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惜欢垂首笑了几声,端着盆子又出去了,再回来时盆中再次换了温水,胳膊上搭着块干净的帕子。
暮青洗了把脸,等眼睛看起来不那么红肿了,情绪也平静下来了,这才道:“让他们进来吧。”
巫瑾和魏卓之却不在外面,暮青从关押杀手们的营帐里走后,巫瑾看出她心情不好,便将安抚她的事交给了步惜欢,与魏卓之结伴去了侯天帐中,希望能保住他的性命,以慰暮青的自责之心。
暮青在帐中等了半柱香的时辰,巫瑾和魏卓之才回来,进帐时见她的眼睛稍微有些红肿,巫瑾反而松了口气,他最担忧她忍而不发,肝气郁结,反伤了身子。
巫瑾与步惜欢相视一眼,巫瑾坐下时说道:“侯都尉的烧热退了些,刚才得魏少主相助,支开了军医,我又为他施针了一回,今夜应是无碍的。我不能在军中久留,妹妹可上奏朝廷,说军中不宜养伤,将侯都尉送回都督府里,如此我可日日前去问诊。”
暮青点点头,感激地道:“如此甚好,辛苦大哥了。”
巫瑾笑了笑,知道此话是出于感激,而非客气,因此没有多言。
魏卓之也没多言,他进帐后甚至没敢多看暮青,只怕以他的性子,笑得不合时宜亦或祸从口出,会被步惜欢记仇。
暮青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下来,她并未耽误时间,见月杀不在便将其唤了进来,开始问案。
“你去了趟许阳县,可见到那些流匪了?”
“跑了。”月杀道,“刚关进许阳县的那夜,那头目趁着衙差送饭菜时将人杀了,夺了牢房的钥匙,百来人杀出了县衙,衙门搜了一夜未果,如今已不知所踪。”
暮青听后并不意外,又问魏卓之:“卫尉梁俊的那个友人,现在如何?”
魏卓之道:“已经派人看住了。”
刚才刑讯时,暮青问的事从前两个月到前年,从盛京到青州和西北,他们已隐约猜出了其中的关联,但还要等她的定论。
暮青却什么也没说,只说还有一事没弄明白,需明日回城问明白了才行。
暮青本可今日就回城,但侯天此时还发着烧热不宜动身,二来她昨夜刚刚遇伏,军心不稳,需留在军中一日安抚军心。
三个男人也都沉得住气,事情复杂,牵扯甚广,已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就要拨开云雾了,反倒不急了。
午后,暮青在沙场上召集全军,她解剖刑讯那杀手头目之事已被韩其初有意派人传遍了军中,将士们正因伏杀之事群情激愤,听闻此事,纷纷大呼解气。暮青在点将台上立誓,至多七日,昨夜牺牲的将士出殡之前,她一定查出凶手!
安抚了士气之后,暮青刚从沙场回来,朝中便来人到军中传旨。
暮青还没回城,遇伏之事就传到了朝堂上,朝中派人到军中细问,并到营帐中见了那些被俘的杀手。当看见那被**解剖的杀手头目后,那朝臣和宫人的脸色惨白一片,看暮青的眼神如同看阎王爷,逃出营帐便传了旨,要暮青即刻回城,明日上朝禀明此事。
朝中来人时连马车都赶来了,那华车布置得宽敞舒适,暮青便趁机将侯天带进了马车,由巫瑾在马车里照看着,她和步惜欢骑着战马,大摇大摆地跟着朝中的人回了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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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整理了一下这两卷关于江南、西北和盛京三条线上的伏笔,案子马上要揭开了,怕漏了哪个,所以从头到尾大略翻了一遍,整理了一下,群么~久等了。
……
昨天和以前,我都见过有妞儿提议用催眠审案,在这里科普一下催眠。
很多人觉得催眠就跟吃了药似的不省人事,让干嘛就干嘛,问什么说什么,其实催眠不神奇。被催眠时,人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而且会因为平息了内心的杂念更加清醒,所以被催眠者可以选择说与不说。
另外,人的潜意识是保护自己的,即便在催眠状态中,也不能驱使人做他潜意识里不认同的事,也就是不可能控制人或者使其暴露**。
这些人是死士,不会那么轻易地出卖组织,除了极端手段,别无他法。
第二百零八章 幕后真凶(一)()
暮青的战马昨夜在官道上被射杀了,回城前,她特意去了趟湖边寻卿卿。
平日里练兵过后,她时常来寻卿卿,伴着它面对着湖水说说话。她尊重着它的领地范围,从不近它三尺之内,卿卿多数时候都只顾吃草,对她爱答不理,却从不曾甩甩尾巴走开,这是它和她之间的默契,今日她却一上山坡就见它奔了上来。
暮青暼了步惜欢一眼,她头一回知道马的耳朵这么灵。
步惜欢笑着下了山坡,军中人多眼杂,他便没骑马溜上一圈儿,只拍了拍马鬃,回身朝暮青招了招手。暮青走来近前,听步惜欢对卿卿道:“从今往后,我把她交给你了可好?”
