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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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嫣华- 第2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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咐他们走慢一些。”

石楠点了点头去了,不一会儿,车驾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吕后忽然惊醒,问张嫣道,“什么时辰了?”

“母后醒了!”张嫣回过头来,笑盈盈道,“已经是申时了!”

“嗯,”吕后点了点头,在车中坐直了身体,望了出去,见远远的一物踞于大道之中,毛色灰黑,大如苍犬,吃了一惊,“那是什么?”

侍卫上前查看,“禀太后,似是一只野物。”

那野物受了惊,立起身来,目光似乎透过重重卫队,直直的望着吕后。、

吕后情绪翻覆之下,只觉头晕眼花,厌恶至极,挥手喊道,“快赶走,快赶走。”

侍卫持着刀戟上前驱赶野物,那物陡然受惊,嗖的一声窜起,向驰道一旁窜去,没入青草之中,很快就不见了踪迹。

张嫣轻轻扪击她的背部,忧急劝道,“母后,你没事吧?不少字”

“没事!”她吁了口气,慢慢平静下来。

回到长乐宫,她急急召见太卜令祝华。“今日我在路上遇见了一只怪物,灰毛直身,大如苍犬,你替我算算,这是什么征兆?”

祝华领了命,在殿中卜算片刻,见了卦象,浑身陡瑟,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太后娘娘,按卦象显示,乃赵隐王作祟,欲行报复之事。”

“胡说八道,”张嫣掀开帘子进来,怒声斥道,“太卜署越来越不中用了,竟是连这样的鬼话都说的出来。还不给本宫滚下去!”

祝华连连参拜,退了下去。

“母后,”张嫣扶着吕后,劝说道,“那都是胡说八道的。如意已经故去多年,早就轮回重生了,绝不会是他!”

吕后面色煞白,坐了下去,“我知道。”神情疲惫。

至此后,吕后便完全的倒了下来,喝了几个月的药,却终究不见好转,整天整天的陷入沉睡。

进了八月,她的精神忽然好了起来,这一日,一早就醒了过来,吩咐苏摩给自己梳妆。

六博铜镜映照出苍老的容颜,一只手握着象牙篦,梳理着镜中花白的头发,微微颤抖,几乎不成形状,吕后出神的看着,喟叹道,“阿摩,岁月不饶人,我老了,你也老了!”

苏摩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奴婢愿一辈子陪伴着太后娘娘!”

“尽说傻话,”吕后笑道,“我要你陪我一辈子做什么?”

“陛下和皇后都对你敬重有加,我去之后,定会善待于你,我倒是放心的下!”

“太后娘娘,”苏摩握着梳篦,泣不成声。

苏摩红着眼睛从殿中出来,吩咐道,“皇后娘娘,太后让你进去。”

张嫣应了一声,垂手进殿。

长信寝殿中一片寂静,深红色的帷幕低低垂下,张嫣双手拢在袖中交握,踏在殿中地衣之上,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声音,来到床榻前,低声唤道,“母后。”

吕后睁开眼睛,眸子清亮,

“当年我让陛下娶你,没有料到会有如今的结局。”

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是爱女鲁元的亲生女儿,撮合了这段婚姻,虽然也希望自己和刘盈幸福,但的确不曾料到会是这样的解局。

可是,

张嫣开口,“母后一直觉得阿嫣充了阿娘女儿的名义,是一桩大过。但如今看起来,这样子不好么?”

“这样子,我和舅舅之间的僵局能够缓解,我们才能够放开心胸的相爱。我和舅舅相依相守这么些年,而且日后将继续相守下去,这样子,岂非比身有血缘但一直互相疏远直到老死要好的多?”

“是要好些,”吕后闭了眼睛,神情疲惫,直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她才愿意承认,“这些年,我看见盈儿常常笑,目光总是明亮的,比往日开朗的多。”

这些大多是因着你陪在他身边的缘故。

她当年无意种下的因,虽然种子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一个,但一样开出丰盛美丽的花朵。

“桐子虽然如今还小,但已经看的出来聪慧,”吕后嘱咐,“你要好好教导。”

张嫣陡然心中一酸,跪坐在吕后的榻前,

“母后,我都明白。”

“陛下仁义,大汉有这样一位仁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是,若是一直行仁道,长久以往,未免会让野心之人小看猖獗,我会仔细教导桐子,让他刚强坚毅一些。”

吕后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激赏,放松了一些,顿了一顿,又吐出道,“辟阳侯……”微微犹豫,

自病后许久,吕后首次提到辟阳侯。

张嫣知道她放心不下审食其,主动道,“辟阳侯曾与母后和陛下有恩,陛下和我都没有忘记,陛下这般性子,当日既然放过了他,日后就绝不会再追究。”

吕后点了点头,“我走之后,让他回食邑吧,不要再回京了!”

她闭上眼睛,躺在榻上,似乎不愿意再说话,张嫣便弯下腰,将被衾提起,轻轻掖好,深深再看了吕后一眼,转身出殿。

“阿嫣,”吕后忽的唤道。

张嫣回过头来,

吕后从榻上坐起身子,深深的开口道,“盈儿,”顿了一顿,“就托付给你了!”

