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声冷叱,直扑钢鞭护卫,人在急动中,刀却保持抱刀的姿势随人前冲。
发刀的距离,必须拿捏得恰到好处,一刹那的羞错,结果将截然不同。
人扑上,刀不发,钢鞭护卫一征之下,不等陈远宏出刀,本能地一鞭敲向陈远宏斜冲而到的右肩颈。
恍若电光一闪,刹那间改守为攻,神意相通,得心应手。
几乎在同一刹那,刀光闪烁,风生八步,恍若夏日暴风中的雷电。
他估错了情势,一鞭挥空,刀光狂舞,轰雷掣电,惊心动魄,人影可怖地闪动,刀击中身躯的暴响似连珠。
极短的一刹那接触,旁观的人看清了变化的,没有几个,反正知道狂野的刀光,在钢鞭狂乱无效的封架下,任意予取予求。
绸布片儿随风飞舞中,传出一声铿锵的金铁交呜,刀光人影倏分,护卫斜飘出两丈,吃惊地稳下马步。
旁观的人,不由自主的同时发出惊叫声,陈远宏在丈外沉下马步,立地生根双手握刀,眼中有了然的神情流露。
钢鞭护卫的团花长袍,一塌糊涂,惨不忍睹,左边手臂、左肋、左腰背、左胯骨,出现长短不一的几条裂缝,难怪绸布满天飞。
这就是说,这短暂的刹那间,共挨了四五刀之多,陈远宏刀法的迅疾狂野,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可是,护卫却不曾断臂受伤,身上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十成火候的金钟罩!”远处有人惊呼,陈远宏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张口骂道:“狗屁的金钟罩,这些狗娘养的身上穿了锁子甲。
内功对内功,功深者胜,显然陈远宏固然刀法神奇,但内功御刀的劲道,因火候太差而攻不破护卫的十成火候金钟罩,几刀中的却劳而无功,至少旁观的人是这样认为的。
“你得死!”护卫恼羞成怒的厉叫,无所顾忌的挥鞭扑上了。
陈远宏好像还没从震惊中清醒,本能地挥刀反击。“小心他耍诈。”手提阔剑的虎卫旁观者清,看出了危机,在暴怒中叫道,同时挥剑急进。
沉重的阔剑幻化为霹雷惊电,看到剑光锋尖便已近身,怒极出手誓在必得,这一剑已注人护卫的十成功力,剑上幻化的熠熠光华与慑人心魄的虎啸龙吟,已明白被显示出无可克挡的威力。
大名鼎鼎威镇东厂的高傲虎卫,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同时出手抢攻。
陈远宏的单刀,已奇准地迎住射来的光华,光华陡然上扬,不进而反退。
虎卫的左掌,在同一刹那从剑下吐出,刚猛无比的掌力破空前涌,响起一声气爆的剧烈震鸣。
同一瞬间,扁针以神速射到,虎卫的左掌,也在同一瞬间吐出,联手合攻,配合得天衣无缝。
钢鞭护卫的忿怒抢先出手,与阔剑护卫情急的喝叫,原来都是骗人的把戏,其实是三人联手合攻的信号。
对于这些军人来说,他们根本就不在乎江湖上的规矩,在他们的信条里,只有死了的敌人才是好的敌人,他们才不会管江湖上那一套规矩。
这瞬间,陈远宏突然疾退、斜掠!他的身形,化不可能为可能,离开原地脱出两人聚合攻击的中心,出现在左侧三步左右,正好面对着阔剑护卫。
二比一,突然变成一比一,快得令人目眩,双方接触快逾电光石火,没有任何变招易位的机会。
“铮”一声狂震,单刀奇准地击中了剑身,阔剑护卫空门大开,陈远宏左手隐藏的扁针,神乎其神地反手挥出,贯入护卫的胸口,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细小的扁针,射入锁子甲的空隙,这玩意儿正好克制锁子甲,针尖击破护体神功没入胸中。
第111章 微服私访(十)()
阔剑护卫的浑雄无匹掌功落空,在空气中形成奇异的回音,“呃。”护卫惊叫,飞退丈外。
陈远宏也被反震出丈外,恰好躲过雁翎刀护卫所发的第二波夺命扁针,钢鞭也同时击空,三人的分进合击术失败了,被各个击破。
“啊”阔剑护卫全力长啸,脸色灰败,有点站立不牢,摇摇欲倒。
啸声刚起,三方人影齐现,几个人影从陈远宏的两侧和后方,以惊人的奇速扑人斗场。
气爆的轰鸣有如晴天霹雳!几个人影同时发招,乘扑势以掌连环遥攻,刚猛的劲道,比阔剑护卫似乎要更强烈、更挥雄、更可怕,丈外亦有开碑裂石的威力。
陈远宏的身躯,突然缩小如婴儿,蜷缩成团虚悬在地上,任由浑雄无匹的掌力及体,将他击飞三丈以外,像皮球般在地上急滚,再滚出两丈这才停止。
“不可扑上!”人影中的有人急叫:“散开!”几个人影三面飞跃而起!钢鞭护卫也闻声知警,向侧方鱼跃出三丈外。
“砰!”爆震似霹雳,火光令人目眩,热气流四散,火流扑面而来,硫硝火油味让人闻之欲呕。
惊天动地的一震,在陈远宏刚才停止的地方,青烟弥漫,两丈方圆内,地上烈焰熊熊,大火燃烧的声势惊人。
陈远宏幻现在杨树下,双脚有些发软,双眼神光内敛,疲态显明可见,他趁机调整气息,默默的观察四周,只见对面的四名青衣人手持一具奇形怪状的长筒,长约七尺,直径约有七八寸。
前面是个喇叭形阔口,筒中央凹下去有提手,尾部是个大肚子,差不多有一个成年人高,看样子是个铁制品,重量不轻,一般人真还扛不动这玩意儿。
陈远宏心中大吃一惊,这不是军方的制式火器,九龙筒吗?