卿卿闻言喷了个响鼻,甩了甩头,似乎不乐意。
步惜欢淡淡一笑,抚着马鬃,“昨夜她在官道上遇伏,战马中了毒箭,将士们伤亡颇重,她也险些遇刺。我如今想想还后怕,昨晚她若和你一起回城,想必你定能听见林子里的弓声,哪怕遇险,想必以你的机灵和脚程也能飞奔回营报信。只有把她交给你,我才放心,否则我日后怕要寝食难安、夜不能寐了。”
步惜欢叹了一声,遥望湖面,湖风吹来,意态萧瑟。
暮青默然,她相信步惜欢的话是出于真情,但他那萧瑟的神态绝对是坑马的。
卿卿看着步惜欢,歪了歪头,似乎在想他说的是真是假。步惜欢又沉沉一叹,卿卿顿时便低下头去,焦躁地踢了踢草地,随后摆头拱了拱步惜欢的手。
暮青看得直摇头,正不忍直视,忽听一声嘶鸣,一抬头,见神驹驰来面前,双蹄一扬,嚓地停住,回头对着她喷了声响鼻,意思是让她上马。
月杀在坡上看见,提着马鞍走了过来,步惜欢接过来,亲手装上了马鞍,扶着暮青上了马背,一松开手便见战马驰了出去。时值午后,湖峦浓翠,春阳煦柔,但见神驹驰于湖岸,身白如雪,耳蹄如墨,其速疾如风电,渐渐不辨耳蹄,只瞧见两道黑电势如飞剑,驰去奔回,停下时湖草猛伏,碎叶削风,战马扬蹄一甩鬃毛,傲气神骏。
暮青直到下马都未能压住眸底的惊艳之色,待回过神来时,步惜欢已将缰绳交给月杀,月杀牵着不情不愿的卿卿走在前头,暮青和步惜欢并肩走在其后。
“日后卿卿跟着你,月杀切不可再令其离开你身边。”步惜欢低声嘱咐暮青,她如今多数时日在军中,除非将隐卫安排到军营里,否则很难保护她。而如今已不可能将隐卫安插到军营里,江北水师共五万人,皆已造册,多一人少一人朝中不易知晓,但各营帐里的将士之间皆已熟悉,很难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插进去,除非像行宫里的男妃那般偷梁换柱。可那些都是她的兵,她定不同意,因此她身边暂时无法添人,他只能为她换匹战马,再嘱咐她切不可再让月杀离开身边。
暮青嗯了声,算是应下了。
步惜欢叹了口气,刺月门中的人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忠诚可靠,眼下都各司其职,男妃和各地的暗桩用了多数人,前些日子崔远等寒门子弟去江南谋事,隐卫里又分出了一部分人去负责假扮、联络和保护。其实也没有几人能调出来保护她,因为神甲从关外的地宫里取出来后,他便将能调用的人都派去组成神甲军了。原本计划着明年阅兵前调来盛京护卫她的周全,如今看来不得不加紧练兵,提早调来了。
暮青知道步惜欢担心她,他虽未在她面前表露,但想必昨夜的事到此时还令他惊魂未定,她不擅长安慰人,只能转移话题,“别叹气了,你刚用这法子坑过卿卿。”
“嗯?”步惜欢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转头笑看她,一副无辜之态。
暮青哼哼了两声,戳穿他,“幼时的经历使然,你若真的忧愁,必会笑面对人,方才又是叹气又是萧瑟惆怅的,一看就是在演戏。”
步惜欢听了摇头失笑,“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暮青飞眼看来,步惜欢忙又笑着改了口,“好好,娘子最了解为夫。”
“此乃军中。”
“都督最了解小的。”
两人一路斗着嘴皮子,到了前营时,朝中的队伍已经等候多时了。暮青上了战马,步惜欢和巫瑾扮作水师精兵,朝中的人并不识得,暮青便当着朝臣的面将巫瑾派到华车里守着侯天,命步惜欢骑上战马跟随在后,一路慢行,傍晚城门将关时回了城中。
一进城,暮青便在马背上吩咐魏卓之,“去趟盛远镖局,传盛远镖局的二镖头即刻到都督府里问话!”
