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华坐在瓦舒金的对面,陪着笑小心地问道:“军事委员同志,您怎么突然到我们军来了,是来观摩演习吗?”
瓦舒金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盯着唐少华看个不停。让唐少华心里一阵阵发慌,心说他不糊也发现了我的异常吧,如果那样的话,我的情况可就危险了。
瓦舒金忽然一拍桌子,把唐少华吓了一个哆嗦后,表情严肃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到这里,是专门来批评您的。您作为一名在军队里服役二十年的老军人,应该知道上级的命令是不允许讨论,只能执行的。这次演习方案,在很早就制订好了,所有参演部队只能根据方案来进行,绝对不允许任何指挥员为了出风头,而打乱整个部队。我想问您一句,究竟是谁给了您的权利,居然在军区的电报中,要求根据您的意愿修改演习方案?”
唐少华知道在这种时候,是不能辩解只能认错,先平息了瓦舒金的怒气再说。他苦笑了一下说道:“军事委员同志,我也是想通过这次演习,检验一下部队的训练成果,和实际的战斗力如何,并不是想出风头……”
“够了,”瓦舒金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怒气冲冲地说:“这次蓝军只出动了一个师,而您现在手里能动用的兵力,有一个坦克师和一个摩步团,要单独解决掉蓝军部队,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您想过没有,如果你们提前就把蓝军部队解决了,那我们军区领导在演习结束后,该如何向费久宁斯基他们交代?费久宁斯基的第15步兵军和第19机械化军的几万人,不就变成拉练了吗?”
唐少华听完他这番话,不禁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看来是自己太想当然了,以为光凭自己现有的实力,就能吃掉蓝军部队,丝毫没有考虑这样做的后果。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首先得罪的就是军区几位领导,然后是费久宁斯基他们这些同僚,甚至连蓝军的官兵,也会因为自己的犯规之举,而对自己心存不满。
在这种时候,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争辩,并主动向瓦舒金承认自己的错误,只要瓦舒金消了气,眼前的这个难关就过去了。
看到唐少华的认错态度不错,瓦舒金脸上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好了,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既然您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下不为例!”说到这里,他左右张望了一番,好奇地问,“坦克第20师师长卡图科夫上校在什么地方?”
一直没说话的马斯洛夫连忙回答道:“军事委员同志,卡图科夫上校应该还在部队里。如果您有事的话,我马上打电话把他叫过来。”
瓦舒金听完马斯洛夫的回答,脸色铁青地说道:“马斯洛夫将军,难道您没有发现卡图科夫上校是个病人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应该待的地方不是部队,而是医院。立即给他打电话,让他到这里来!”
马斯洛夫慌乱地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电话,就拨通了坦克第20师的师部。电话一通,他就冲着值班员大声地说:“喂,值班员,你们的师长在什么地方?”
值班员没有听出给自己打电话的人是谁,还公事公办地问:“师长同志不在,您是哪一位啊?”
“我是军参谋长马斯洛夫将军,”虽然刚刚受到批评的是罗科索夫斯基,但作为参谋长,马斯洛夫同样窝着一肚子火,此刻遇上一个不长眼的部下,自然不会客气,他提高嗓门说道:“有命令,让卡图科夫上校立即到军指挥部来,明白吗?”
“是,将军同志。”值班员听到马斯洛夫表明身份,被吓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立……立即通知师长,让他……他到军指挥部报道!”
过了没多久,门外传来了嘎斯车的刹车声,接着卡图科夫和他的副师长切尔尼亚耶夫大踏步地走进了指挥部。
两人来到了唐少华和马斯洛夫的面前,正要抬手敬礼,忽然发现坐在旁边的瓦舒金,不禁犹豫起来,不知道该向谁先报告。最后还是马斯洛夫为他们解了围:“你们向军事委员同志报告吧!”
两人专门转身面向瓦舒金,抬手向他敬礼,并根据条例进行了报告。瓦舒金从座位上站起身,抬手还礼后,伸出双手握住卡图科夫的手,关切地问道:“上校同志,您的病怎么样了?”
