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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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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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是在自己手下那些冠以学徒之名的队员们,虽然在日常里比较辛苦,白天要参加各种操训和勤务,晚上还要给指派道各个队里去,按照自己给的模版“讲古”和“说道理”;几乎一天到晚被指使的团团转,各种忙的脚不着地,但是还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在享福,而屡屡有人想要加入进来。

    因为他们留在自己身边不但吃的好睡的稳,不用额外受虐待和侮辱的代价,还能由此学到真正的本事和有用的东西。

    “重点,说重点。。”

    想到这里,周淮安有点没好气的强调道

    “若只是你个人的这点冤屈,就要浪费我的时间话,”

    “那就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然后,对方也终于醒悟了过来,有些语无伦次结结巴巴吧的,重新将话题转回到了之前周淮安所关心的方面上;

    比如,有人假冒他的名头在市上强行买卖,以后营和辎重大队的身份,将那些摊贩和乡民的货物全部征收走,只给了一张毫无用处的纸,作为事后去领取补偿的凭条;

    至于城坊当中,的确陆续也有贫家的女子,被招募干活为名而由义军打扮的人给带走,所以稍有知情的街坊都是很有些敢怒而不敢言。

    另外就是这段时间一直有少儿和孩童在失踪,以至于那些原本在放任在街头玩耍的儿童,都已经消失了许多。

    直到周淮安再次不耐起来,打算挥手带他出去,这才改口说起他近期发生的一些事情来;

    在学徒之中他因为年纪最小,虽然还不能接触那些精细的手艺,也没法干需要力气的粗重大活。所以一直以来除了帮师傅和其他年长学徒端倒溺桶、打扫房舍、洗晒衣被等诸多琐事之外,都是各种零敲碎打的打杂帮工为主,也有较多机会往来跑腿在外间。

    但是在最近一次的时候,却让他多走远路偷闲的过程当中,于城北角的废园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有明显负重的车辙频繁往来其间;然后有闻到了烧煮吃食的香味。他比较好奇的攀墙摸了进去,就见许多城中的乞儿什么的聚集在里面,围着数处的火堆善

    本来这倒没有什么事情,但是他要偷偷离开的时候,却隐约听到了女人的抽泣声和孩子的哭声。然后,蒸蛋好奇心十足年纪的他,就在废园后面找到了一排半坍塌的房子,只是还没等接近就被屋檐下蹲坐的几个手持刀兵的人给吓退了回来。

    然后在回来的路上,他遇到了好几户因为自己家的孩童走失,而哭天喊地的人家,不由在心中有所意动和明悟了;等到回头去的晚上和自己相熟的学徒大师兄提及了几句后,就被对方交代千万不要声张,得请示过师傅才能决定怎么做。

    然后,第二天的额午后就有人来指名叫他送东西去城中某处交办;结果在半路上发现越走越是荒凉和人烟稀少起来,而交代的人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善类,不犹在心中多留了一个心眼;最后在人迹罕至的对方发现自己被好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跟上了,马上丢下背负的东西就跑,这才得从对方追逐当中脱身。

    然后,他七拐八弯的回到自己生活的木器工坊时,却发现门口已经被可疑人等给守住了,而和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自己的大师兄。所以他有家不敢回的在这城里转悠了大半天,也没能找到回去的机会,因为就连半夜里都有人守候在他居住的附近。

    然后他终于想到了要报官,可是在这城中现今掌握局面的乃是义军。而当混进内城的他还没能靠近中军驻留府衙,就已经被人给拦了下来并且不以为然的向外驱逐,而根本不相信他所谓“有作奸犯科之事需要禀告”的说辞了;

    然而他在城内继续游荡和厮混了两天,依旧又急又累的找不到求助之法;最后只能跑到那些有孩童走失的人家去,靠给对方提供消息而混了一顿饱饭吃;有的人相信他,有的人却是不信他,但是最终总还有人愿意抱着万一的希望,愿意纠集了人手去他所说的地方碰碰运气。

    然后,更让他惊心的事情就此发生了,当他第二天兴冲冲从藏身处过来的时候,就只见到一地刚过火的残垣断壁,召集人的一家全部变成了葬身其中的焦炭;而且剩下的其他几家人也像是收了惊吓一般,对他就是破口大骂或是恶言相向的,希望他不要再给自己招灾惹祸了。

    然后,心思拔凉拔凉的他才从周旁解放的议论声中,知道了这些人家居然是被一些义军士卒,给上门警告和威胁了不准多生事端;进而他发现自己能够藏身的地方越来越少,因为全城的乞儿都被发动起来搜寻他;

