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不迭都爬起身,眼瞅着荷军开始进逼,又听那刘国轩大声令道:“各人装药,装铁丸,不分列,随意射击!给我好好瞄准了打,待我下令,务必一次就把那些荷兰红毛打跑!”
各兵闻言暴诺一声,急忙从腰间铁罐里掏出火yao、弹丸,前装枪管内,待用铁条通好,便只等刘国轩下令,便可射击。台北镇远军枪弹的制式装备,腰间悬三铁罐,火yao一罐,铁丸两罐,用腰带系在腰部,取用甚是方便。
待那荷人走至三百步附近,刘国轩身边有一参军便急问道:“统领,可以下令开枪了吧?”
“不急,待他们再近些。”
说罢凝神细看,却见那荷人也在装弹,便笑道:“咱们的人都是趴着或是半蹲,那荷兰人打惯了战阵对攻,又可能以为咱们人数不多,适才又遭了炮击,他们此番轻视咱们,可要吃大亏了。”
又见那荷军装弹后又上了刺刀,刘国轩诧道:“怎地那荷人军官不知道刺刀影响弹道么,这刺刀明晃晃的看起来好看,却是又妨碍射击,于肉搏又无用,这荷兰人当真是糊途的紧。”
那佩德尔却也正是不出刘国轩出料,因情况不明不知是大股正式的军队来袭,只道是闽海附近的小股海盗来讨便宜,又见那码头对方兵士或伏或蹲,散乱的不成模样,佩德尔便向身边副官笑道:“你看那些蛮子,手里好象也有一些火枪,却不知道排好阵势,乱七八糟的不成模样。”
那副官自然要拍马奉迎主官,忙笑道:“这些东方野蛮人知道些什么,在阁下的指挥下,最多一次冲击,便能将他们全部赶下海。”
佩德尔闻言摇头,道:“对方既然敢来,自然也有些可依恃的地方。而且对方是用台北糖船蒙混过关,很难说是不是与台北有关系。我听说那台北张伟最近两年很是招募了一些士兵,只怕他不服我们对他征税,前来攻打也有可能。”
那副官道:“台北的士兵我曾经见过,都有制式军服,眼前这些人远远看去,不象是台北的制服。”
佩德尔将身一挺,傲然道:“即便是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打败我们不成?”
说罢断然下令道:“进击,约一百步时,分列向沙滩上的那些暴徒开火!”
说罢将腰又挺上一挺,亲自站在队列左侧最前方,手持军刀,带领着这四百多荷兰军人,以最正规的步伐和速度,向海滩上前进。待堪堪走到一百步时,佩德尔下令道:“依列陆续开火!”他命令一下,自有传令官大声将命令传了,不消一会功夫,便见那第一列一百多名士兵将枪平举,向着沙滩上零星的东方人砰砰砰开起火来。
那佩德尔眼见四百四十名士兵依次放了一枪,打出的子弹铁丸打在沙滩上扑扑做响,只那不远处那些暴徒各自将身体埋在沙丘里,铁丸大半不能造成什么伤害,直接都打在了沙里。佩德尔气恼道:“命令,全体前进!到五十步时再击发一次,然后全军突击,将这些混蛋赶下海去!”
荷军在佩德尔的率领下又继续向前,刘国轩见状命道:“一会儿他们必定会停下来,再打一次,待他们第一列击发完毕,闪身让第二列士兵向前时,咱们来一次全体齐射,然后原地弃枪,持刀冲击!”
战斗打到此时,刘国轩心里已然有底,那荷兰人不明敌情,不做侦察,便冒然带了士兵来冲击,待行到五十步处,自已带的这几百人可都是从万二镇远军中精心挑选的神射手,待荷人停步射击,已方只需一个齐射,便足以令荷兰人留下永难磨灭的教训。
待荷军行到五十步时,果然如刘国轩所料,又停步列队,由前排士兵先发了一枪,第二列士兵正待持枪而出开火之际,却见对方沙滩上三百余只火枪竖起,荷人突见那么许多枪管瞄向自已,正自吓的胆战心惊,却听得“砰”一声大响,已有一半的士兵被击中,闻声倒地。荷军正慌乱间,却听得那些东方人发出一声骇人的大喊,将手中火枪往地一扔,便抽出腰间又细又长的佩刀,飞速向自已这边冲来。
那佩德尔虽是站在队伍前列,却是命大的很,铁丸嗖嗖自他身边飞过,却是没有一颗击中于他,眼见队伍大乱,自已副官也被击中毙命,佩德尔大急,叫道“不准乱,这些野蛮人的人数不比我们多多少,快,齐射,然后肉搏!”
他到是悍勇无比,在他大吼大叫喝令下,到也有大半荷军士兵举起枪来,向狂冲而来的镇远军士兵开火,只是对方越冲越近,眼看那东方人的狰狞面孔越来越清晰,荷军士兵皆是吓的胆战心惊,哪有什么心思瞄准,甚至有小半人枪口抬的过高,直接将子弹射到了空中,一阵齐射过后,冲锋中的镇远军士兵不过只倒下了三四十人,余者见身边兄弟倒下,心中更是愤恨,拼了命的嘶喊,将手中倭刀高高举起,就待于荷军肉搏。
佩德尔眼见士兵们已全部将弹药射出,便举刀大喊道:“举起枪,尽责的时候到了,为了荷兰的荣誉,冲啊!”
