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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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残- 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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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投我义军?。。”

    他看着眼前被反绑双手带出来的昂然大汉。

    “正是。。”

    他虽然灰头土脸还沾着干枯血迹,却是眼中自有一种坚决和执拗。

    “也是为我等团结子弟求个出首。。”

    “这又是为何。。”

    霍存却是略微惊讶的道。

    “董刺史聚团结而保全乡梓,使民安于一方。。又给我等安身立命之处,此为恩义”

    大汉毫不犹豫的道。

    “而陈老贼害我等恩主,自当是势不两立。。贵部既而能够驱杀老贼,自当有我辈的用武之地才是。。”

    “那你可知我义军所求何为。。又是如何行事的”

    霍存却是不以为意的道。

    “当然是专门抄拿士绅之家,带领穷鬼吃大户的行事,”

    大汉有些满不在乎的道

    “这种勾当咱在老刺史手下也不是没有做过,误不了你的事的。。只要能向陈老贼报仇就行”

    “那你报完了仇之后呢?”

    霍存却在心中微叹道。

    这就是管头曾经所言的,以狭隘私恩小义为行事宗旨的盲动之辈了。在曾今的义军当中也是不乏此类中人,但是大多数还算是可以争取和改造的对象。所以霍存也看到了某种过去的影子,而愿意与他多说上几句。

    “或者说仅仅就向陈老贼报仇就够了么。。”

    “那照你说的,我又当怎做才算呢。。”

    大汉有些疑惑的道。

    “加入我等义军,可是要为这天下广大穷苦之人,向更多陈老贼这般的残民之贼报仇呢。。”

    霍存这一刻却是变得循循善诱道。

    “而不是报偿了一家一姓的私仇就行了。。我们要做的是打翻这朝廷,再造新世道的长远勾当”

    “咱。。。。。。”

    大汉有些困惑的思索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

    “你说这些咱有些不大明白,不就是杀官造反么。。除了老刺史还算是个像样人物外,这世上的狗官恶吏有的是,我跟了义军岂不可以杀个痛快了。。”

    “当然不能随便滥杀了。。”

    霍存这一刻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力和无奈起来。

    “此外也不能私自抢掠和欺辱百姓。。军中所获一切归公再做分派。。”

    “你这是啥老子义军,怎么比官军还要啰嗦和麻烦的多啊。。”

    大汉忍不住抱怨道。

    “咱就问一句,能够管饭管饱,穿戴不缺,还有饷钱发给么。。”

    “有。。。。”

    这一刻霍存郁闷的只想骂人,感情自己说道的那些都白费了啊。

    “还需一些时日的考察和以观后效才行。。”

    “那便行了。。。。”

    这名大汉却是有些面露喜滋滋的形色道。

    “我代那帮团结兄弟谢过义军了。。只要给吃穿饷钱,想让咱做啥子都行呢。。”

    “日后若有哪个狗养的敢做那祸害百姓的恶行。。咱先替义军见一个剁一个就是。。”

    。。。。。。。

    而在桂阳城中,周淮安却是没有想到霍存这领兵一去,居然就出乎意料的把郴州的州城平阳县给顺手拿下来了。

    古时郴州位于后世湖南省东南部,地处南岭山脉与罗霄山脉交错、长江水系与珠江水系分流的地带。“北瞻衡岳之秀,南峙五岭之冲”,自古以来为中原通往华南沿海的“咽喉”。

    而作为州治的平阳城所在,既是“兵家必争之地”,又是“人文毓秀之所”。东界江西赣州,南邻广东韶关,西接湖南永州,北连湖南衡阳、株洲,素称湖南的“南大门”。

    这个远超出期望值的结果,也多少打乱了他的下一步盘算和布局了;起码既然已经得手,这个令山内、山外相互呼应的要冲,就不能轻易丢掉的。

    但是在如今的计划外多了一个郴州全境大部之后,不但同样要担负起境内数万户口的维持和改造需要;同时与平阳城同处在东西走向长条盆地另一端,道州的营道、宁远、永明、江华诸县,也就必需拿下来作为切入湖南(观察使)境内,相对完整地理胜势上的呼应了。

    好在道州已经被北伐的义军偏师给攻掠过,地方势力相对残破和空虚,而在州城营道县里同样驻留有一小支别部义军;因此在这个方向可以暂缓图之。

    首先就是要分兵过去支援平阳城里的霍存,把当地的人口和物产资源给初步调集和利用起来;然后再把湖南境内位于盆地西北向的罗霄山脉东麓,和北面的幕连九山脉之间的几处山口要冲给控制住;才能暂保一时无虞。