唐少华看到刚刚劈头盖脸把自己臭骂一顿的瓦舒金,此刻和刚才居然判若两人,他用和蔼可亲的态度,询问图科夫的病情,这巨大的反差把唐少华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然卡图科夫一个劲地说自己没事,可瓦舒金还是不由分说地将卡图科夫摁在了凳子上,脱掉他脚上的靴子,又挽起了裤腿。在看清卡图科夫的两条腿因为浮肿,而粗了整整一圈的时候,他扭头冲着唐少华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看到了吧,卡图科夫上校的病情已非常严重了,必须马上送医院,明天的演习,他就不用再参加了。”
唐少华看得出来,瓦舒金对卡图科夫的病情是真正的关心,于是便爽快地答应道:“是,军事委员同志,我明天就派人送上校去医院,同时由他的副手切尔尼亚耶夫同志来接替坦克师的指挥。”
第十章 最后的演习(上)()
虽然卡图科夫不断地说自己的病情不会影响到接下来的演习,可瓦舒金还是不由分说地利用自己的权利,给城里的医院院长打了电话,让他派救护车赶到指挥部,把卡图科夫接走,并送进了住院部。
唐少华对瓦舒金的认识,一直停留在曾看过的电影《莫斯科保卫战》里塑造的人物形象上,觉得这位军区的军事委员,就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明明对军事一窍不通,偏偏还要瞎指挥一气。今天在军区会议上和晚上的两次接触,更加深了他对瓦舒金的厌恶感。
此刻瓦舒金对卡图科夫所表现出的关心,却让唐少华对他的形象有了改观。他心里甚至在暗暗地为对方辩解:一个如此懂得关心自己部下的领导,相信人品也不会差到哪儿去。至于在战争爆发后,他命令部队不顾一切地向占据优势的德军发起自杀式进攻,也是为了尽快地打退入侵的德军,而做出的错误判断吧。
卡图科夫刚送走不久,费久宁斯基和第十九机械化军的军长就一起来到了指挥部。见到瓦舒金也在这里,两人连忙上前向他敬礼,并按照条例向他进行了报告。
瓦舒金挥了挥手,不以为然地说:“两位军长同志,我到这里只是来观摩演习的,不会干涉你们的指挥,如果你们想要讨论在明天的演习中该如何配合的话,就去找罗科索夫斯基谈吧。”
话虽这么说,但在罗科索夫斯基他们三人研究明天击退蓝军的骑兵突击后,该采用什么进攻队列,向蓝军重兵防御的留波姆发起进攻的步骤时,瓦舒金还是坐在旁边聚精会神地听着。当发现三人讨论的过程,与演习预案完全相同时,脸上才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当谈论结束后,费久宁斯基指着地图上教堂所在的位置,对唐少华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的第45师的一个团已进入了城内,我将其中的两个营部署在指挥部附近,以预防蓝军骑兵可能发起的进攻。”
对于费久宁斯基的安排,唐少华笑着点了点头,礼貌地对他说:“谢谢您,费久宁斯基同志,相信您把部队部署在附近以后,我们大家都能睡一个踏实觉。”
而第十九机械化军的军长听完以后,却不以为然地说:“两位军长同志,我觉得你们太过于谨慎了,从西郊进攻城市的蓝军先头部队已全军覆没,城外的阵地都牢牢地控制在我们的手里,蓝军的骑兵怎么可能冲到我们的指挥部附近来呢?”
“话不能这么说,”费久宁斯基等对方一说完,立即反驳说:“虽然西郊的防御阵地,被罗科索夫斯基的摩步团控制着,但谁能保证蓝军的骑兵不会从其它的方向冲进城里呢?如果我们的指挥部被端掉了,这场演习我们就输了。”
“没错,费久宁斯基将军说得对。”一直在旁听的瓦舒金出人意料地说道:“我觉得加强指挥部的防御,是完全有必要的。就算蓝军犯规,他们的骑兵从其它方向冲进城里,我们部署在这里的部队,也能将他们挡住。”看到那个胖军长似乎还想辩解,他把手一挥,果断地说,“这件事情我说了算,就这么定了,把费久宁斯基将军的两个营部署在指挥部附近。”
瓦舒金开口说话时,唐少华心里还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深怕他反对在指挥部附近部署兵力,如今听他附和费久宁斯基的意见,心中不由暗松了一口气。为了消除彼此间的隔阂,他笑着用友好的语气问:“军事委员同志,您觉得蓝军方面会故意犯规吗?要知道这可是演习规则里不允许的。”
瓦舒金疑惑地望着唐少华,奇怪地说:“怎么了,罗科索夫斯基同志,难道您不知道每次的演习,蓝军都会出现犯规的情况吗?步兵第99师每次都充当着蓝军的角色,为这事儿,他们的师长找军区领导诉过好几次苦。可到现在蓝军的角色,还是他们师在扮演,当师长的难免会有点情绪,小小地犯犯规,上级领导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么做,还可以提高演习的对抗强度。”
马斯洛夫见时间不早了,便起身把警卫员们叫过来,让他们在教堂大厅的一角,支上了几张行军床。等行军床安放好以后,他又重新走过来,俯下身子对瓦舒金说:“军事委员同志,时间不早了,您看,是不是该休息了?”
