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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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门阀- 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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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吧,若他果真成了董仲舒董江都的再传弟子,那么整个天下辈分能比他高的儒生,也就没有几个了。

    譬如说,他之前一直担心可能会给他捣乱和添麻烦的夏侯始昌老先生一下子就变成师兄了。

    夏侯始昌老先生,最初拜鲁申公为师学《诗》,后来又从欧阳生学《尚书》,最后才转的《公羊春秋》。

    在辈分上来说,他和褚大、兰陵生以及吾丘寿王是同辈。

    所以,张越喊他一声师兄不过分。

    而后来开创了尚书系大夏侯学派的夏侯胜小朋友,得叫张越师叔了。

    更恐怖的是,在当今天下,辈分能比张越高的儒生,恐怕只有尚书系的欧阳学派当代领袖欧阳高和毛诗学派的精神领袖毛亨先生了。

    只要熬死这两人,再熬死其他的师兄们。

    他就可以成为当今天下辈分最高的儒家学阀!

    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心机,只要混吃等死,好好活着,就可以在十几二十年后接班,成为儒家各派共尊的精神领袖。

    就像当年的浮丘伯、伏生、鲁申公。

    活得久,熬死了其他人,自动成为领袖。

    即使不能,也至少能掌握公羊学派经义的解释权!

    一时间,张越的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啊,就跟你随便拿了两块钱买了张彩票,结果却中了一千万一样。

    立刻就是血脉偾张,难以自抑。

    没有任何人能拒绝得了这种好处!

    更别提,张越早已经立志要做大学阀!

    内心虽然狂喜不已,但张越知道,这种事情,必要的谦虚场面还是要做的。

    于是,便长身顿首道:“小子才疏学浅,德薄如翼,安敢望为仲舒公弟子?愿先生收回成命!”

    董越一听这个话,就知道这个事情成了!

    对方真要拒绝,就不会这么说了。

    于是立刻就按照剧本说道:“侍中公才思敏捷,博学百家,先父生前曾有训:果有能传《春秋》之义者,汝等可为吾收之,为再传门徒!今遇侍中,果如先父之言,私以为,能代先父传《春秋者,独侍中而已!万望侍中以天下为念,以春秋大义为念……”

    董仲舒生前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不然董越也不敢做这种事情。

    只是呢,当时董仲舒说这个话的时候,瞄准的目标是天子的长孙甚至是未来新君的太子。

    如今,董越以权变之,将这个政策用在了这个侍中官身上。

    虽然看上去有些违背乃父当年之意,但他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再也找不到比这个侍中官更合适的人选了!

    他是天子的宠臣,长孙的辅佐大臣。

    将这个政策用在他身上,跟用在长孙身上有区别吗?

    没有!

    张越听着,也明白了,对方是来真的!

    但,还是不能就这样答应。

    依旧要谦虚一番,于是,他拜道:“小子闻之仲尼曰:君子当以功受禄!仲舒公天下鸿儒,教化苍生,万人敬仰,为当世先贤,小子于治学之道,无寸之成,岂敢为仲舒公弟子?”

    董越听了,马上就道:“侍中公此言差矣,前时侍中赐我《春秋二十八义》,我传诸生阅,皆云:义之善也,纵子夏在世,恐不能削一字!以侍中治学之能,博学之深,吾不能教,不敢教!独先父可教之矣!”

    这也是他想代父收徒的最大缘故。

    若自己收了,却教不了,那不是打脸吗?

    说不定,还要闹出笑话。

    代父收之就不一样了!

    更重要的是——如今公羊学派并非铁板一块。

    事实上,董系的力量,在现在已经很衰弱了。

    乃父董仲舒生前,最得意的门徒们,纷纷老的老,死的死。

    尤其是吾丘寿王之死,给了董系沉重一击。

    若不搞出这个花样,引入这个侍中官为奥援,等他一死,董系恐怕就撑不了多久了!

    这才是他想代父收徒的出发点。

    至于天下人的意见和看法?会不会说他董越阿谀权贵?

    若在以前,董越还会担心。

    但现在……

    却是不必了!

    因为,这个年轻人已经用实际战绩,告诉了世人,他很强!

    张越听完董越的话,终于拜道:“先生拳拳盛意,小子不敢推却,惟以此身,尊《春秋》之义,行先贤之道!”

    董越听了,脸都要笑开花了,立刻道:“师弟请起,待为兄择良辰吉日,沐浴更衣,以奏先父与陛下,求的龟甲之卜,定吉日,具礼仪,设宴席以告天下!”

