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一品仵作- 第8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地宫前殿那两道甬道的石门里有毒虫,此事日后再与你说,我先去见驾。”元修说罢便忙着走。

    “但这是件案子。”

    “案子?”元修问时,已将房门关了,转身回来。

    “谋杀案。”暮青道,又问,“元睿是你庶兄?”

    既姓元,又能让圣驾带着御医亲自来看望,应是元家人。听闻元家只有元修一个嫡子,而他的年纪最小,那么元睿应该就是元修的庶兄了,虽不知排行老几,但定是元修陷入地宫失踪后元家派来找他的。

    “我大哥。”元修道。

    “那就是了。你大哥武艺如何?”

    “你怎知他会武艺?”元修怔愣问。

    “太好推断。元家满门文官,只有你一个武将。文官大多不懂武艺,但京中子弟年少时大多文武艺都习,不成武将也可骑射玩乐,此乃大兴士族风气。风气如此,士族子弟间的户外玩乐左不过骑射围猎、踏青游玩,元家乃第一大姓门阀,你大哥半分武艺也无,如何在京中贵族圈中走动?他定习过武,但因骑射围猎只是京中子弟的玩乐,与战场杀敌相差甚远,因此他的身手不足以下地宫,只不过是花拳绣腿。”

    “……”

    “既如此,你不觉得蹊跷?他来西北寻你定是带了人的,没带人也有西北军在,寻你自有他的人和你的人,他为何要亲下地宫?我敢保证他一开始定然没下去,只是在上头等。那么,后来是什么促使他下了地宫?只有两个可能——地宫里找到了宝藏,或者发现了你的踪迹。”

    “我不认为有人能找到宝藏,三岔路难闯,机关坑和蛇窟更难进。左路和中路暗门未开,有人敢下去并能解开人脸机关吗?右路机关坑里进了水,即便从上头能看见暗门开了,能看见殿中的宝藏吗?宝藏在圆殿中央的青铜台上,从暗门处是看不见的,因此找到宝藏的可能排除。发现了你的踪迹也不可能,那么他还有别的理由进地宫吗?”

    暮青看着元修,道:“只有一个可能,有人以这两个理由其中的一个将他骗进了地宫。”

    元修面色忽寒。

    暮青道:“有人,想借地宫杀了他。”

    这是件谋杀案。

    “人是被毒虫咬的,但身上许有别的伤,可惜我不能去,我的面具划破了,不然可以去验验伤。”暮青皱眉。

    “验伤?元睿还活着。”元修眉头皱得更紧。

    “不是只有死人才可以验伤,衙门里常有百姓斗殴案,验伤也是仵作的职责之一。”法医的职责其实不止是勘察凶杀命案现场并验尸,日常工作里最繁琐是对案件中涉及的活人进行损伤、劳动能力和精神状态等鉴定。她后来在国家保卫系统中任专职法医,接触的都是特大案件和穷凶极恶的罪犯,除非必要,否则不给**验伤。在古水县时,因她是女子,爹不肯让她给那些市井混混流痞验伤,这等事都是爹在做,她只整日在义庄待着或去命案现场,**检验已经很久没做过了。

    元修对此不太了解,听了暮青的话略一思索便点了头,道:“圣驾到了,我先随圣上去瞧瞧元睿。魏卓之回来了,你的面具先给我,我让他瞧瞧再说。”

    如此说,他便是有意暮青继续留在军中了。

    暮青心中有了数,但没有说破。元修性情光明磊落,身为西北军主帅,一直与军中将士们同守军规。军规不得饮酒,他连想喝酒都是以水代酒,可见以身作则。明知她是女儿身,留在军营不合朝律军规,他还是留下她了,这对他来说并不易,心中定已责己。

    有些事不必说破,心里存一份感激便好。

    暮青到榻上枕旁将面具拿给元修,他深望她一眼,拿着便离开了。

    面具未补好,她不宜见人,步惜欢来了大将军府也不会传她见驾。一时无事,暮青便到榻上歇着了,都说偷得浮生半日闲,她连半日闲也难有,病刚好便又来了案子。

    这一歇定不会歇太久。

    如暮青所料,次日一早,她正在屋中用膳,元修便来了,脸色沉着。

    “人死了?”暮青问。

    “没死。”但比这更糟。

    元修将面具递给她,道,“伤处昨夜溃烂,已不成样子了,你随我去瞧瞧吧。”

    ------题外话------

    这两天有领养的活动,长评都很精彩,我加了精,妞儿们想看就去评论区的精华评论里翻,很容易就翻到,不会找得太辛苦。等活动过了,每条人或者物的长评我置顶一段日子,真的是太精彩了,不挂出来手痒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初验() 
大将军府,元修的居处面阔五间,进深一间,前后有廊,出了前廊便是正殿。嘉兰关军事管制,战时无甚访客,来者皆是军中将领,府中布局便无讲究。

    元睿歇在元修房里的偏屋,暮青跟着元修进院时,屋里急急忙忙出来个亲兵,元修见那亲兵面色紧张,便沉声问:“我大哥情形不好?”

