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浮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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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浮生记-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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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振原本的打算是利用陆贞娘的死去破坏周小白与苏凌的赐婚,他早就探听到周小白的事情,知道他家中有两个女子,其中有个女子要买砒霜这不是寻死又是要做什么真要是毒耗子,完全可以去买耗子药,东街巷子里到处都是摆地摊卖这玩意的人,何必去买砒霜

    但是王振为人狠毒,他绝不会让人去买假的砒霜,他是一心一意想要周家出人命的。但是贞娘毕竟活过来了,所以这砒霜一定就是假的。

    王振不知道的是,那些看上去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人,其中有一撮人竟然暗地里都听另外一个人的话,他们藏的很深如果王振的话不与另一个人的话冲突,他们就听,如果冲突,他们只会听另一个人的意思。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固川王苏孝犁。

    听说王振要破坏自己跟周家的联姻,王爷很不高兴,但是他没有办法明着去阻止,一但明着去做,等于就跟王振对上了,这是王爷不愿看到的这会破坏他的大局。

    对于固川王苏孝犁而言你王振喜欢看戏,那本王就要做戏,还一定要做的真。

    什么自己认得一个奇人,什么得道高人,那都是去糊弄一些无知百姓的,在苏孝犁的眼里无虚道长只不过是他用的一个棋子罢了。

    无虚道长此人颇会一些障眼法,所以他的名气很大,直到有一天固川王苏孝犁撞破了他的行藏,他这才乖乖听话,做起了固川王的暗棋。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只是算来算去,还是算差了一个人,那就是周小白。

    王振和苏孝犁都不知道周小白对贞娘的心竟然真的,还会因此发了疯这对于固川王苏孝犁而言并非是好事,对于王振而言却是天大的喜事。

    王振担心的是周小白做了固川王的女婿,从此成了朝廷当中新的勋贵,自己想要对付他就更加难了。

    说起王振对周小白的好恶,应该是从乐知秋的爹爹乐万山那里开始的,若不是周家出头,王振现在要好过的多。因为此事触怒了太皇太后张氏,导致王振受了重罚,险些丢了性命这样的仇,他王振何能不报

    况且王振也发现了,周小白这个人实在是一个让人极为讨厌的人,皇帝朱祁镇竟然还特别喜欢他。他还是当朝首辅杨士奇的人。

    事实上王振心里头,已将此人当作为数不多,对自己地位有着极大威胁的人中的一个了。

    还好,周小白疯了。

    虽然贞娘活了过来,周小白还是疯了。

    京师即便再大,口风即便再紧,一个郡马若是疯了,必定还是有人会知道的。

    所以,在周小白发疯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五月十三这一天,几道奏疏就已经摆在了皇帝朱祁镇的御案之上。

    这几道奏疏无一例外都是向皇帝朱祁镇报告一个消息詹事府左中允周小白疯了。这些奏疏无一例外的表示自己听到这个消息是多么的痛心疾首,希望圣上能够可怜周小白,让他回家好生休息去吧。

    朱祁镇看了这几道奏疏,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找来了首辅杨士奇,希望听听他的意见。

    谁料杨士奇说道“老臣回禀陛下,周小白既然疯了,那就罢了他的官职,让他回家休养一段时间。此人年纪尚幼,只要好生调养,必定可以康复的。”

    朱祁镇听了,也是一愣杨阁老一向袒护周小白,这一次却为何同意朕免去他的官职

    想到这里,朱祁镇道“杨阁老对周小白平日里多有爱护,这一次周小白疯了,朕让他回家好生调理就是,何必免去他的官职”

    杨士奇却不领情,反而正色道“臣闻在其位谋其政。周小白虽然算是臣半个门生,毕竟已经疯了,臣恳请陛下罢了他的官职,废除他与宝娴郡主的婚约。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朱祁镇听了这话,缓缓道“老爱卿一向忠心体国,也罢,朕回宫后自当禀明太皇太后,废除宝娴郡主与周小白的婚约,罢了他的官职,让他回家好生调理去吧。”

    杨士奇闻言道“陛下圣明。”此时此刻,杨士奇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周小白啊,周小白,幸亏你听了老夫的计谋,这一招装疯卖傻还是救了你的命啊。

    杨士奇尚且以为周小白乃是装疯卖傻,他当日写给周小白的信,就是建议周小白用此计推脱太皇太后的赐婚。但是,杨士奇并不知道的是,周小白根本就没有看过他写的那封信

    按照杨士奇的计谋,只要推脱了赐婚,周小白在家中好生调养半年,等有了合适的机会,再让陛下重新启用周小白,这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话说朱祁镇来到慈宁宫,先是向太皇太后请安,而后便说起了周小白发疯之事,询问该怎么处理。

    太皇太后张氏闻言,咳嗽了两声,轻声说道“皇帝,哀家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怕是没有多少时日来教导你了。”