    此外因为交通和商旅的发达,当地也算是一个文教荟萃的所在,有不少读书人家的渊菽;像是前代懿宗朝的刑部尚书,集贤殿大学士刘瞻的家族,就定居于此;为了将来的长治久安计,也有必要借着机会把他们都弄到广州去接受再教育和改造,才有可能减少地方改造的阻力和麻烦。

    这种长期孚有声望而变相把持地方的所谓耕地之家,世宦之家最为麻烦了;他们给义军制造阻力和进行对抗,根本不用明面上的武力;只要象征性的进行一些私下的表态,或是散播一些质疑和诋毁的言论,都能给义军

    所以就只能借助刚刚夺取城池时的清算过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些潜在的隐患和是非根源,快刀斩乱麻式给强制送走眼不见为净好了;

    等到了广州那边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他们所依仗的本地人脉和声望就基本派不上用场,就可言慢慢的进行炮制和甄别出,可言后续改造和利用起来的对象了。

    感觉就是计划跟不上变化而不得不疲于奔命或是穷于应付的结果;于是,原本就有些捉襟见肘的探报队、普查队和工作队的人手,就更加不够用了。

    但是正在连州境内进行区域性的分片改造实验,又不能半途而废或是做成夹生饭什么的。周淮安再次感受到了某种身为政权领导者,手下人才和人手不够用的严重烦恼和痛苦了。

    当然了,如果他肯放宽一些选人和培养流程的标准和要求,或许可以有所缓解一二;甚至是采取一些妥协和退让的措施:就像是传统王朝末年兴起的大多数地方势力一般做法。

    比如,继续容忍和放任那些地方上的士绅、大户、豪强之属,而令其继续保持大部分现状的自行维持下去,只要定期征收得到钱粮丁役就行;那完全可以省时省心的带领部下躲在城邑里,作威作福的享受一切既成的局面就好了。

    而不用这般的疲于奔命的到处辗转奔波操劳着,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和解决不尽的问题;但是他意外来到这个错乱的时代,又背负了这么多人的命运和寄托之后,难道就是为了将大多数人走过的老路再走上一遍么。

    所以,他只能花费更多的时间来亲自教导,那些加急选拔出来的人手,以求尽可能填鸭式的速成出一批批勉强可用的应急人手来。

    只是接下来周淮安坐镇桂阳的日子,依旧并没有能够持续多久就被另外一个消息给打断了。广府方面接到了来自江陵曹师雄的求援。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 辗转(中() 
“公既入连州,又定郴州;乃锄豪强、去积弊、济困苦、兴生产;地方遂得大治。。。

    山民、矿户皆以为恩德,投附者益众,专得一师。。

    逾年,又以所处吏员多干练,而闻著岭表。。。

    虽几经患难,尤为诸州之冠。”

    南岭旧录。

    。。。。。。。

    当周淮安启程离开桂阳城之时,最后一批满载着物资和器材的武装小队,也已经被分派了出去较为偏远的地方上了。正所谓是以军事征服为开端,而已经济手段为收尾的后续。

    在太平军政权所建立的新秩序下,大多直接编管外的矿户和山民村落,也不用再经过那些以宗族、乡党名义为纽带的棚长、把头、监工、矿主之流的层层压榨,而是通过新修道路的连接功能,可以与太平军定期所派出的车队直接进行贸易。

    除了按照约定比例交出的矿石定额之外,其他所得则是听由自己村寨聚落的小团体处置,可谓是多采多得少采少得的现实结果;其中的领头人则是在义军公证和主持下一年推选一次,以占据多数者得选也算是一种原始的民主自治了。

    这样掌握了主要物流和外来物资渠道的义军方面,则只要以一个合适的定价和物资供应门类为基础,扮演好看似公允的仲裁角色;而定期的处理掉一些滋生的问题和群体矛盾,进行渐进的影响和改造工作。

    虽然同样也是剥削手段,但是资本主义衍生出来的方式,就是比传统封建社会下的模式,更加隐蔽也更加缓和得多;对于他们的境况也算是一种难得进步和改善了。

    作为周淮安试下的收获,则是来自连州当地风味的吃食,比如用腌制的酸萝卜、蒜苗和牛羊肉一起,用米浆裹球炊熟出来的糍团和糍饼。其他还有酸角肠头、腌腊菜心、豆泡牛蹄什么的也算是颇具特色了;让他视野当中的能量条又增加了些许。

    而在返回的道路上,周淮安也接到了另外几个重要的消息。

    首先在珠江上游的清远县境内,第一艘车船的成品已经制造出来了,但是在小江水域试航时出了事故直接冲到岸边搁浅了,具体的损失还在评估当中;不过周淮安已经批准了更多规格的制造项目。

