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早说!快给她包扎!”风烈邪狠狠地说道,这么多伤,她一定疼坏了,转而瞅了一眼那受伤的部位,再看看戚离夜,下巴朝门口抬了抬,意思是——出去!
“圣上不是要微臣包扎?”戚离夜拿着药瓶,不知所措。
“你想看朕的女人?”风烈邪一挑眉,威慑道。
呃……他是侍卫也是御医,只是包扎而已,圣上真是小气得过头了。不过男女授受不亲,但凤亦雪是凤靳羽的女人啊!
还是不要多嘴了,可看着风烈邪单手笨拙地去开药瓶,怎么也开不了,戚离夜的心不由被震撼。
这个帝王,从来都是孤身一人站那高高至上的位置上,即便再痛也不让人瞧见他的脆弱和孤独。
其实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人,却比平常人承受得多。
即便那个女人爱的不是他,他仍愿意为她付出所有。
“圣上乃五之尊,岂能做这等小事。还是微臣来做。”
“你这家伙,怎么朕少了根手指你当朕残废做不好了?哪里这么多废话,朕一向是个礼貌温和的君主,你说话朕自然要答话。你怎么这么没人性?知道朕疼得没力气了,还逼朕说这么多,就不知道朕说话要浪费体力吗?你……”风烈邪气呶呶说了一大堆。
都病成这样还逞强,拒绝别人也不忘自恋地吹捧自己一把。
好,他退下:“只是圣上,您的伤口若再不包扎,很可能感染。”
“出去!雪儿包扎完再说。”风烈邪不客气地驱逐。
“那微臣去为圣上备些吃食。”
“朕不饿!”风烈邪实受不了戚离夜的罗嗦,转念像是想到什么,“去做糖醋肉丸,酥炸粟米鱼、荷叶冬笋汤、糖酥卷饼……茶要云雾茶,对,还要酸梅汤,点心就上蜜渍山楂果,酒要上好的梨花白。小乖乖爱吃这些。”
原来是为王妃准备的,圣上何时会背这么多菜谱了?
戚离夜退下:“遵命,只是圣上,还不知王妃何时能醒,不用这么早准备,还是先做些圣上爱吃的……”
一个枕头呼哧砸了过来,戚离夜噤若寒蝉,赶紧关门退了出去。
“雪儿乖乖,烈会轻一点的。”风烈邪断了手指,拿着剪刀,深怕伤到她一根毛,小心翼翼地剪开她胸前的衣裳。
上药,缠绷带,再穿好衣裳,这些活儿他一个皇帝从未做过,加上体力不支又有重伤,动作格外笨拙,整套做下来,花了不少时间才将她平放好。
他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湿哒哒地身上,分不清那是痛出的汗水还是累出来的。
“雪儿乖乖,你一定要醒过来。别怕,烈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走开。”风烈邪修长的手指怜惜地拭去她额上渗出的冷汗,胸口涌动难以言喻的痛楚。
“小乖乖,是烈不好。烈这个小厮当的不合格,说好了就算你去雪翳国,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烈都会随你身后给你提包包,照顾你,保护你,做你的小厮。烈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坏蛋,羞羞脸。”风烈邪喉头哽咽瑟缩,怎么也抑止不住胸口逐渐蔓延开来的内疚和痛楚,鼻子也酸了。
“小乖乖,瞧你的手都这么冷了,烈也没第一时间出现为你暖手。烈真该打!”风烈邪本来想用双手握住她的手,忽然想起自己断了一根手指。
他怕手指上的血弄脏了她的小手,她那么纯洁,不染尘埃,是不该被一点点的血迹沾染的。
“你怕冷,怕黑。捂一捂就不冷了。”风烈邪单手紧紧包裹着她冷冰冰的手,费力地不断摩挲着,替她取暖,“雪儿不是喜欢买那些小玩意儿,只要你快点起来,烈答应你天天陪你逛街。咱们还有好多好多东西没买。烈罗了一些你没见过的蛋宝宝和小坠子,你不醒来就看不到了喔。”
此时,掌心内的小手微微一动,风烈邪一阵狂喜,正要开口。
“羽,不要……不要丢下我,你说过定要朝朝暮暮的……”艾幼幼眉心痛苦扭结一起,喃喃梦呓。
“……”风烈邪整颗心像从万丈高空一下子坠落,啪地摔碎,痛楚得几乎无法呼吸。
羽……
她快要死了,即便是昏迷,还喊着羽的名字,心心念念记挂着的,只有凤靳羽。
她就那么爱凤靳羽吗?
