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完了呢?”
“跟平常人家一样,祭灶呗,皇上皇后下炕,到摆着黄羊和麦芽糖的供桌前,拈香行礼,焚烧神像,看烟气直窜空中,这就代表灶王爷升天了,他们才能回宫。”
“噢,您去过坤宁宫?”
“呵呵,我也是听人说”
见他讲得这么热乎,肃文本以为是个重臣,岂知也是听说?真应了那句老话,响水不开,开水不响,肚子里有牙的重臣,哪有这么多废话!
等不多时,端亲王宏奕就回府了。
小年打灶祭灶神,全国所有人家概莫能外,就是在内廷值宿的王公大臣也都给假回家祭灶。
宏奕满面春风,一一与人拉扯寒喧,众官也知今天的日子,说不定也惦记着回家祭灶呢,见宏奕出现,见过自己,纷纷起身告辞。
讷采与肃文原本也想随大流,但宏奕却留住了肃文,“讷采为一家之主,你且回去祭灶,肃文就跟着我祭灶吧。”
讷采兴奋地看一眼宏奕,也笑着去了。
“得到皇上御赐的‘福’字了?”宏奕似乎很累,但却仍是温声絮语,满面春风。
“是。”肃文恭敬地答道。
“皇上赐福,正五品的秦涧泉,正六品的你,都是开国以来头一份!”宏奕笑道,“秦涧泉年后就要成为毓庆宫的师傅,但仍掌咸安宫总裁!”
事情先前已经听说,肃文倒不惊讶,但琢磨着宏奕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
“你们出宫后,毓秀也去看望了秦师傅,”宏奕却突然断了声,待肃文抬起头,他脸上已是一幅郑重模样。
“新学既已在全国推行,礼部今天陈奏皇上,诸如算术、天文、地理堪舆等缺少统一的书籍,年后,我会跟秦涧泉说,咸安宫会同礼部,着统一编订书籍,推行全国,你也参加吧。”
我,肃文有些愣,但马上乐了,这不是意味着,自己相当于前世教育部的专家了?到时,每本课本上都会印上自己的名字!
“今儿留下你,这是一件事,第二件事,除夕后,皇上要看冰嬉,咸安宫九十名学生即为前锋营将士,也要参加,这些时日,你们暂停课程,全力准备冰嬉。”
“是。”肃文答应着,这倒比进学更有意思,再说皇上面前,大家肯定会积极准备的。
宏奕站起身来,“走吧,随我祭灶去。”
看他走在前面,王府内监总管何柱跟了上来,“肃大人!”他轻声叫道。
一句肃大人,叫得肃文有些愣,但马上反应过来,何柱这是在叫自己。
“肃大人,王爷看重您啊,这与王爷交好的督抚都不能跟王爷一块祭灶,只有旗里其它的子侄才有这个先例,您,啧啧”
肃文一愣,呵呵,这不放我回家祭灶,这倒成了待遇了?
宏奕却突然停下脚步,“还有一件事,明日你安排好冰嬉的事后,直接到礼部。”
“礼部?”肃文有些纳闷。
宏奕却不答话,又往前走去。
跟着宏奕进到一间殿阁,老远就听到长筷击打箥箕的声音,待走进去,却见一盛装的贵妇已然坐在炕上。
“这是福晋。”何柱小声道。
早听说端王府的福晋富察氏,肃文忙上前行礼。
富察氏的目光却停留在他身上,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又点点头,肃文没听到叫起的声音,这个千只得继续打下去。
宏奕也瞧见了富察氏的失态,他轻咳一声,“这是咸安宫的官学生,肃文。”
“噢!”富察氏这才清醒过来,“快快请起。”
肃文起身,看看这个有些怪异的福晋,见她粉面含黛,眼角带威,不怒自重。
炕下,一个与毓秀一般模样的年轻人也正在上下打量着他。
“这是?”肃文问道,但马上反应过来,“参见世子!”又是一个千打了下去,不用问,这就是传说中的端王爷世子毓贤了。
“免礼。”那年轻人很有些宏奕的风范,笑着一抬手。
“开始吧。”宏奕轻轻嘱咐道。
当肃文走进礼部的时候,马上就迎过一位官员来,待问清姓字名谁之后,把他引入一间大屋之内,“你且等着。”
“哎,哎,您别走啊,让我来干什么?”肃文急了。
“干什么来了,你都不知道?”礼部的官员也是乐了,“学跳庆隆舞啊。”
“跳舞,庆隆舞?”肃文紧问不舍。
“对啊,不只是你,进了腊月门,王公大臣、郡王贝勒都来学呢,就准备年三十晚上,跳给皇上看呢。”
“噢,明白了,”肃文一拍巴掌,“宫廷舞会。”
那官员看看他,“什么舞会?这是哪跟哪啊,敢情你是什么也不明白啊?”
