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咱们回去吧。”陆清真的是连气都不想喘了,牲畜交易场所难免肮脏,气味难闻熏得人直恶心。
“我又没让你来,想回你就回去好了。”周宁向前望望,卖马的大多集中在前面。
陆清没有说话,只能是尽可能的多呼气少吸气,强忍着满心不悦跟在周宁身边。周宁抬头挺胸的向前走着,陆清脚尖点地的在后面跟着。
沙土地面没有青石街道那么干净,但也没有什么肮脏的东西,走路没有必要像躲地雷似的。
这马市也是衙门管辖的范围,也不是没人管的地方,在这里卖牲畜可以,但是环境还是要保持的。
只不过这种干净的程度对陆清来说就跟把他推进泥潭差不多,他是个有洁癖的人,光是气味就让他有想死的心了。
这种鬼地方他是能不来就不来,一辈子不来都不会想的。他是真不明白周宁有没有必要事必躬亲?
一声令下就可以让这些养马卖马的人把马牵到衙门口去,他只要坐在门口一匹一匹的看就是了。
亲自跑到马市来买马,他真是闲的可以。话说衙门里大事小事堆成山了,他这个工作狂怎么不回去工作了?
周宁的衣着打扮就像个贵公子,他一过来就引起了那些卖马人的关注。通常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都喜欢买匹好马来骑,这样出门才有面子。
周宁的身后还跟着个娇气的要命的书僮,让人一眼就看出周宁是个‘出身高贵’的大人物。
“小相公,你是要买马吧?”一个四十来岁的黑脸汉子笑着挡住了周宁的去路,做生意就是要主动出击,好不容易盼来个有希望会买马的人,可不能让别人抢了先手。
“嗯。”周宁点了点头:“有好马吗?”
“有!”那汉子直了直腰,拍着胸。脯竖起大拇指:“你看看咱家的马,我跟你说整个马市他们谁家的都不行。你要是说想买便宜马,买个劣等马,我啥话都不说,真的,你要是想买好马,我跟你说别人家的都不用看了,咱家的马那叫声跟龙似的……”
那汉子边说边带着周宁走向他家的马,他的嘴就跟开闸了似的,一张开就闭不上了,真个是让周宁见识了什么叫口若悬河。
那汉子虽然有些个夸口,他家的马也真的是不错。脊背又宽又大,深棕色的马毛非常漂亮。
“相马先看头,你看看这马头,这有比的吗?”那汉子摸着马鬃骄傲的介绍起他家的这匹马:“今年五岁口,正是最精壮的时候,你买不买我的马都没关系,小相公,我好心提醒你,买马千万不能买老马,老马无力你懂吧?咱家的马跑起来又稳又快,老马连跑都跑不动。”
周宁打量了几眼,淡淡的说道:“马倒是匹好马,只不过不是我想要的。”
周宁转身要走,那汉子急忙挺身又一次挡在了他的身前:“小相公,买马你得有耐性才行,你这扫一眼就走哪能买得到好马?你看看咱家的马,这背、这腿、这蹄子,你骑上试试,试试也不能赖上你,是吧?”
周宁抬手摸摸马鬃:“你这马属实不错,奈何不是我需要的。”
“那你需要什么样的?”那汉子很是热情的说道:“这马市我是老人了,你一说我就知道谁家有,也省得你白耽误工夫。”
周宁淡淡的笑道:“说实话,我过来看看,是想买匹好马,但不是我自己骑。”
“你要送人那就挑好的选呗,好马送人才有面子,我跟你说除了咱家的马都拿不出手。你要是嫌贵,价钱好商量。小相公,我跟你也是投缘,咱家这马三十两银子你牵走,不挣钱就交你个朋友,怎么样?”
周宁是真服了他的这张嘴,有这嘴出去说评书肯定比卖马挣的多。
第184章 汗血宝马()
第184章汗血宝马
周宁也真是喜欢他这张嘴,有这张嘴宣传点什么事都不用喇叭。只要他知道了,全世界就都知道了。
周宁拍拍马头,笑道:“三十两银子不多,奈何这匹马真的不是我想要的。说实话要是能碰到我想要的马,我愿意出三百两。”
“三百两?”那汉子不像是听到一句话,倒是被滚油泼到身上了一般,整个人瞬间就炸了,一跳老高惊讶得不能再惊讶。
哪有人这么买马?不往下压价还十倍的往上抬价,那他想要的马得是什么样的好马啊?
