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绣大绯袍,这身装扮已是皇帝之下最为显贵的服饰,张伟穿上之后,至总兵衙门面南而坐,命诸将听命而入。诸将因见张伟端坐于上,面情肃然,便也凛在行礼,一个个立于阶下,听张伟发话不提。
张伟因见各将到齐,又见此番传旨的缇骑是一个绵衣卫同知,便知皇帝对他出兵一事寄予厚望,因让那同知坐于自已座下,清咳一声,向诸将道:“皇帝封我为候,又封我为龙虎将军,深厚圣德,我当真是无以为报。诸将军,明日便召集水师,运送兵马,咱们即刻前往南直隶,剿灭叛贼。”
那同知听他发此说话,自然是心中慰帖,由不得微微一笑,向堂下诸将看去。却见那些将军皆是黑口黑面,心中一跳,又转身向张伟看去。
只听那张伟又道:“怎地,你们不奉命?”
周全斌前出一步,亢声道:“大人,不是末将等不遵将令。实在是职部自辽东归来之后,因损失过大,重伤兵员甚多,现在抚恤治伤还忙个没完,哪还能再行出兵?”
张鼐亦是前出一步,向张伟道:“大人,周将军所言极是。职务损了过半兵马,到现在也没有补充,只有些残兵在手,如何还能再行出征?”
张伟怒道:“难不成咱们因为兵少,便有负皇恩么?不必多说,我意已决,明日点齐兵马,随传旨的大人一同出海!”
诸将无奈,只得躬身一礼,便待离去,却听到不远处有人高叫道:“大人,不好了,台北辽人闹事,请大人速速派兵前往弹压!”
张伟脸色大变,向那传旨的绵衣同知匆匆一拱手,强笑道:“使者稍待,我去去就来。”
他匆匆出堂而去,那使者只听得外面喊杀声不断,又听到兵士的调动声,跑动声
响个不停,派人至堂外一看,只见外面一副兵慌马乱模样,兵士们四处杀人,街角上鲜血直流,那使者吓的魂飞魄散,因见来路上并未有乱民叛兵,立时带了从人拼命而逃,待到了港口寻了来时的官船起锚出海之后,方才将心放下。
待张伟奏折呈上,言道台湾此时外来百姓甚多,军心民心皆是不稳,大军不敢轻出,崇祯此时已得了绵衣卫使的禀报,虽心中半信半疑,却也不好再逼,也只得将此事放下不提。
第165章 试探(一)()
皇帝的使者一走,张伟立时脱下那身华丽的官袍,仍是换上汉军将军袍服,召回诸将议事。因见诸将都立于堂下,一个个挤眉弄眼不成模样,因笑谓诸将道:“这使者若是个勇将,提刀冲上去帮忙,那可当真是麻烦了。”
张瑞撇嘴道:“这些绵衣卫使欺压良善是有两把涮子,若是指着他们出征打仗,尸山血海里厮杀,那是想也别想。若不是皇帝给他们仗腰子,我带飞骑一个时辰就屠尽了他们。”
孔有德人近中年,却是比堂上诸将皆是年长,是以稳重老成的多,诸将皆是笑个不休,他也只是略抿抿嘴便罢了。因听到张瑞直言指斥,连皇帝也扫了进去,因笑道:“历朝皇帝都有特务政治,什么大谁何,丽意门,都是特务。本朝有绵衣卫到也不足为奇。”
张瑞冷笑道:“绵衣卫欺压良善,横行不法。真正有用的东西绵衣番子能查到么?便是查到了,又敢直言报给皇帝么?皇帝建立绵衣卫原本是为了以张耳目,据我所知,绵衣卫的番子每年在京师所抓的大半是良民,有家产的败家赎人,没有家产的多半横死狱中。什么压土包,辣椒水、老虎凳、骑木驴,一个个酷刑施将过来,你便是铁人也让你脱层皮。这样的机构组织,也只有大明皇帝这种冤大头才会弄出来养着。”
他说话越来越狂放,孔有德偷眼去看张伟,却见张伟笑咪咪踞坐堂上,哪有半分着恼的模样。于是不敢再说,只是添唇咂嘴,做出一副怪样。
张伟肚里冷笑一声,知道这孔有德到底身为明朝将领多年,虽然到未必有多么忠于皇帝,听人公然诋毁,到底是有所抵触。
轻咳一声,笑道:“别的不说,那东林大儒杨涟、左光斗,便是惨死在绵衣狱中。熊廷弼经略辽东,后来逮问下狱,绵衣诏狱不待圣旨而下,便要提斩于他。熊经略道:我要上奏辩冤!你道那绵衣卫的人如何回答:进了诏狱还想上奏折么?哼,这绵衣诏狱冤死了多少大臣!袁督师若不是辽东的关宁铁骑力保,进诏狱还想活着出来么。”
堂下诸将皆是对袁崇焕等辽东名将佩服不已,又素知杨链等人不幸冤死,又是要凑张伟的趣,待他说完,各人皆在堂下大骂起来,武将嘴里能有什么好话了,不但那绵衣卫被骂的狗血淋头,便是那东厂西厂,明朝历朝皇帝,也多半被扫了进去。
“好了好了,越发的没有规矩。”
张伟见诸将翻来覆去不过就是那么几句,因摆手令各人住口,笑道:“朝廷的事不需咱们多费心。圣明天子在位,哪轮着咱们这些武夫多嘴。”
又黯然道:“适才吓走使者,大家言道军队损失甚大。虽是夸张,到也不尽然是胡说。因我的失误,三千多忠勇汉军战死辽东,还有两千多重伤者无法再从军。汉军不过四万多人,一下子折了这么多老兵,当真是令我心疼之极!”
