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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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门阀- 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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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越听了,吓了一大跳。

    河图洛书?

    易云: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

    孔子晚年,站在黄河边的山坡上哀鸣:凤鸟不至,河不出图,洛不出书,吾以矣夫。

    对于汉室来说,若能得到河图洛书,哪怕是个假的,只要能忽悠人,恐怕也能当做出真的。

    以此证明,自己确实是三代之后的第四代。

    “殿下……”张越咳嗽了两声,轻声道:“此图,臣也不知从何而得,只知自小在臣心中若隐若现……至于是否是河图?臣不敢揣测……”

    暂时来说,张越知道自己的逼格不够高,没有办法让人相信,太极图就是河图。

    但不要紧……

    先打个哈哈,模棱两可,等未来有朝一日,有了足够高的逼格,而这太极图流传的够广之时。

    那还不是他说了算?

    刘进听着,心领神会,想起了他祖父当年从汾阴挖到的宝鼎,默不作声的低下了头。

    真作假时假亦真。

    更别提,这太极图,怎么看都与传说中描述的河图极为相似啊。

    当然,刘进也知道,现在不宜宣扬、张扬这个事情。

    ………………………………

    将刘进忽悠回行宫,张越立刻就来到书房,提起笔来,给在长安的天子写了一封奏疏,然后就找来一个县衙的官员,嘱托他立刻前往长安公车署上呈奏疏,叮嘱他一定要交到兰台尚书令张安世手里。

    为防万一,张越还特别安排了两个期门骑兵护送。

    半个时辰后,这封奏疏就送到了公车署。

    一听说是张越的紧急报告,公车署令王临根本不敢怠慢,马上带着那个送信的官吏,直往兰台,见到了张安世。

    又过了一刻钟,张安世亲自带着这封奏疏,呈递到了天子面前。

    于是,在这天黄昏之时,张越等到了长安的诏命:天子曰可!

    一接到这个诏命,张越就笑了起来。

    坑已经挖好了。

    就是不知道会是哪个傻瓜跳进去?

    ……………………………………

    延和元年夏七月辛未(二十二)。

    新丰县县城的百姓,一觉醒来,忽然发现整个世界似乎有了些变化。

    闾里的里正们,带着官员,挨家挨户的开始敲门。

    一开门,就见到了一个身穿绛服,头戴獬豸冠的法官。

    很多胆子小的人,瞬间就吓尿了。

    汉人最畏惧的官吏,就是这些头戴獬豸帽的家伙。

    只要看到獬豸冠,他们就会条件反射的联想到王温舒、义纵、咸宣、宁成等人的赫赫威名与狰狞面孔。

    那法官却是拿着一副书简,看了看开门户主,问道:“足下可是XX里X氏户主某某?”

    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对方就拿着书简正色的拱手道:“奉县尊、侍中公张公之令,新丰县县尉胡,敢告足下:夫生,天地之大仁,《诗》云:上帝不宁,不康禋祀,居然生子。太宗孝文皇帝有训:天生蒸民,为之置君以养治之!先王与历代先帝,皆以生民为福祉,以养民为业!今闻新丰,有陋俗不举其子,不育其儿,是毁先王之道,伤先帝之德也!更乃乱父子之序,痒序之教也!告令全县:自即日起,敢有不举者,皆以乱法重处!庶民之家,一人不举,全家连坐,其田税倍之,算赋五倍,禁责庸之事,除一切官府之嘉!士大夫勋贵,敢有不举者,宗族三族连坐,禁其宗族三代中人出仕,有官爵者不举其子,除其官爵!”

    “此令:延和元年夏七月辛未!县尉胡建,县令张毅!具令已至,望足下谨记,若敢犯者,勿谓言之不预也!”

    法官的话,抑扬顿挫,听到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瑟瑟发抖。

    谁不知道,如今的新丰县令外号人称张子重?

    他说的话,下的令,谁敢不信?

    只是……

    这未免也太苛刻了吧?

    无数人在心里腹诽着,暗骂着,觉得这官府真是闲的蛋疼,没事找事。

    劳资自己的儿子不想养了溺死,关你屁事?

    但这惩罚之重,却是让他们心有余悸。

    泥腿子溺死子嗣,田税加倍,口赋五倍,还要禁止责庸(换言之是禁止为国家做工),还要剥夺所有福利,包括长孙免除的那些田税。

    士大夫地主官员就更惨了。

    宗族之中有一个杀子被发现,全族连坐,不许出仕。

    有官爵的要摘掉乌纱帽?