    等到第四天,他的粗略画像,也随着张贴的义军士卒之手而出现在了街市上,成为了那个打死东主兼师傅而抢夺财物而逃的悬拿恶徒了。他也只能走投无路的忍住一身恶臭藏在粪车车底,逃到城外来寻找活路,但是还是还是在街市当中被人给盯上了。因为在这城郊的乞儿,同样也是有所群体和地盘的。

    所以他在被人追逐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情况下,只能以道听途说的一些内容,而急中生智的牵强出一个拦马告状的理由来;至少在他看来,能够带领这么一大支队伍作为排场的人物,最少也该是比城中那些义军头领更高一等的上层了。

    相比事后被痛打一顿或是丢了性命的代价,总比当场落入那些穷追不放的恶人手中可能下场和遭遇,再糟糕也不过哪里去了。

    听到这里,周淮安已经是颇为感叹和唏嘘了;如果他所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话,那可谓是可谓是一个有勇有谋,又有急智的少年人;去做一个木匠学徒也是在是太过浪费和屈才了。

    而他所说的内容,哪怕只有一小部分能够被证实的话,也代表的某种糟糕的事态和可能性了;毕竟有义军将士参与到了其中,那性质就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自己才从这里离开多久,怎么就会变成这副样子了呢。

    “那你就不怕,我也是那些人一伙的么。。”

    周淮安在表面上,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道

    “当然怕了。。。”

    少年人不由的习惯性挠了挠头

    “那也只有一死了之。。”

    “不过我亦听说虚和尚,乃是贼。。。义军当中,”

    “少见心怀有大慈悲的人物。。要是能由此引得出来。”

    “或许于我是不当致死的,就还有一条活路呢。。”

    “好吧。。”

    周淮安再次打断了他有些重复的念叨。

    “我会给你一次证实机会,就看你该如何把握了。。”

    “来人,”

    他随后向外喊声道

    “把许四和罗念给我叫过来。。”

    “另外,从少年队拿一套行头过来。。”

    “元静,你负责把这小子给我好好拾兜拾兜。。”

    “我要确保就连他亲生的爹妈,都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才行。。”

    (本章完)

第126章 归还三() 
    目睹了街头这一幕之后,一些细微暗流也在街头巷尾被搅动起来,又相继汇集在了一处外表朴素而内里奢华的商馆之中。化作胃几个穿着华贵的人物交头接耳的内容。

    “这下可不见得好过了。。”

    “居然让点子给碰上了回城的人马。。”

    “儿郎们不好当场触怒和冒犯,就只能抢先回来报信了。。”

    “按照过往的传言,这和尚可是个嫉恶如仇,油盐不进的狠人啊。。”

    “多少大族望姓,豪绅巨商在他手下灭家破族,民无谯类啊。”

    “早就说过了,这些脏污的勾当。。能不沾手就不沾手。。”

    “草贼盘踞的这些日子,更是要隐忍一时。。”

    “这么就按捺不住。。。了。”

    “那可是草贼啊,杀人随性不讲由头的草贼啊。。”

    “我们可是费了多大的功夫和周章,才让事情没有再扩大推行下去的。。”

    “又是费了多少本钱,才谋得这个义民的名头护身。。”

    “就为了这点脏污的买卖给搭进去么。。”

    “那又如何,不过是区区一个小子的空口白牙,要有人取信才行。。”

    “再说了,从头到尾的明面上,也不过是一些丐头惹出来的是非。”

    “只消前后手尾处理干净,害怕别人能逮住什么吗。。”

    “难道此辈外来者,难不成还永世盯着我们下去么”

    “便就在草贼之中,我们也不是没有跟脚的。。”

    “难道那些变着法子送出去的财帛女子,就不见的一点用处吗,”

    “还有那些投献进去出力的子弟。。难道就不是为了今天么”

    “我们要的,可不只是就保全一时无虞啊。。”

    “无论如何,各般手段都要有所应对的。。”

    最后为他们的争论,划上尾声的是一名态度从容,而雍雅得体的中年人。他也是城中被称为十八行半,所公推的门面和召集人薛季孙。

    。。。。。。。

    盛庆楼,潮阳城中最大的酒家,直接全数发动起来使出浑身解数的人手和器具,构成了今晚宴席的主要桌面。

    装点着帷幔和丝帘而被擦洗的有光水亮的大堂之内,六个分营加上驻队的二十七名头领级别的人物,各自分据在盘坐的桌案上,对着流水一般送上来的菜肴,各种大快朵颐而杯盘交错的大声呼喝交谈起来。