第三百二十六节 《诗经》的正确解读方式(1)() 
董越和张越在集贤馆门口这么一番操作,别说是做客太学的延年公子了。

    就是整个太学上下,也都是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

    吕温挠了挠头,脸色颇为尴尬。

    这一声不响的,张侍中就变成张师叔了?

    那自己还怎么去挑战他?

    虽然说,吕温已经差不多认命了,自己这辈子要活在对方阴影下。

    但他还是存有希望的。

    人总归是要有梦想的嘛!

    就像当年,吾丘寿王直面平津献候公孙弘,以弱胜强,不还是抓住机会赢了一次吗?

    但现在……

    吕温却只能仰头望苍天。

    他知道,这辈子估计也没有希望能讨还当日之败留下的阴影了。

    虽然说,对于儒生而言,学无长幼,达者为先。

    但尊卑也很重要!

    若这个侍中官,成为了董公的再传门徒,就等于是自己的师叔,见了面得稽首再拜。

    再也没有机会找回场子了!

    不过……

    少许的失落过后,随之而起的却是浓浓的振奋之情!

    公羊学派自董公病逝,已经沉寂很久了。

    沉寂的缘故,除了在学术和思想上陷入了桎梏和瓶颈外,最重要的是缺乏一个在高层的代言人!

    腰杆硬不起来!

    说话的声音也不敢过于声张。

    但,如今有了这么一位深得天子宠幸的小师叔。

    哼哼哼!

    说话的声调,恐怕立马能高三调!

    同时,公羊学派也将获得更多资源!

    简单的来说就是钱!

    这个世界上,学派思想的竞争,归根结底,是钱和资源的争夺。

    毛诗学派为何能从无到有,在不过三十余年间,发展成为天下有数的大学派?

    靠的就是河间献王卖肝卖肾的鼎力支持!

    齐诗学派过去为何兴盛无比,如今又为什么衰落了下去?

    因为支持齐诗学派的楚元王一系绝嗣,没有金主支持,自然而然就没有办法大量招生,维系学派的活力和影响力了。

    说的直白一点,公羊学派的霸业,也和五铢钱密不可分!

    有钱才能搞教育!

    没有钱,哪怕是孔子,也要困于陈蔡之间。

    贤如曾子,也不得不盗羊充饥!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

    所以,在短暂的惊愕和失神过后,太学上下,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大家都很清楚,这个‘小师叔’只要正常发展和升迁,未来迟早可以位列三公。

    而且是实权三公!

    手指缝随便漏一点,就够大家发达的了。

    更紧要的是,有了这个关系,以后大家就可以多走动,多来往,多请教了。

    谁能阻止一位‘一心向学’的太学生去请教自己家的‘师叔’呢?

    这请教的多了,就可以以弟子自居了。

    然后,自动的就成为了张系的嫡系。

    然后,自动的就获得了加持,无论出仕还是做学问,都是无往而不利!

    于是,众人纷纷起身,走出门,来到董越身后,面朝张越,拜道:“弟子等拜见张师叔!”

    旁的不说,先把名分定下来,再论其他。

    ………………………………

    延年公子尴尬无比的看着这一切。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他还是人生赢家,笑傲于太学之中,意气风发,仿佛成为了世界中心。

    若他昂着头,走出太学大门。

    这声望和名声,立刻就能蹭蹭蹭的向上涨。

    然后说不定就能顺理成章的让天子和朝堂诸公知道——毛诗传人延年公子已至关中,其才学无双。

    说不定有机会可以面圣,甚至于接近太子、长孙。

    可哪成想,半个时辰之后,风云突变。

    一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年轻人,只是来到太学,什么事情也没有做,就抢走了他的全部风头!

    他今天的全部努力和心血,随着他的到来,付之东流水。

    在董越代父收徒的这个大事的洪流中,没有什么人会来关注他的这些小小作为。

    更可怕的是——这个人还是毛诗弃徒!

    毛诗学派弃之以为蔽履,而公羊学派却重之,当成了宝。

    若此子未来没有什么成就也就罢了。

    一旦有所成就,毛诗学派和他的老师的脸,恐怕就要被抽肿。

    天下人都会说:贯长卿有眼无珠,见贤不能纳。

    “老师命我入关,乃是为了此子……”延年公子在心里想着:“若此子成为董仲舒再传弟子,老师名声恐怕要受污,毛诗发展也要遇到挫折!”

