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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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乱世之倾国权臣--高澄传-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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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修听他呼出“高澄”这个名字,心里立刻一惊,猛然回头。这才发现,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全都极紧张地向着远处扑天盖地而来的飞骑翘首而望。显然这些魏军是奔着这里追过来的,而率先冲在前面那一骑,随着距离的拉近已经可以看得非常清楚了。

    那甲胄在身,身姿矫健的身影果然就是高澄。

    元修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战场上如龙如虎般的高澄,只见他日日衣冠楚楚看似儒雅,容颜倾国倾城如同绝世佳人。可是他来势汹汹,霸气不可阻挡,又的确是威武男子,倒真是心里惊异极了。

    惊吓无措之际,高澄已经飞骑突至。他以手示意大队停止,自己单骑轻进跃马至皇帝元修近前。原本立于元修身侧的元明月、元明月身边的乙弗月娥,都没有动,只是心中恐惧地看着高澄。

    斛斯椿不动声色地往后面退了退。只有王思政和元毗握紧了腰下剑柄,挺身而上。显然高澄轻眺随意,四下扫视,是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他看清楚了形势,又瞥了一眼王思政和元毗,最后把目光扫回到元修身上,干脆把兜鍪都摘了下来,却并不下马,只看着元修意味深长地道,“陛下辞国去都,不告而别,带着这些人,跑到潼关来做什么?”

    “高侍中,你还是大魏的臣子,何以如此倨傲无人臣之礼?”

    突然响起了元明月的声音。就在所有人都心思重重,各思进退的时候,是皇帝的嫔御,左昭仪元明月挺身上前质问高澄。

    高澄一怔,没想到竟是元明月如此质问他。但他却很快反映过来,盯上元明月,忽然又一眼瞧见了她身边的南阳王妃乙弗月娥。他犹如被针刺中心脏,马蹄轻纵上前几步,但终于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陛下去国离家可有人君之仪?”高澄并没有直接回答元明月,而是仍然盯着元修。

    “高侍中从洛阳追至此潼关,难道只是为了问一问孤因何不告而别?”元修昂然答道。“魏室家国之乱始于尔父子,尔有何面目在此质问天子?”元修一扫胸中郁闷之气,反倒喝问起高澄来。“既然已经到了关中,孤也不妨与汝直言。孤已经立意迁都长安,尔父子若自认是魏臣,便到长安来就列任事,前尘以往孤也可以一概不究。”

    高澄听元修说的大气,却想都不想便大笑道,“陛下言之有趣。陛下不信臣父子,难道就信宇文泰吗?臣父子虽专擅,却并无不臣之心。宇文泰趁隙上位,据关中入私囊,这是何等行径?值得陛下为了他去国离家?”

    元修被问得无言以对。这是他以前没有想过的问题。

    而元修身侧的乙弗月娥忽然忍不住微微颤栗。想起那位驸马都尉,想起到了关中宇文泰便会成为另一个大丞相高欢,想起未实践长公主和自己夫君在密信里的嘱托,她觉得无比后悔。

    高澄却不愿意再费口舌,提缰上前,一边道,“陛下不必与臣在此争执,还是先回都中再说。”说着已经到了近前,从马上俯身便来抓元修。

    元明月拉住了元修转身便跑。而这时,原本在元修身后的斛斯椿却让过了元修和元明月,自己向前一挡,一把将还怔在当地的乙弗月娥推到了前面。王思政和元毗见皇帝已经逃开,便都心里想着先抵挡住高澄,给元修争取时间。

    高澄没想到一把抓过来,元修一瞬之间已逃开,乙弗月娥被推到了前面。高澄已经收手不住,便顺势正好一把将乙弗月娥拦腰一提就提到了自己马上。高澄其实也觉意外,但是既已抓来了,便将月娥放在自己身前马鞍上。一边用手臂揽紧了乙弗氏,手握着缰绳,一边另一只手扬手一鞭。坐骑嘶鸣一声向前狂奔,便去追元修和元明月。身后的大队飞骑也跟了上来。

    乙弗氏完全没有想到。直到高澄的马飞奔起来的时候,她才恍然明白,自己已经被高澄擒获。而皇帝元修、左昭仪元明月、侍中斛斯椿等人已经弃了她向着潼关逃去。当月娥明白过来的时候,她在高澄的马上奋力挣扎,想挣脱高澄跳下马去,哪怕是一死。这位渤海王世子、高侍中就是在禁宫内苑都毫无人臣之礼,那么霸道任性,自己落入他手,真正是生不如死。

