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同志,”扎哈罗夫笑容可掬地问坦克师长:“您的部队都在什么地方?”
上校侧着身子朝西面的森林方向一指,说道:“副司令员同志,我的部队目前正在穿过那片森林,最多再过二十分钟,他们就能到达这里。”
扎哈罗夫望着那边茂密的森林,侧耳听了听,却没有听到坦克马达的轰鸣声,不禁有些意外地说:“上校同志,您的坦克是不是离这里还很远啊,为什么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呢?”
“坦克,什么坦克?”上校听扎哈罗夫这么说,先是一愣,随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一脸尴尬地回答说:“副司令员同志,我想您误会了。虽然我们是坦克师,不过有限的坦克早就在前期的战斗中,全部损失掉了。目前全师一辆坦克都没有。”
“什么,你们一辆坦克都没有?”扎哈罗夫听到上校这么说的时候,下巴差点直接砸地上,他吃惊地反问:“都在战斗中损失掉了?”
“没错,副司令员同志。”坦克师长点着头说道:“我们师的十几辆坦克,在前天的战斗中,不是被德军的飞机炸毁,就是被德军坦克或火炮击毁,目前我的坦克兵都变成了步兵。”
“你们师还剩下多少人?”虽说坦克师没有了坦克,不过能有一批步兵,也聊胜于无,扎哈罗夫有气无力地问道:“都有武器吗?”
“我师现有六百人,配备有冲锋枪、步枪和手枪。”坦克师长有些难为情地问:“我们没有重武器,不知道上级能给我们补充吗?”
“上校同志,”扎哈罗夫深吸一口气,等自己的情绪稍稍恢复正常后,对坦克师长说道:“你先带着你的人,撤往克林,我们要在那里建立一道新的防线。你们到了那里以后,就能得到必要的补充。”
等坦克师长离开后,扎哈罗夫不禁苦笑连连,心说本以为有了一个坦克师,怎么也能增加十几二十辆坦克,这样对上德军装甲部队的时候,也有了抗衡的能力,没想到却是一个只有步兵没有坦克的坦克师。如果德军的大部队在这个时候冲过来,仅仅凭自己手里的这点兵力,真的能挡住他们吗?
…………
罗科索夫斯基所乘坐的吉普车,沿着凹凸不平的公路,朝着克林方向疾驰而去。洛巴切看了一会儿窗外,又扭头看了看正在闭目养神的罗科索夫斯基,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试探地问:“司令员同志,你觉得我们能守住克林——太阳山城防线吗?”
“军事委员同志,很遗憾,我只能告诉你,我不知道。”罗科索夫斯基睁开眼睛,望着洛巴切夫,一脸无奈地说:“我们不知道在克林和太阳山城有多少兵力,以及什么样的技术装备,甚至连城外有没有防御工事都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制定什么样的防御计划,都是纸上谈兵。”
罗科索夫斯基说完这句话以后,冲着正在开车的司机问道:“司机同志,我们到什么地方了?”
“司令员同志,”听到罗科索夫斯基在问自己,司机快速地回了一下头,随即回答说:“我们已经到达了诺瓦亚,还需要两个多小时才能赶到克林。”
司机的话音刚落,空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飞机马达的轰鸣声。罗科索夫斯基连忙侧着身体从车窗朝外望去,只见有架德军的战斗机,从车队的上方掠过。见此情形,他提高了警惕,觉得敌机肯定发现了自己这支有一辆吉普车和两辆卡车组成的车队,肯定会采取什么行动。便立即吩咐司机,“在前面找个地方停下,我们先到森林里去躲避一下。”
“司令员同志,敌机已经飞走了。”洛巴切夫望着远去的敌机,不以为然地说:“我们就不必自己吓自己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那架敌机在空中转弯。在这种情况下,假如还猜不到德军的飞机打算对车队采取行动,那就是傻瓜了。于是他抢在罗科索夫斯基之前,冲着司机大声喊道:“停车,快停车!”
车一停稳,罗科索夫斯基、洛巴切夫和司机便各自推开身旁的车门,朝路边跑去。而跟在后面的两辆卡车也及时地停了下来,车厢里的战士如同下饺子般地往下跳,然后去寻找安全的地方隐蔽防空。
敌机降低高度以后,便用机载机枪开始扫射。从天而降的子弹,将地面的泥土打得飞溅起来。看到两道被子弹的小泥柱离自己越来越近,罗科索夫斯基心里不禁一阵发虚,心说自己不会就这样死在德军的机枪扫射之下吧。就在这时,跑在他旁边的司机朝他猛地一扑,将他扑倒在地,同时也脱离了敌机的扫射范围。
敌机从车队的顶部飞过以后,又调头飞回来再扫射了一次,可能是因为子弹被打光了,这次扫射结束后,便朝着远处飞去。
罗科索夫斯基在司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抬手在司机的肩膀上拍了拍,感激地说:“如果不是你的话,估计我就完蛋了。谢谢你!”司机只是憨厚地一笑,然后转身跑回吉普车那里去了。
后面车上的一名军官走过来,向罗科索夫斯基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我们牺牲了两名战士,有三人负伤,请问该如何处置?”
