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若没有张越带着他刷了长安伤寒副本,又给他出了一个‘清除公孙贺父子余毒’的法子。
他这个太仆的任命,没有这么快,这么顺利。
因为,竞争太仆的人,太多了!
比他背景硬、关系多的人,一抓一大把。
这次能这么顺利的获得提名,并在朝会的公议上通过。
张越的因素,几乎占到了起码四成!
张越却是连忙扶起上官桀,然后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敢问兄长,既然兄长卸任侍中,那么谁将补位?”
汉家侍中,一直以来就是雷打不动的三人之额,宁缺毋滥!
自张越崛起后,在长达数月的时间里,一直是张越和上官桀领衔,空缺一员。
如今,这空缺是补上了,但上官桀又将卸任。
很显然,上官桀卸任,是找到了合格人选的。
赵充国肯定不是!
因为赵充国是武臣,宿卫天子,他或许能做的好。
但服侍天子,伺候起居,恐怕就未必了。
上官桀听着,呵呵一笑,道:“赵侍中,贤弟应该已经见过了……”
“另外一人,贤弟很快就能见到了……”
“此人是奉车都尉举荐的……”
“谁?”张越疑惑的问道。
霍光出手,这可是很罕见的啊!
“任立政!”上官桀轻声道:“此人是陇右人,曾担任过侍从官、谒者,后任为陇右尉,奉车都尉此番特地向天子举荐!”
“任立政……”张越喃喃自语。
这个人,在史书上笔墨不多。
但是……
“李陵的好基友啊!”张越的内心,震动非常。
霍光忽然举荐一个和李陵关系匪浅的人为侍中……
所图恐怕非小!
“侍中别和外人说……”上官桀压低了声音,悄悄的对张越道:“任立政为侍中,只是一个幌子……”
“在贤弟离京的这半月,奉车都尉,收到了一封李少卿的信……”
张越不可思议的看着上官桀,李陵写信给霍光了?
什么情况?
“信中李少卿透漏一个重要的事情……”
上官桀凑到张越耳畔道:“苏子卿还活着!”
石破天惊!
张越几乎是瞪大了眼睛!
历史改变了!
历史线发生了变动!
苏子卿就是苏武!
他是霍光和李陵共同的好基友。
双方的关系和感情,非常深厚,历史上苏武能活着回国,李陵在其中出力不少!
“这封信是李少卿写给任立政的,任立政得信候,就马上来长安转告霍都尉,霍都尉禀报天子……这才有了任命任立政为侍中的事情……”
张越立刻就明白了,霍光所谋甚大!
恐怕不止是想要迎回苏武,他甚至想把李陵也策反了!
只是,此事的难度,张越知道,到底有多大!
第六百一十七节 陷阱?谁坑谁还不一定呢!()
在历史上,苏武能回国,李陵固然出了很多力气。 .更新最快
但,那是建立在苏武长达十几年的忠贞不屈,让人敬佩的基础上。
是李陵看到苏武的坚决态度,不忍老友老死草原,迫不得已做的决定。
而现在……
霍光想一口吃个胖子,不仅把苏武带回国,还要策反李陵?
张越几乎就下意识的知道,这完全不可能!
因为,倘若太史公和苏武本人没有说谎。
那么此时的李陵,已经早已经蜕变成为了匈奴的坚昆国国王,单于的妹婿以及右校王。
因为,倘若张越没有记错的话,就是在这一两年左右,李陵作为匈奴单于的劝降使者,去了一趟北海,用尽手段去劝降苏武。
说的自然是大义凛然,讲的也是天花乱坠。
说什么‘人生如朝露,何必自苦如此?’,又讲了自己宗族的悲惨遭遇,苦口婆心的劝导苏武。
讲什么‘愿听陵计,勿复有也’。
结果被苏武断然拒绝,甚至当面痛斥。
李陵苦劝数日,苏武依然不改初心。
最后苏武甚至说出了相当于割袍断义的话来:“自分已久死矣!王必欲降武,请毕今日之欢,效死于前!”
李陵于是不复再劝,仰天长啸,叹道:“嗟乎,义士!陵与卫律之罪上通于天!”
这样的一个李陵,已经早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其所谓的‘不与汉兵见’誓言,就跟骗小孩子一样,纯属自欺欺人。
故而,张越不得不怀疑,这里面恐怕,有别的算计在其中。
微微思虑片刻,张越问道:“兄长可知,李少卿的信中,谈及了常惠等苏子卿随行使团成员的下落没有?”