    这时王思政和元毗两骑夹攻。高澄一边要应对两人,一边还要护着月娥,不让她受伤,显然就不能占上风。

    月娥感觉到高澄奋起迎战,更急于脱出他的怀抱。高澄一臂揽着她身子,同时手握缰绳,另一只手还要拿着剑兼攻兼守。

    “别动!”月娥忽听高澄厉声喝道。她被惊得止住了挣扎,不自禁地看了一眼高澄。他却顾不上看她,只是他那一张绝美面庞上如绿宝石般的眼睛还是让她心里满是惧意。

    这时高澄一剑砍中了元毗肩头。元毗痛得大叫一声,剑就脱手了。元毗本就不是什么骁勇大将,若不是高澄带着乙弗氏,又是以一敌二,他更不是高澄的对手。

    这时只剩下王思政一人。王思政原就是高澄手下败将,此刻又没了元毗相携,很快便也跟着败下阵来。

    高澄却无心恋战,抓住空隙又纵马向已经逃远的皇帝元修追了过去。

    “高侍中,放我下去!”乙弗氏又开始挣脱。

    “王妃也和主上一个心思,就真的那么相信那个宇文泰?”高澄一边向前追,一边还有兴致和月娥逗趣。

    “妾是妇人,不论国事。与驸马都尉无关,夫君在何处,妾自当追随。”月娥还是希望能说服高澄放了她。

    “王妃何患,岂会无夫?”高澄笑道,同时眼睛瞄准了远处的元修。

    月娥听他语气,心里一急,刚要说话,高澄突然抱紧了她。还没等她挣扎,高澄抱着她便身子向左侧一低。一支利箭“嗖”的一声飞快划过。若不是高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就已被利箭射中要害。

    高澄抱着月娥又直起身子,向对面一瞧。皇帝元修等人已经没了踪影,对面大队飞骑出潼关而来。而率飞骑出关,又用箭射来的人,居然是原本应该在长安的骠骑将军宇文泰。

第94章 :几番起伏总不平(上)() 
“澄弟,想不到你我在潼关见面。王叔安好否?澄弟此来何事?尽可道来,愚兄可否助弟一臂之力?”宇文泰安坐马上,身后是大队骑兵,他却极是气定神闲,面上微笑地看着高澄,欣赏他略有惊讶的表情。

    高澄身后只跟着一小队人,还是刚刚追上来的。高澄笑道,“真是缘分,弟正思念黑獭兄,想不到果真在这儿见面。”一边说一边目测,宇文泰带重兵袭至潼关,一定是志在必得。而他仓促之间带的人并不算多,又有一大部分已跑散了,现在还没有追上来。都是因为刚才太急于抓住元修,所以单骑独至,和自己带的骑兵拉开了太远的距离。

    乙弗氏坐在高澄的马上,自然也看到了宇文泰。对于宇文泰的忽然出现,她比高澄还惊讶,更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恐惧感,这让她心里特别为难。月娥急于摆脱高澄进潼关。在她心里无所谓洛阳,也无所谓关中,她只要找到自己的夫君,和他在一起。可是此时此刻,若要让她奔宇文泰而去,却是心里万般不愿意。

    偏是高澄心细如发,在这样的时候还能感受到马上这个人心里的微妙变化。他似是无意般收紧了臂膀,将月娥紧揽在怀里,一边又向宇文泰笑道,“大都督于谨,原是黑獭兄的部将。到都中任职,不安于其事,引着天子日日不是神仙丹药就是娱声弄色。如今竟将天子引得去国离家,连社稷都弃之不顾,只怕这不是黑獭兄心中所愿吧?弟只请兄放归天子,让弟迎天子回都中。这便是兄助弟一臂之力了。”

    宇文泰一边听一边看着高澄,不急不怒,也不解释,似乎高澄所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眼睛仿佛是看着高澄,其实心里却一直盯着高澄马上的乙弗氏。他心里甚至是分不清楚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又觉得她就是他心里那个人。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应付眼前的事。听高澄这么说,也笑道,“澄弟将如此罪名加诸兄之身,兄实在是受之有愧。天子者,以天下为国,以天下为家,又何必在乎身在何处?况且,兄不过是天子之臣子,岂能左右天子?若比起澄弟来,兄实在是自愧不如了。澄弟何论?”

    宇文泰一边说一边又从腰间箭壶里抽了三支箭,同时暗中握紧了手里的牛角弓,一边又笑道,“澄弟身后何人?待兄助弟除之。”说着已经飞快地抬臂张弓搭箭向着远处的高澄。一瞬间看到乙弗氏惊恐的眼神,心里一软。但心思飞快一转,咬牙狠心地用力射出了三支箭。

    高澄竟没想到宇文泰如此心狠。已经是反映极快了,左躲右闪。不但要自己躲,还要护着怀里的乙弗氏。但三支箭躲过了两支,最终还是没有躲过第三支。偏巧又是在左转右闪之间听到了“扑”的一声钝响,接着便是怀里乙弗氏一声痛呼。

    那支箭终于还是射在了月娥的左肩。月娥立刻便是身子一软,高澄心里失悔没有护好她,用力揽紧了她,以防坠马。但见月娥忽然急促呼吸了几个轮次便晕了过去。

    宇文泰见月娥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利箭,心里痛如油煎,甚至居然心中生出些许轻微的悔意。宇文泰情不自禁纵马上来,身后大队骑兵也跟着徐徐缓进。