    朱祁镇闻言,顿时说道“皇祖母吉人自有天相,朕定要遍寻天下的名医看好皇祖母的病。”

    太皇太后闻言笑道“哀家知道皇帝的孝心,皇帝为了哀家的病,已经下过两次旨意了。”

    朱祁镇道“本朝以仁孝治天下,这是朕分内之事。”

    太皇太后歇了一下,缓缓说道“哀家的病,哀家自己知道,罢了哀家想问问皇帝,你真的以为周小白疯了么”

    朱祁镇闻言一愣“听皇祖母的意思,周小白是在装疯皇祖母有意赐婚,他为何要装疯”

    太皇太后张氏道“杨阁老几天前来找过哀家,请哀家收回赐婚的旨意,想必这也是他让周小白做的。”说罢,解释了一下这其中的缘由。

    朱祁镇听了,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周小白并不想当这宗人府仪宾,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太皇太后道“他数日前来哀家这里谢恩,当时便就装疯卖傻,哀家却是视若不见。皇帝可知哀家为什么不问他的罪呢”

    朱祁镇道“皇祖母一向宽仁,想来皇祖母也是有此心赦免了他的罪。”

    太皇太后张氏笑道“哀家宽仁不假,但是哀家并非因此就赦免了他的罪。”说罢,解释道“哀家是存了爱才之心。”停了一下,又道“皇帝啊,那周小白并无什么根基,他与你年龄相仿,又才华横溢,正是你亲政之后可以用的人。”

    朱祁镇听了,连忙道“皇祖母,朕可不要亲政,朕年纪尚幼,还需要皇祖母多多扶持才是。”

    太皇太后正色道“皇帝,哀家管的了你一时,却管不了你一世。你终究还是一个堂堂的大国之君,切不可妄自菲薄,失了君王的威仪。”

    朱祁镇道“皇祖母教训的是,朕记下了。”

    太皇太后道“满朝皆是老臣,要不就是勋贵之后,你若是没有威仪如何能震慑满朝文武皇帝啊,哀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些勋贵子弟。”

    朱祁镇道“皇祖母所言极是,但是这些勋贵,要不就是太祖皇帝开国的淮西老臣,要不就是跟随太宗皇帝起兵的功臣,朕拿这些人又能怎么办”

    太皇太后道“可用则用,不可用则杀之。皇帝切记,这大明乃是朱家天下。”

    朱祁镇闻言一怔对啊,这是朕的江山

    太皇太后又道“这些勋贵久立朝堂,盘根错节时日已久却是极难应付的。所以你用王振是对的,但是他这个人,乃是小人,只可用为兵刃,不堪大用。等你稳住局势之后,你真正要用的人,就要像钱贵、周小白这般,根基浅,才能好的人。所谓亲君子而远小人,正是说的这个道理。”

    朱祁镇道“皇祖母说的是,朕记下了。那么现如今,周小白疯了又该如何处理”

    太皇太后道“哀家的旨意既然发出去了,又岂能收回这要看苏孝犁怎么想了。苏孝犁此人,不爱钱、不爱官、不爱名,他这是想做什么哀家偏偏就不收回旨意,且看看他的意思吧。”

    朱祁镇听了这话,若有所思,想了想道“朕知道怎么做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冲喜() 
    朱祁镇虽然知道了太皇太后的意思,但在他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这样做不太妥当,让一个郡主去嫁一个疯子,这是何等可笑的事情?况且朱祁镇毕竟还是一个十六虚岁的少年,那个宝娴郡主他是见过的,当时郡主距离皇后的宝座只是那么一丁点的距离。

    但是朱祁镇又不想违背太皇太后的意思,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要问一问固川王苏孝犁的意思,毕竟那是他唯一的闺女。

    到了明日,朱祁镇召见了固川王苏孝犁,说起了这件事情。

    “卿怎么看?”朱祁镇说完,无奈的笑了一下:“朕昨日已与太皇太后商议过此事,太皇太后对周小白似乎颇为青睐,所以朕只能来问你了。”

    固川王苏孝犁躬身行了一礼,朗声道:“太皇太后圣明,与臣的想法也是一致的。”

    朱祁镇听了这话,叹了口气道:“固川王,卿可想好了,郡主婚嫁之事岂可儿戏?”

