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您一路顺风。”拜玲耶庄重的向斗篷矮子一行人敬了一礼,转过身在无数人马崇拜的欢呼声中进了城,自始至终都没有向二杀这一边看过一眼。
“会坏掉的啊。。”小个子看着拜玲耶的背影,转身向着反方向准备离城而去。
那一双在帽子的遮挡下依旧亮晶晶的大眼睛,终于在无意中扫到了几米外的木笼内二杀的身上。
然后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小个子身影一动不动的定在了那里,二杀可以明显的感觉到那到聚集在自己身上的视线里饱含着的剧烈的情绪波动。
似乎。。。没有敌意。
二杀很奇怪,他想大喊表达自己被这样盯会不好意思,然而没有再给二杀没事找事发牢骚的机会,木笼再次“咕隆隆”的移动起来,终于是彻底进了城。
那一行斗篷矮子的队伍最终消失在了人群的尽头。
进城的瞬间便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首先是温度,然后是味道。
原本充斥于鼻间的草腥味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弥漫整个城市的淡淡的动物腥臊和二杀从未接触过的香味。
周身是让人感觉很安逸的温暖,二杀很好奇这是因为建筑的密集还是有特殊的聚热方法,放眼望去地面高高矮矮被完美的几何形状充满,除了平地便是斜坡,没有葛格尔村上上下下跨越地势常用的阶梯。
这也导致整个城市内部区域和区域的分割空白有很多,四下的建筑没有几座是超过五六米的,普遍是横向拓宽的结构。
“半人马的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不知多长时间以前男孩的好奇再次在脑海里清晰起来。
“终于见到了呢。。。”二杀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是在笑。
只不过物是人非,充斥于内心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悲凉。
手拉着手散布于街头的人马母子,追逐打闹的人马小孩,一脸狂热的冲上来向战士们打招呼的人马青年,从建筑内探着头向外张望的老年人马。
就像自己带领着巡逻后回到村里的青年队,享受着来自年龄层的同胞们的热情。
二杀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庞大的队伍已经解散的只剩下十数名战士在押送着自己穿过街道,而那道蓝白色的身影依旧优雅的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拜玲耶似乎声望颇高,路过的一名亚人在见到她的第一时间便殷勤的行礼。
二杀不知道为什么很火大。
无论是那些亚人对拜玲耶的尊敬,还是周围那些复杂的视线。
然后终于停在了一处巨大的宅邸前。
如果不是建筑风格实在搭不上边,二杀会选择称呼其为城堡。
因为真的是太大了。
就像葛格尔的村长庭院放大数倍后的样子。
宅邸外围的入口处笔直的战立着两名人马,在看到拜玲耶一行的同时便恭敬的垂下了头,拜玲耶和其中一名人马说了几句什么,便伸手向着二杀这边指了指,然后向宅邸内走去。
二杀有些没反应过来,就觉着身子一沉,一直拉着木笼的人马终于松开了负于背部的绳带,然后一个木笼紧挨着另一个,贴着宅邸就将自己在内的十名人类置放在了一处空地上。
“你们要干什么!要干什么!”不知是哪个木笼里响起了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毫无气势可言,只有让人心酸的胆怯。
一直押送着自己的那一批人马并没有理会那人的吼叫,纷纷向宅邸内走去。
一时间没有亚人来理会自己。
什么意思?就把我们晾在这里?
“嘿。。”二杀的木笼在最靠近宅邸入口处的那一边,他起身扒着木笼的边缘,冲着守在门口的两个人马嚷嚷着,“我会杀光你们的,听到了吗?不想死的话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会。。。”
“二杀少爷?”一个沧桑的声音响起在身后,打断了二杀幼稚的自杀式挑衅,他愣了愣,扭过头,就见和自己紧挨着的木笼那一边,几名被关押的人类都在看着自己。
“少爷。。你。。你也被抓了吗?为什么。。。”问话的是最靠近自己的一名满脸胡渣的大叔,他神色憔悴的不像人样,但二杀认识他,是村里守备队的二人物,父亲的兄弟。
名叫大条的战士。
“大。。。大条叔?”二杀有些没反应过来,一路走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竟然会有自己熟悉的人。
大条可以说是自己的老师,无论是战斗技术的传授还是世界观的养成,大条都在二杀心里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大条的声音颤抖着,似乎想伸手抱一下二杀,但他的手也被木枷牢牢的拷着,他结巴了一下,似是响起了什么,浑浊的双眼渐渐模糊起来,“对不起。。。少爷。。你的父亲。。你的父亲。。。”
大条自责的哽咽着,彪悍的外表似乎只是装饰,几个呼吸而已,他便不受控制的哭泣了起来。
本能的想忘记的一些事和画面随着“父亲”这个名词的出现,开始汹涌的撞进脑海里,二杀感觉头撕裂一般的疼痛,奇迹的是他酝酿不出一丝一毫想哭的情绪。
已经不会再哭泣了吗?
