之士’的帽子,几乎就等于判了死刑。

第一百四十七章 异端邪说(2)() 
“怎么不会……”张越对刘进拱手拜道:“杨朱为我,故无君无国,纵拔一毛以利天下也不为!”

    当初,杨朱学派盛行天下之时,信奉杨朱思想的学者、贵族,人人都是吝啬之徒。【。aiyoushenm】

    无论国家还是天下,发生了任何事情,他们都是不闻不问。

    因为,杨朱贵我,贵己。

    至于其他人?

    管你去死!

    杨朱又提倡保真全性,讲究及时行乐。

    更可怕的是,这个学派还提倡自己来主宰自己的命运与生活。

    简而意之就是,管你谁当皇帝,谁坐天下!哥自己过自己的,你别来烦哥就行了。

    而对于统治者来说,这样的学说与思想,简直就是死敌!

    “今郁夷之事,岂非杨朱之学所倡?”张越冷笑着说道:“那李氏等豪族,仗家上之势,不许郁夷县凿井架桔槔,此拔天下以利己,不是杨朱之说是什么?”

    刘进听着一楞,似乎是这个道理?

    张越又道:“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那李循之属,可愿献其家訾,以解郁夷百姓之倒悬?”

    “若是不愿,那就一定是杨朱之子了!”

    “拔一毛以利天下不为也,侵肌肤以获万金则为之……”

    这也是杨朱学派的一个特征,假如要拿自己的东西,去帮助别人,一毛不拔,不过若是对自己有利,那么舍身亡命也会去做。

    说起来,也是嘲讽。

    当初,孟子说:杨朱不拔一毛以利天下,无君也,墨子兼爱,无父也,无君无父,禽兽也。

    但他的徒子徒孙们,却争相当了起了禽兽,而且是杨朱那种禽兽。

    刘进终于意动,杨朱无君,对刘氏而言,是生死大敌。

    哪怕是他再幼稚无知,也知道,应该将杨朱学派赶尽杀绝。

    “孤马上去博望苑……”刘进起身说道:“若果真如此,孤当劝谏父上,尽逐此类无君无父之禽兽!”

    张越立刻拜道:“殿下高义!”

    “不过……殿下,请带上臣与赵过……”张越笑着道:“如此,以防彼辈狡辩,消灭证据!”

    博望苑里的谷梁学派,这些天一直在私底下撒播一些谣言。

    张越也听说了一些。

    譬如有人在私底下传播,他与卫律有关系的事情。

    言下之意,就是他与匈奴有关系。

    这种谣言当然不值一驳。

    且不说,他出生的时候,卫律就已经是国家的大臣了,当他还不识字的时候,卫律就已经叛国投敌。

    但若不给谷梁一点教训,别人还会以为他很好欺负!

    生活在汉室这样的社会中,软弱等于好欺负,若没有反击,别人会得寸进尺的!

    刘进想了想,道:“好吧!”

    ……………………………………………………

    李循最近心情很爽。

    特别爽!

    他的老家郁夷最近两个月遭灾了!

    这真是太妙了!

    每次灾患,都是一场盛宴。

    那些泥腿子,那些农民,一旦遇到灾害,就只能卖儿卖女卖田卖房卖自己。

    几年前,雍县遭灾,雍县的豪族,都是吃的满嘴流油。

    许多人的身家,一下子就暴涨了数倍。

    甚至有人的家奴,在一年内就从不过二三十人,增加到数百。

    而家奴是财富的源泉。

    他们将为主人耕地、劳作。

    吃的最少,干的最多。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子孙也是家奴。

    这可比养牛羊之类的畜生还划算。

    如今,郁夷遭灾,只要运作得当,那他家今年就至少可以兼并数千亩土地,得到数百家奴。

    而郁夷李氏,说不定就可以借此机会富贵数代甚至十几代!

    不过……

    郁夷县里有些不开眼的官吏,却似乎在想着救灾。

    简直是混账!

    泥腿子的死活,与他们有关系吗?

    这么急着想要救灾,不是法家的酷吏,就一定是想要政绩想疯了的小人。

    但……

    “那郁夷的护粟校尉赵过,今日进了长安城,据说是被长孙征辟了……”李循在心里想着,就有些着急了。

    若这个事情被那个农稷官捅到长孙面前,就有些不好了。

    想了想,李循就吩咐一个下人:“去将我书房之中收藏的那几个宝贝拿来……”

    “诺!”下人领命而去,没多久,就将几件美轮美奂的青铜器与玉器送到了他手上。

    这些宝物,都是旧时秦宫里的御用品。

    太子据的亲信,小舅子,李妃的兄长李禹一直眼热这几件宝贝,但他舍不得。

    如今,为了自己家族的兴盛,他也是不得不割爱了。

    拿着这几件宝贝,李循就穿戴整齐,走出房门,然后在博望苑中找到了正与人下着五格棋的李禹。

    “李公安好……”李循等着对方下完棋,才上前拜道:“请借一步说话!”

    李禹看了看李循,又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那些东西,笑道:“李兄这是怎么了?”

    但心里面却是火热的很。

    自从他的堂兄李陵兵败浚稽山,投敌叛国后,曾经显赫的陇西李氏,如今已经臭不可闻。

    陇西与北地的军功贵族们,更是耻与李氏为伍。

    父祖的威名,已然扫地。

    李禹自己也是破罐子破摔了。

    将军们耻与李氏为伍?他就干脆投入谷梁的怀抱,鼓吹和平。

    而家世的衰微,又让李禹开始贪图宝物。

    无论黄金珠玉还是土地美人,他都喜欢。

    “李公,在下有事相求……”李循将自己手里提着的那些玉器与宝物,塞到对方手里,拜道:“万望明公出手相助!”

    李禹接过这些东西,笑了起来:“说说看,什么事情?”

    李循拜道:“我家在郁夷,颇有訾产,如今郁夷县有事,我恐有小人以此为难我家,望李公在家上面前为我美言一二……”

    李禹一听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讲道理,这种事情,如是在李氏全盛时期,他是唾弃的。

    陇西北地的军功贵族家庭,也不屑去做这种事情,将军功名旦在马上取。

    只要率军得胜,要什么有什么!

    只是……

    现在李氏早已是昨日黄花,所以……

    他微微笑着,道:“李兄再给我五百金,此事我就应下了!”

    李循听着,心都在滴血!

    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而且,此事若是做成了,郁夷李氏的富贵就将永葆。

    所以,一咬牙,拜道:“在下马上写信回家,不日将五百金送至明公家宅!”

    “善!”李禹听了,立刻就道:“我这就去见家上……”

    只要收了钱,李禹的信用还是很高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国家利益() 
张越一行,很快就抵达了博望苑。【。aiyoushenm】

    这时太子据甚至刚刚起来——昨日是他的老友张贺的生辰,为了给其庆生,刘据亲自过府,君臣两人喝的伶仃大醉。

    所以,在听到长子求见时,他还有些宿醉未醒。

    就问左右:“进儿求见,所为何事?”

    因为刘据与宦官们闹得很厉害,所以博望苑早已不再充用宦官,而是多以文官充任,主要是国家委派的太子舍人、洗马。

    此时,在他身边的正是两位服侍他十几年的太子舍人。

    其中一人,正是尚书令张安世的长兄张贺。

    “听说侍中领新丰令张子重也随长孙殿下在外等候……”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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