、chapter154
154
当你忘了我们的过去,当所有人都忘了你和我也曾有过相爱的美好,只有我一个人还记得。我每天做的多的事,就是你爱他他爱你的幸福,独自咀嚼回忆,明明是甜的,咀嚼的次数多了,日子久了,每一下都变成心痛。
——风烈邪
“羽,等等我,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不要扔下幼幼一个人,你不要死……”艾幼幼忽然低低地抽泣起来。
看着她额际含住一颗颗滚落,整个身子都惊悸地颤抖着,风烈邪心都要碎了。
“羽,不要走。”她忽然紧紧抓住他的手。
“不走,我不走。乖,别怕。”他是风烈邪!不是凤靳羽!可只要她能活过来,能醒来,就算万般不愿,扮演别的男人,他也认了。
风烈邪焦急地帮她拭着汗,强咽下吼哽咽,装出凤靳羽冷冷的平静温柔去安抚她:“我一直你身边,幼,一定要醒来。”
“哥哥,不要!你不能对我这样。你是我亲哥哥啊!我求求你,放过我,幼幼来世做牛做马还你的恩情,不要!”艾幼幼整个身子扭动起来,痛苦地挣扎,大口大口地喘气,好似一口气就要接不上来,却依旧梦魇怎么也清醒不过来。
哥哥?哪个哥哥?是赫连千昊吗?
她不是重塑了身体,怎么记得以前的事?赫连千昊要对她做什么?
“幼幼乖,幼幼不怕!”可能只是一个噩梦,风烈邪来不及多想,单手托起她的身子,将她扯入怀,惊惶地现她整个人都烫热的厉害,他气急败坏地冲着门口大声咆哮,“戚离夜!!!”
“微臣来了!”戚离夜端着菜盘推开房门,匆匆跑到榻边。
“这怎么回事?她怎么开始热了,还胡言乱语?”风烈邪怒气冲冲地问道。
“是药效作了,神智会有模糊的。”戚离夜上前查看了一下艾幼幼的伤势,开口道,“醒来还不知具体要到何时,但毒性正一点点清除。王妃应该没有大碍了,圣上大可放心。倒是圣上,还是早些让微臣处理伤口,您的伤真的不能再耽搁了。圣上上完药去沐浴一下,换身干净衣裳。”
风烈邪闻言,紧绷纠结的一颗心终于松弛了下来,释然宽慰的笑容浮现眸底,却依然紧紧地抱着她。
戚离夜聪明地换了方式劝解:“圣上,若是王妃醒来,瞧见你现这副样子,您超帅的形象可就毁于一旦咯。”
“呃……”风烈邪思一下,“好,你速速为朕处理伤口,就这屋子里,她离不开……我。”
后一个“我”字几乎是颤抖微不可闻,她不是离不开他风烈邪,而是离不开凤靳羽。
他内心深处明白得紧,即便拥抱着她,她的心里眼里满满也只有凤靳羽一个人。
这样的拥抱是那般短暂,就如同美的烟火,璀璨绚烂过后,终会转瞬成空。
终究她会回到凤靳羽的怀抱。
但是,那又如何?凤亦雪就算离开风烈邪,他风烈邪也绝不会离开凤亦雪的!
