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有意停顿了片刻,望着在座的指挥员们脸上吃惊的表情,他又接着说:“德军的坦克比我们先进,而且还牢牢地掌握着战场的制空权。如果我们不切实际地为了进攻而进攻,那么无异于以卵击石,就算全部牺牲了,也无法改变战局。所以,我们现在必须要改变战略,依托城市、河流和森林构筑防御工事,来消耗德军的有生力量,阻止他们快速地冲向基辅和……其它重要的城市。”
罗科索夫斯基差点就顺口把莫斯科说出来了,幸好及时地变成了其他重要城市。要是在座的指挥员们,包括自己的部下,听到自己用假设的口吻,说德国人有可能冲到莫斯科城下,往轻了说,那是无稽之谈;往严重了说,就是失败主义的论调。那样一来,很快就会有内务部的人来找自己谈话了。
克拉斯诺列茨基接着站起来,对着自己的部下说道:“指挥员同志们,既然大家都听到了军长同志的命令,那么就立即回各自的部队,去安排修筑防御工事的事宜。同时,还要在各路口设置检查站,组织收容队,将那些被打散的小部队编入我们的队伍。”
“师长同志,”刚刚对罗科索夫斯基发难的团长站起身,谨慎地问道:“关于枪毙脱离队伍的军官一事,是不是再慎重地考虑一下,假如将来上级怪罪下来……”
“如果上级怪罪下来的话,就让他们来找我吧!”罗科索夫斯基用轻蔑的眼光看了那位团长一眼,然后斩钉截铁地说:“由于我军在前方的节节失利,导致不少的部队被打散了。可这些校级指挥员不光不想办法把部队收拢起来,继续和敌人战斗下去,而是惊惶失措地跟着战士和难民往后方逃跑,这样的人不杀的话,我们的部队就会军心涣散士气低落,那样不等德国人打过来,部队就会先垮掉。”
罗科索夫斯基越说越是一肚子火,心说自己如果不是为了稳定军心,怎么会乱世用重典,下达这么严厉的命令呢?没想到居然还有不少的指挥员不能领会自己的意图,于是他补充说:“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假如在我的部队里,有指挥员带头逃跑的话,无论军衔高低,一律就地枪决。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首先回答的是诺维科夫坦克师的指战员,而109师的指战员谁也没开口,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师长克拉斯诺列茨基。
克拉斯诺列茨基见自己的部下都把目光望着自己,不禁把脸一板,严厉地问:“军长同志问你们话,你们没听到吗?”
“听到了!”
“听到了,为什么不回答呢?”克拉斯诺列茨基知道是自己的部下理亏,为了不让他们受到罗科索夫斯基的责备,只好自己唱起了黑脸:“军长说,凡是有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指挥员,一律枪毙,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第109师的指挥员整齐地回答道。
罗科索夫斯基冲他们一摆手,说道:“既然任务都明确了,那么就立即回各自的部队,抓紧时间修筑工事。别等德国人出现在我们面前了,你们的工事还没修好,到时你们就会自食其果了。散会!”
克拉斯诺列茨基等屋里只剩下自己和罗科索夫斯基时,便凑了过去,讨好地问道:“军长同志,您真的认为德国人会突破我军防线,冲到舍佩托夫卡来吗?”
“这是肯定的,上校同志。”罗科索夫斯基目光盯着克拉斯诺列茨基,表情严肃地对他说:“由于我们的部队战前准备不足,面对德军的凶猛攻势,是很难抵挡住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修筑工事,建立完善的防御体系,拖住敌人前进的脚步。等我们的主力一到,就可以把敌人打垮,并将他们赶出国境线。”
罗科索夫斯基虽然明知道苏军必败,但为了增加对方的信心,他还是违心地说了许多套话,以坚定对方坚守舍佩托夫卡的决心。
见克拉斯诺列茨基听完自己的话以后,信心满满的样子,罗科索夫斯基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卢金的指挥部:“喂,将军同志,我想问问,在您所管理的仓库里,有没有大炮啊?”
“大炮,什么大炮?”卢金被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问题搞糊涂了,他一头雾水地反问道:“您要大炮做甚么?”
“是这样的,将军同志。”罗科索夫斯基耐心地向他解释说:“由于我现在手里只剩下数量很少的坦克,要想挡住德军的装甲部队,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所以我想找您要一批火炮,来对付德军的装甲部队。”
“请等一下,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卢金搞清楚罗科索夫斯基的用意后,客气地说:“我先问问军需官,然后再回答您,请您不要挂断电话。”
“好的,将军同志。”
卢金用手捂住话筒,冲着门外喊道:“喂,来人啊!”