罗科索夫斯基只思索了片刻,便下令说:“一辆车留下,照顾伤员和掩埋牺牲的战友,另外一辆车跟着我们继续前进。”
等罗科索夫斯基和洛巴切夫走回吉普车那里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车的顶棚被子弹击穿了,连后排座位也被打得稀巴烂。罗科索夫斯基不禁暗自感到庆幸,幸好自己下车躲避了,如果留在车里的话,肯定性命不保了。
看着罗科索夫斯基站在车门口不说话,司机苦着脸说道:“司令员同志,这可怎么办,还有那么远的路,你们总不能站在车里吧。”
“没事没事。”罗科索夫斯基冲司机摆了摆手,大度地说:“油箱没有被击中,人也没事,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这样吧,军事委员坐副驾驶的位置,我把后排收拾一下,还是能继续坐的。”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克林防线(下)()
死里逃生的罗科索夫斯基,在前往克林的路上,变得更加谨慎了。他和洛巴切夫都没有说话,而是不停地望着车窗外,深怕又遭到德军飞机的空袭,如今再遇到类似的情况,能否有刚刚的好运气,就说不清楚了。
吉普车又行驶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克林城外。罗科索夫斯基是从城南方向进城的,看着空空荡荡的街道,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不满地说道:“见鬼,为什么城里看不到人啊?难道扎哈罗夫还没有将第30集团军的部队收容起来吗?”
车子沿着街道开了十几分钟,快到城市中心时,才看到前面的路上有民兵和民警打扮的人,正在布置路障和用沙袋堆砌街垒工事。
看到一辆吉普车和一辆卡车正沿着街道开过来,一名民警中尉直起腰,带着两位民警迎了过来。虽然车还在二十几步外,但他却拼命地挥动双手,示意罗科索夫斯基他们停车。
罗科索夫斯基见此情形,立即吩咐司机:“停车!”
等车一停稳,他立即推开车门,迎着民警中尉走了过去。当中尉向他敬礼时,他抢先问道:“中尉同志,城里的守军在什么地方?”
民警中尉快速地瞥了一眼他的领章,随后恭恭敬敬地回答说:“将军同志,几个小时前,有一支部队从北面退了下来,正在城北方向构筑防线呢。”
为了搞清楚带队的是否是扎哈罗夫,罗科索夫斯基特意问道:“中尉,你知道部队的指挥官是什么军衔?”
民警中尉想了想,然后回答说:“报告将军同志,领头的指挥员是一名上校,好像是什么步兵师的师长。”
指挥员只是一名上校,罗科索夫斯基听完中尉的回答以后,心里不禁涌起了一股深深的失望,但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道:“中尉同志,你这两天又没有看到一名将军,带着一支部队经过这里啊?”
“有的,将军同志。”中尉点着头回答说:“昨天有一名将军,带着几百人还有十几辆坦克,从城里通过,沿着公路向西北方向去了。”
“他们走了有多久了?”从中尉简单的描述中,罗科索夫斯基便明白对方说的一定是扎哈罗夫他们,便接着问道:“真的只有几百人吗?”
“是的,”中尉肯定地回答说:“大概有两百多步兵和相同数量的骑兵,另外还有十几辆坦克,他们是昨天半夜从这里经过。”
罗科索夫斯基向中尉表达谢意后,冲跟上来的洛巴切夫一摆头,说道:“走吧,军事委员同志,我们到城北去,看看那里究竟是谁的部队。”
洛巴切夫将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就要往前走,便提醒他说:“司令员同志,你不坐车吗?要知道这里到城北可不近啊。”
“不坐了。”罗科索夫斯基摆着手说:“座位都被打烂了,根本没法坐人了,我们还是步行吧,顺便可以查看一下城里的防御。”
“将军同志,”民警中尉听完罗科索夫斯基和洛巴切夫的对话后,好奇地问道:“不知道我能为您做点什么?”