上官桀闻言,略有呆滞,他甚至都快忘记了常惠是谁?
毕竟,他和苏武是好基友。
但与常惠只是点头之交,哪里还记得那个太原郡来的寒门士子?
努力想了许久,上官桀摇头道:“贤弟可以去问奉车都尉,霍都尉或许愿意给贤弟解答疑问……”
张越听着心里警钟长鸣,直觉告诉他,这恐怕是一个陷阱!
他立刻对上官桀拱手道:“多谢兄长告知!”
他要马上去兰台查档案!
看看最近这几个月,匈奴人的动静!
故而辞别上官桀,张越直奔未央宫兰台,一路畅通无阻,见到了张安世,请求调阅汉家边塞的报告以及潜伏在匈奴的细作发回来的情报。
作为侍中,张越当然有权阅读这些档案。
就算没有权限,张安世也不会设置障碍,自是对他打开绿灯。
在兰台,几乎将近半年来的种种奏疏、报告以及细作的报告看完。
张越的脸,死寂的发黑。
“贤弟,怎么了?”张安世看着张越的脸色问道:“究竟何事?”
张越看着张安世,思虑片刻,还是觉得暂时不要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的好。
李陵在长安有很多好朋友。
霍光、金日、张安世、上官桀、桑弘羊都和李陵交情莫逆。
但恐怕,所有人都被李陵瞒了过去。
这位大汉骑都尉,建章宫监,飞将军李广的孙子,恐怕早已经死掉了。
现在活着的是匈奴单于的妹婿、匈奴坚昆国国王、右校王。
大匈奴帝国数一数二的大贵族!
证据就是,张越从一个汉室潜伏在匈奴的细作在一个月前发回长安的情报中看到了这么一条报告:匈奴瓯脱有传言,汉已诛李禹宗族。
瓯脱,就是匈奴的斥候,专门负责警戒匈奴与汉的边境,同时传递消息,侦查汉室情报。
比较有意思的是,多数汉家细作,就是潜伏在匈奴的瓯脱之中。
换而言之,李陵恐怕已经知道了,他在汉室最后的直系亲属已经没了的事实。
甚至说不定,知道是李禹是死在了谁的手里?
以李陵的性格,怕是必定会有所报复!
当然,这只是猜测。
但,汉家边塞的报告,却显示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匈奴单于和其日逐王先贤惮之间的矛盾,越发激烈。
轮台屯田的汉军,不止一次报告,匈奴的北方骑兵,在向西方迁徙。
一场空前大战,恐怕已经箭在弦上。
但,匈奴人肯定害怕汉军在背后捅他的菊花。
故而,在这样的时候,释放出一个对汉友好的信号,吸引汉室的注意力,是可以想象的。
这也是匈奴人的传统了。
每当其内讧之前或者战略上受到严重打击,就释放对汉友好的信号,吸引汉家内部的主和派。
为其争取战略时间和空间,一旦其内部问题解决了,或者觉得没有必要了,就固态萌发。
苏武是怎么被扣留的?
答案就是当时的且侯单于刚刚即位,害怕被汉室攻击,于是主动释放了前后被扣押的汉使路充国等十余人,还对路充国假惺惺的说什么‘汉天子我丈人行也’。
勾引的汉室国内的主和派立刻蠢蠢欲动,朝野串联,大力鼓噪‘不战而屈人之兵’‘匈奴臣服指日可待,陛下宜当善意回应’。
然后就把苏武和常惠给坑在匈奴了。
夷狄畏威而不怀德!
自古就知道了。
但有些人就是记吃不记打!
从尹稚斜开始,就一直被匈奴人忽悠,也就乌维单于时期,大约匈奴人真正真心实意想过和汉和谈。
但其他的所有一切,都是表演,都是忽悠。
恐怕这一次也不例外!
想要知道是不是这样?
张越知道,自己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可以了。
迟则三五月,短则一个月,匈奴使者,必然从居延入关,请求觐见汉天子。
只要匈奴使者入关,那么自己的猜测就将是真的。
他们又想来收智商税了!
“x你的……”张越轻声骂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次,要不想办法将匈奴人带到坑里面去,我这张字就倒挂过来!”
论起咋呼和讹诈,穿越者是专家!
苏武,张越要接回来,常惠等人也要接回来!
而好处和便宜,张越是半分也不肯让匈奴人占的。
甚至,还得狠狠的咬下一口肉来!
与匈奴人,不该讲什么道义和原则。
敌人,坑的越惨越好!