    “骠骑将军是否操之过急?!”高澄厉声怒喝道。他已经抽出宝剑,以剑相向。而他身后的小队骑兵也纷纷散开,护于高澄左右,个个盯着渐近的敌人,以备于应战。

    “澄弟何必为了一个南阳王妃如此动怒?”宇文泰脱口道,“天子所在处便是庙堂。既然天子愿意迁都关中,澄弟和王叔也不妨率百官赴关中以就天子。兄也不敢不尊王叔,不会薄待兄弟。”他似乎一刹时完全清醒过来了,持剑逼近高澄。

    高澄干脆仗剑纵马而上。一边看着面上平静无波的宇文泰,一边首先出招。一剑刺来,怒意犹在,“人人都说骠骑将军坐拥关中心中必有大事,我只不信,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吾父大丞相恐怕都要望尘莫及了。”

    宇文泰笑道,“人云亦云的事澄弟也会信吗?”手下却毫不手软,奋力还击。

    两个人你来我往,兵士也浑战一团。

    毕竟高澄马上还有乙弗氏,受了拖累。而宇文泰也不是等闲之辈。果然战过一时便见分晓,高澄渐渐处了下风。而宇文泰却越战越勇,他心里必要夺了月娥才能罢休。

    高澄再尽力也失了上风,宇文泰不但招招逼近,最终还是在两马相错之机伸手便将高澄马上的月娥夺了过去。

    此时他已经完全遂了心愿,向高澄笑道,“是去是留,澄弟尽管和王叔商量后自行做主。”说完带着乙弗氏转头向潼关急行而去。

    高澄又气又急,纵马便要急追。忽听身后有人大呼“世子。”听见就似没听见,扬鞭便抽了下去。

    耳边生风之际,觉得后面又有人追了上来。握着缰绳的手被另一只有力的手拖住。不由得被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操控着勒住了缰绳,最终停了下来。

    “世子不能再追了!”

    高澄回头一看,是陈元康。

    陈元康一路从洛阳追来,此时见世子目中血红,深知他心中又气又急。况且大丞相不在都中,天子竟弃都而去,出了这么大的事,对于刚刚入朝为官的世子来说此刻是千难万难。往后的事,真的是难以预料。

    “世子,来日方长。”陈元康心里铁定了要追随高澄,但口中却只说了这一句。

    高澄心里波涛汹涌却无渲泻处。只能眼睛红红地盯着潼关处宇文泰等若隐若现的身影良久,硬是把心里的忿闷忍了回去,声音低沉地吩咐道,“回洛阳!”说罢便提缰掉头向潼关相反的方向而去。

    这时崔季舒才纵马追来,见高澄返回,大声唤道,“郎主!”

    “你早做什么去了!”高澄并没有停下来,看也不看崔季舒一眼,只是怒喝道。

    风沙早已止歇。出潼关再往西又是另一番景色,只是天空格外得湛蓝。天子车驾仪仗默默向着潼关再往西的长安进发。经历了那样一番艰难曲折,皇帝元修终于达成心愿,脱离了大丞相高欢的掌控,不再是任高氏父子拿捏手中的傀儡。或者这还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心愿达成,包括元明月、斛斯椿、于谨等人都达成了心愿。从此开始考虑,到了长安之后的未来该会如何。

    似乎所有人都在这漫长的一路上陷入了沉思,在自己的心境中挣扎,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骠骑将军宇文泰。

    当潼关被远远甩在身后时,重重护卫中的一辆牛车缓慢而行。牛车里,骠骑将军宇文泰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有些僵直。他习惯于在马上,顺风而来,逆风而去,而此刻他却坐在车里。

    其实这样更让整队中一部分人惴惴不安。或者说,让本来就前途未卜的长安之行变得更加神秘。谁也不明白,骠骑将军为何忽然以这种方式将自己和别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远。

    牛车里,宇文泰瞥了一眼他身侧仍在昏睡中的乙弗月娥。这几日,她的箭伤未见好转,并且还总是处于昏睡中。若对于一个习惯于征战的将军来说,这点伤只能算是小伤。但对于长居于闺门之内的乙弗氏来说无异于失了半条性命。

    月娥在牛车的颠簸中从昏睡状态下醒来。半醒之间想了很久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快点到长安,快点见到夫君元宝炬。而此刻,尽管能感觉到车里铺陈有意识地要让她舒服一点,但还是疲累至极并不那么舒服。

    这时牛车忽然大幅度地颠簸起来。月娥此时没有能力掌握平衡,被颠得身子一歪便向这简陋的临时铺榻的下面滚落而去。

    眼看半个身子已经要着地了,宇文泰却迅捷地一转身,一把捞住了她。他伸臂抄起了她的身子,又坐了回来。觉得她的身子又轻又软,竟不能再放手。如果他放了手,甚至怀疑她是否还能在这如此颠簸的车里躺得住。

    月娥蹙眉喘息。宇文泰知道是触到了她伤口的痛处,便轻声安慰道,“且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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