看着周宁竖起三根手指头,那汉子的眼睛一阵一阵的眩晕,他说的是三百两,三百两啊。
“小相公,你想要买啥马?”那汉子热情的说道:“我家还有两匹好马没有牵来,这马市上谁家有啥样的马我也门清,只要你能说清楚,我就知道谁家有。你不买咱家的马没关系,咱们碰上就是缘份,交个朋友我帮你一把,你省不少事。”
周宁还就喜欢这样的人,这种人虽然话多,但也有个好处,那就是这种人多半相交甚广,他消息灵通是个包打听。
“我要买一匹个大脊宽、毛红似火的宝马,要四岁口左右的,最重要的是毛色一定要又红又亮。”
周宁生就一双平淡似水的眼睛可以很好的掩藏他内心的希冀之情,明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偏偏脸上云淡风轻的跟什么事都没有似的。
他多希望一下子就打听到谁家有这样的宝马,可是如此丰。满的想法必须要面对的是无比骨感的现实。
那汉子闻言满脸颓废之色,很失望的叹了口气:“怪不得你张嘴就出三百两的高价,原来你要买的是汗血宝马,小相公,你就死心吧,我跟你说这整个云江县也找不到一匹汗血宝马,再说汗血宝马那是三百两银子能买到的?别做梦了。”
“你家没有,不见得别人家也没有。”周宁坚信肯定是有的,没有才是怪事,没有怎么会有人把状都告到了大堂上?
“你说的也是,不过谁家有宝马也不会轻易就卖的。我可以帮你打听,若是打听到了,我去哪里寻你呢?”
“到悦来客栈找我,我叫陆清。”周宁面不改色的答道,陆清在他身后差点咬到舌头,这个不着调的公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
那汉子也没有跟周宁继续争论谁家会有汗血宝马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问道:“小相公,汗血宝马可不好买,这是要送给什么人啊?”
周宁轻轻一笑,并没有开口说话,而是直接扭头走掉了。那人还留在原地瞠目结舌的看着周宁的背影。
眼看着周宁走到了下一家,一边相看着马,一边跟卖马的聊天,他才回过神来,撒腿就跑了。
那汉子跑到一个灰衣人身边,呼哧带喘的问道:“六哥,你今天还去送马吗?”
“咋?”那人早看到他拦住了周宁,知道他的生意是没做成。
“你帮忙问问,看他们手里有没有个大脊宽、毛红似火的四岁口、五岁口的马。”那人对这马市还真是了如指掌,他知道这马市上谁家也没有周宁想要的马。
他把希望寄托在这几天常来选马的马贩子身上,马贩子不光在云江县买马,也去邻近的县收马。
他们选的也都是健壮的好马,他们手里很有可能会有周宁想要的马。一匹汗血宝马价值不菲,他要是帮着促成了这个买卖,这利润可比他卖掉一匹马还可观。
虽然周宁没有说给他什么好处,但是忙哪有白帮的?他相信这点行规那个叫‘陆清’的小白脸还是会懂得的。
“那小子要买?”灰衣人的眉稍朝周宁所在的方向斜了斜。
“嗯啊。”那人点了点头:“他出三百两,低是低了点,不过事在人为,先打听一下有没有马再说。”
“中,晚上我问问。”
“妥了,六哥最靠谱,弄成了少不了六哥的酒喝。”那人摆了摆手便晃晃悠悠的回到自己的马旁边,这生意跟撞大运似的。
有时候一连几天也撞不到一个买主,有什么办法呢?他摸着马鬃,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目光紧紧的锁定了周宁。
周宁有的是耐心,他走遍了马市,跟每一个卖马的人都或多或少的聊了几句。周宁带着几乎快要发疯了的陆清离开马市之后,‘个大脊宽、毛红似火’这八个大字就成了当下最为流行的话题。
人人都在谈论着这件事,有的人遗憾自己家的马不符合要求,有的人嘲笑周宁是想好马想疯了,在云江这么小的县城想买汗血宝马,这不是做梦是什么?也太过于异想天开了。
大家说过也就说过了,笑过也就笑过了,没有谁真的上心去帮着周宁找汗血宝马,只有那个人心里惦记着赚点牵线的钱。
那个灰衣人并不是卖马的,他就是成天在马市转,然后跟马贩子汇报这个马市都有些什么样的马。
马贩子有时候也会亲自来马市把他们相中的马点出来,然后由那个灰衣人在指定的时间送到指定的地方。
马贩子之所以常换交易的地方并不是怕官府的查他们,而是他们也要联系到买主才能确定出发的路线,买主在不同的地方,他们出发的地点自然就不同。
那人正蹲在地上盘算着如果马贩子手里好马,他该如何把马给买下来,该如何跟‘陆清’讨价还价,这时灰衣人突然跑到他的面前。
“九弟”灰衣人上气不接下气的一声招呼打断了他的遐想。
那人急忙站了起来,问道:“六哥,你干什么去了?不会这么早就去问事了吧?”
