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格里萨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迟疑了片刻,才困惑地问道:“军长同志,我可以问问是为什么吗?”
“可以。”罗科索夫斯基为了让格里萨在执行任务时,不会因为恐惧而瞻前顾后,所以打算让他适当地知道一些真相:“你应该知道我刚刚下达了演习的命令吧?”见格里萨点头表示知道,便接着往下说,“为了防止演习计划被打乱,所以我就需要你的协助,将一些企图干扰演习的人暂时控制起来。这些人中,就包括了政治副军长加米涅夫,以及可能会突然出现的军区级别的领导。”
“将他们控制以后,该怎么处理呢?是找地方关押起来,还是……”格里萨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用右手做了一个扣扳机的动作,用嘴型无声地问:“枪毙!”
格里萨的反应把罗科索夫斯基吓了一跳,他连忙摆摆手,说:“上尉,你误会了。我让你把他们控制起来,只是不让他们干涉到我向部队发布命令。等演习一结束,就要立即恢复他们的自由。”
“明白了,军长同志。”格里萨抬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密汗水,随后小心地问道:“我可以离开了吗?”
“你回去找十名信得过的战士,随时做好准备,一旦接到我的电话,就立即感到我的办公室来。”罗科索夫斯基冲他摆摆手,叮嘱说:“去吧,上尉同志。”
罗科索夫斯基做出这样的布置,只是为了以备万一。没想到第二天下午,演习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时,他的办公室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其中一位是罗科索夫斯基熟悉的军区军事委员瓦舒金,而另外一位,则是和他很少有交集的空军司令员普图欣将军。两人是在前往捷尔诺波尔的途中,遇到准备前往基辅告状的加米涅夫,才知道罗科索夫斯基背着军区搞了一个所谓备战演习。听到这个消息后,瓦舒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就拖着同行的普图欣一起来找罗科索夫斯基算账。
当瓦舒金怒气冲冲地闯进罗科索夫斯基的办公室时,看到后者正一脸平静地在批阅文件,便快步地走到了桌前,狠狠地一拍桌子,恶狠狠地问:“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是谁给您的权利,在没有向军区请示汇报的情况下,就擅自进行这种可能会引起恐慌的战备演习?”
罗科索夫斯基放下手里的文件,向旁边的座位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用平静的语气向瓦舒金解释说:“军事委员同志,我想您从军区收集的情报中,应该能得出德军正在国境线上集结,并准备向我们发起进攻的结论。”
瓦舒金和普图欣两人在罗科索夫斯基对面的椅子做了下来,而加米涅夫则还站在了两人的身后。瓦舒金用手指着罗科索夫斯基的鼻子,语气严厉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的惊慌失措,会让我们指战员的思想陷入一片混乱的。我以军区军事委员会的名义命令您,立即把这个不知所谓的演习停下来。”
罗科索夫斯基面对暴怒的瓦舒金,依旧保持着冷静,他还试图劝说对方改变心意:“军事委员同志,我之所以会做出在日托米尔举行战备演习的决定,就是为了让城里的军民在战争爆发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战斗准备。”
“荒唐,真是太荒唐了!”瓦舒金一点都听不进罗科索夫斯基的劝说,反而继续暴跳如雷地说:“我命令你,立即将演习停下来,否则您就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被送上军事法庭,接受应有的惩罚。”
见劝说无效,罗科索夫斯基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一个号码后,对着话筒说道:“上尉,立即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瓦舒金虽然亲眼看到罗科索夫斯基打这个电话,但他以为对方是迫于自己的压力,打算终止演习而给手下人打的电话,不光收敛了脸上的怒容,甚至还用友好的语气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这样做就对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格里萨带着几名荷枪实弹的战士进了指挥部,把枪口对准了瓦舒金他们三人。
看到这种情况,瓦舒金他们都是大惊失色。加米涅夫见势不妙,连忙走到格里萨的面前,硬着头皮说道:“上尉,您知道您在做什么吗?谁给您的权利,居然敢把枪口对准来自的军区的军事委员同志?”