周全斌因见他委实难过,忙上前劝道:“大人,老兵也是从新兵过来的。辽东战事已了,战果非凡。自萨尔浒一战之后,大明与建州交战除宁远一战无有胜仗。袁督师只是以坚城利炮守城,尚且一战成名,大人以精兵强将数千里奔袭辽东,不但大损了八旗实力,还攻克了坚城沈阳,焚毁了皇太极的汗宫;又解救了数十万久苦于女真的辽东汉人,生之,养之,使数十万百姓无一日不念大人之盛德;如此成就,虽损了咱们汉军士卒,但好男儿大丈夫,与其老死床上,碌碌无为,不如保境安民战死沙场,纵是英年而死,又有何憾!”
他一番话讲完,跟随张伟转战辽东的诸将想起当日战事,想到那血火之下被攻克的坚城,冲天大火中慢慢坍塌的后金汗宫;又想到奋勇杀敌,勇往直前不顾生死的汉军士兵,各人都是血脉贲张,齐声呼道:“没错,大丈夫死则死耳,只要死得其所,又有何憾!”
张伟目中泛泪,哽咽道:“纵然如此,为帅者不能善使部卒,致其死难,到底心中难以释怀。”
见诸将仍要上前相劝,挥手道:“不必劝。今日军议,一则要议补充扩充汉军,二来便是要大奠死难的汉军,否则,我难以安枕!”
斜视一眼皮岛诸将,又道:“皮岛明军,老弱疲敝者甚多,也需整束!要和汉军一样精锐,方无负辽东汉子的令名!”
孔有德已是历练成精的人物,适才张伟鼓动诸将情绪,他虽是感动,心思却是一直思虑此番军议到底是何意,待听到张伟最后一句,眼皮猛然一跳,回头去看尚耿二人,却仍是被适才的情绪左右,两人正自激动不已,待听到张伟要整顿明军,却也只是觉得张伟一番好意,要提升自已属下的战力罢了。
“蠢材!”
孔有德在心里暗骂一句,却也是全无办法,只得竖耳静听,听张伟如何安排。心
里只是在想:“若是信的过,还是为安排我为主将,若是信不过,只怕会安排个
闲职给我。没有了兵,空头将军当起来也甚是无趣,到不如退职还乡,做个富家
翁也罢了。”
却见张伟沉吟良久,方又道:“补充兵员的事到也好办,台湾青壮男子甚多,军
队待遇甚高,比之土里刨食强上许多,发下告示,想来招些适合的入伍自是不难
。只是此番攻沈,我一直在想,汉军皆是火器成军,野战时以火枪配合火炮,再
加上汉军训练有素,英勇敢战,到也不惧敌人,只是攻城时难免需登城肉搏,汉军若仍是只以火器成军,只怕仍是伤亡惨重。汉军招募容易,训练和装备却所费甚多,便是伤亡抚恤,亦足以让我承受不起。”
他招视一眼,因见诸将都凝神细听,垂下眼皮又道:“便是我承受的起,人命是这世上最贵重之物,能少死一个,也是我的功德。是以我决定要在汉军中建立不拿火器的部队,少量配备在火枪兵阵列中,还需独立成立一军,以备攻城野战之用。皮岛明军从即日起改称为龙武卫军,专门持刃而战!”
孔有德上前一步,拱手道:“大人,末将指挥无方,连战连败,既然改称为龙武卫军,还请大人挑选一善战勇将统领全军,末将愿追随其后,效犬马之劳!”
他既上前,尚耿二人亦是出列躬身,齐道:“末将愿听从大人安排!”
张伟肚里冷笑:“你到底是忍不住!”