说罢自已一马当先,向前方冲了过去,只可惜身后荷兰士兵却没有他那般胆壮,只有十来个人紧随他而去,其余士兵虽也向前,却是步履坚难,冲起来缓慢的很。
刘国轩却也是冲在队伍前列,见对方军官挥舞着长刀向前冲了过来,大叫道:“各人给我闪开,那荷兰人还是个汉子,交给我了!”
他从来是独断专行,身边的几个参军劝他不必冲锋也是不听,身边有护卫亲兵自然也知道他的脾气,见他发话,也只是紧紧跟随他身后,却是不敢上前相助。待刘国轩与佩德尔相遇,佩德尔见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粗壮的东方人来与自已肉搏,身后的亲随却不上前,便转头向身后喊道:“不要来帮我!”
说罢将身一扭,右臂高举,用尽全身力量向刘国轩劈去,刘国轩见他来势凶猛,将身一闪,却不肯与他对刀,佩德尔一刀砍了个空,整个人向前扑去,刘国轩转身一刀,正划在佩德尔腰间,一股鲜血喷出,只穿布质军服的佩德尔整个腹部被割开,鲜血和着内脏狂涌而出,只倒在地上挣扎几下,便自断气了。
刘国轩见状,遗憾道:“胆子是蛮大,可惜刀法太差。”
跟在佩德尔身后的士兵见其惨状,却没有给他报仇的想法,只吓的脸色惨白,发一声喊,便各自开动双腿,拼了命的回头向普罗岷西亚城的方向跑去。
刘国轩再看向别处,却见与敌交上手的镇远诸士兵皆是将刀舞的如雪花一般,那荷兰人早便不重肉搏,那刺刀又窄又细,哪能和锋利无比的倭刀相抗,双方士兵接触不过盏茶功夫,便有上百名荷军士兵被砍翻在地。其余荷军早就吓破了胆,各人将枪一扔,便拼命向来路跑去,刘国轩令人追了一会,又砍翻了几十个跑的慢的,其余两百多名荷军士兵总算是侥幸逃脱了性命。
见了满地尸体,刘国轩道:“一会子那城内必定还要打炮,出城攻击是不敢了。
枪也不必捡了,把咱们的伤兵和尸体抬回去,还按刚才那般躲避炮弹,等待咱们的援兵。”
待快步回到码头沙滩上趴倒,却听到城内轰隆炮声又起,那炮弹又在空中向沙滩上飞来。此番炮却是打的久了,一直打了半个时辰才止。
见没了动静,也没有对方士兵出城,刘国轩站起身来,将口中沙子吐出,笑道:“这些乌龟暂且是不敢出动了。他们炮弹虽多,可也不能一直不停的打,这样再打下去,只怕炮管都要炸开了,大家伙站起身来,活动一下吧。”
又向身边一个参军吩咐道:“趁这会儿炮停了,你带几个我速去那北边海边,看着鹿耳门水道,若是台南本岛有荷兰援兵过来,速派人来报我。”
又令带来的军医整治伤患,各士兵整治枪管里的海沙,派人警备荷兰军舰来就近
炮击,正忙的不亦乐乎,却听到有人大声报道:“禀统领,咱们的军舰和援兵到了!”
刘国轩扭头一看,却见不远处海面上大股战舰海船驶来,显是台北水师及援兵来到,心头大喜,喝令道:“各人注意了,快到码头帮忙,第一批下来的定是咱们的火炮,却将路垫平,帮着拉炮!”
待大股船队驶近,却见那十艘小型炮船在四周海面戒备,四艘远字级大型战舰却驶近岛边,戗风向上,将舰首对着海岛,刘国轩正在诧异,却见四艘舰首同时冒出一股火光,耳边听到震天般炮吼,却是镇远等舰舰首的十二磅重达五千斤的重型加农炮对着普罗岷西亚城开火,虽说只是四门大炮,声势却比适才城内那十几门炮更加骇人。
刘国轩转头向那普罗岷西亚城看去,只见城头上鸡飞狗跳,显是也听到了炮声,还未待城头上士兵跑尽,这大型火炮射出的庞大炮弹已然飞到,虽远隔数里,也能听到炮弹击在城头的沉闷巨响,影影约约看到不少人影被炮弹震飞,又见得城头碎石飞扬,刘国轩赞道:“娘的,这五千斤大炮真不得了!要是这沙滩上摆上五十门,管保能把那城堡炸平。”
话音甫落,便听到有人训道:“你这莽夫,成日尽说些胡话。五十门重炮,你能用牙齿拖上岸来么!”