九龙筒,也称雷火筒或神火筒,是特制的大型焰火器,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火焰喷射器,它用的原料很复杂,有喜欢火药参杂着白磷使用,有的只用硫磺火硝,也有用火药和火油混合的,是九边卫军的制式军器。
但军用的九龙筒体型要大些,火焰可远喷五六丈,专门用来对付潮水似的大群骑兵近战,威力十分惊人。
这玩意儿用来对付单个儿身手超尘拔俗的江湖人,就有点大材小用了,首先一个它太笨重了,移动慢,另外一个是他不能有效的形成包围圈。因为相距太近会喷着自己人,相距太远,就起不到包围的作用了。
他们用九龙筒对付自己,最有效的办法是,像现在四人交叉喷射,按照地上火焰的判断,这里面加了白磷,这玩意一旦沾到人身上,如附骨之蛆,不把原料燃烧完,火焰是不会熄灭的,非常的歹毒。
陈远宏扫视周围一圈,看到很多青衣白靴的番子,有弓箭手,有弩手,看来这个费林是把所有人都调到这里来了,他们远远的包围了这座食店,虽然看不到店的背后,想来也有人守候。
想要留下自己吗?陈远宏洒然一笑,简直是开玩笑,如果自己现在突围,百分之百可以走脱。
但自己的八个下属就凶多吉少了,现在能拖他们多久就拖多久吧,看来今天要大开杀戒了,他掏出一颗清香扑鼻的白色药丸吞了下去,在伤口上撒上金创药,紧紧的把腰带一裹,系紧,开始抓紧时间休息和调息,抓紧这难得的时间,以便恢复体力。
“长上,卑职无能,请恕罪。”
“成虎怎么样了?”费林一脸平静的问道。
“成兄弟凶多吉少,今天多半是挺不过去了。”费林点了点头,开口道:“回去以后重重抚恤,你们的犒赏加倍,今天这小子必须死,我要掏出他的心肝下酒,为成虎报仇。”
雁翎刀虎卫点了点头,一脸悲怆的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我等军人的天职,卑职谢谢长上,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两个废物呢?已经下去裹伤了,一个肩部骨折,一个胯骨骨折。”费林点了点头,问道:“知道这小子的来历吗?虎卫摇了摇头,那去问问铁菩萨他们,你明确给他们放话,今天要么死,要么和我们合作。”
他转头对榆树下的两辆轿车高声叫道:“张兄、杨姑娘,别再看笑话了,兄弟遇到了扎手的点子,还请二位伸出援手,为兄感激不尽,有劳了。”
一声爽朗的豪笑,一个长着圆圆的娃娃脸,笑容可掬的年青人背着手,走下轿子,不远处的一顶青轿跟着走出一位面如冠玉,潇洒俊秀的美少年,小腰间挂着一只长剑,两辆轿车上跟着走下不少人。
年青人慈眉善目,身材高大挺拔,穿了戎装,佩绣春军刀,脚穿黑色半筒马靴,头戴宝蓝色头巾,外表即使比不上王公侯爵,至少也像个达官贵戚。
美少年貌如春花,她身着水湖绿长衫,头上插着一支白玉簪,恍若翩翩浊世佳公子。
陈远宏一怔,愣了一愣,心里那个羡慕嫉妒恨啊,他人本来就长得一般,往人堆里一扔,基本上找不出来了,再加上今天这一身土褐色的衣服,和脸上将黄色的妆容,简直就是一个土鳖。
和对方一比,显然在容貌气质上,他和对方相差十万八千里,对方的雍容和秀逸简直就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陈远宏在心里衰嚎道,我恨这个看脸的世界。
不客气的说,他就像个村夫乞丐,他腰带上所插的狭锋单刀,格调不伦不类,就像个不干好事偷鸡摸狗的流氓小痞棍。
这两人的身后跟着一群正式打扮的挡头番子,还有八个正式的军勇。
这一队人真神气,前面有人开道,后面有人护卫,浩浩荡荡不可一世,这些人不是锦衣卫就是东厂的人,但是现在魏忠贤一手掌控锦衣卫和两厂,两边勉强算得上一家人。
两厂一年年恶性膨胀,人数愈来愈多,本来只设有一个掌刑官(千户),一个理刑官(百户,也称贴刑),现在掌刑官增至十几人,贴刑官更多。
两厂的最高首长是提督,就是魏忠贤,他不是官,是皇帝的家奴太监,掌刑官贴刑官是正式的军官,官位都不大,百户只是芝麻大的起码官,却有权主宰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的生死。