张嫣陡然鼻子一酸,知道这是吕后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作为一个母亲的托付,点了点头,从殿中冲了出来。

刘盈立在殿外,抬头望着她,目光焦急。

她掩去心中伤感,勉强在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来,“陛下,母后叫你进去。”

刘盈就点了点头,匆匆进了殿,两个人的衣裳在交汇处匆匆擦过。

张嫣站在长信殿门前,抬头看,金色的太阳挂在长乐宫空中,明亮的耀人的眼。

自从鲁元去世以后,吕后的子女就只剩下了皇帝一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选择与自己的儿子在一起。这也是最理所当然的事情。

长乐宫殿在阳光下次第展开,她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来到这座汉宫的时候的情景。

那一年,她才六岁,在大夏殿上得罪了高帝刘邦,吕后挡在她面前,对高帝道,“她是你外孙女,你不能动她。”

她和她感情最亲密的那段时刻,她说,“我的阿嫣,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孩儿。”

这个性情刚毅果决的女子,牵着自己的手,走过了幼年时代和少女时代。

高皇后吕雉贯穿了整个西汉初年的历史,她辅佐刘邦登上帝位,一力保证自己的儿子刘盈的储位,并在刘盈在政治上尚稚嫩的时候,用自己的权威经验帮助着他。

如果没有自己的到来导致的那些变化,在另一个时空之中,她则更加的强悍,以女子之身统治了整个中国八年时光,甚至在自己死亡之后,让日后继承汉帝的晚辈,提起她的名字,又敬又恨,却是难以回避的对象。

纵然在这个时空里,她的存在,也是刘盈和自己的支柱,帮助了他们太多太多。

如今,她的生命已经走到了最后的尽头。自己站在长信殿门前,回忆起这些年来的恩怨情仇,年华感伤如水般缓缓流过心田。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得殿中刘盈一声悲呼,“母后!”

张嫣陡然一惊,回过头去,向殿门方向急走几步,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些什么。

而在她的身后,长乐宫的人接二连三的跪下去。

那个在长乐宫矗立了三十年之久,大汉第一皇后,吕雉,终于走完了她人生的旅程。

不知不觉间,张嫣已经泪流满面。

那些爱的,恨的,都已经逝去,那些温柔的,杀戮的,也都不会留存。这一刻,站在长乐宫萧瑟的天空之下,她无暇顾及其他,只是一个因为失去亲人而无法抑制悲伤的人!

三一四:吴反

秋风吹拂着长安大地的时候,在遥远的江吴之地,吴王刘濞举起反旗。

其实,刘濞是并不想这么早就谋逆的。

他的确对朝廷有不臣之心。大家通是刘氏子孙,论才干,论战力,自己哪样比如今坐在未央宫中的刘盈弱了?凭什么便要自己的后代向其俯首称臣,但他的确没有打算这么早就刀兵相见。

毕竟,他经营吴地不过才十几年,吴地虽富庶,但要对抗整整一个物大地博的大汉朝,还是有些单薄了!

但是,八年前的长安之乱,让他不得不这么做。

在那场动乱中,,他的野心被皇帝和百官侦知。这些年来,朝廷虽然不好从明面上惩治吴国,暗地里却对自己的藩国做出颇多掣肘。到了近年,吴国的发展已经进入一个瓶颈期,而大汉朝却从多年前的楚汉之争造成的凋敝民生中慢慢恢复起来。此消彼长,长期下去,吴国更加没有胜算。

有时候,刘濞也会想,如果自己在当初前元七年的时候,自己没有和故齐献王密谋颠覆大汉江山的话,自己如今的境遇会不会好一点。

但,如果时间再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再做一次的。

因为当时实在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匈奴大举犯汉,作为皇帝的刘盈却不见踪迹,且年轻的皇帝膝下并无子嗣。自己既然遇上,自然就绝不会放过。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刘盈在最后的关头忽然出现,在高庙力挽狂澜,稳定住了大汉局势。若非如此,只怕现在未央宫的主人已经换成了自己了!

吴王谋反的消息传到长安,满朝君臣哗然。

右丞相周勃、左丞相张苍及御史大夫曹窟急急被宣召入宣室。

宣室殿雪白的帐幔垂下,皇帝亦从后宫匆匆赶来,“吴地的事。几位卿家应当已经听宣旨的黄门说了!”

因着吕太后去世时间未久的缘故,皇帝此时身上还服着孝服,眉宇之间的哀伤暂时褪去,取代的是一股坚毅肃杀,“吴地的事,丞相应当已经听说了。

张苍、周勃等人俱都拱手道,“吴贼狂悖,臣等请命。率大军诛杀此獠!”

