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遥想罢,又望着罗成道:“你继续说你之前查到的情况。”
罗成闻言,便又道:“是。属下等人还查到,宸妃入京之后,并没有住进明王府中,而是直接住到了秦家老宅中。沈飞入京时,身边有一个叫翠柳的丫鬟,还有一人便是她的嫡亲婶婶,如今的秦家,也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在云南的庄子上,一直都是宸妃的婶婶在照顾她的起居的。宸妃入宫之后,只将丫鬟翠柳带入宫中,这个秦二夫人就留在了秦家老宅里。属下派人查探过了,明王府派了人去秦家保护这个秦二夫人的安全,这位秦二夫人最近经常出入明王府与老明王妃见面的。属下没有派人接触这位秦二夫人,但是属下想,秦二夫人毕竟是宸妃亲近之人,老明王妃的心思,这位秦二夫人应该是知情的。”
凌遥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又问道:“如今宫里情形如何了?”
她这几日,心思都在齐滦身上,自五日前齐滦冒雨从宫中回来后,她就没去管宫里的事情了,这几日忙着照顾齐滦,也没有问过罗成,但是她知道,罗成肯定会去关注的,今日她有空了,只要问了,罗成自会回答她的。
只不过问这话的时候,心里也不由得替齐滦觉得心寒,齐滦病了这五日,宫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元熙帝不打发人来看看也就罢了,高太后竟然也不打发人来问问。难不成,这内情揭破,他们就不拿齐滦当皇子当孙儿看待了吗?
罗成既然担了这王府总管的差事,这些事情自然都是要打听清楚的,当下便答道:“回王妃,自从五日前皇上封了秦姑娘为宸妃后,这几日夜间哪个妃嫔宫中都没去,一直都是宿在凤鸾宫中的。而且,除了上朝和在书房里处理政事之外,一般也都是在凤鸾宫里待着的。”
凌遥听了微微眯眼:“皇上如此宠爱秦嫣儿,那外头的人怎么说的?”
怕罗成不敢实言,凌遥又补道,“你只管实话实说,我是不会怪你的。”
罗成想了想,答道:“外头的人,知道宸妃身份且见过宸妃样貌的人,也就是参加过那夜宫宴的人,多半都是在传,说皇上只怕是把宸妃当作先皇后替身看待的。但是,也有人听到些传言,向他们打听宸妃的底细。那些还不知道宸妃底细和样貌的人,就只说皇上多了一位宠妃,很是难得,说是先皇后的盛宠似乎不保了,多数还是在猜测宸妃是什么样的底细。”
凌遥又问道:“明王府有什么动静吗?”
罗成摇头道:“没有。不只是明王府没动静,京城里都是只有这些传闻而已,别的动静一概都没有。而且,也没有关于主子和皇上那日谈话的流言蜚语传出来。就连衍庆宫皇后娘娘那里,也是没什么动静的。”
罗成说到这里,问道,“王妃,属下总觉得,这样的局面并不是那么正常的。”
凌遥冷笑道:“当然不正常!明王府和皇后费心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可不只是为了让王爷知道内情的!他们眼下不动作,不代表他们将来不动作,我猜想,他们或许是在等秦嫣儿固宠之后,再寻个什么时机,把这件事给公布出去罢!这会儿,秦嫣儿刚刚入宫不久,皇上的意图尚且不清楚,他们是不会贸然行动的。”
凌遥想着,正好是这个空档时期,可以让她来做一些事情了。
“关于立太子之事,京中有什么传言吗?”
罗成答道:“回王妃,这会儿都是关于宸妃娘娘的传言,并没有谁在议论立太子的事情。只不过,皇上如此宠爱宸妃娘娘,很多人都在私底下猜测咱们王爷的想法。只是看着咱们王府这几日安安静静的,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凌遥听了也只是冷笑,元熙帝偏宠秦嫣儿,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秦嫣儿底细和容貌的人,这会儿都在等着看宁王府的笑话吧?
凌遥也没工夫在意那些事,京中的注意力都被秦嫣儿给夺了去,没人说立太子的事情更好,眼下,趁着明王府和萧皇后还没有动手,她正好可以从中找到突破口,看看能不能破了他们的这个局!
只不过,如今这事的突破口,并不在齐滦身上,也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元熙帝和高太后身上。
想起高太后,凌遥还是忍不住问道:“皇上这样做,难道盛宁宫就一点反应都没有吗?太后娘娘就没有说什么?”
