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向本官要四千两,本官念你初上任,同意了。如今你一开口便是十四万两,不止军费,更有兵器修补、军服修补、营帐修缮、伙食贴补,本官早说过税收非只用于军事还用于方方面面!十四万两恕本官实在给不起!”
柴仕优安座,冷看项天择怒意质问他,暗想终是太嫩,不过是这点事,便沉不住气,和他斗?呵,此人不识时务,他又何必留情?柴仕优嘴角微勾,看黄政如同看个跳梁小丑。
项天择听他这般说法更急更气,怒气起身,也顾不得什么上下之分,张口即道:
“若不拖欠饷款,何至于堆积十二万两之多!至于兵器、军服、营帐、伙食,都乃军队必需,将士们保家卫国、以命来拼,拿不到钱、吃不饱饭,还怎么保境安民?必得群起造反才是!吾等这些高位者享受着他们带来的安定,却在其位不谋其职,良心何安!”
项天择一口气说光,他说得极激切,柴仕优目中则自他开说时寒意便没消散过。
“你这是说本官尸位素餐?”柴仕优勃然大怒,亦愤而起身,指着项天择就骂,
“你眼里还有本官这个上司吗!你对本官有该有的尊重吗!要钱要的痛快,训练还搞不同,本官叫你多请教壮武、壮威、壮谋三位将军,你请教了吗!刚来倒是狂的很呐,不仅连三位将军、你的前辈不放眼里,怕是连本官都不放眼里!”
…这是要压着他听话?项天择冷笑,若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可惜他是天子。
便看项天择作揖、弯平了腰,顶了回去:“下官何有狂妄?下官为副使,统军政,做的是份内之事!可有为自己谋过私利?反是大人,处处刁难,居心何在!至于新练之法,乃得皇上首肯,大人对新法怨言,莫不直接去问皇上,看皇上如何对你说!”
柴仕优未料他都把话敞开了说,这小子仍旧不识相、还理直气壮!竟拿皇帝压他,他岂能受?如此,撕破脸罢了!
柴仕优于是遥向东南方向拱手拜谒,“义正辞严”道:“皇上何等圣明,皇上的决定岂由本官置榷?本官说的单是你黄政,目无尊长、放荡狂妄,你莫要往本官头上扣帽子,本官承受不起!”
“那饷银呢?大人何以只支三万两!”
“此乃军中惯例,本官前任如此,本官照行。地方上入不敷出,所以只能将军费暂缓,又非是不付,如何这般激切?
三万两就三万两,若再多,本官至多就再增一万两,其他的,你便是如何说本官也没有!”柴仕优拂袖喝道,两腮微鼓,不知是否是气的。
然他这样说法,不通丝毫情理,项天择冷眼以对,自是不会畏惧于他的“官威”,又行了一揖,才道:
“大人如此做法,丝毫不留情面。大人不怕下官向朝廷上报,大人长期拖欠军款之事。”
柴仕优听后,眯了眼嗤笑道:
“你在威胁我?你大可报去!普通边军归地方财政,向来由地方正副使沟通交流。朝廷也知地方疾苦、知地方管理不易,由来不多管辖,本官自问并无做错。”
柴仕优说着一停,又道:“如今你跟本官谈情面,本官与你有情面吗!本官提携照顾过你,你可曾听过本官半句话?”
……
道项天择拜柴府谈到现在,已然谈崩,他清楚银子怕是不能全款了,那又何必多说?
只不过他现在还不想暴露身份,要不然对付一个柴仕优何其容易?项天择将今天记在心里,将柴仕优说的一切记着,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诸般种种都是证据!
项天择遂也不在此时与柴仕优多辩,他重重看他,好会儿方作揖道:
“话不投机半句多。柴大人记得允诺的四万两就是,至于剩下饷银,下官会写折求朝廷拨发,不劳大人费心,下官告退。”
“不送!”
项天择走了,桌上的茶一口未动。柴仕优大喝声“不送”,又看其人远离,拂袖自语,狠狠唾骂道:
“竖子!哼!”
………
那厢又驾马回副使府,项天择将马交给下人牵回后院马厩,即吩咐将萧达找来,跟着径直去了主堂。下人见副使大人似心情不好,噤声不敢多说多看,应了便去办事。
“大人,大人找卑职?”
项天择到了主堂,约莫半刻钟,萧达远应令来报。
项天择彼时正背手站着,侧身望了他眼,顿了顿蹙眉问:“我们手上还有多少能提现出的银子。”
“啊?”萧达远单膝跪着,一时没反应过来,皇上何有此问?