第六百一十八节 贵族们眼里的张越()
翌日清晨,张越从温柔乡中起来。 .更新最快
天已经大亮了。
晚秋的早晨,气温越发的冷了起来。
好在张府之中,已经经过了改造,连下人也能睡在温暖的火炕上,舒服的迎接一天的到来。
而现在,这种出现在张越府上的简单、廉价、实用的御寒床铺,已经在长安城里悄然流行了起来。
至少,戚里的公卿贵族府邸,都已经普及开来。
居住于此的权贵们,也不会吝啬那几个钱。
纷纷派下人来张越府上,向田禾等人取经,甚至,还有人趁机派了妻妾来张府,打着‘求取火炕’的旗号,行夫人外交之实。
而通过戚里,这种保暖御寒措施,迅速向长安城中普及。
甚至还有了名字‘张氏炕’。
见到张越起来,金少夫连忙披上衣服,服侍张越穿戴。
张越一边享受着美人的服侍,一边轻声道:“少夫,我将派田禾回南陵,迎接嫂嫂来长安团聚新年……”
“你这几日准备一下,为嫂嫂到来,做些准备……”
金少夫听着,又惊又喜,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不止是丑媳妇要见家长了。
更因为,张氏的户籍上,迄今为止,张家的户主还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张赵氏。
这也是汉家特色了。
从上到下,实行的是两元制家庭。
男性主人和女性主人,组成阴阳。
当男性主人去世,女性主人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一家之主。
所以,汉室的女权事业,发展的有声有色,至少在封建社会,汉季的女性地位是最高的。
当然,这仅限于一家之主的正妻!
所以,在严格意义上来说,金少夫知道,自己其实远远没有得到张家的承认,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
只有在拜谒过作为一家之主的长嫂,并得到承认,她才算在这个家站稳脚跟。
于是,金少夫连给张越穿衣的手都有些颤抖了,她低声道:“妾身尚未去南陵亲自拜见嫂嫂大人,怎敢劳动大人,亲来长安?这会不会有些失礼?”
“没关系!”张越笑着道:“嫂嫂为人素来和善,不会计较这些的……”
“况且,以少夫的贤惠持家,嫂嫂必定会喜欢的!”
张越说的轻松,但金少夫无疑就陷入了慌乱之中。
服侍张越穿戴整齐,她就立刻去开始准备各种事情。
张越则乘上马车,前往上官桀的府邸,去赴今日之会。
上官桀的家宅,位于尚冠里大道的北侧,旧内史衙门,今执金吾官邸的附近,与张越的建文君宅相距十余里,需要从戚里绕一个大圈,从御道的北端出去,才能抵达。
出了家门,张越驱车行走在戚里的道路上,眼见这曾经繁花似锦的戚里,如今陷入凋零之中。
张越这一次,京畿走了一趟,干掉的贵戚家族,加起来足有二三十家之多。
虽然大多数都是过气的外戚勋臣,但终究他们也是这戚里的住户。
而如今,这些曾经风光的外戚勋臣,已经沦为阶下囚。
自然,他们的家宅、奴婢和财产,统统都被充公。
一路上,张越看到了许多豪宅的门第,被少府的人占领,一辆辆马车出入其中,将财产、珍宝运回宫里。
他甚至还看到了临武君的宅邸,被人拆掉了院墙。
这个曾经在长安城内横行霸道的纨绔子的家,现在一片狼藉,他的妻妾奴仆,被官兵押解着,排成一队,送上囚车。
看着这场面,张越也不由自主的停下了马车,感慨了一声:“成王败寇,古今如此!”
他知道,自己必须不断成功。
不然,这赵良的下场,说不定就是未来的自己家人的遭遇。
在刑无等级的汉室,可没有什么刑不上大夫的说法。
连周勃都曾感慨过:“吾今日始知狱卒之贵!”
官吏们可从来都懒得对贵族囚犯和庶民囚犯区分。
除非你有足够的五铢钱,不然,一视同仁!
而张越的出现,自然也立刻惊动了其他的戚里邻居们。
无数人在自家宅邸们,张望着张越的马车。
“宁惹虎豹,无当蚩尤之怒……”许多人心惊胆战的低声念着近来已经在长安渐渐流行的这句谚语,纷纷告诫家族子弟:“看到了吗?那就是张蚩尤,千万不可招惹,否则灭门就在眼前!”
“便是张氏的下人,也不可轻易得罪!”
“诺!”许多纨绔子,提心吊胆的顿首而拜。
半个月前,这位张蚩尤从临潼开始,提着屠刀一路砍到湖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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