大档头小档头(役长),以及最下级的干事(番子),都是调用或雇用的江湖人、杂役、恶吏、痞棍、混混儿,甚至前科累累的罪犯,几乎这一两百年来,找不出几个好人。
今天,这些人以正式面目出现在陈远宏面前,圆脸青年人一看就是正式的贴刑官,佩绣春军刀。八个护卫也是正式的军勇,披甲穿战袄。
他身后有十名小档头,十几名番子,青一色尖顶帽,青袍绣带,最抢眼的是他们脚下的镂花白靴,白得雪亮。
在京城,这些穿白靴的人出现在街上,连狗都会夹尾巴走避,谁碰上他们谁倒楣。
第112章 微服私访(十一)()
“费兄,点子扎手,虽然小弟不是江湖中人,但是手下经常给我讲江湖中的规矩,像咱们这种车轮战恐怕有点不光彩吧?”
雁翎刀护卫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费林有点哭笑不得,他苦笑道:“兄弟呀,你家是将门世家,家学渊源,这些江湖中人跟暴民没什么区别,对付他们,必须使用雷霆手段,斩尽杀绝,不能有妇人之仁啊。”
他却在心里诽腹,燕山将门世家,无怪乎一代不如一代,当家中人丁兴旺,人口膨胀爆炸,没有多余的田地和别的营生,只能沦落到在锦衣卫和东厂讨生活,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他们的潜在势力实在太庞大了,他们和蒙古人,辽东将门世家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互有通婚,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盘根错节,魏忠贤为了辽东的大局,不得已为了拉拢他们,将他们的余丁子弟,大量的安排到军中,锦衣卫和两厂。
这个姓张的和燕山三护卫中的定远侯家是远房亲戚关系,也得到了一个东厂的贴刑官职务,但是位小却权大,就这么一个小官职,权力大得让一些王公大臣,在他们面前府首贴耳任由其宰割。
“张兄,你恐怕从来没有在江湖上行走过吧?”圆脸青年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杨姑娘巧笑嫣然的说道:“小妹前年曾随家中长辈,走过一段时间江湖,只是还没有玩尽兴就被强行带回家中,今天就让我来打一个头阵,好好陪对面那个丑小子玩一玩。”
杨姑娘大大咧咧的拍了拍胸口,圆脸青年无奈地摇了摇头,费林满脸的苦笑,将门世家的子女确实与众不同。
他(她)们豪爽大气,敢爱敢恨,从不扭扭捏捏,男子有北地汉子的性格,女子很有点儿后世北京大妞的风范。
杨姑娘撩起下袍,往腰带上一裹,背背起手施施然然的往外走,旁边一个白发老者想要说什么?却又独自摇了摇头,只能叹着气跟着自家小姐。
“喂,对面的丑小子,不要说我们今天人多欺负你,本公子找你单挑,敢不敢接受?”
陈远宏翻了翻白眼儿,心里无比的恼火,踏娘的自己本来就长得不丑,现在被人家当面打脸,是可人孰不可忍。
他跳脚道:“你才是丑小子,你全家都是丑鬼,你要不丑,为什么女扮男装?你。”
绿影冉冉而至,宛若流星划空,人随声到,“人这么丑,还这么多废话。”
一声长啸,陈远宏飞跃而起,向飞扑而来的绿影迎去,半空中双方遭遇,刀光剑影闪电般的接触了。
“铮!”刀剑交击火星飞溅,人影分向两侧飘落,一沾地重新折向而起,半空中再次接触,再次行雷霆一击。
第三次扑击,接触只有短暂的一刹那,这一刹那如果招式用错了,招一出便决定了谁死谁活。
“闪电斩”陈远宏的沉叱声震耳。
身影在接触的刹那间,从剑芒的空隙中扭转、折向、旋回、翻腾,刀光再发电耀,刀气发出慑人心魄的嘶嘶震鸣,神乎其神地划出了两道耀目的快速光弧,这才急剧地向下飘降。
杨姑娘右手袖管失了踪,化为数块破布片飘然而堕。
陈远宏稳下马步,刀向前一指。
“不愧为将门世家,家学渊源,再加上从小有名师指点,你确实很了不起,佩服佩服。”他不再气急败坏,反而稳下心情。
陈远宏冷静地说道:“我第一次遇到你这种劲敌,恕在下不再藏私,下一次接触,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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