“少爷?呵呵。。。我们都会死的。。。完蛋了。。。落进了亚人的手里,我们都会死的。。”另一个声音没有情绪起伏的响起在众人耳边,消极的一逼。
“闭嘴!懦夫!”大条狠狠的吸了一下鼻子,冲着身后怒吼着,“葛格尔的战士不会退缩,我会战斗到最后。。”
“拿什么战斗?做了多少年的准备,今天一个照面就被完全的虐杀啊,哈哈哈。。。你拿什么战斗?在葛格尔的时候赢不了,在努尔加还想反抗?”
“少爷还活着,我会不顾一切的保护他。。。”
“自身难保还想怎么样?亚人啊。。。这些是人类的仇人,亚人啊。。。”
激烈的争吵开始爆发,混合着耳边不知何时响起的蜂鸣声,二杀踉跄了一下,一切都让他心烦气躁起来。
“是你杀了我的爸爸吗?”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撞进了自己的世界,二杀呆了一下,像个木偶似的一点一点扭过头去,就见一个稚嫩的小人马正在木笼外一点点的距离,定定地看着自己。。
“我。。。”正在努力平复情绪的二杀有些没反应过来。。你的爸爸?我杀了吗?我不知道啊。。
“姜格尔叔叔告诉我,是你杀了我的爸爸。。。”小人马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有些怪异。
我。。我杀了吗?
二杀感觉头晕乎乎的有些不受控制,忍耐似乎终于到了极限,眩晕感混合着喘不过气的压抑侵袭了他的感官,颤抖的双腿终是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木笼里,剧烈的胀痛紧接着开始蔓延至脑后,二杀感觉非常的不振作,有点干呕的冲动。
“对不起。。。人类的勇士。。”一个虚无缥缈的叹气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二杀哆嗦着死死闭上眼睛,可怕的是那一脸冷峻神情的人马却在黑暗里渐渐清晰起来。
“对不起。。。人类的勇士。。”就像无限的循环,那似是解脱了般轻松的话语不断的回放在耳边,二杀的牙齿碰撞在一起,呆呆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滚热的鲜血布满了眼前的一切,触感异常的滑腻,真实。。
一柄沾满血浆的石斧就在自己手边的位置。
“为什么要杀了我的爸爸。。。”小人马的大眼睛圆圆的睁着,有些不解,有些疑惑,也有些不问世事的纯真。
那眼神触痛着二杀坚硬的神经,他痛苦的嘶吼着,突然一低头,狠狠的把头磕在了地上。
剧烈的撞击造成的眩晕和麻木冲淡了脑后的剧痛,二杀得以喘一口气。
一片黑暗中,父亲一动不动站立着的身影残忍的清晰,被洞穿了腹部的果达,则远远的看着自己。
死了。。对啊。。父亲。。。果达。。他们都死了啊。。
可笑的是,这些似乎都是人类造成的啊。
对不起。。对不起。。。
二杀很想表达自己的歉意,但那三个字到了嘴边,硬是发不出丝毫声音。
“不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不要道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自己耳边劝说着,“他们夺走了你的一切,他们欺骗了你的憧憬。。他们该死。。。”
“艾萨,不要靠近那里。”沉闷的声音警告着小人马的靠近,一个魁梧的巨大半人马从宅邸的入口处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名为艾萨的小人马的手。
一双凛冽的眼睛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二杀,没有停留便拉着小人马向宅邸走去。
姜格尔。。。姜格尔就是你吗。。原来捅穿老子肚子的叫姜格尔啊。。。
二杀感觉有无数的思绪在脑海里混杂在一起,他看着小人马渐渐远去的身影,一股迟来的情绪渐渐清晰起来。
我错了吗?我做错了吗?父亲。。。
如果我不这样做。。。那个人马会对我放下武器吗?会放过村子吗?
如果我们不抵抗的话。。你还会死吗?
一直以来我的憧憬都是假的吗?
这就是现实吗?
亚人和人类的接触,就是厮杀吗?