她从前入宫,看高太后对齐滦真的是很爱护很关怀的,那时候她以为,高太后对齐滦只是单纯的爱护和关爱罢了,如今想来,高太后当时跟她说的许多话,在现在看来都是极有深意的。而且,凌遥也品出了高太后那时候话中隐藏的担心和忧虑,她是怕发生现在这样的事情,怕齐滦知道当年的内情而影响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的。
而且,看高太后的意思,不可能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她还是无动于衷的。
罗成抿唇道:“属下前两日才查到,原来在册封宸妃的当日,皇上就派人将盛宁宫给守住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太后娘娘给软禁了,这都五日了,太后娘娘都没有出过盛宁宫。所以,可能太后娘娘压根就不知道王爷这里出事了。而且,就算太后娘娘知道,只怕这时候也是出不来的。”
他前些日子都在查秦嫣儿的事情,前两日才开始调查宫中的情形,也就是这会儿凌遥问起来了,他才在心中庆幸,幸而自己多了个心眼,把宫里的情形也都调查清楚了,否则的话,王妃问起来,还真是一问三不知了。
元熙帝把高太后给软禁了?凌遥默默的想着,看来,元熙帝是不希望高太后插手这件事情啊……
该问的事情,凌遥都已经问过了,她心里也有了她自己的盘算,就见凌遥沉吟片刻后,才望着罗成道:“你有没有把握,把那位秦二夫人悄无声息的带到咱们王府来关着?我的意思,是不希望明王府的人发现她是被我们王府的人抓走的,你们做成劫走的也好,抢走的也好,只要不让人抓到把柄说是咱们宁王府干的就好了。”
“那位秦二夫人是秦嫣儿身边至亲之人,明王府如此保护她,想来于我还是有些用处的。”
秦嫣儿就算被齐老太太控制,但也不可能不顾及自己婶婶的生死的,她要破此局,从秦嫣儿这里,也是个不错的突破口的。只不过,这是在元熙帝不配合她的情况下,她才会这样做,如果元熙帝配合她,或者她猜对了元熙帝的心思的话,这秦二夫人也就没多大用处了。
只不过,她做事向来喜欢有备无患,所以,把人绑回来放着她还是安心些。
凌遥道,“今夜子时之前,可否能将此人抓回来?”
凌遥的要求,罗成自然是应下的:“王妃放心,属下定会替王妃办妥此事的。”
凌遥点点头,微微笑道:“这我就放心了。”
凌遥转眸又对着北影和尚希道:“你们两个准备一下,等一下随我一起进宫去。”
北影和尚希忙答应了一声,赶紧就回良辰美景预备去了。
一听说凌遥要入宫,罗成忙问道:“王妃入宫去,是要去寻皇上理论吗?”
凌遥微微笑道:“王爷今日好了许多,我也是时候该进宫去处理这件事了,若是再晚些,只怕会生变的。府里的事情,还有王爷身边,就靠你们兄妹帮忙照顾和打理一下了。在王爷跟前,不必说我去做什么,只说我去承恩侯府给承恩侯请安去了就好。王爷心里明白的,他晓得这事不能让承恩侯知道,也知道我会替他瞒着承恩侯府的,所以,不会想到我这是编了哄他的话。”
“当然了,”凌遥笑道,“王爷喝了药,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只怕我回来时,他还在睡着的。你们只管好好照顾王爷就是了。哦,对了,承恩侯府那边,你们还是派人过去请安,也不要说京里的事情,只说王爷同我最近都很忙,过些日子再去请安,让外祖父和外祖母好好保重身子。”
凌遥的嘱咐和交代,罗成都一一应了。
一旁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罗罗,此时开口问道:“王妃,你要进宫去,真的是要去找皇上理论此事吗?皇上对待王爷都这般不留情面,我怕王妃去了,也无济于事啊。”
凌遥闻言,从容一笑,才望着罗氏兄妹道:“我知道你们两个担心我,也知道你们两个还担心什么。但我心中自有分寸,我知道我此番入宫不会出事的。而且,我也不是要进宫去找皇上理论,我首先要去找的人不是皇上,是太后。有些事儿,我得先问清楚了,才能去找皇上理论的。”
说到这里,凌遥冷嘲道,“不然的话,岂不是辜负了皇上故意话中有话的一番苦心么!”