“这是我的命令。”罗科索夫斯基看到格里萨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站起来将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随后又吩咐格里萨:“上尉,你派一个人去电讯室,给军区司令部发个电报,说军事委员和空军司令员在我们这里做客,如果有什么重要的情况,请他们转发到第九机械化军来。”
“是!”格里萨答应一声,便叫过了站在他身边的一名上士,凑近耳边小声地嘀咕几句,将他打发了出去。
瓦舒金等那名战士一离开,就冲着罗科索夫斯基恶狠狠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知道吗?您这是在犯罪,我命令您,立即停止这种错误行动,我可以既往不咎。”
“军事委员同志,”罗科索夫斯基没等他说完,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现在请您和普图欣将军在我这里耐心地待上几个小时,您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做了。”
他的话说完后,一直没说话的普图欣开了口:“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虽然我和您打交道的时间不多,但对于您的性格多少还是了解一些。我觉得,您既然要把我们两人扣下,肯定是有您不得已的苦衷。我说的对吧?”
罗科索夫斯基在听完普图欣的这番话以后,点了点头,态度诚恳地对两人说道:“军事委员、普图欣将军,你们放心吧,只要等到明天凌晨四点,你们就可以恢复自由。”
原本站起来瓦舒金重新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满腹怒气地说:“好吧,我们就在您这里待到明天凌晨四点,我倒要看看,您会如何收场?”
罗科索夫斯基听他这么说,二话不说就拔出了腰间的配枪。不管是瓦舒金、普图欣还是加米涅夫,见到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动作,就本能地把手伸向了腰间准备拔枪,但却被身边站着的警卫战士制止了。
罗科索夫斯基把手枪在手里掂了掂,啪地一声放在桌上,接着又把枪推到了瓦舒金的面前,言语诚恳地说:“军事委员同志,假如等到明天凌晨四点,您还没有改变主意的话,您可以用这把枪把我打死。不过我的这些部下,”他说到这里,抬手向站在屋里的警卫战士们看了看,放缓语气说,“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他们,毕竟他们也是奉命行事。”
“军长同志……”格里萨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连忙叫了一声,正准备表明自己的心迹,却被罗科索夫斯基抬手制止了:“行了,上尉同志,服从我的命令。等到了明天凌晨四点,军事委员同志就是开枪把我打死,你们也不准轻举妄动。明白了吗?”
格里萨犹豫了一下,但看到罗科索夫斯基那严厉的眼神,只好无奈地点点头,小声地说:“明白了,军长同志。”
第三十一章 摊牌()
普图欣坐进了椅子里,将罗科索夫斯基的那把手枪重新推回到他的面前,不动神色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把您的手枪收好,小心别走火了。还有,我和军事委员同志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您这个做主人的,可不称职哦。”
罗科索夫斯基拿起桌上的手枪,重新插进了枪套,冲格里萨使了一个眼色。格里萨点点头,收起了手枪带着两名战士走了出去。等格里萨出去后,罗科索夫斯基大度地对加米涅夫说:“政治副军长,您站的时间够长了,请坐下吧。”
没过一会儿,格里萨和一名战士抬着一只冒着热气的茶炊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的战士手里托着一个摆满东西的大托盘。两人把茶炊放在桌上后,格里萨又转过身,从身后战士手里的托盘里,将茶杯、茶壶、摆着方糖的碟子、装蜂蜜的瓶子、装着军用黑面包干的盘子、切成片的****一样一样地摆在了桌上。
茶炊,又称为茶汤壶。一种铜制的有两层壁四围灌水,在中间烧火的烧水壶。罗科索夫斯基拿起茶杯打了一杯热茶,礼貌地问:“军事委员同志,您要几块放糖啊?”
“不用放糖。”瓦舒金瓮声瓮气地说了一句后,就一把抢过了罗科索夫斯基手里的茶杯。只见他用小茶勺舀了一勺蜂蜜送进口里含着,接着将嘴贴着茶杯,带着响声一口一口地吮茶。他的脸被茶的热气烘得红扑扑的,透着务必的幸福与满足。
罗科索夫斯基看到瓦舒金的这种喝茶方式,不由哑然失笑。他又倒了一杯茶,问普图欣:“将军同志,您要几块方糖?”
“还是我自己来吧。”普图欣说着,从罗科索夫斯基的手里接过了茶杯,将两块方糖放进杯子后,用小茶勺轻轻地搅拌起来。看茶杯里的方糖完全融化后,他把茶勺放在一旁,抬头望着罗科索夫斯基,问道:“说说吧,将军同志,您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您难道不知道擅自扣留上级指挥员的行为,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当事人都被会送上军事法庭,甚至还会被法庭判处死刑吗?”