转想了想,忙答道:“回大人,府上现有银票五万两,现银三千两。”
“好。”项天择点了点头,随即想也不想,没得半分犹豫,“把五万两都去钱庄提出来,充作军费。三千两则暂留着,以供府上之需。”
“…是,大人。”
如此说,萧达岂不知道皇帝柴府一行并不愉快。不过个中细节他却不敢问,但皇帝说,他奉命办就是了。遂退出屋外,忙活找各大钱庄提银——只想这柴仕优,敢这样对皇上,是不想多活了。
…柴仕优拨的四万两加上自己的五万两,不过九万两,只够拖欠的三月,终是不行呐~。
他要借这次机会发足全款、笼络人心,绝不可滞后拖欠、损了他在士兵中的威望!项天择暗定了决心,从来不会为钱烦恼的他这一次终深深得叹了口气,暗责自己银票带少了。
所以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先人曾不欺他~!项天择苦恼不知怎样是好,想若寄信叫秦谏等拨款,来回总归需个把月,慢的黄花菜都凉了…那便只有借了。
向谁借?
若向钱庄,怕有柴仕优,他们不会借,那有什么人呢?项天择脑中没来由就现出个身着紫衣、娇俏狡黠的身影——东方颖,他恨不能避的远远的前世仇人,今生妖女。
真要问她借吗?项天择痛苦得闭上了眼——他真不想和她有太多联系。
但眼下,似乎也只有求救于她了。想想自遇见以来,她对他好像一直不错,那就不妨向她开口,借五万两还六万两,总之不亏了她就是了。
项天择踌躇着打定了主意,却突又想到一个问题——他没东方颖的联系方式!
他竟没她的联系方式!
那就只有被动得等她来了,可得等到什么时候?!
项天择都要抓狂了。
第九十七章 借我五万两()
项天择从未如此刻期待过东方颖的到来。【。aiyoushenm】他让手下找寻东方颖下落,多日未有所得,信也早就传了回去,但归信恍不知还要多久,饷银亦迟迟不到位,军中已军心浮躁,项天择想若实在挨不过去,只能先将手上的银子发了,再让军中缓缓——然他,实在不甘心不能一鼓作气。
只他终将挨不过时,救星终是珊珊来迟。
那是个黄昏,火红色晚霞朗照大地,明天又将是个好天气。街市上人烟寥寥,远望炊烟缕缕,身材高挑的姑娘在一行人必经的拐角口楞的出现,活泼靓丽,道不尽的颜色,说不出的机灵狡黠,那正是一个女子最青春、最动人的年华。
上天何曾辜负她?赐她绝色容颜。
“听说你找我?”
姑娘问,她没穿她最爱的紫色薄衫,而换了鹅黄,比之紫色的妩媚,更增了鹅黄的朝气,别样的魅力。
“吁——”当得最前的男子长呼,他紧拉辔头,使力使马停下,跟随他的其他男子也都赶紧停马。
马停后,男子急切脱口而出:“我想你!”
“你想我?”姑娘眼中骤时绽放出别样光采。
男子忙又道:“不是,我、我说错了,我是说,我有事想求你。”
“哦~”姑娘再听了这话,似是几分闷闷的,她瞥瞥嘴,自言自语,模样十分可爱,
“有事就想起人家,没事就把人家丢到一边,还真是惯会使人。”
姑娘俏生生站着,男子无法在其他下属看着的时候与她安然聊下去,他下了马、脸上火辣辣的,跟着牵了马到那女子身前,小心翼翼得扯了扯她的衣袖,轻声恳求说:
“我们,我们去旁边说好不好。”
他从未在姑娘面前露出过这般模样,姑娘瞧了心一动,也便顺了他意。
男子遂向下属吩咐:“你们,先回府去。”道对下属,他没有此刻对姑娘的客气。
……
天边的彩霞越浓,忖的小巷里越发寂寥起来——爬满了野生绿植的小巷,昭显这两侧院子怕是久不居人。
项天择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今天会突然遇着东方颖,于他真是大大的惊喜。
神出鬼没的,要不怎么说是妖女呢?“妖精般的女子”——项天择觉得自己有求于人还腹诽了个“妖女”的称呼,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人家,便在心底解释了句。
“你怎么知道我找你?”项天择瞄了眼东方颖,仅仅一眼、不敢多看,又倏得移开。
东方颖白了他眼,轻道:“你让手下的侍从都暗地找我,当我魔廷的人是瞎子?”自也是因我让手下多关注你,要不然偌大的桑城,我能这么快知道你的消息?
——这话,东方颖是不会告诉黄政的。她怎会让他知道她其实一直关注他?她可没这个脸。
东方颖想着,脸上便有了反应,极轻极轻、微不可见的红晕。她转看黄政不同以往的腼腆、难为情,又见他久不做答,便暗想“这呆子,终是得让她开口~。”
于是问:“找我什么事?”