风烈邪处理完伤口、沐浴完换上的衣裳,半刻也未停留便又回到艾幼幼房,坐桌边,拿起筷子,他很饿,饿得两眼昏花,再不吃点食物恐怕真的捱不住了。
可刚拿起的筷子拈起一块糖酥卷饼,又放下去拈酥炸粟米鱼,断了手指的伤还钻心地疼。
他却小心翼翼地剥起鱼刺,一块块地将剥干净的鱼肉放碗。
“圣上,剥这么多鱼不吃,一会冷了伤胃。”戚离夜有些莫名其妙。
“朕吃鱼做什么?朕吃了小乖乖吃什么?”风烈邪眼皮一翻。
“……”原来圣上是为王妃剥鱼刺,圣上断了指又劳顿了七天,不吃不休息守这里,还先想着为王妃剥鱼刺?
可王妃醒来还不知何时呢,戚离夜自知风烈邪固执又脾气火爆,劝也没用,只好说:“圣上,微臣来剥。”
“死远一点!朕的女人需要你剥鱼刺?!”风烈邪一脸不愿任何人与他争宠的表情。
戚离夜又好笑又无奈,圣上还真是个孩子。
“王妃身子骨虚,醒来恐怕也吃不了这么多鱼,还是圣上先用膳。王妃醒来应该喝一些清淡的补汤。”这个方法应该能唬住他,让他快点吃东西,不然身体真撑不下去。
“也好。”风烈邪动起筷子,招呼夜无痕坐下,“你也吃一点,吃完去给她熬补汤,要上好的人参炖鸡汤,再准备一盘玫瑰松子糖。”
“是。”戚离夜有些感动,圣上看起来威风凌凌,却固执得像个孩子,有时候还不容亲近,脾气火爆的他时常对人火,但骨子里还是很关心他这个臣子的。
“哟,大男人还哭鼻子,羞羞脸。你看朕,从来都不哭。”风烈邪不屑嘲笑他,耀武扬威。
从来不哭?那刚才他看到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凤亦雪的男人,是鬼啊?不过……
“羞……羞脸?”男人怎么能像小女孩一样撒娇说这等话哟,又是王妃教的?
圣上自从和凤亦雪一起,整个人变了许多,从前风烈邪什么都不上心,玩性很大,也不见得关心谁,不曾把谁的习惯细节,记得那般清楚。
而且圣上人变得加开朗了,这种开朗的笑,是自真心的。想到这里戚离夜不自禁笑了起来。
“对啊,羞羞脸,就是这样。”风烈邪唇边的梨涡闪啊闪,学着艾幼幼的样子,手指点了点脸蛋,“羞羞脸喔。是不是很可爱?喂,戚离夜,不要总像个大木头,跟着朕一起做,羞羞脸,快点快点。”
“呃……”戚离夜满脸焦黑,手指移向面颊,木讷地点了一下,难为情地小小声,“羞羞脸。”
“是不是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也年轻了许多岁?哈哈哈。”风烈邪豪爽地大笑,甚是潇洒,眸光移向床榻上昏迷的小人儿,眸已是雾气氤氲。
雪儿,是你的纯真教会了我如何快乐,如何坚强乐观地面对一切。
所以,你一定要醒来!烈欠你的情,还没有还完!还没有陪着你实现东闯西闯的愿望。
没有你每天和我疯闹,看不到你的笑脸,我活这天地间,还有何意义?
“圣上,有句话微臣不得不说。等王妃清醒过来,还是把她送回景王爷身边。”戚离夜好心提醒。
“什么?你要朕把小乖乖再还给那两个混蛋?”风烈邪一拍桌子,断然道,“万万不可。”
“可王妃毕竟怀着景王爷的孩子,她是景王爷的女人。”
“孩子是小七的,但凤亦雪是朕的女人!”风烈邪异常严肃地纠正他的错误,语气肯定又霸道。
人家两个人都有孩子了,怎么会是你的女人?分明是行不通的逻辑,还说的理所当然。
圣上这固执的小孩子脾性何时能改一改啊。
“恕微臣驽钝。只是微臣有一点担忧。景王爷和雪陌舞,断然不会放手。而且此事牵扯到黑暗门和凌天国。北辰染为人心狠手辣,又一心欲夺王妃据为己有。岂会狠心下此毒?微臣总觉得此事甚是古怪。”
“朕自会理清其头绪,一切回宫再议。”风烈邪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定。
“圣上是要将王妃带回宫?万万不可啊。知晓实情的人明白圣上是救了王妃一命,但景王爷和雪陌舞看来,圣上忽然出现,无异于……”戚离夜悚然一惊,话说到半截。
“无异于什么?难道朕做错了不成?”风烈邪怒然瞠眸。
“无异于抢人。”戚离夜将话补全,“景王爷一旦怒被惹火,这后果恐怕……恐怕会联合雪翳国出兵反叛。而且若是王妃入宫,这样北辰染和所有人的矛头就一下子对准了圣上。此举得不偿失!”