    这样想着,他就硬着头皮站起身来,走出集贤馆的帷幕,来到门口,望着那个被数十人簇拥着的年轻侍中官,他忽然出声道:“董公为天下名士,何故阿谀权贵,取媚贵人?”

    “晚辈恐天下以为董公无仪无止也!”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足够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董越闻言,疑惑回过头来,眼神中分明写着:这是我公羊学派的家事,轮得到你来管吗?

    不过,对方的话中的指责,却让董越不得不慎重对待。

    无仪无止可是诗经中骂人最狠的几句话之一了。

    所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对于儒生们来说,这种指责,可比扎小人,行诅咒还要恶毒和恐怖!

    “延年公子,此乃我公羊学家事也!”吕温立刻就道:“公子外人,安能评论?”

    “且张侍中允文允武,才义兼备,堪称当世奇才!”

    “奇才?”延年公子也是没有办法,他知道,自己必须拼尽所有,至少在现在拖住这个事情。

    不然,等他们搞成了,那就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挽回影响和损失了。

    所以,他无奈,只能道:“请恕在下不曾有闻!”

    “至于所谓贵门家事,晚辈以为不然!”

    “董江都,天下名儒,为儒门长者,非只为贵门之长也,亦为天下之师长也!”

    “吾虽不肖,亦尊而敬之!今董公屈节以事权贵,吾如何不能评判?”

    吕温还要再辩,甚至准备让人将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绑起来,免得他捣乱,就听得张越笑道:“阁下可是毛诗学派高徒,人称‘延年公子’的解延年解生?”

    事实上,此刻在他眼里,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个白衣飘飘的年轻儒生。

第三百二十七节 诗经的正确解读方式(2)() 
解延年望着眼前的这个头戴貂蝉冠的年轻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自入关中,他就听说了对方的别号——张蚩尤!

    传言之中,这是一个睚眦必报,反击极为迅速的年轻新贵!

    据说得罪过他的人,每一个都不得好死!

    传说中,连宫廷里的婕妤,也有一位栽在他手里,当今天子的帝姬,也曾被他狠狠打脸!

    解延年贸然得罪并吸引一位这样的年轻权贵的仇视是否值得?

    但很快他就将心中的恐惧,丢到了一边。

    “正因为此人睚眦必报,吾才必须阻止今日之事……”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个人毛诗学派已经得罪了。

    以他的性格,也必定会报复和打压毛诗学派。

    若让他顺利成为公羊学派的大儒,拥有影响公羊学派的权力,解延年敢保证,他必定会找个借口来攻仵毛诗!

    这样想着,他就毫无畏惧的上前,拜道:“不敢当侍中赞,鄙人正是解延年,蒙家师贯公不弃,收为弟子,以授《诗》之正义!”

    张越听着,却是呵呵一笑:“诗之正义?呵呵!”

    和《春秋》《尚书》一样,《诗经》作为儒家经典(准确的来说,尚书与诗经,是诸子百家都共同尊崇和认定的经典),在汉季也同样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自相残杀的内讧之中。

    特别是董仲舒上书当今,提出大一统思想,定下罢黩百家独尊儒术的国策后,儒家各个系统之间的厮杀,日益凶狠!

    并渐渐分裂为两大阵营——今学派和古学派。

    在诗经的传世系统中,新兴的毛诗学派,毫无疑问的是属于古学派的。

    虽然,大毛公毛亨先生生前声称,自己的《诗经》得传自荀子先生,乃是最正统的《诗经》,至少比其他三家正统!

    但问题是荀子先生传至汉季的唯一门徒,被确认和证实的只有一位浮丘伯。

    浮丘伯授《诗》楚元王父子,从而开启楚诗学派,楚元王父子后,鲁申公继之,出现了齐诗和鲁诗。

    至于毛亨先生嘛?

    其活跃的时代,大约是在太宗至先帝年间,除非他在娘胎里就已经在荀子门下听讲,不然不可能得荀子之授。

    所以呢,毛诗学派自己也心知肚明,号称的也是古学派。

    其《诗经》的思想和解读来源,据说是从战国时代遗存下来的墙垣里挖出来的……

    咳咳……

    前两年孔子的当代嫡系传人,孔安国报告天子,说是自己不小心损坏了家族的孔子旧宅墙壁,从中找出了《尚书》《孝经》《礼记》《论语》等经典的竹简。

    只是这些竹简记录的字都是蝌蚪,只有他这个孔子子孙才能翻译……

    于是就炮制出了《古尚书》这一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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