第92章 围城(上)()
刘国轩回头一看,却不是张伟是谁?忙赔笑道:“国轩见这舰炮声势惊人,一时有感而发,请爷恕罪。”
张伟冷哼道:“这还罢了,我一上岸便问了随你的参军,问你有没有随着大队冲锋,果不其然,你第一个带着冲出去的。国轩,不是我说你,如果是到了紧要关头,主帅冲锋也罢了,现下你只要给我守住便成,你冲的哪门子锋?若不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非处置你不可。”
见刘国轩只顾傻笑,张伟知一时半会扭不过他这脾气,便又没好气道:“国轩,我给你四百人,死伤多少,快给我报上来。”
“适才已有人报上数字,肉膊和敌方火枪到是没打着什么人,死三十八,伤七十五,大半是死伤在敌军炮击之下。”
“伤者已救治了么?”
“那是自然,已做了简单的包扎。”
“立刻着龙骧卫行军司马派人将伤号送上船去,即刻送返台北,着人好生医治。这些可都是我军中的宝贝,若是因疏忽怠慢死了一个,着行军司马抵命。”
刘国轩领命,自去安排本卫司马执行,张伟见他匆忙而去,叹一口气,对身旁赶来的张鼐道:“张鼐,我知道你也是勇猛非常之人,不过打仗切忌主帅轻敌陨身,若是你敢亲身犯险,我可不会饶你!”
张鼐自是唯唯听命,又请示张伟道:“遵爷的将令,已将三十门火炮卸在大员岛上,请爷的示下,是现下就攻城,还是待将士稍歇?”
张伟拧眉细思片刻,令道:“暂不攻这普罗岷西亚城,围而不打。将火炮支在沙丘上,配合舰炮将城上的大炮端掉。估摸着一会便有台南外港的荷兰军舰过来,到时候还要配合军舰打到敌军舰队”
转头见火炮已然全部卸好,那普罗岷西城的炮位正受舰炮攻击,炮手皆溜的踪影全无,已有数门大炮被舰炮击毁,故而这码头上乱糟糟人来人往,到是没有受到炮击,否则的话,只怕一颗炮弹过来,便要打死数十人。
张伟见乱的不成模样,心知这种大规模的登陆做战很难做到井然有序,到也不急,向身边的参军说道:“你速去安排炮位,将炮口尽数对准那城上大炮,给我拼命的轰,在禾寮港的荷兰军舰到来之前,务必将城头火力消灭。”
因大炮已经卸好,码头开始涌动着三卫士兵的身影,除金吾卫留一半人驻守台北,整整一万人的三卫士兵加一千人的飞骑卫开始依建制先后下船上岸,张伟因怕城内突然打炮,张瑞带着先前下船的飞骑卫将防线前移,威逼其城防,掩护后续上岸的部队。
待万余人的部队登陆完毕,依次排开阵势,距刘国轩登岸已有两个时辰,其间经舰炮和登陆火炮的轰击,普罗岷西城防早已被轰击的破败不堪,城头上的火炮炮位早被击垮,至于城内士兵,则是一个影子也见不到。若不是张伟虑及攻敌坚城必有重大死伤,只怕这上万的士兵几个冲锋,便可立时将这城堡拿下。
施琅与劳伦斯指挥水师将敌方火炮压制后,便掉转船头,顺风侧着舰身,只待敌舰来援助,却不料等了良久,一直不见敌船踪影,一直呆到中午,方见从台南飘来一只小船,上打白旗,向大员码头而去。
施琅极是诧异,向身边劳伦斯问道:“这是什么原故?怎地还没有接战几回,便打白旗投降了?”
劳伦斯摇头道:“不可能。一定是荷兰人的评价会商量出了停战条件,来和张大人谈判来了。”
又向施琅笑道:“得命令士兵提高警觉,一会谈判失败,小船返回之时,便可见荷兰战舰出动。”
施琅亦笑道:“他们也是怕打,怕损失,方才派人来谈。我猜我们爷的意思,无论如何一定会打,一仗先把他们打怕了,才永远不会来打台湾的主意。”
劳伦斯闻言耸肩,到也不和施琅争执,只是暗想:“若是能谈判得到最大利益,还选择打仗,那可真是很蠢的行径。”
张伟于大员海滩亦见到荷兰人的小船向码头而来,他却不象施琅等人会误以为荷兰人来投降,记得郑成功攻台,荷兰人也是先行攻击,失败后派人谈判,却是百般狡辩,总之是不肯交出台湾,故而虽见敌人派人来谈判,他却也是不抱任何希望。
眼见那小船越来越近,张伟便令道:“神策卫出五百人,于码头上左右夹道,欢迎荷兰使者。”
待那小船停靠在岸边,只一个高个荷兰人举着白旗在前,身后跟随一名汉人模样的随从,远远那荷人便喊了一句,那汉人便在他身后大喊道:“不要开枪,我们是和平使者。”
张伟猛然听到这一句话,不觉喷饭,心道:“你怎么不带只白鸽来呢。”当即便派遣一句参军去迎接荷使。
那荷人见码头上两边站立着数百名手持火枪的士兵,他本欲避开这些神色不那么友好的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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