随着他的喊声,带着两名哨兵站在门口的执勤军官推门走了进来,恭谨地问道:“司令员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少尉,”卢金瞥了一眼对方的军衔,然后吩咐道:“去把集团军军需官马兰金上校请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他。”
“司令员同志,我在这里。”说曹操,曹操就到!卢金刚让军官去找马兰金,没想到马兰金就出现在了门口。他听到卢金要找自己,连忙快步走进了房间,问道:“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军用仓库里有大炮吗?”卢金望着他问道。
“有的,司令员同志。”马兰金点着头说道:“各种型号的大炮都有,弹药也充足,就是不知道您要哪种型号的?”
卢金听到了马兰金的确切答复,连忙松开捂住话筒的手,高兴地对罗科索夫斯基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仓库里的大炮数量不少,而且弹药充足,您随时可以派人过来领取。”
罗科索夫斯基虽然早就知道舍佩托夫卡的军事仓库里,有西南方面军所需的武器弹药和各种军用物资,但对于仓库里有没有大炮这样的重型装备,却始终心里没底。此时听到卢金的回复,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心说只要我们能有几十门大炮,就可以将冲向舍佩托夫卡的德军装甲部队,打得落花流水,彻底打乱他们冲向基辅的计划。
于是罗科索夫斯基连忙说道:“太好了,将军同志,这真是太好了。我马上就让诺维科夫师长派人,到仓库去领取我们所需要的大炮。”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会让集团军军需官马兰金上校在仓库等您的。”卢金慷慨地说道:“除了大炮以外,只要是你们急需的物资,都可以随便领取。”
第一〇二章 坚守舍佩托夫卡(下)()
傍晚时分,罗科索夫斯基和克拉斯诺列茨基从临时指挥部里出来,准备去视察刚修筑的防御阵地,看看那些火炮部署的位置是否理想。
两人刚走了没多远,就听到空中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轰响声。克拉斯诺列茨基停住脚步,抬头朝空中望去,看着那些高空中密密麻麻正向东面飞去的黑点,愤愤不平地骂道:“见鬼,这些该死的飞机,一定又是去轰炸基辅。”
“敌机是去轰炸基辅的?”罗科索夫斯基听到克拉斯诺列茨基这么说的时候,不禁微微愣了一下,但大致数了一下空中敌机的数量,居然超过了上百架。这么大规模的轰炸机群,肯定不会是去轰炸小城市,甚至一般的中等城市,它们也不会看在眼里的,而唯一的轰炸目标,就只剩下了基辅。
“飞机!飞机!!”罗科索夫斯基望着空中的敌机,心里痛快地想着:“我们的飞机都到哪里去了,难道真的被德军全部炸毁了,还是像普图欣将军所说的那样,因为没有足够的燃料和弹药,以至于无法升空作战?”
“军长同志,您在想什么?”克拉斯诺列茨基看到罗科索夫斯基闷闷不乐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虽然刚到这里,罗科索夫斯基就发现城里有不少倒塌的建筑物,显然是德军飞机的杰作,但他还是随口问了一句,一是岔开这个尴尬的话题,二是避免和克拉斯诺列茨基之间无话可说:“上校同志,舍佩托夫卡这里遭到过敌机轰炸吗?”
“这是肯定的,军长同志。”克拉斯诺列茨基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问题,立即点着头肯定地回答说:“从我们师进入舍佩托夫卡开始,这里就不断地遭到敌机的轰炸,同时还有伪装的德国间谍,在居民中间散布谣言制造恐慌,使这里的局势变得更加混乱。”
罗科索夫斯基听到他这么说,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想到克拉斯诺列茨基和他的部下,对于自己所下达的那道严厉的命令,都是口服心不服,而此刻似乎是一个让他们信服的好时机,便笑着问道:“上校同志,假如您是一个卫戍司令的话,遇到这样的情况,又会怎么处置呢?”
“那还用说嘛,”克拉斯诺列茨基不假思索地说道:“我会命令巡逻队,只要发现散布谣言的德国间谍或者破坏分子,可以不用经过审判,一律就地枪决。”
“那逃兵呢,”罗科索夫斯基见对方被自己绕了进来,又接着问道:“您又打算如何处置呢?”