“啊?”竟找她的人似还反被吓了一跳,东方颖都有些无语了。
项天择那边正想着怎么合适的开口,不想东方颖突问,他思路被打断,下意识惊了些,而又见东方颖几分怪得看他,项天择搓了搓手,虽不好意思,但也只能上了。
“那个,我想,我想向你借银子!”项天择初还“羞羞答答”,话至后鼓足了勇气、一鼓作气说出。
“噗嗤。”却只获得对面人一怔后,掩嘴一声轻笑,“就这事啊?”东方颖说得极柔,她眼波流转、顾盼生辉,眸里蕴着温润的光,在项天择看不见的地方,她的柔情似水般散溢着。
“我看你这个样子,还以为你有多要紧的大事呢~,原来,不过是借些银子。”
“可我要借的不少。”项天择有些虚的道。
东方颖听后笑盈盈问:“多少?”
项天择摊开手掌。
“五千?”
项天择摇了摇头。
“五万?”
项天择点了点头。
“怎的要五万?”
“有点多吧?”项天择咧开嘴讪笑,又搓了搓手,
“我也觉得有点多。说起来真不好意思,军中已欠饷三月、还有我上任后一月的,加上其他些费用,总共要十四万两,柴仕优不发,我去找他理论,但那啥…我有些耿直,和他闹掰了,他最后就给四万两,我自己手上有五万两,还差五万两。
我不想让将士失望,已上奏给了朝廷,朝廷估计不日就会拨发饷银下来,但等那银子下来总归需些时候,所以我就想借,但向钱庄怕柴仕优会从中阻隔,我就想向人借,但…”
“但想来想去只有我是吧?”东方颖顺着他的话。
“…咳,嗯。”项天择很不好意思得点了点头。
东方颖刹那真有想翻白眼,眼神杀他的冲动——她是他无可奈何的选择。
她就不能是他心甘情愿的选择吗?
东方颖“恨铁不成钢”得盯了黄政好会儿,最后到底是败下阵、心软下来,
“你啊,呆子,”她嗔道,“果然耿直,说几句话哄我开心都不会吗?”
她话罢,项天择那厮立刻受教,但看他挺直了身,神情严肃,郑重点了点头,一板一眼道:
“哦,我其实第一个就想到你了!你可是我在江湖上认识的第一个好友,你倾国倾城、单纯善良、天真可爱、无与伦比!是这世上一切美的集合体,哦,美丽的东方颖姑娘,善良的东方颖姑娘…”
“够了~。”东方颖额上眉一下下挑着——这人,有这样夸人的吗?一看就没诚意!
项天择则立即闭嘴,心想好在东方颖叫停,他也实在要说不下去了…词穷。
须臾项天择又添道:“但我绝不会亏待你,你借我五万两,我还你六万两!我以我的人格做担保!给你写欠条也行。”
“谁要你写欠条,谁要你的人格?”东方颖又嗔看项天择道,“要是给我你的人我倒是很乐意。”
“也行,”项天择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连连摆手,“啊?不行,不行!我已名草有主,有家室的了。”
瞧黄政动作认真,东方颖心底黯然苦涩,面上却装无谓得咯咯直笑:“嘻嘻,傻瓜,逗你的呢~。”
手指跟着轻弹了下黄政额头,东方颖又“怪”道:“你啊,哪有你这样的官,不tān wu,还反拿自己的银子贴补军费。傻瓜,真傻。”
“嘿嘿。”项天择乖乖受了那一弹,不知怎么回,便傻笑,转又期待问,“那你借不借?”
“你说呢~。”东方颖白了他眼,“也不用你多还,你到时还我五万两就行了…嗯,当军费,就当我为国做贡献吧。”
“好耶~!我就知道,你是通晓大义的!”看到东方颖答应了,要不是顾忌男女有别,项天择兴奋的真想抱她。
“别给我扣高帽子。要不是你,要是别人,我也未必会答应,傻瓜。”
“好好,我傻,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巷里,年轻男女的欢声笑语定格在那个彩霞昏后,刹那成了永恒。
………
而千里外的剑陵郡洛安,武仁王府府院座落所在。
武仁王身在四野心在朝,遥隔万里的深宫大内紫禁皇城,皇后苏菡与他回信久是些无关轻重痛痒的小事,他问的机要她一个也不说,或不知道或敷衍了事——这颗棋子怕是不能用了,可惜。
项天佑不知何处出了变故,想到苏菡那绝佳的容颜和气质,他心中亦不禁叹然。但转想自古成大事者不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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