    宴会上,各种海路佳肴亦是摆的满满当当的,虽然大都是比较符合这些北方出身义军大老粗口味的,整鸡整鱼全腿为主的大肉硬菜;压轴的则是一整只用香料炮制过的小牛,需要亲手分斩下来才能食用的。就连分坐在王蟠右手下的周淮安,也得到了一大块代表身份的牛颈肉。

    然后,周淮安甚至还尝到了传统陆八珍之一,一条清蒸过后洒满葱蒜香料的炊象鼻,已经是煨烂如冻而入口即化的鲜嫩。此外还有奶炙鳗段,香蒲包肉,五花大冻,庖鹿筋,**鸽等几样本地风味的新花色,算是比较对周淮安的胃口。

    因此,在陆续的品尝过这些之后,就连他视野当中的刚刚增加过不久的能量条,也有些细微的触动起来。

    “今个儿俺真是高兴啊。。”

    一向颇为自律的王蟠,更是喝得有些醉意醺然,而坐不稳位子摇头晃脑道。

    “老丁能回来帮衬俺,再加上和尚的出力。。“

    “重现怒风军的名头,也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啦。。”

    说到这里,他有些手舞足蹈的顿了顿

    “俺还要感谢和尚,给我们带回来的那些好东西。。”

    “军中余下的大半年淄用,怕是有着落了。。”

    “大伙儿说是不。。”

    左右顿然一片的起哄。

    “敬管头。。”

    “敬虚师傅。。”

    “敬大师。。”

    “敬大和尚。。”

    然后,正在边上观望的周淮安就发现自己,被人被里三重外三重的包围起来,陷入酒国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了。

    在王蟠身体力行的带头劝饮之下,整体的气氛都是相当的融洽和良好;就算是原本有些生分的新面孔,在多灌了几杯之后,也似乎就变得亲切和熟悉起来了;

    唯一有些让人意外的是在中场,让人相继换裳和如厕的短暂休息,重新端上来醒酒汤水和菜色的时候;一些当地与义军合作的头面人物,也被副手之一的林忠,引到了宴席上来而对着在场各人,一一的敬酒和相继介绍起来。

    当然在场大多数人都沉浸在自个儿的情绪和氛围之中,而不怎么鸟他们;借着表面的醉意作掩护,周淮安亦是不由撇撇嘴;因为通过一些细节他已经看出来,这些人之中大多数虽然人模狗样的穿了端正衣冠,但是难以掩饰那些举手投足间,根本收敛和约束不住的市井气息和粗鄙做派。

    少数两个看起来稍微气质不那么市侩和扎眼的,却看起来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又根本缺少作为领头人应有的决断和魄力,更像是被人推在台面上的的傀儡和代理人之类;

    看起来他们能够站在这里,就是因为义军取缔和抄没了原本的头面人物,而得以上位的结果;这莫不就是这个时代“有活力的社会团体”么。居然也能登堂入室的出现在了这种场合当中,自己走了之后这些义军当中又发生了多少事情啊。

    宴会尾声不胜酒力的大伙儿也相继散去,而周淮安在如厕时蹲了好一阵子,才被大多数酒意给化解掉;只是当他最后一步下楼前,却发现身前身后有些空荡荡的,正想叫唤自己的跟班,然后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和尚啊,此番老丁能回来帮忙,俺自是极高兴又开怀的。。”

    看起来很有些醉意醺然的王蟠,就像是影子一样的靠在柱子上自言自语的低声道

    “可是现在的老丁,却是有些连我也看不透了。。”

    “所以诸般行事中,还请你体谅则个啊。。”

    “毕竟是代表军府过来的人,体面什么的还需顾全一二啊。”

    看着对方在隐约月光照耀下的小半张面庞,周淮安不由的心中一动,王蟠这是什么意思,却是对丁会的回归,已经产生了某种天然的危机感和触动了么。或者说是在变相的表态,暗中支持自己与之分庭抗礼么。

    “我自当会与将头,还有丁副将和衷共济。。”

    周淮安亦是不动声色的回应道。

    “自此将怒风的名号更进一步发扬光大下去。。”

    来到楼下之后。

    “校尉让俺给管头递个话啊。。”

    周淮安就见一名日常相熟校尉的护兵,正巧候在牌楼外探头探脑,见到周淮安便凑过来道。

    “林(子权)都尉在城东郑官人的园子办了个局,给大伙儿寻些乐子了。。”

    “还希望管头能不吝贵趾,前往一同乐呵。。”

    周淮安想了想,还是当场以酒力不胜为由只能敬谢不敏了。

    。。。。。。。。

    回到了驻地兼作住所的一处宅院当中后,周淮安却在堂下看到了几个叠起来的大小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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