    主要是针对岭南相对丰富而流量充沛的水系,不同河道深浅而进行的大小规格测试,以便将当地相对发达的水运资源给充分利用起来。

    在广州新成立名为“四海号”的交易所已经开业有些日子了。主要是对外来流通的各种名目繁多的财货和金银、铜钱进行估价和兑换、存储的早期金融业务;也是广州市面上唯一指定与外番进行兑换的所在。同时也在外州县一级的城邑里分设有收兑的网点铺面,利用义军的驿路体系来交流和调剂。

    就在原本查抄和没收诸多的邸店、坊柜的基础上,稍作一番改造就能派上用场的,可以说除了具体人手还有些稍加欠缺之外,其他东西都是现成可以整合在一起的。

    因此,按照他的要求和初步的财计制度,所编作出来第一个月的资产负债表利润表和流动现金表,业已经经过快马送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是继船运与海贸行会联合之后,又有一批岭南地方的商人势力开始对留守司所代表的义军势力输诚;就是在义军主导规则下新成立的各家飞钱联会,也开始在简单的内部协商机制下尝试运行了。

    。。。。。。

    江陵城外,灰白浩荡的江面上,掩映在云层当中的日头,绰绰约约的就像是烧红的铁汁一般,将周遭的云层和江面都晕染成血色斑驳的一片片。

    一身黑光粼粼的披挂而紫袍红氅在身的山南节度使刘巨容,也站在江岸上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远处满布烟熏火燎痕迹的城池。城下那些隶属于官军营盘红的、黑的、白的、蓝的和紫的大小旗帜,在起伏而曲折的丘陵间随风招展,时隐时现,看起来十分壮观。

    围绕这座城池的攻防已经进入到了第七天了;而被吸引过来的大队小股草贼亦是源源不断,而于布防和而受在外围的官军,终日冲突和厮杀不断。

    而在江陵城外因为隔着许多丘陵、小山、林木,让人看不清外围战阵真实情况,只能看见双方的旗尖儿在阳光下闪动。而官兵和草贼旗帜的时不时的就会错杂在一起。一阵阵的战鼓声和呐喊声从战场传来,震撼着大地也震撼着观战人等的心。

    只是他此刻手里还拽着一只拂尘,看起来与周遭甲兵环立的肃杀气氛有些格格不入。然而这却是他早年拜师人称“罗浮先生”的著名道士轩辕集所留下的一点遗风和想念;据熟悉他的亲从人等所知惯例,只要有所重大心思不决时,就不由自主逐根拨动起这只拂尘来。

    “只怕是监军院那儿不大好交代啊。。”

    一名都将有些担忧再次请示道。

    “监军院的那点心思我怎么不知,难道我就不想尽快落城献捷以报效圣主么。。”

    刘巨容的大手用力一摆断然道。

    “但是城中贼势尤做困兽斗,打下江陵又哪有那么轻易的事情啊。。还不如随我多歼灭一些来援的草贼,顺势翦尽其羽翼再做打算才是。。”

    监军院乃是乾元、建中变乱之后,国朝为了加强对天下军马的掌控和约束,而在诸位外派内宦充任的观军容使任上,逐步扩充而来的特殊差遣;正所谓是德宗所言:“将我腹心之命,达于爪牙之士”,

    因此监军院或是监军使院之中亦比同藩帅的幕下,另有副使、判官、支使和诸位小使的别设,并且拥有相应的精锐武装为直属护卫;以“监视刑赏,奏察违缪”,乃至制衡和遏制骄藩宿帅,至其不能独大专领权柄。或又是在藩镇发生变乱和更替时,及时进行干涉和拨乱反正,甚至是暂代其权柄以为过渡。

    然而经过历代演变之后,天下各路监军院、监军使院也演变成一个良莠不齐的权势群体。其中既有沦为藩镇之主应声虫和摆设的庸弱之辈,亦有强势起来连节帅也要乖乖低头服软的强人;比如在诸多中贵人中号称“大内两头羊”的杨氏兄弟之一的杨复光,就是其中维孚自专的典范。

    因为他以内宦之身却是个既能治军亦能用兵的异数。因此,在他监军的所在军镇无不是驱从奔走号令而未有敢怠慢者;甚至不乏有屈尊自号其门下行走,而以子侄事之之辈;

    而指派到山南东道节度使的正是杨复光的一位后辈杨泉信;故而,刘巨容既要仰仗其力在朝中沟通声气、消弭擎制,也要有所忌惮和容忍其在军中事务上的干涉。

    当然了,对于监军院的这番交代只是明面上的理由而已。他这半年来心中亦积攒下了很多牢骚和不忿,打仗时不再像先前那样卖力。

    要知道早前与他并肩的江西招讨使曹全晸,不曾听他稍假宽纵的劝告而全力追击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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