    “这张子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有些有子侄亲戚在外当官的人,不屑的说着。

    但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闾里街道的相关官吏,扛着一块块木牌,钉在了街头巷尾。

    还有人拿着石灰,在沿街的墙壁上粉刷着一条条文字。

    “一人不举,全家遭殃!”

    “生子不养,天诛地灭!”

    这还是比较温和的,略带温情的说法。

    到了乡间农村,一块块木牌,被人钉在道路两侧。

    村亭的亭中与集市的墙垣上,都刷下了文字。

    “不养其子,国法不容!”

    “生子不养,牵牛扒屋,全家流放!”

    “不养亲子,是与我为仇,我丢官职,杀汝全家!”

    一个个简单易懂,杀气腾腾的木牌与刷在墙垣和亭中的文字,血淋淋的,让所有人看着都是两股战战。

    地方上的那些亭长里正,更是瞪大了眼睛,在村里村外巡视,还有人拿起了书简,挨家挨户登记怀孕妇女的名字、孕期。

    事涉乌纱帽,谁敢不用心?

第三百九十七节 婴儿保卫战(2)() 
    

    从辛未日开始,轰轰烈烈的宣传运动,就在整个新丰县乡社之中,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

    并迅速深入了每一个村亭,甚至每一个农户家庭之中。

    托公考的福,如今新丰官吏人手充足。

    加之,主政基层的,都是充满了理想主义,浑身干劲的太学生。

    一接到命令,贡禹、王吉、杨望之、曾胜等人马上就摩拳擦掌,召集全体乡亭官吏开会部署和传达县里的指示(主要是张越的要求)。

    将阻止百姓溺死自己子嗣的行为,提高了政治高度!

    贡禹就在乡官邑里敲着桌子,挥舞着佩剑,告诉了他治下的亭里里正、亭长、乡吏和民兵们——生民,是先王之要,是先帝之德,更关乎新丰建小康,兴太平的大业成败。

    在这个问题上,没有妥协可讲,没有情面可说。

    谁的治下,出现了溺婴,谁就自己去和县里解释!

    王吉就更夸张了,几乎是跳在台面上叫嚣:“春秋罪人无名号,谓之云盗也!诸公是要当社稷的大丈夫,还是要做万世的盗贼?”

    他拍着自己的剑柄呼喝着:“吾与诸公,要深入村亭,到每一户去,叮嘱每一个百姓,宣讲溺子的害处!”

    就连在骊乡的山上,曾胜也是点齐人马,奔走在山道之中,爬进山沟里,到处宣传。

    他们之所以会这么积极。

    只是因为张越写了封信给他们。

    信上只有一句话:春秋重首恶,首恶必诛!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其中之一自然指的是谁带头作乱,谁该死!

    而第二个意思,则是——百姓有罪,有司不治,是有司之罪也!董仲舒当年就说的很直白——春秋刺议不及庶人。2yt

    春秋只诛士大夫卿贵王侯。

    换而言之,假如他们治下出现了溺婴之事。

    那就说明,他们将会被架到春秋之上,被先贤鞭笞,被后人鄙视。

    张越的算盘,自然是打的很明显的。

    他的目的,就是要借助汉季士大夫们对春秋之诛的恐惧心理,从而将公羊学派等执政的士大夫变成一批冲锋在前,享乐在后的某党人士。

    当然,他不指望全部都变。

    能有几百个类似的人,就足够了。

    具体到新丰,能出现十个就是胜利,就是成功!

    但很显然,张越明显低估了,这个时代的士大夫,特别是那些满怀理想和激情的太学生们的羞耻心与进取心。

    命令一下达,在春秋之诛的恐惧和对小康世界的期盼下。

    几乎整个新丰的基层官僚系统,瞬间满负荷运作。

    只用了两天,就将他的命令传递到了全县的每一个村亭,每一户百姓耳中。

    像贡禹和王吉这样的厉害角色,甚至在两天内就初步给全乡孕期妇女建立好了档案,还划分好了责任片区。

    一个太学生盯两到三个村亭,而且三人交叉盯防。

    将防‘溺婴’当成洪水猛兽一般防御。

    由是,在这些人中诞生了汉家第一批专业的人口官员。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自辛未日下令,到辛亥日,三日中尽管新丰各级官吏,严防死守,但是……

    民不畏死何以死惧之……

    更何况……

    马四抱着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望着家徒四壁的破房子。

    眼珠子里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流。

    他是骊乡的三马亭之人。

    哪怕是在这个穷乡僻壤,他也属于绝对的贫民。

    家里只有十三亩地了……

    但却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要养。

    女儿倒是好办,养到四五岁,可以送去给别人家做童养媳。

    但这儿子就……

    他想起了自己的这一生,他的父亲在生他之前,已经生了三子了,生下他的时候,本来打算溺死的。

    奈何母亲苦苦哀求,让他活了下来。

    可是……

    活着,却是无比痛苦的。

    作为庶子,他从四岁开始就要跟着母亲与父兄一起在田间地头劳动。

    八岁就要挑水、放牛、除草和打猎了。

    到了十六岁,家里实在养不了他了。

    只能打发一百个五铢钱,让他去外面讨生活。

    一百钱能做什么呢?