瓦舒金抬手看了看表,然后点点头说:“时间不早了,大家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指挥部队继续进行演习呢。”
唐少华躺在行军床上,忽然头痛欲裂,特别是太阳穴位置的青筋突突地跳个不停,让他忍不住抱住头低声地呻吟起来。刚刚躺下的几位指挥员都围了过来,费久宁斯基蹲在他的床边,关切地问道:“亲爱的康斯坦丁·康斯坦丁诺维奇,您怎么了?”
“头疼!”唐少华咬着后槽牙,艰难地吐出了这个单词。
“军医,军医在哪里?”接着大厅里响起了瓦舒金的声音:“谁去把军医找过来,让他为罗科索夫斯基将军检查一下。”
“不用了,军事委员同志,”唐少华又隐约听到了马斯洛夫的声音:“军长同志早晨出门时摔了一跤,头部受了点轻伤,吃几片阿司匹林就好了。”
很快,唐少华感觉自己被人从行军床上扶着坐了起来,嘴里被塞进了两片药,接着又被灌了几口热水。重新躺下后,那种头要炸裂的感觉慢慢地消失了。他松开捂住头部的双手,冲着围着床边的人们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谢谢大家,我没事了。”
大家散开后,唐少华感觉自己的眼皮如同灌了铅似的,越来越沉,很快就在不知不觉中酣然入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如雷的马蹄声在外面轰然响起,被骤然惊醒的唐少华,从行军床上一跃而下,随手从腰间的枪套里拔出了手枪,高举过头顶,冲指挥部里来回走动的人影,大声地发号施令:“战斗警报,是骑兵,大概有一千多人,大家立即做好战斗准备!”
第十一章 最后的演习(中)()
唐少华的大呼小叫,和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把躺在旁边几张行军床上的人都惊醒了。
然而几人醒来后的反应大不一样,费久宁斯基翻身坐了起来,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脸上不由露出了喜色,自言自语地说:“蓝军的骑兵还真的来了。”
第十九机械化军军长被惊醒后,依旧躺在行军床上没动窝,只是睁开眼睛听了片刻,嘀咕了几句后,继续蒙头大睡。
瓦舒金虽然也坐了起来,但整个人还没清醒过来,他背靠着墙壁坐在行军床上,一脸茫然地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而马斯洛夫则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快步来到唐少华的面前,笑着说:“军长同志,蓝军的骑兵果然来了。”说到这里,他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费久宁斯基,庆幸地说,“幸好我们早有准备,否则等蓝军的骑兵一冲过来,我们就只能当俘虏。”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片密集的枪声,是排枪的声音;接着机枪也哒哒哒地吼叫了起来。听动静,是在外面担任警戒的部队开火了。
举着手枪的唐少华此刻终于回过神来,原来外面正在进行演习。他笑着冲马斯洛夫点了点头,将手机放回了枪套,走到摆在大厅中间的橡木桌前,对站在桌边的通讯参谋说:“给瓦吉姆中校打个电话,问问他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是!”参谋答应一声,就要去拿摆在桌上的电话机,没想到电话先响了起来。参谋拿起来听了一会儿,就将话筒递了过来,并恭恭敬敬地说:“军长同志,是瓦吉姆中校打来的电话。”
唐少华被听筒贴着耳边,听到瓦吉姆在紧张地问:“军长同志,城里传来了密集的枪声,是不是遭到了蓝军的偷袭啊?”
“没错,中校同志。”唐少华轻描淡写地说:“从目前的情况看,大约有一千多骑兵绕过了你们团的防御阵地,从其它方向潜入了城内。”
“需要我派部队的增援吗?”蓝军潜入城内,摩步团居然没有提前发现,这事让瓦吉姆心里很紧张,他谨慎地问道:“我怕城里的部队太少,挡不住蓝军的进攻。”
“这个用不着你操心,中校同志。”唐少华语气严肃地说道:“城里的部队,要消灭来偷袭的蓝军,是绰绰有余的。而您的责任,就让部队坚守防线,不让残余的蓝军骑兵从您的防区突围出去。明白了吗?”
“明白了,军长同志!”瓦吉姆响亮地回答道。
唐少华放下电话时,看到除机械化军长外,其余的几位高级指挥员也来到了桌边。瓦舒金笑着对费久宁斯基说:“将军同志,幸好有您带来的这个团,承担了军指挥部的保卫工作,否则的话,我们都有可能成为蓝军的俘虏。”
马斯洛夫接着补充说:“蓝军犯规是一码事,但要是他们一次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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