我的仇恨。。。应该放下吗?的,、、,,、、
第七章 闭上双眼()
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
八个词十六个字,用早已干涸的鲜血工整的书写在分不清质地的枯黄皮纸上,高挂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
房间很宽敞,正**奉着一尊残缺的人形雕塑,已经分不清面目,但从雕塑四周隆重摆放的香火和贡品可以看出,这尊雕塑不仅仅是装饰品那么简单。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马一动不动的坐卧在那雕塑后的巨大草垫上,宽大的衣袍从头覆盖到尾,可能是因为身体太过羸瘦,衣服感觉时刻会从老人马身上滑下来。
干瘦如柴的双手从衣袖中伸出,微弱的颤抖一直持续着。
就像一个病危的老者,毫无气势可言。
如果不看那双眼睛的话。
有些浑浊,目光游移让人不知道到底聚焦在何处。
但其内充斥着的某股情绪,会让人在其面前本能的抬不起头来。
那双眼睛,足以撑起老人马的一切。
拜玲耶有些恍惚,脑海里的一些画面始终无法和眼前的老人马重叠在一起。
父亲。。已经这么老了吗?
拜玲耶有些感慨,也有些无奈。
自己可以从他手中接过全城的命运吗?锤炼至今的自己,是否有那么一点点。。接近他了呢?
自己最崇拜的人,自己的父亲,努尔加三世·扎耶律。
“进行的怎么样?”很沙哑的低沉,就像喉咙里卡着一股浓痰,扎耶律无力的抬了抬眼,看着拜玲耶。
“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外面的空地上。”拜玲耶的语气短暂的停顿了一下,头一直垂着,“我会在明天出发,将这10名人类献上,相信加加汗国王不会再有借口刁难我们。”
“世风日下,亚人已经变了。”扎耶律的表情始终没有什么变化,他努了努嘴,伸出一只手取过了身后刀架上被漆黑的刀鞘封锁着的长刀,置放在腹前把玩着,“曾今自由和解放而奋战的英雄们为子孙带来了想要的一切,为此会有战争,会有变革。”
“加加汗的老国王也是个值得尊敬的强者。。。只不过半个世纪而已,或许更短,年轻人就忘记了老祖宗的教诲。”扎耶律有些讥讽的神色,笑了笑,“现在的亚人,和曾今的人类有什么区别?”
“权力这种东西,永远不应该授予人。”
老人的话似乎有些针对性,一直低着头的拜玲耶肩膀轻轻颤了一下,一直压抑着的某股情绪在急速扩大着,穿过胸口,穿过喉咙。。
一滴泪从眼角静静的淌了下来。
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拜玲耶紧紧的咬着嘴唇,只是出神的盯着地面,没有发出一丝“不成体统”的哭声。
明明不难过的。。明明已经放弃信仰了。。。已经决定了,就不会后悔。。。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还会流泪呢。。
“你没有错,我的女儿。”扎耶律当然注意到了一切细微的变化,他的双眼静静的注视着自己手上的黑刀,“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精神、诚实、公正,是我们的灵魂。。。”浑浊的双眼终于聚焦,饱含着的是让人难以言喻的沧桑,直直的看着房间正中的残缺雕塑,“但和使命相比,这一切都不值一提。”
“约定之日到来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不顾一切的活下去,能够不被人掌控的活下去,为此我们宁愿出卖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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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把。。。二杀还给我。。”
“我还。。没让你们走吧?”
“难道你们是逼不得已的才入侵我的村子吗?难道你们是一边忏悔着痛哭流涕着一边将刀插进人类的身体里吗?去你们妈的吧,我去你们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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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画面一直在脑海里无法散去,拜玲耶的忍耐似乎终于到了极限,眼泪如决堤般涌出,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拜玲耶无助的痛哭起来。
扎耶律没有动作,没有安抚,没有劝慰,他出神的看着那尊雕塑,有些恍惚。
“那个人会再来的。。传说是真的。。。”扎耶律呢喃着,但语气已经没有了气势。
“你没有做错,我们。。。都没有错。。。”
二杀做了个梦,很真实。
他站在人流中,一动不动的。
人们就像看不到他,纷纷低着头匆匆从他身边走过。
他看到了纸鸯,看到了果达,看到了父亲。
他想挽留住他们,哪怕只有一个人。
……
拜托,不要留下我一个。
我最怕孤单了。
……
二杀缓缓睁开了眼,发现只是一场梦。
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努加尔的夜空意外的美丽,万里无云,清澈透明,似乎被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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