    “不是!”那亲兵道,瞥了眼屋里,“是……圣上又来了。”

    圣上?

    元修下意识看了暮青一眼,暮青面无表情进了屋去。

    屋里药香熏人,吴老领着齐贺和两名御医围着床榻转,窗边置了把阔椅,步惜欢融在椅子里喝茶,衣袖如烧云,灼了窗台金黄落叶,衬那眉眼懒如画。

    “臣周二蛋,恭请圣安,吾皇万岁。”暮青进屋,一本正经地行礼。

    喀!

    步惜欢将茶盏往窗台上一放,衣袖漫不经心拂开,暮青膝前忽觉有风来,再弯不得半分。

    那一拂不着痕迹,吴老等人听见暮青的声音转身时,只见她欲跪请圣安,步惜欢搁了茶盏,笑道:“免了。朕闻周爱卿寒热未散身子正虚,西北秋凉,地上寒,莫染了寒气。”

    元修跟在暮青身后,瞥了眼步惜欢的衣袖,又听闻他的话,不觉英眉微蹙。但只一蹙,他便敛了神色,行礼道:“臣元修,恭请圣安。”

    “爱卿也免了罢!腿上还有伤。”步惜欢懒洋洋道。

    “谢陛下。”元修直起身来,却未抬头,举止恭谨道,“臣兄中毒卧榻,陛下日日探问,实叫臣心中感念。”

    “你怎么也来文官那一套?朕说了,不必如此。”步惜欢好笑地瞧了元修一眼,言罢笑意便淡了下来。

    帝心自古难测,元修猜不出步惜欢的喜怒,便只恭谨答道:“是。”

    步惜欢便不再理他,瞧向暮青时笑意又重回眸底,问:“爱卿身子好些了?”

    暮青正往榻上望,闻言答道:“回陛下,好了。”

    “那便好。爱卿乃国之栋梁,闻卿染了风寒,朕心甚念,寝食不安。本想今日来瞧过元睿便去瞧瞧爱卿,爱卿便来了,不知是否朕与爱卿心意相通?”步惜欢眉目含笑,窗外秋意浓,那笑却叫人忽觉桃李春花一夜开。

    两名御医垂首,眼观鼻鼻观心,显然听习惯了。吴老未辞官时在御医院,圣驾好男风的荒唐事日日耳闻,虽多年未见,到底也是耳闻目睹过的,便也垂首不语。唯齐贺眉头紧皱,他早就听闻圣上好男风,却不知圣上如此美丑不忌,周二蛋这副相貌,圣上也戏逗得起,他倒有些佩服!

    元修恭立一旁,只有他知道圣上知她是女子,此番言语听来,实有轻薄之嫌。他眉宇沉着,抬眼时眸底辰光微寒,道:“陛下……”

    “陛下,臣是来为大将军的兄长验伤的。”元修刚开口,暮青便道。

    少年面色冷淡,话颇直白,元修不觉眉峰暗压,圣上喜怒难测,又捏着她女子之身的把柄,她如此直白冷硬,怕是不妥。他上前一步,将暮青半遮在身后道:“陛下,是臣请英睿将军来为臣兄验伤的。”

    “哦?”步惜欢支着下颌,本无气恼意,看着元修将暮青半挡在身后,反倒面色淡了些,再瞥向暮青时,那笑里便带了几分牙痒。

    “何故需验伤?”步惜欢明知故问。

    “臣以为,臣兄中毒之事有蹊跷,故而请英睿将军来验验伤。”元修道。她的话他不怀疑,但如今元家富贵已极,敢动元家的人身份必贵,若说是她认为事有蹊跷,她必得罪幕后那人,她孤身一人,无根无基,易被人欺。不如他扛下来,报复之事要那人冲着他来,他是西北军主帅,身后有元家,想动他可不容易。

    元修抱拳立着,窗外日头渐高,照着窗台金黄叶,晃得眉宇似染尽大漠金辉。望着他,便如望山关广阔,烈日不落。

    暮青望着元修,面上清霜浅化。

    步惜欢唇边笑意渐深,眸底神色却淡了些,道:“哦?那是要验一验。”

    说话间,他不紧不慢地起了身,容颜覆一层秋辉,如画,却望不真切。只见他走去床榻边,两名御医垂首恭立一旁,吴老和齐贺端着药碗让开,步惜欢回头看了暮青一眼。

    暮青走过来,元修跟着她,两人一到,床榻边顿时便塞满了人,一股子熏人的药味直冲鼻间,夹杂着淡淡的腐臭气。

    元睿仰面躺着,半身赤着,穴上扎着十数根银针,浑身青紫。吴老等人正为他换药草,只见他左脸颊处一块溃烂伤,皮肉已烂得不见了,青紫的脸上露出白牙森森,帐中光线昏暗,人躺着,如一具腐尸。

    除了左脸,元睿右掌和右臂上还敷着捣烂的药草,应该也是虫咬之处。

    暮青伸手探了探元睿的颈脉,脉息微弱,时有时无,看来人已是枯木朽株了。

    “敢问吴老,所敷药草为何物?”暮青问。

    “老夫调制了几味祛痈疖肿毒的药,又添了玉芙蓉。这玉芙蓉乃大漠独有之物,散蛇虫之毒颇有奇效。”吴老道。

    “那虫咬之处可还在持续溃烂?”