罗科索夫斯基转身指着不远处的吉普车,对民警中尉说道:“中尉同志,我们在来的路上,遭到了德军的空袭,我的坐车顶棚被打了几个洞,后排座椅也被打得稀烂,根本没法坐人了。不知道你能帮我们找人修理一下吗?”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民警中尉搞清楚怎么回事后,立即向罗科索夫斯基保证说:“您放心吧,将军同志,那边有几个汽车修理工,而且汽车修理厂就在附近,要不了一个小时,我们就能为您解决这个问题。”
“中尉同志,真是太谢谢您了。”罗科索夫斯基向中尉表达谢意后,又吩咐司机:“你留下,让中尉带你到汽车修理厂,去把打烂的座椅修理一下。”
罗科索夫斯基和洛巴切夫在前面步行,身后跟着十几名警卫战士。一行人沿着街道,向城北走去,走了一段以后,罗科索夫斯基气呼呼地说:“见鬼,为什么这个城市里一点防御措施都没有呢?”他用手朝前面空荡荡的街道一指,“除了刚刚的市中心,别的街道上一没有反坦克三脚架,二没有街垒工事,要是德军冲入城市,我们怎么和他们打巷战。”
洛巴切夫也深有同感地说:“是啊,上级让我们在克林——太阳山城建立新的防御,没有增派新的部队,只是让我们收容被击溃的第30集团军,看来在这里建立防线,是非常困难的。”
他们又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城北。看到正在挖掘防御工事的指战员,罗科索夫斯基走过去,随便问一名战士:“喂,战士同志,你们的指挥员在什么地方?”
正在修工事的战士,听到有人在问自己的问题,抬头看到是一名将军,顿时被吓了一跳。他把腰板挺得直直的,将手举到额边,有些慌乱地回答说:“报告将军同志,我们的师长…师长在卫生营。”
听说自己要见的这位指挥员在卫生营,罗科索夫斯基立即猜到对方可能负伤了,连忙吩咐战士,“快点带我们去看看。”
战士答应一声,将工兵铲扔在地上,从挖了一半的个人掩体里跑出来,在前面充当向导,引导罗科索夫斯基朝师长所在的位置走去。
走了没多久,罗科索夫斯基看到在一片小树林里,有几个临时搭起来的帐篷,心里猜测这可能就是战士所说的卫生营。
前面引路的战士加快了脚步,跑到树林边,大声地喊道:“师长,师长在什么地方?”
“瞎喊什么?”一名中校掀开帐篷的布帘,从里面走出来,不满地冲着战士说道:“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卫生营么?大声喧哗,会影响到伤员们的休息。”
战士冲后面一摆头,委屈地说:“中校同志,来了一位将军,他说要见师长。”
中校看到了正走过来的罗科索夫斯基他们,连忙整理了一下个人的军容,随后小跑着上前。来到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抬手敬礼,礼貌而又警惕地问:“将军同志,步兵第107师师参谋长向您报告,请问您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罗科索夫斯基抬手还礼后,回答说:“参谋长同志,我是第16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你们的师长在哪里?”
师参谋长朝刚刚出来的那个帐篷努了努嘴,说道:“师长负伤了,正在帐篷里休息呢。”
躺在帐篷里的担架上休息的米罗诺夫,见自己的参谋长出去以后,迟迟没有回来,正考虑是否派人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时,忽然布帘一挑,从外面进来了几个人。米罗诺夫的眼尖,一下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是自己的参谋长,而跟着他一起进来的,是一名中将和一名政工人员。他连忙用手肘支撑着坐起来,想问问来的是什么人。
师参谋长蹲下身体,扶着师长的后背,向他解释说:“师长同志,这位是第16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将军,他说有话要对您说。”
米罗诺夫坐在担架上,向罗科索夫斯基敬了一个军礼。没等他说话,罗科索夫斯基已抢先在他的身边蹲下,关心地问:“米罗诺夫上校,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对于罗科索夫斯基直接称呼自己名字,米罗诺夫没有感到奇怪,他认为自己的参谋长肯定已经将自己身份向对方做了介绍。谁知参谋长根本没报告过自己的师长姓甚名谁,罗科索夫斯基之所以一下就能叫出他的名字,是因为他在方面军司令部时,曾看过师级指挥员的名册,所以才能一口叫出米罗诺夫的名字。
米罗诺夫摇了摇头,故作镇静地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没事,就是擦破了点皮,没有伤到骨头,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罗科索夫斯基从对方的称呼中,猜到他可能已经和扎哈罗夫见过面了,否则不会直接称呼自己司令员。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试探地问:“上校同志,你和扎哈罗夫将军见过面了?”
“是的,司令员同志。”米罗诺夫礼貌地回答说:“我们在阻击德军进攻时,扎哈罗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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