“朕怕了他们不成?管来!”话虽这么说,风烈邪也不惧怕,他是做过充分考虑的。
将幼幼悄悄带入宫,无异于引火上身,但却正好缓解了凤靳羽的压力,可以给靳羽抽出多的时间对付北辰染。
他说过,不会坐视不管让凤靳羽和雪陌舞孤军奋战,他宁可自己危险,也要给小七一份安全和保障。
“朕意已决!”此事的蹊跷和疑点,他定能查清楚,找到破解之法。
几日后。
脑袋像是要裂成一瓣瓣,艾幼幼迷迷糊糊从疼痛醒来。
窗外隐约传来阵阵画眉鸟叫,除此以外,就是静,静得连掉落呼吸都听的那般清晰。
艾幼幼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视线由霎时无法聚焦的恍惚,逐渐清晰。
粉红色的水雾纱帏帐从顶端迤逦而下,轻薄的质地刺绣着大朵的银丝牡丹,流苏上的坠子颗颗米珠,摩擦薄被出细碎的柔声。
空气隐约飘散着上好的苏合檀香,这味道与平日里爹爹和陌舞喜欢的熏香很不相同,但似乎又有些熟悉。
“这是哪儿喔?爹爹呢?”她努力撑起身子想去找凤靳羽,却现衣裳被人换了,怎么……胸上被粽子一般裹着绷布?
“唔——”她挪动一下,胸口撕裂般疼,绷布是白色的,异常干净,看来有专人换过多次,她手指摩挲着身上的衣料,粉红色的月光缎精工细作,质地上乘。
是被人救了吗?是谁救了她,看着陈设和衣料就知道此间屋子的主人身份尊贵,家财万贯,且还有极高的修养。
就连这地板都是上好的红栗木,抛光得温润且光可鉴人,可是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呢?
“爹爹?你吗?”艾幼幼试探地问,起身下榻,粉红色的绣花鞋摆放整齐。
、chapter155
155
人海茫茫静静凝望你,陌生又熟悉,管呼吸着同一天空的气息,却无法拥抱到你,如果转换了时空身份和姓名,你还是否能够认得我的眼睛。
——风烈邪
房门紧锁,屋内找了一圈,只有她一个人。
这种静让艾幼幼整个神经紧绷起来,心儿慌慌找不到皈依,为什么不见爹爹?难道出事了?
从那么高摔下来她伤得不重,爹爹武功那么高,不会有事,应该不会有事。
艾幼幼不断安慰自己,心却不安狂跳不止,觉得有些口渴,她走到桌边,倒了杯茶。
茶水墨玉茶杯打着旋儿,冒出热气,茶香扑鼻,是她爱的云雾茶。
“茶是热的,说明适才有人啊!”艾幼幼思,酌了一口茶润喉,“是谁一直照顾我,还知道我的口味呢?”
“呼——”颈后像被人挨着唇儿呵出一口热气。
“噗——”艾幼幼一口茶喷出,呛得不轻,“咳咳——”
“有没有事?”男人慌忙用大掌她背部拍了拍。
“啊——”艾幼幼转身的瞬间惊呼一声,小嘴儿圆张,指着他的脸说不出半句话。
“宝贝儿,你吓着我了。”男人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玩味地端倪着,言语轻佻撩人。
“你……你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