面情上却是展颜一笑,向三将道:“三位说的哪里话来?在船上我就与你们说,来台后仍令你们统军,怎地,当我张伟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三人齐齐躬身,答道:“末将不敢。”
因又笑道:“三位都是统领过数万大军的将才,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又怎会舍良将不用?龙武卫军,孔将军任卫将军,尚耿二将军分任左中将军,龙武军,仍由三将为主署理。至于厘兵一事,则交由汉军将军前去,三位带兵日久,难免抹不开情面,待我命人将军队组备完毕,再交给三位。其间,三位可至汉军兵营,仔细学习一下汉军如何训练管理士卒,军法军、司马官,参军,这些都是专门的人才,也由我派给三位,如此料理,三位意下如何?”
他仍分派三人为新军主将,三人已是喜出望外,便是派些人手前去制约,三人大喜之余,却都是不以为意了。
当下计议已定,汉军各部自去各处张榜招募士兵,张伟又与众人议论如何抚恤祭
奠伤亡汉军之事,看看时辰已晚,便令诸将各自散去不提。
张伟因数月来忙忙碌碌,军议过后,因略有闲暇,便负手出了总兵衙门正门,令
随从远离左右,就这么徒步而回。好在他府邸离原本的指挥使衙门不远,又因大
街上尽是台北的各个官衙,路人行人原本不多,此时天色已晚,一眼望去,大街上更是萧索一片。
他负手而行,意态闲适,这街面上行人不多,到正适合他徒步而行,若是平常人
潮如织,又哪得如此松快。一路行来,不消一会功夫,便回到自已府门之前。却
见府中管家带着几个家丁,押着两名妇人,吵吵嚷嚷由偏门而出。
张伟向那管家笑道:“老林,你做死么。这么着推推拉拉的,成何体统!”
因又向前几步,向那两个妇人瞄上两眼,一个约摸是三十左右年纪,见她脸
色红润,圆脸大眼,只是颧骨稍高,那眉毛也是稍粗,姿色极是平常。另一女子
年纪稍小一些,估摸着二十不到,五官眉眼大致与那年长的女子相同,只是肤色稍白,脸型却是标准的瓜子脸,五官亦是精致一些,看将起来,到也是秀丽可人。因见张伟看她,将眼波一扫,张伟一征,原本这女子眼睛内秀气内敛,此时与张伟眼神一对,却只觉得神彩照人,气质流露,与她身上所着的粗衣布衫绝然不符。
张伟因笑道:“这两人是姐妹么?老林,你这是做什么?”
那管家早便立在张伟身前,听他问话,忙恭声答道:“回爷的话,这两个是张端将爷在辽东带回来的,因两个都没有家人相认,问话又是天聋地哑,不发一言。张瑞将爷说了,她们不能说话,又都是大脚,估摸着是满人妇女,既然已押来台北,到不好就此杀了。干脆,送来爷的府里,做些烧水浆洗的粗活,饶了她们性命。也算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昨日送来,小人今日安排她们活计,谁料她们看起来是大脚妇人,健壮的很,却是肩不能抬,手不能提,洗衣抹地的也做不来。小人气极,只好令人将她们押出府来,送将回去。可巧的爷这会子回来,就撞上了。”
轻轻一点头,笑道:“张瑞到也心细,送到我府上来,也是防闲的意思。我哪里缺什么浆洗的女佣了,这两人既然做不来,就送到军营里当营妓,需派人严加看管,防着她们自尽。”
老林一征,这汉军内哪里什么“营妓”,却又不敢问,只得陪笑道:“正是呢。张瑞将爷说了,这两个一路上神色不对,在船上几次相跳海,都是被拦下来了。小的这就送过去。”
那年长女子显是听不懂张伟与老林说些什么,那年幼的原本是神色如常,待听到张伟令人将她们送到军营内当营妓,又令人严加看管,不得让她们自尽云云,虽然表面上神色如常,眼睛内却露出一丝惧色,待张伟转身,抬脚入内,那老林又令人催促她们快行,她随着那年长妇人走了几步,忙在她耳边用蒙语嘀咕了几句,那年长女子大急,不顾两边有人看管,突然间发力,向张伟府门处跑来。看管的家丁大急,连忙追将上去,可惜那女子一双大脚,跑起来当真是健步如飞,几名家人一时间竟追之不及。那女子拼命跑到正门之前,张伟身边亲兵连忙将他护住,却见那女子竟然不动,呆立片刻,便向正门口石狮子上撞将过去,所幸她稍稍呆了片刻,身后追赶的张府家人已是赶到,几条胳膊将她抓住,虽然额角已是碰到了石狮,撞的鲜血直流,性命却是无碍。
待那年少的女子被押将过来,冲上前去将那年长的抱住,两人便跪倒在张府门前
嚎啕大哭起来。
“你们俩当真不懂汉话么?若仍是装聋做哑,不管如何,仍是送去军营。若是能说话,快些将来历姓名报出来,我考虑一下,或者就此饶了你们,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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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别:架空历史|专栏作者:石章鱼|总18094点击总955推荐|2005年10月24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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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无法考证的战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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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试探(二)()
那两名女子仍是不答,张伟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