“我,明白什么?”肃文有些愣。
“庆隆舞啊,”那官员倒耐下心来,“这庆隆舞由扬烈舞和喜起舞两部分组成,这扬烈舞由三十二人组成,在前,分为远望、追踪、行围、神功、猎成五个段落。扬烈舞跳完之后才是喜起舞,端王爷吩咐了,您只学喜起舞。”
“噢,麻烦您给讲讲。”在皇上面前,那可得好好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可不能丢脸。
“好,看你诚心,我就给你好好说叨说叨。”那官员坐下来,肃文赶紧给他斟茶,那官员笑道,“扬烈舞是群舞,这喜起舞是两人对舞!”
“就是双人舞呗!”肃文笑道。
“嗯,也可以这么说,”那官员也笑了,“进殿这后,两人先给皇上叩头,然后对舞,舞完之后再叩首而退。一般是十八名、二十名或二十二名大臣,两人一组,依次轮换表演,旁边十三名歌唱者,六十六名伴奏者鼓乐助兴。”
“那我的舞伴是谁?”
那官员看看他,“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肃文慢慢来了兴致,那官员看他认真,讲得也认真,“我给你说一下口诀,你先背下来。”
“仪容肃整齐,三叩兴勿依。左陛燕翅伍,队队行国礼。面迎举笑意,胸正仪刀齐。前趋两腿迂,左进右踩溪。面御旋右臂,齐额稍易曲”
他边背诵边比划,肃文也兴高采烈地跟在他身后学了起来。
二人正在操练,门一下被推开了,接着走进一个侍卫装扮的人来。
只见他颦眉秀目、笑靥可人,看到肃文,却是微微一笑。
那官员马上跪倒在地,肃文一打量,心里马上如小鹿乱跳,此人他认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5章 镜花水月()
只见他杏眼含波,脸似白玉,虽然穿着侍卫的装束,仍遮掩不住那婀娜体态,不是七格格宏琦是谁?
肃文不禁有些愣,呆立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七格格见他的样子,低头抿嘴浅笑,阳光照进来,屋子里仿佛升腾起阵阵的烟雾,让肃文感觉似在梦中一般。
那礼部的官员忙扯扯他的衣角,“快跪下。”
肃文这才醒过神来,七格格宏琦却笑道,“免了吧,你这一跪,感觉怪别扭的。”她虽然表面大方平和,但心里也是跳个不停,当看到肃文仍是盯着她看,她把脸一扭,对那官员说,“开始吧。”
“遵命。”礼部官员又一施礼。
“是你我二人一起学吗?”偏偏那肃文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一阵红晕又爬上宏琦的俊脸,她一咬银牙,“你我二人,除夕大宴上与其他人一起,开始吧。”她又看看礼部官员。
“是,格格,喜起舞您也熟,适才他也练了一阵子了,下面就看你们俩如何配合,”见宏琦点头,那官员才继续说道,“扬烈舞上场之后就是喜起舞,分为两队,佩刀入殿,北向三叩头,每对舞毕之后也是三叩头,您二位排最后。”
“好,下面,开始讲解动作。”这是他的本职,一旦进入角色,他越讲越流利。
七格格宏琦与肃文对视一眼,都跟着他舞动起来,二人或同一动作,或不同动作,起转承合,交错挪移。
屋里烧着地龙,格格也练得认真,白腻的脸愈发通红,鼻子上微微透汗,每当肃文与她交身而错,一阵馥郁的香气就直冲脑际,更令他有些恍惚,心中荡漾,就象做梦一般。
礼部官员仿佛已是不存在,他的口令更象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这镜中花、水中月般的旖旎,真如红楼梦中的太虚幻境一般美好。
“好,旋起左臂,甩袖子。”那礼部官员不断地重复道,“左臂放于额前,右臂放于身后”
此时肃文已是站到宏琦身后,他口中的热气不断喷涌向前面的宏琦,令宏琦的耳根发庠,她差点有些站立不住。
而一片梦幻般的甜香,嗯,是自己制成的加味香肥皂的香味,还有好似玫瑰、郁金香的花香,交揉到一起,浓郁但不刺鼻,更是令人格外留恋。
“好,今儿上半晌练到这,下半晌再练。”宏琦突然起身,声音却有些颤。
“是。”礼部官员恭敬地答道。
这就走了?我还没练够呢!
肃文心里大喊,可是不敢喊出声来。呵呵,麻勒吉、海兰珠此时恐怕在那海子上也练得正欢吧,劲风刺骨,水面如镜,跌一跤痛可彻骨,他们可想象不到,二哥我正温香软玉,美人在侧,陪着七格格学跳舞呢!