“普通的战士,我可能会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至于那些军官嘛,”克拉斯诺列茨基说到这里,冷笑了两声后,继续往下说:“全部就地枪决。”
克拉斯诺列茨基说完这句话以后,不禁愣住了,心里暗自嘀咕:自己不是对罗科索夫斯基枪毙脱离队伍的少校以上军官的命令,一直暗中持反对态度么,怎么现在自己的也会有同样的念头呢?
见克拉斯诺列茨基站在原地发呆,罗科索夫斯基微微一笑,又继续往前走去。
两人来到城边的一个检查站时,发现这里被一群人围得水泄不通。罗科索夫斯基见状皱了皱眉头,随后转身命令跟在后面的柯切托夫:“少尉,你去看看,前面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围在那里?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让他们散开,这么多人围在那里,也不怕遭到敌人的轰炸。”
接到命令的柯切托夫快步跑过去挤进了人群,看清楚除了站在检查站横栏前十几名指战员是全部武装外,围在四周的指战员不管手里没有武器,甚至还军容不整,有人甚至连船型帽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从前线溃退下来的小部队。而检查站的战士们,在一名中尉军官的带领下,齐齐把手里的武器对准了栏杆另外一侧的一名军官。准确是说,是一名少校军官,虽然他的军装褴褛,但从特别的军帽颜色上,还是可以辨认出这是一名内务部的少校。
柯切托夫也是内务部出身,见到自己昔日的同僚,被检查站拦住了,顿时心生不满,他冲着执勤的中尉大声地喊道:“喂,中尉同志,您和您的部下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枪口对准内务部的指挥员?”
中尉扭头瞥了一眼柯切托夫后,回答说:“少尉同志,我也是奉命行事。这位少校虽然是内务部的军官,可他和周围这些战士都不是同一个部队的,我怀疑他是逃兵,正准备按照师部的命令处置他。”
按照师部的命令处置他,柯切托夫听到这话时,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这道命令里就规定,凡是发现脱离部队的少校以上级别的军官,一律就地枪毙。中尉此时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但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昔日的同僚被枪毙,柯切托夫也于心不忍。
“喂,我们到底能不能走了?”围在检查站的人群躁动起来,有人很不耐烦地提出抗议。
“吵什么?都给我安静!”心理极其不痛快的柯切托夫大声吼道。
等周围的战士们都安静下来以后,柯切托夫拉下脸对中尉说道:“我说中尉同志,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没看到这位少校是内务部,而不是普通部队的吗?别的我不敢说,但内务部的部队,我可以向您保证,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绝对不会出现逃兵,他们对祖国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
中尉将柯切托夫上下打量一番后,不悦地问道:“少尉同志,您是哪部分的?”
柯切托夫不屑地看了中尉一眼,然后用傲慢的语气回答说:“我叫柯切托夫,是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新任的警卫排长。”
中尉搞清楚柯切托夫的身份后,知道站在面前的军官虽然级别比自己低,但身份却很特殊,连忙陪着笑说道:“少尉同志,请不要发火,不要发火。我们也是奉命行事,请您原谅。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这件事情是不是需要向上级请示一下啊?”
听到中尉这么说,柯切托夫把眼睛一瞪,不满地说:“还请示什么,立即放人。”
就在中尉左右为难时,罗科索夫斯基和克拉斯诺列茨基挤进了人群。看到自己的师长出现在面前,中尉立即有了底气,他连忙向两人敬了个礼,随后报告说:“报告将军和师长同志,我们拦住了一名内务部的少校,虽然他和很多被打散的战士一起出现在我们的检查站,但经过我们的盘问,周围的战士都不认识他。我怀疑他是擅自脱离部队的指挥员,正打算遵照上级的命令来执行。不过……”说到这里,他心虚地瞥了罗科索夫斯基一眼后,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不过什么?”罗科索夫斯基在挤进人群前,就听清楚了里面的对话,便接着中尉的话说:“是不是因为我的警卫排长说了几句话,影响到您执行正常的任务啊?”中尉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虽然不明白他这么说的缘故,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军长同志,”柯切托夫见到罗科索夫斯基的出现,感觉自己的底气更足了,他连忙解释说:“这位中尉扣押了一名内务部的军官,并怀疑他是逃兵,我认为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会搞清楚的,柯切托夫少尉。”罗科索夫斯基说着便朝那位少校走了过去。当他和少校隔着栏杆面对面站在一起时,先将对方打量了一番,发现对方在面对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时,依旧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罗科索夫斯基对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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