    “睿公子刚从地宫抬出来时,溃烂处仅豆大,自大漠一路回来便是这副模样了。老夫以药草敷了一日,略有见效。”吴老摇头叹气,他在军中多年,将士们常有被毒蛇咬伤之事,他对蛇虫之毒有些心得,但此法治疗睿公子的毒伤却收效甚微。

    这毒虫也不知是何物,杀人忒厉!

    这天下间能解此毒之人怕是只有瑾王爷了,只是瑾王爷在京为质出不得京。睿公子的毒伤甚重,又回不得京,京中离西北千里之遥,自大漠回关城走了五日便这副枯木朽株之相了,哪还再受得起颠簸?若回京去,人多半是要死在路上的,可就这么放在西北,他也是无法了,只能以银针镇着毒,但心脉可护,虫咬之处却很棘手。

    若再烂下去,右臂怕是保不住了。但胳膊烂了可斩,脸再烂下去总不能把头斩了吧?

    吴老叹气,以他的医术,人不知还能保住几日。

    “英睿将军如此问,可是有高见?”齐贺面色不豫,她问师父的方子,又问见效如何,是质疑师父的医术?她的本事他是见识过,但那是验尸,不是医术。师父在军中多年,擅接骨刀伤之术,擅解蛇毒,若他老人家对虫毒无法,西北之地便无人有法可解了。

    “你可有法?”元修也问。

    “三件事。”暮青不解释,只吩咐,“第一,准备食醋和生理盐水,伤处以食醋冲洗,之后换生理盐水,最后敷吴老的药草。我不能保证此法定有效,但应比只敷药草有效。”

    暮青转头,见桌上有御医开的方子和笔墨,她便走去桌边,提笔蘸墨。

    步惜欢见了,含笑坐去桌边,支着下颌懒洋洋瞧着。元修也走过来,吴老、齐贺和两名御医碍于身份,只得原地站着未动。只见少年字迹洒脱飞扬,风骨卓绝,站着挥毫,速成两张方子,回头递给齐贺。

    齐贺刚接到手中,吴老一把抽走,速速阅过,面露异色。

    两张纸上写的并非药方,而是生理盐水的配比方法和蒸馏水的简易制取方法。

    “……此二物有何用?”吴老问,目光炯亮。

    “有大用。生水不洁,生理盐水可外用也可内服,补充体液、清洗伤口和换药时使用,比生水好很多。但它需用蒸馏水兑制,蒸馏水冲洗伤口,能使伤处残留的肿瘤细胞坏死,失去活性,避免生长。”

    暮青的话吴老、齐贺和两名御医都只听了个半懂,但身为医者,对此有着非常人的敏锐,吴老的面色因激动而涨红,问:“将军之意是,此二物若能制出,日后军中将士受了刀伤,清洗伤口、换药时都可用,且有抑脓肿之效?”

    “可真是?”元修盯住暮青,也有激动神色。

    西北酷热,将士们受了刀伤最难熬的便是脓肿,每到夏时,医帐中的伤兵因脓肿生了蛆虫的比比皆是,军中药草足时还好,药草匮乏时许多人因此丢了性命,即便治得好,落下伤病的也不在少数。此法若真有用,日后不知会救多少将士!

    步惜欢眸底也有异光,不觉坐直了身子,眉宇间褪了懒散,显出几分神采奕奕。

    “理论上是的。”暮青不喜信口夸大,给两人泼了盆冷水,“我所说的只是简易之法,既然简易,便只能比生水好一些。能否制取得出,要大量实验,尤其是生理盐水,比例不可有错。人体红细胞在生理盐水中会因盐多而萎缩,因盐少而肿胀。新方法的施行需要大量临床实验,并总结经验。这个我给不了你们,要靠军医们谨慎摸索。”

    这些年她验的都是尸体,很少进行**检验,要不是今日看见元睿的伤,她还想不到此法。但她前世最基本的医疗药品和配备,在大兴来说都是新事物,以现今的工艺,制取出来的东西未必是她所写的东西。若有偏差,不能救人反会害人,因此她言明好处,也要言明风险。吴老辞官来军中,非世上那些求功名利禄的庸医,她相信以他的医者仁心,他会谨慎,再谨慎。

    元修和吴老闻言,果然压了激动神色,郑重地重新审视那两张方子。

    片刻后,元修道:“好!此事便有劳吴老兼制督造了。”

    “大将军放心,老夫定谨慎为之!”吴老领了军令,起身目光炯亮地看向暮青,问,“将军方才说以醋水清洗睿公子的伤口,此法又是何道理?”

    “睿公子伤口附近皮肤充血、水肿、糜烂,色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