    就在他将要饿死之时,听说了朝廷征募去往键为郡屯田的人,他挣扎着走到了县中,然后就跟着朝廷的官员,走到了蜀郡西南的群山之中。

    在那个群山的蛮荒之地,一呆就是十年,靠着给官人奔前走后,做牛做马,终于攒够了三万钱,揣着这些钱回到了家乡,盖了房子,买了这十三亩地,还娶了个媳妇,算是安下家。

    比他的仲兄和季兄强多了!

    在他回家乡后,他就知道了,在他回来之前好几年,他的仲兄因为当了游侠,结果犯法被官府处死了。

    而季兄则给人当赘婿,结果被官府发觉,抓去了居延修地球,这辈子都恐怕回不来了。

    抱着这个刚刚出生,只知道哇哇大哭的孩子。

    马四又哭又笑。

    “儿啊……不是吾心狠……”他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他的子嗣、骨血,咬紧了牙齿。

    他这辈子,已经够痛苦了。

    也已经受够了折磨与苦难。

    他不愿意再让这个小家伙与他一般,甚至比他还惨!

    高高举起这个婴儿,他闭着眼睛大喊一声,就要往地上摔。

    啪!

    就在这个时候,马四发现自己的家门被人踹开,一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带着好几个壮汉,冲了进来:“马四!你这个混账!给我住手!”

    “汝若敢摔汝子,吾与你没完!”

    马四回过头去,看到了那个男人。

    本亭亭长,兼任乡吏,同时也是这骊乡最大的地主士绅家族马家家主马原的兄弟马爵。

    这人在过去,可是这骊乡一霸,专门敲骨吸髓,鱼肉乡里。

    但最近这一两个月,却变了一个人,从过去的恶霸,变成了如今有名的‘义士’‘善人’。

    据说是因为新来的新丰县尊感召,故而幡然醒悟,今日始知我是我,于是痛改前非,发誓要为新县尊和长孙殿下当牛做马,报答恩德。

    现在,他不仅仅经常看望贫民子弟,鼓励那些年轻人练习弓马这事,报效国家,还对其中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少年特别关注,甚至带到自己家里,将家中兵器借给他们练习。

    马四的长子就是被其看中,收为义子。

    马爵带着人,屁滚尿流的跑到马四身边,抢过那个可怜的婴儿,连忙抱在手里,像母鸡护小鸡一样,然后才瞪着马四骂道:“汝混账!吾与汝说过多少次了!敢不举乃子,吾杀汝全家!”

    马四却是看着马爵,再想着自己刚才的行为,一屁股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马公!俺能怎么办啊!?俺能怎么办啊?!”

    “养这个儿子,俺养不大啊!”

    “家里面就十三亩地,一年只能打二十五石米,连吃都不够吃!”

    “俺拼尽全力,租佃了一百多亩,每天起早贪黑,俺婆娘终日辛勤养蚕抽丝,去市集卖钱,可这一岁下来,却还要倒欠马公家一两千钱……”

    “就算俺能养大他,又能怎样?”

    “长大了,还不是和俺一样,甚至比俺还惨,只能去做赘婿,当游侠……”

    “迟早是他人刀下鬼,别人盘中餐……”

    马爵听着,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骂道:“憨货!吾早就和汝等说过了,如今圣天子开恩,派来了张侍中来救我等新丰臣民!”

    “汝怎就不信?”

    马爵从怀里取出一件简牍,丢到马四面前,道:“汝也是伺候过官吏的人,想必也是识字,自己看吧!侍中公和长孙殿下,特别挂记和关怀尔等穷困不得已之人,特别加恩!”

    “你啊你,方才一不小心,不止铸成大错,还令吾也坠堕深渊,蒙春秋之诛!”马爵没有好气的看着这个可怜的男人。

第三百九十八节 婴儿保卫战(3)() 
    马四曾经在键为郡给键为郡主薄当过仆人,自然也识字。

    只是识字量比较少,只能认得日常用字。

    他战战兢兢,捡起那份丢在自己面前的书简,打开来一看,立刻就哭了起来。

    书简上的文字,虽然有些他认不得。

    但大部分还是能看懂的。

    他甚至没有看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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