    苏孝犁站在那里,过了些时候忽然神色肃穆道:“陛下,为臣之道在于忠,为妇之道在于专,既然太皇太后已经赐下旨意,臣自当遵从。”

    朱祁镇听了,点了点头道:“看来是朕多虑了,也罢,那卿家就回去准备郡主出嫁之事,兴许冲一冲喜,周小白能够恢复神智也未可知。”

    苏孝犁道了一声:“陛下圣明。”便退了出去。

    回到府上,苏孝犁叫来了苏凌,皱眉道:“太皇太后对为父颇为忌惮,为父原以为帮你找了个好婆家,谁想他周小白竟然会发疯?我的儿啊,苦了你啊,这岂不是到了火坑里。”

    苏凌听了这话,摇了摇头道:“周郎平日里虽然显得纨绔,但他对女儿的一片心意,女儿是知道的。现如今他疯了,女儿也只想嫁过去守着他也就罢了,说不定哪一天,周郎就好了呢。”

    苏孝犁吸了口气,长叹一声道:“知女莫如父,爹爹早就猜到你是这般想法。唉”

    苏凌道:“爹爹无虚长叹,长叹也是无用,毕竟这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苏孝犁听了这话,默不作声。

    话说城郊的周家,自从周小白发了疯,便再难听到往日里常有的笑声,人人脸上似有忧愁,就连周氏原本康健的身体,也是得了病,竟然卧床不起。

    贞娘一大早熬了些药,送到了周氏面前:“母亲,今日感觉可好些了?”

    周氏脸色有些难看,自从周小白发了疯,周氏再也未曾对贞娘笑过,此刻看到她来送药,也是不言不语,径自将头转了过去。

    贞娘见了,跪下道:“母亲,哥哥疯了,我罪当死,可是娘亲切莫因此愁坏了身体,我活着就是为了让哥哥早些清醒过来啊。”说罢,磕了一个头,将药交给了丫鬟秋菊,嘱咐她给母亲喝下去。

    走出了门,贞娘径自走到周小白的卧室,见乐小姐正在陪周小白聊着天。

    “周郎,今日可好些了?”说话的是乐小姐。

    周小白哈哈笑道:“好也,好也!哈哈哈哈”

    “周郎,不要再吓我了,我是乐知秋啊。”说这话,乐小姐的眼泪已然流了出来。

    “哦,乐知秋啊?你好,你好,初次见面吗,请多多关照。”周小白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竟是对着乐小姐很客气的拱了拱手,仿佛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一般。

    “周郎你真的不认识我了?”乐小姐还有些不死心,这个问题在这几天她已然问了无数遍。

    “认识啊,这哪能不认识。乐小姐可是亲亲宝贝啊。”周小白这次说话倒是有些条理。

    “啊,周郎你记起来了?”乐小姐惊喜道。

    “哈哈哈哈我当然记起来了,我就是乐知秋啊,哪里有人自己不认识自己,你说是不是,小白?”周小白笑嘻嘻的说着。

    乐小姐看着他嬉笑的样子,再也不能自己,呜咽着哭了出来。

    陆贞娘走进了房中,对着乐小姐哀叹道:“姐姐,小白哥哥竟然变成了这样,我真是罪该万死啊!我我为什么要去寻死?”

    周小白看到了贞娘,仿佛见到了鬼,立时坐下来背对着她,再也没有刚才笑嘻嘻的样子。

    乐小姐看了一眼贞娘,长叹了口气平缓了一下心绪,这才道:“周郎每次见到你都是这般样子,似乎很害怕你。”

    贞娘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对周小白道:“哥哥,我是你的贞儿妹妹啊,我活过来了。”

    周小白忽然猛然转过头来,盯着她看了一番,认真道:“你是我的贞儿妹妹?”

    贞娘点了点头:“对啊,哥哥记起来了么?”

    周小白沉声道:“你死了也不肯放过我啊?啊!啊!啊!有鬼啊!”说罢,蜷缩到了地上,就想往床底下躲进去。却被乐小姐一把拉住了:“小白,你听我说,贞儿妹妹真的活过来了,她没有死啊!”

    周小白哈哈笑道:“真的没有死啊?”

    两人闻言都是一喜。

    谁知周小白又道:“贞娘没有死就好,周小白死了,他死的好,死的好。”

    乐小姐惊讶道:“周郎,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你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周小白笑道:“贞娘,你疯啦?周小白死了,我是乐知秋啊,你竟然连我都不认得?哈哈哈”

    像这样的场景,最近几天每天都在周府上演多遍,就连平日里不与周小白接触的那些下人都是唉声叹气:自家好端端探花郎,竟然成了一个疯子。这京师的名医这几天也是踏破了周家的门槛,虽然开了些方子,也只是安神之用,几天喝下来,周小白还是那般疯癫的样子,并没有什么起色。

    晚上的时候,周家正要关上大门,忽然来了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子,说要见周小白。

    乐万山听闻护院回报,就来到了大门口,见这女子大约年方二八,容貌端庄秀丽,虽是穿着一身寻常人家姑娘穿的白色粗绸衣裙,神色却怡然自若,并未因见了自己而害怕,便开口问道:“你这姑娘是哪里来的?周小白病了,不能见客。”

    那姑娘作了一福,微笑道:“我自是知道恩公病了,这才来的。”

    乐万山愣了愣:恩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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