“肃文,赏你的。”七格格看看一脸幸福的肃文,贴身的侍女马上捧过一个盒子来,那礼部的官员看看他们,不言语地退了出去。
肃文看看宏琦,迟疑地接过来,“啪”地一声,按开了匣子。啊!他大吃一惊。
这是一柄镶金的连珠火铳,把手却是纯金制成,乌黑铮亮的枪管,枪管之后是一只钻有六只小孔的轮子,拷蓝乌亮,在阳光下晶莹发光,打开匣子,五百多粒黄澄澄的子弹整齐地排列一起。
这就是前世的左轮手枪啊!
“谢格格!”他高兴地又要施礼
宏琦笑着一摆手,“这是西洋人进贡上来的玩艺,过完年,你们就要值守宫中宿卫,拿去防身吧,万一有肘掖之变,就是大内高手,也低挡你不住。”
“谢格格,谢格格。”哪个男人不爱舞刀弄枪,在这一世,这玩艺,比什么袖箭、飞镖都管用。
看他笑得不可自抑,宏琦一笑,走出门去。
看着宏琦的背影远去,屋里却只留下幽香,肃文拿起枪来,拍拍自己的脸,这不是做梦吧?
保和殿,除夕,未时。
乾清宫官阶上,已挂上万寿灯,官阶之下的天灯也配上了金字灯联,五色八角圆灯,更是随处可见。
穿过一道道宫门,与门一般大小的秦叔宝与尉迟敬德的神像,正威严地注视着你,红蓝镶边、白绢作底的春联,不是贴上,而是整齐地悬挂于大门两侧。
这五颜六色的彩灯,色彩浓重的门神,白底黑字的春联、黄瓦朱门的宫殿交相辉映,让肃文感觉到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跟在宏奕身后,机械地走着,随处可见宫中遍撒的芝麻秸,踩在上面“咯吱”作响,这是好兆头,寓意芝麻开花节节高,也有除祟之意。
宏奕是一身簇新的石青色五爪金龙团服,肃文则身着黄马褂,与侍卫的打扮差不多。
待走到保和殿,殿里早已布置完毕,只等申正时分开宴了。
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宏奕笑着走进殿去,肃文则被当作随身的侍卫,引向另一边。
他偷眼看看里面,宏琦早已坐下,已是瞧见了他,虽然嘴里与身旁一命妇笑着说着话,但眼神却不断地往他这里瞧着。
宣光帝与皇后都还没到,皇上的围着黄金绣桌围子的“金龙大宴桌”就在宝座之前,大宴桌与宝座之间还有一长几,周围则摆满了略小一点的桌子。
再看皇上的大宴桌上,有各式荤素甜咸点心,有六十三品冷膳热膳,有四品南北小菜,有八品果钟,还有苏糕、鲍螺、炉食、敖尔布哈、鸭子馅包子、米面点心等果品、面食。
其它桌冷热菜点却一共二十四品,比起皇上那是少多了。
“兄弟,别光看着,吃饭了吗?”一个侍卫拍拍肃文的肩头,肃文转过头来,正是那日跟着阿里衮到当铺的侍卫中的一个,正笑着看着他。
“给您请安。”见他与自己一样,也是穿着黄马褂,但却是青金石的四品顶子,肃文忙施礼道。
“免了这些虚礼吧,”那侍卫一把拉住他,“你是跟着端王爷过来的?你不是咸安宫的官学生吗?怎么穿这侍卫的服饰?嗯,砗磲顶子,你是蓝翎侍卫吗?”
一连串的话,配着这又脆又响的北京口音,让肃文有些乐了,“我是学生,不是侍卫,我是前锋营的前锋校。”
“前锋校?”那侍卫上下一打量他,“前锋校,你们的职责也到不了保和殿吧?你这是来?”
“您别误会,”肃文见他犯了职业病,忙解释道,“我是来跳喜起舞的。”
那侍卫却更加犯疑,“喜起舞一般只有王公大臣才能跳,再不济,至少也得是正三品的一等侍卫,你?”
“我?”肃文也有些糊涂,从在礼部练习,他就犯嘀咕,额驸呢?按理说,自己这营生应是额驸的活计,怎么让自己来练?
他正想着怎么跟侍卫解释,一内监走过来,“您是肃大人么?端王爷让您别在这站着了,自己寻摸点东西吃。”
那侍卫一下松了口气,“我说嘛,寻什么吃的呀,这地?走,跟我吃胙肉去。”
“我不饿。”肃文忙一摆手。
“年年都是这一套,等你将来进乾清门当差,你会看腻的。”那侍卫小声道,却一招手,另有侍卫马上过来,拿过一块肉来。
“吃吧,进宫了,谁让你碰着哥哥我呢,怎么着也不能让你饿着,呵呵,你小子,有门道!”那侍卫的话就象那连珠火铳一样往外蹦,惹得肃文应接不暇。
就在两人大吃大嚼时,一阵悠扬的鼓乐声传来,皇帝和妃嫔笑容满面地走进殿里,殿内之人马上都站了起来。
只见宣光帝也是浑身上下簇然一新,春风满面却天威盛重,待他坐下,内监们马上送上两幅对盒,宣光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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