凌遥说到这里,却不再过多的解释了。
罗罗和罗成对凌遥的话自然是不懂的,他两个面面相觑,显然跟不上凌遥的思维,不知她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凌遥既然不愿意多说,他们自然也不打算多问的。就都各自按照凌遥的吩咐去忙起来了。
这边的凌遥,也确实没有打算要跟罗罗和罗成具体说清她的想法的。
外头马车已经备好,她带着北影和尚希坐上马车,就这样往宫城而去,当然了,她也没有忘记戴上那块随时可以出入宫禁的令牌,今日之事,这块牌子是可以帮她大忙的,自然万万不可落下。
这一路上,她也没有与北影和尚希说什么话,一路上都是沉默着想她自己的心思。
齐滦跟元熙帝那日的对话,在罗成给她复述一遍之后,她这些天闲下来都会细细地琢磨那些话,在齐滦听来,那些话句句都是诛心之语,作为当事人,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只怕齐滦只会有伤心愤怒的情绪,而无法注意到元熙帝刻意说出的一些值得深究的话来。
那些颇有深意值得深究的话,只有凌遥这个旁观者才能看出来。当然了,也还得像她这样知晓前后事情,又细细琢磨过的人才能看出来,像罗成那样未曾深究的,就算知晓整个对话的细节,也未必看得出来了。
也正是因为那些话,才让凌遥觉得,替身事件的内情,或许未必像元熙帝所说的那么简单,这里头应当还有很多内情的。只是齐滦当时无法注意到这些,所以他才没有当面提出来。
而元熙帝故意留有话头,却又不明说整个事件,让凌遥觉得,元熙帝的用意不纯,他似乎是不愿意自己把整个事情说出来的。体会到元熙帝的这一层用意,凌遥就知道,若是想要破了此局,或者更深刻的体会元熙帝的用意,只怕还得把当年的事情弄清楚才行。
既然不能问元熙帝,那么,就只能问当年事情的另一个知情者,也就是高太后了。
这也是凌遥为何决意进宫先找高太后的原因。
…本章完结…
第两百二十九章 还需心药医()
元熙帝在盛宁宫外派了人守着,凌遥要去见高太后,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入宫求见高太后的消息,很快就被盛宁宫外的人传到了元熙帝跟前,凌遥有随时出入宫禁的令牌是不错,但是让不让她见高太后,还是元熙帝说了算的。
“宁王妃只说了她入宫是为了给太后请安的吗?”元熙帝问冉英泰道。
冉英泰也不敢隐瞒,当即便回道:“回皇上,来人回话是这样说的,但是,还说了些别的话。”
元熙帝把视线从手中的奏章上移开,望着冉英泰挑眉道:“她还说了什么?”
冉英泰顿了顿,才答道:“回皇上,宁王妃先说她是来给太后娘娘请安的。后来又说,如果单只是为了请安,皇上不放她进去的话,她还有几句话要同皇上讲,请奴才们一并禀告。宁王妃说,宁王殿下自那日从宫里回去后就病了,已病了五日了,今日才好些,这会儿正在王府中安睡。只是心情不好,尚还沉浸在旧事悲伤中难以自拔。只怕是不能发现皇上那日话中的深意的,所以,也就没办法入宫来问皇上旧日之事的具体内情了。”
“但是,她是个旁观者,也已知道了皇上那日同宁王殿下的所有对话,所以听出了皇上的意思,进宫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是一层心思,还有另一层心思,便是想问问太后娘娘当年皇上与清影公主还有文淑皇后的那些旧事的。如果皇上心中还顾念大局的话,请皇上准她入盛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冉英泰一行说,心里一行有些紧张,宁王妃这番话虽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但那话中的意思还是有些强硬了,这么些年了,还没人敢这么对皇上说话呢。这些话,是守在盛宁宫外的宫人带回来的,冉英泰并未亲耳听见,但此时转述,想起宁王妃素日的模样,心里倒也是能想象的到宁王妃说这番话时的神采风姿的。
不单是冉英泰能想得到,元熙帝此时也是想到了的。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小姑娘竟还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原本,他以为,那个小姑娘却也不过是聪慧些罢了,却没有想到,她倒是机敏心细,竟还能看穿他的心思来。
他当日跟齐滦说出旧年内情之事,确实是他一早就计划好了的。当日他所说的内情,并不是全部的内情,但是只要说出来的,就是真实的。他那日想要齐滦知道的,就只是那样一件事情,他曾经把文淑和他都当做是清影公主的替身在看待,不管日后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一开始确实是这样的。
也所以,他才会那样说,毕竟,那就是事实。他不能为了掩盖他当初的行径,而不让齐滦知道当年的事实,原本,他就是打定了主意,既然要揭露内情,自是不会再藏着掖着的,不管对于齐滦来说,内情有多么的残酷和难以接受,他都要说出来。
但是,事情总是在不断的发展变化的,当年的事情,又岂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得清的?元熙帝心里很清楚,他只要开口说出内情,这个内情齐滦必定难以承受,他那个时候,又哪里还会有什么心思去听后来的事?
元熙帝心里很明白这些,所以他没有选择在当时就把实情全部和盘托出,回答齐滦的问话时,都留有几分余地,就是希望齐滦能在缓过来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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