灰衣人喘了好半天气息才平稳下来:“九弟,你上当了,我跟你说今天早上来的那小子鬼道着呢。”
“怎么回事?”那人自以为自己也是个精明的人,难道被人家给骗了?
灰衣人说道:“你当他买马自己骑吗?他买马是想倒手的,你听我说……”
第185章 言出如剑()
第185章言出如剑
那人听灰衣人讲说一遍,他几乎要跳起来了。原来衙门口和城门口都贴出了告示,县太爷出一千两纹银买汗血宝马。
那人庆幸自己手里没有汗血宝马,不然的话今天早上就卖给那个小白脸了,他出三百两,最多也就能卖给他五百两,那不是凭白的让他白赚了五百两?
得知了这个大消息,那人便撺掇着灰衣人赶紧去找马贩子,如果他们手里真的有汗血宝马,一定要买下来,这可是个天赐良机。
马的行情大家心里都有数,就算是汗血宝马,只要不是极品好马也用不上七八百两银子,这里面可有至少一二百两的差价呢。
那人激动的拉着灰衣人:“六哥,我们现在就去找人问问吧,万一有呢?”
“走。”
那人解下他的马,一溜烟的跟着灰衣人跑出了马市。
周宁回到县衙就一头钻进了案卷里面,把所有的公事都整理一遍。陆清则一头扎进了浴桶里,把所有的衣服都扔了出去。
周宁看了一下最近接手的案子里只有王青一案证据收集的最是充分,几乎可以做到零口供定案了。
眼见着秋气渐深,今年能送上京的最后一批案卷也快该要启程了。如果这批送不上去,那这桩案子就得拖到明年春天才能从刑部发回来。
周宁手握着案卷,望着天边云卷云舒,心里面有些个举棋不定。如果他现在把这桩案子结了,那用不了多久潘氏就将被送上法场秋后处决了。
如果他把这桩案子往后押个二十多天,潘氏就能多活一年。做为大靖王朝的七品县令,他理该尽早把这桩案子处理完,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然而那些已完成的和未完成的油纸伞总是不经意的在周宁的脑海里闪过,那样一个才华横溢的弱质女流最终走上了杀人的道路,这是犯罪也是无奈。
王青不能白死,杀人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但是周宁有把枪口抬高一厘米的权力。他晚报几天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这几天的差距却决定了潘玉凤一年的阳寿。
多报上一桩完结的案件无疑是给他的政评加分的选项,这是对为官者能力的考评,直接关系到他的升迁与降职。
虽然只是一桩案子,但是重量却不轻,这是一桩谋杀亲夫案,而且手段之隐蔽高超超乎想像,断清这桩案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周宁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一个人信步走出县衙,慢慢的走到女牢。他抬头看着牢门上大大的‘牢’字,眉头渐渐的皱起。
这就是女人受罪的地狱,他可以好心的让潘氏多活一年,但这一年是活在这大牢里的,她真的愿意这样吗?
现在王青的案子还没有定案,潘玉凤这几天虽然被关在女牢,却是与其他犯人隔离开的。
这是周宁定的新规矩,所有没有定案的犯人都是单独关押,既防止串供又能预防嫌犯被狱卒虐待。
以往嫌犯和犯人混在一起,被狱卒虐打索贿之后,身上的伤就算有人问起,也推说是同牢房的犯人打的。
现在不一样了,只要嫌犯身上有伤,负责监管的狱卒都逃不过板子加身,没有任何理由可解释。
周宁站到腿都发酸,最终决定进去看看。禁婆子在前面带路引他到潘玉凤的牢房门口,禁婆子打开牢门便退远了。
周宁在门口站住了脚,上下打量了一番潘玉凤。她穿着一身青色的单衣,头发也梳得很整齐,脸色并不憔悴,要不是肩头扛着一副轻枷还真看不出来她是坐牢的人。
“见过大人。”潘氏带着枷行礼不太方便,微微一屈膝身子向下矮了矮也就算行过礼了。
“免。”周宁迈步走了进来,这大牢里也没有适合坐的地方,他只好是站着说话。
周宁定定的注视着潘玉凤,潘玉凤微低头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两个人依然保持着泥塑木雕般的对峙。
周宁真没见过像她这么冷静的女人,刚死了丈夫就被抓进大牢里,项上套着木枷,面对县官的凝视不动不摇不悲不喜。
“说吧,你是怎么害死你的丈夫王青的?”周宁开门见山没有绕半点弯,他就是要一举击破她的冷静。
没想到潘玉凤依然冷如冰山、静如处子,她像没听见周宁说什么似的,没有半点反应的低着头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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