刘盈肃声道,“丞相周勃听命。”

周勃盎然跪拜,“臣在。”

“逆王刘濞不道,辜负先帝恩旨。起兵谋逆,朕命你为大将军,率领河南六郡二十万材官杀敌。”

周勃郑重道,“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期待。”

刘盈上前扶起周勃,“周丞相,”

“你是两朝老臣,朕和父皇对你都是分信任,此去平叛。你务必不要辜负朕的期待。”

周勃只觉热血上涌,头脑一片发热,“陛下放心,老臣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不叫吴贼过了函谷关。”

“周丞相打仗多年,素来知兵,朕自然是信的过的。”刘盈开口。声音带着一点沉肃,“只是除了江南吴地,朕心中尚有旁的隐忧。太后新近去世,匈奴那边可能会趁机起事,若匈奴与吴地相勾结,那大汉境况便有些不妙了。因此丞相此去,定须迅速平定吴地!卿,可知道么?”

代表着六郡军权的虎符。在烛光下闪耀着莹莹光芒,周勃从皇帝手中接过虎符,将虎符举过头顶,犹如举起沉重的责任,字句顿挫道,“臣定不辱使命。”转身退出大殿。甲胄披风扬起劲道的弧度。

待到两位丞相离开宫殿,刘盈独自一人在宣室殿中坐了一会儿,西风从殿堂吹过,将置在书案上的奏章吹的纸页飘浮。吕后的热孝期间,皇帝只批阅重要政务,略看了看,便回了后宫。

椒房殿中,张嫣正抱着太子刘颐用膳。大人们虽守着孝,两三岁的孩子却是不能不食荤腥的,她亲手喂着儿子吃了一小碗鲜鱼羹,接了石楠拧过来的热帕子,替他一根根的揩着手指。桐子和母亲极是亲近,腻在张嫣怀中,打了一个嗝,张嫣瞧了他一眼,唇角忍不住也扬起了弧度。殿中和乐融融的时候,桐子忽的开口,奶声奶气问道,

“阿娘,桐子想大母了,大母呢?”

张嫣面上怔了怔,笑意淡了下来,摸了摸桐子的脑袋,沉静了一会儿,方开口道,“桐子,你大母……她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桐子没有说话,一双晶亮的眸子满是困惑。

张嫣辛酸一笑,哄着他道,“你还小,怕是不懂阿娘说的是什么意思,桐子只需要知道,无论大母在哪里,大母都记挂着你,就可以了。

桐子点了点头,静静的睡去了。

刘盈从殿外进来,问妻子道,“桐子可闹你了?”

“嘘,”张嫣对他做了一个手势,牵着他的手轻轻的退出来。

“桐子睡了,咱们到偏殿去。”

“阿嫣,”刘盈看着张嫣疲惫的面色,微带怜惜,“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张嫣嫣然一笑,玉靥生辉,“不辛苦。只是想着母后,还有一些难过。”

在这座属于他们的汉宫中,吕后曾经以她刚强的心性手段撑起了一座保护伞,无论是刘盈还是张嫣,都被她强势妥帖的保护过。如今,她永远的离开了他们,留下了他们,陡然之间,便难以抑制的想念和无所适从

刘盈沉默了一会儿,笑着道,“母后如今送入长陵,和先帝葬在一处。咱们虽然时时想念,但也不必太伤心了。”瞅着张嫣平和的眉眼,笑问,“吴地的事情,你也当听到了,不害怕么?”

张嫣嫣然,“陛下这是拿阿嫣说笑了,吴地虽气势汹汹,却不过是疥癣小疾,陛下这些年君臣同心,却是不惧的!”

“那便好了,”刘盈听着心中欢喜,眉目也舒展开来,“我所担忧的却是匈奴!母后亡故,大汉江南动荡,这时候,若是匈奴南下趁火打劫。便有些捉襟见肘了!”

张嫣吃吃一笑,将身子枕在丈夫的怀中,“陛下也不必太妄自菲薄的。咱们大汉国力绵长,陛下这些年又暗中做了许多准备,阿嫣相信,就算是冒顿亲自带军南下,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草原秋风吹过,丰茂的草浪犹如一道绿色的毯子低低伏下。显现出牛羊的影子来。站在这张毯子上,极目远望,在遥远的地方草天一际的地方,有着一抹漂亮的白色。听说那儿便是匈奴的圣地——祁连山,过了祁连山,在往南走,走上六七天,就可以到大汉了!

大汉,大汉!

她低下头,终其一生,也许她都没有法子回到大汉了!

朱朱侍立在一旁,看着宁阏氏刘撷侧脸。北地经年的风霜没有减损她的姿容,反而濯洗出一份岁月沉淀的眉眼,火红狐狸大氅簇拥出她的雍容华贵,犹如一株盛放的芍药,在清冷的冬天中尽情绽放自己的美丽。

“朱朱,”刘撷悠然开口,“你说。楚地的荷花如今可谢了?”

朱朱在她的身后道,“奴婢没有去过楚地,不过奴婢想,楚地在关中以南,繁花开谢当比长安要晚一些,那儿的荷花现在应该还开着吧。”

“只可惜,奴婢已经是记不得荷花开着的是什么样子了!”

刘撷回过头去,草原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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