“将军同志,这些我都知道。”罗科索夫斯基一脸苦涩地回答说。
“既然知道,那您还命人把我们扣押起来?”坐在旁边的加米涅夫气呼呼地说:“您不光自己找死,还拖着这么多战士陪您一起死。”
加米涅夫抱怨的这几句话,瓦舒金听了以后,只是哼了一声,继续用他独特的方式继续喝茶。而普图欣则抬手打断了加米涅夫后面的话,望着罗科索夫斯基不解地问:“将军同志,您能告诉我,您这样做的原因吗?”
罗科索夫斯基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地说:“假如我告诉你们,说德国人和我们之间的战争,很快就要爆发了,你们会相信吗?”
普图欣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对罗科索夫斯基瞧了一眼,表示不相信地摇摇头,同时还苦笑一下:“将军同志,您不觉得您在危言耸听吗?我们的部队正在向边境集结,虽然一直是在秘密进行,但只要德国人不是瞎子,他们一定会察觉到我们的行动。您认为他们会这么蠢,朝我们重兵集结的地方发起进攻吗?”
罗科索夫斯基没有吱声,他心里在考虑该如何答复普图欣的疑问。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我想告诉您的是:您错了,而且错得还很离谱。”普图欣将军不住嘴地说下去:“您完全陷入了臆想之中,以为德国人在国境线上搞一点小动作,九十要进攻我们的前兆。所以才会匆匆忙忙地搞一个不知所谓的备战演习,而且由于担心我们强行让您终止这个演习,所以才感冒大不韪将我们都扣押起来。”
听到普图欣这番话,罗科索夫斯基忽然感到了极度的疲倦,伸手抓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猛地喝了几口水以后,大声地说:“普图欣将军,您能听我解释吗?”
普图欣没有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示意罗科索夫斯基说下去。可没等罗科索夫斯基开口,房门忽然被推开了,刚从城里防空阵地返回、风尘仆仆的马斯洛夫出现在门口。看到屋里的情景,他不禁大吃一惊,快步来到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用手指着那些端着枪的警卫战士,大声地问:“军长同志,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们的战士为什么会把枪指向军事委员他们?”不等罗科索夫斯基回答,他便转身命令屋里的战士,“都把枪放下。”
可惜办公室里的这些警卫战士,都是格里萨的心腹,根本就没有理睬马斯洛夫,黑洞洞的枪口,依旧指向正在喝茶的瓦舒金、普图欣和加米涅夫他们三人。
“参谋长同志,您不要着急,听我向您解释。”罗科索夫斯基面对几人朗声说道:“你们肯定都以为我神经错乱了,所以才会下达一系列荒唐的命令。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我的神智很清楚,我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德国人很快就要向我们发起进攻了。作为日托米尔的卫戍司令和第九机械化军的军长,在这种情况下,总要做点什么,所以我才暂时把你们几人扣押起来。”
瓦舒金听完罗科索夫斯基的话,将手里的空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顿,站起来义正严词地说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说要加强城市的备战,也就是等于说敌人有可能几乎深入我们祖国的深处。那么,说得好一些,这是荒唐无稽的想法,说得不好一些,完全就是失败主义的表现嘛。”
罗科索夫斯基没有和瓦舒金争论,而是抬手看了看表,见时针已指向了下午六点,离那名德军司务长向我军投诚的时间,只剩下三个小时。他瘪了瘪嘴对瓦舒金说:“军事委员同志,如果德军要对我们发起进攻的话,肯定事先会有一些征兆。请您再耐心地等几个小时,没准我就能向您提供有说服力的证据了。”
“好吧,那我就等您三个小时。”瓦舒金气呼呼地说:“如果到时您还没有证据说服我们,就请放我们走。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我不会追究的。”
罗科索夫斯基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军事委员同志,既然您答应不再追究,那事情就好办了。这样吧,假如到十点,还没收到任何可以证实德军将发起进攻的情报,我就放您离开,同时我本人也听凭您处置。”
达成协议后,大家重新坐下喝茶。俄罗斯人很奇怪,不管之间有多大的矛盾,但只要坐在一起喝茶,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即就会变得融洽起来。
在喝茶的五个人中间,最心不在焉的是参谋长马斯洛夫,他不停地抬手看表,还不时用担忧的目光望罗科索夫斯基一眼。可罗科索夫斯基和另外几人,却如同久别重逢的朋友一般谈笑风生,丝毫没注意到坐卧不安的马斯洛夫。
当墙上的时钟指向九点半时,房门再度被推开,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参谋。他快步地来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面前,从夹在腋下的文件夹里抽出一张电报纸,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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