魏卓之在长街上打马一转,逐霞而去。
暮青回到都督府时天色已黑,朝臣入宫回话,月杀和刘黑子将侯天抬去客房,巫瑾随之一同前去,暮青与步惜欢进了花厅。杨氏不知昨夜之事,但看见侯天便猜出有大事发生,她依旧一句也不打听,上茶过后,只问了今夜府里有几人用饭,随后便去厨房做饭去了。
盛远镖局的二镖头不久便随魏卓之来了,他进了花厅便给暮青磕了头,谢她的救命再造之恩。
暮青没有多寒暄,只问了一件事,“你在许阳县的官道上救下卫尉府的人时,曾说过在一个流匪身上看见其手臂上有块烧疤,那你可记得那块烧疤的位置?”
万镖头想了会儿,道:“草民记得是左臂,那烧疤还挺大,从上臂到左肩都是!”
他当时想看看那些流匪是哪帮哪派的,在身上没有搜出腰牌后,他就扒了他们的上衣。因为很多江湖门派的帮众身上都有花青印记,但是看过之后,他发现那些人身上什么花青也没有,只有一人左臂上有块烧疤,那块烧疤很大,他当时吃了一惊,故而记得十分清楚。
他听说那些青楼女子都是当朝卫尉梁大人所杀,案子既已查清了,不知为何又问此事?
暮青没有解释,也没有再问别的,摆手便送客了。
巫瑾来到花厅时,见步惜欢正喝着茶,暮青端坐上首,一向话多的魏卓之都没有出声,花厅里的气氛十分沉闷,似有些风雨欲来之意。他入座后问道:“可是那没弄清的一事已清楚了?”
暮青颔首,先提醒了巫瑾身旁的茶盏是新的,随后才道:“可以肯定的是,昨夜命人在官道上伏杀我的正是那幕后之人。”
步惜欢闻言喝茶不语。
巫瑾问:“何以见得?”
“烧疤!”暮青看向步惜欢,问,“可还记得青蟒帮?”
步惜欢扬了扬眉,懒懒地道:“记得。”
他初登基那几年,江北匪祸猖獗,有一匪帮无恶不作行事狠辣,帮众的左臂上都刺着青蟒,江湖人称青蟒帮。元修到西北从军时,顺路剿了青蟒帮的总舵,杀了他们的帮主,后经越州官府的清剿,青蟒帮便就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前段时间,她查相府别院的湖底沉尸案时查出了惊天之秘,有人在十几年前就暗通勒丹,计杀勒丹大王子,助二王子登基,又将身边的亲信送到勒丹假扮神官,以此传递关外和盛京的消息。
此人所谋不小,他们不知其身份,一直称其为幕后之人,而当年助其杀了勒丹大王子及其随从的正是青蟒帮。
那时的青蟒帮在江湖上势力强盛,数年后遭到官府的清剿,才从此销声匿迹了。
“昨夜在官道上伏杀我的那些杀手、两个月前在许阳县官道上扮成流匪劫杀卫尉府马车的人,以及前年五胡联军叩关后,与西北的马匪勾结,暗修工事,囤积战马的人都来自同一个组织——青蟒帮!”暮青沉声道,她也很意外,但如此推断自有理由。
“元修曾说过,帮主一死,青蟒帮的帮众就逃散了,后来越州官府用了半年的时日才将此帮清剿得差不多。即是说,青蟒帮当年并没有被剿灭,有些人逃了。当年官府剿匪一定没少贴告示放赏银,那些逃了的帮众想要逃过官府的清剿和江湖人士的追捕并不容易,他们的左臂上都刺着青蟒,这特征太明显,他们势必会想办法将身上的花青去掉!到花青馆去自是最好,可当时他们是官府捉拿的要犯,想必不敢现身龙蛇混杂的花青馆,因此只能自己想办法,要么断臂,要么烧去,显然他们会选择后者。”
“盛远镖局的镖头在流匪身上的烧疤在左臂上,昨夜伏杀我的那个组织的舵主左臂上也有一块烧疤,其面积和位置听起来有惊人的相似,而当年青蟒帮的人身上的花青就在左臂到肩膀的位置上,所以我不得不如此推测。”
暮青抬眼看向花厅外,月杀正立在那儿,她便问道:“上俞村一战前,我们抓到了几个马匪,他们招供承,自从五胡联军叩关,他们的大当家便常与一个黑袍人在夜里相见,每次黑袍人离开,隔个三五天便有一批战马送来。你可记得此事?”
月杀想了想,点头道:“有此事。”
暮青道:“我审讯那些杀手时,他们说,他们的舵主终年穿一黑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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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t吃
高某某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楼台烟雨
第二百零九章 幕后真凶(二)()
月杀目光一变!
暮青接着道:“穿黑袍的人多了,那舵主与马匪们口中所说的黑袍人未必是同一人,但是那杀手招供时说他们是青州分舵的,舵坛就在青州山里。我想起新军行军时就是在青州山里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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